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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扭曲的欲望(1/2)

    崔袖展进城这么多年了,仍然对那个贫穷的家庭和那贫瘠的大山怀有深深的眷恋。结婚后的三年里,有两年的春节她是在农村的家里过的,尽管她的夫婿方公子对她的建议置之不理,她还是执拗地一个人回去,去见父母兄弟,去看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山。年三十的晚上,村里的老人们都看天象,预测流年时运和来年的风调雨顺。可崔袖展却喜欢一个人面对那些黑黢黢的群山。后来,她把年迈的父母接进城里,住进了宽敞的单元房,把两个哥哥全家也先后安排进城,大哥在她的资助下开了一个小食品超市,有一身气力却不愿意动脑子的二哥留在娱乐城里做了保安队长,两家的日子很快过得滋润起来,连不愿意走出农村的姐姐,她也给他们家买了一台“时风”三轮车,让勤劳的姐夫骑着它维持一个好家计。农村已经没人了,但她还是愿意每年回趟农村去看大山。

    和苗长川有了肌肤之亲后,她怀里好像揣只兔子悄悄地回到老家。正是晚春时节,春情早已过了萌动期,此时的大地像一个成熟的女人把春情**裸地展露无遗,老牛可以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耕耘,农民用各种工具在她的任何地方抚摸,甚至可以接受他们爱怜的涎水。崔袖展此时来到山上,她像一只欢快的兔子,时而奔腾跳跃,时而翩然舞蹈,最后她躺在山丹丹花盛开的山坡上,眺望高高的蓝天白云,天永远是那样广阔又深远,宁静又深邃,真愿做一只风筝放飞在蓝天中;花枝上,几只小蚂蚁不停地爬上爬下,看似忙碌却做着毫无用处的奔波,在细看中花朵像人眼角出现的鱼尾纹那样似乎因为缺少了水分开始萎缩,本来红艳艳的色彩也染上暗黑色,预示着凋零的到来。是啊,世界无常,没有开不败的鲜花,没有永远鲜亮的女人。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像一只蚂蚁不分昼夜地在花枝上操劳,等待着的是花朵的凋谢。而每次看到的群山都是“涛声依旧”,永远是那样的伟岸和敦厚,那么雄浑和安全。鲜花只有在大山的怀抱里才可能鲜亮地开满山坡,要是没有大山的庇护,一场劲风过去待放的花蕾便随风而落。她多么想做一座大山,在自己永恒的同时还给别人以庇护,让劳累的人在这里歇息,让烦恼的人忘记一切。可自己能吗?

    “你显老了,皮肤的光泽少了,眼角都出现了鱼尾纹。”在一次幽会的时候,激情退去的苗长川抚摸着她的脸爱怜地说。

    “能不老吗?整天生活在暗无天日里,毫无规律的起居,就是金属也该老化的!”她埋在他的怀里抱怨。“要不我再去上班,把这里交给别人打理,或者承包、拍卖,反正从这里彻底解放出来。”

    “难道你还要回去唱戏,我不许,不许!”他很在乎她再次走上舞台,那样的话她就属于大众了。“要不我把你调到一个悠闲的事业单位,过稳定的生活。”他说到做到,不出半个月,她的档案落到县文物管理所。尽管这是文化系统之间的调整,可文工团属于事业性质的企业管理单位,近年来与财政基本上脱钩,有时候连工资都无法保证。而文物管理所是事业单位,要进到纯粹事业单位里,必须有吃财政的事业编制,难是相对的,县委书记要办理起这事,只管给下面打个招呼,方便得犹如吐口唾沫。她不仅顺利地调到了文管所,二级演员的职称也很快变更为副研究员,不过办理职称的事情稍微费点周折,苗长川专门跑到市职称改革办,以安排职改办主任刚从部队复员的弟弟进县广播局为交换条件方才得到办理。

    崔袖展不仅是要上班,到了这个份上仅仅为上班这样简单似乎就是鼠目寸光了,她喜欢大山,自己也要做厚实的大山。她多次给苗长川传递出这个信息,他却不以为然,说:“女人安逸了多好,又何必要自找烦恼,你看我,久居官场多烦心,进,需用跑动和金钱,还要继续出卖人格和良心;退,又深恐别人笑话,连官都做不了,那还能干啥?”

    她笑道:“你们男人呀都是这副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真有这么多的烦恼和忧虑,怎么不见主动辞职的。别说主动了,就连出了那么多的责任事故,比如煤矿里死了几十上百人,连个破矿长都舍不得引咎辞职。说明啥,说明当官好啊!”

    “说实话,当官久了,也真不知道当官有哪些好?”他麻木地说。

    “是吗?真话还是假话?”她问道,见他很真诚的样子,便想这就叫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来个现身说法,说:“我的娱乐城虽然每天赚很多钱,但那钱是怎么赚得你晓得不!唉!远离阳光不说,今天就是昨天的重复。面对客人,不管丑的还是俊的,老的还是小的,我都是见人一面笑,捎带点打情和骂俏。醉汉和流氓还好对付,只要忍受他们粗鲁的语言,免了单子也就应付过去。最怕的就是戴着大盖帽的‘官流氓’。我敢说任何娱乐场所里没有不违规的事情,不违规就吸引不来你们这些臭男人,一定开不下去。大盖帽们也是抓住这些把柄,三天两头来检查,吃喝玩乐没完没了,小姐玩得一个不少,最后还要红包垫底。别说这些拿着‘尚方宝剑’的大盖帽,就连坐台小姐们也一个赛一个的牛逼得不得了,我常常戏说她们都是我的‘厅党组成员’,都是我的领导,整天对她们好言相告,笑脸相陪,特别是模样好、有姿色、能说会道的小姐甩得可都是大牌明星的脾气,小姐的关系捋不顺,她们便喊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又跳槽到别的地方。我常说,整天领导大会小会讲,要加快人才的流动,但哪里的人才流动都没有小姐流动得快。上次,来了一个老板在店里遇到一个小姐时眼睛都发直了,因为两天前他在省城点过这个小姐,今天就遇到了。在娱乐城里,我是最有钱的,但又是最没势的,有时候实在压抑得不行,就只能跟员工使点性子,发点脾气,可那也要节制,因为保不定哪天人家突然不干反倒炒了我的鱿鱼。”崔袖展说得泪眼汪汪,他拿过面巾纸擦着可人的脸蛋。“说完我们所谓的这些老板的苦,再说你们当官的,官的好处在哪里。先说经济上,一个县委书记,哪怕是最贫穷县里的书记,抽的烟至少每条二三百元,哪个月没有千把块下不来,问问烟草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好烟都提供给领导,好酒呢,鲍鱼、王八呢,甚至连医院里的高级补品,哪样不是你们领导享用了?从高档消费到家里的日常用品,又有哪一样是你们自己埋单的。平时出门一边抱怨飞机票太贵,要开听证会,为老百姓降价,一边却是小车地下空跑自己坐飞机到达。哪个领导又是严格按照差旅费报销的有关规定而不住高级宾馆的?再看那些专车领导们是比赛着更换,‘帕萨特’、‘广本’不行还要换‘四圈’(奥迪)。这样的生活别说一般的老百姓,就是有钱的老板们也得不到,说穿了,因为国家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其实,这些也都是表面,满足的是饮食男女的食色性,而灵魂深处的享受更是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得到的。那种享受就是所说的‘势’,不是说气势、气势嘛!势其实就是气,一股高高在上的紫气,领导越大,这股气势便越旺盛。有顺口溜说过,邓小平,真伟大,一辈子没拿过‘大哥大’,那真是愚人之见。谁见过大领导拿着手机讲话,他们的手机一定都是秘书拿,大领导还怕电磁波辐射呢!领导凭着这股东升的紫气,下面才有那么多听话的人。不是常把喜讯当作春雷比喻嘛,其实你们领导要在讲台上放个屁,下面的听众也要当作听到了春雷使劲地鼓掌,他不鼓不行,不鼓小心下岗。最有意思的是那次,我们两个投入地做着爱,你的秘书打电话请示县经济工作会上讲话材料的事情,你爬在我的肚皮上点燃了香烟,一鼓作气地讲了‘一个中心,两个狠抓,三个突出,四个围绕,五个强调,六个落实’,把我整个人都要压碎了。不过第二天晚上在电视里看着你的讲话,觉得特别好玩。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呢,我在想你的嘴唇也是普通的两片肉,可讲出话来却怎么那么丰富呀,在我身上地亲吻着,说的都是叫人浑身麻酥酥的话,怎么坐在台上讲出来的又是正人君子的话,哈哈,这就是人们说的盗貌岸然。”

    听了这番肺腑之言,苗长川感到怀里的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也很可怕,如果聪明才智用对了,占着她不到30岁的年龄优势,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呢,他不敢想下去,问:“那你有什么打算?莫非也想得点官势?”

    “那当然,现在我跟着你,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即使是给我势也不敢耍。只有我自己得了势,那才是真正的势,当我们两势并作一势时,可就是大势了!”

    人们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是用第六根神经触角的,崔袖展调进文管所已经在本系统里产生了一定的反响,甚至有人悄悄地寻根到了他后才暧昧地笑着收手,如果短时期里再调进行政机关,那必然会掀起八级大浪。这一点他们都明白,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得势的时机,等待着造起大势。

    其实这个时机没有等待多久。崔袖展调进文管所半年后,主持市委工作的刘平化及时推出了海山市轰轰烈烈的“三万工程”,仅仅一次动员会后此工程便势如雨后春笋般的在全市2区15县实施。动员会后,市里在抽调人员,县区也在抽调人员组建机构和领导成员,好像成为一场运动似的,各级“三万办”一天要一个进度,为了凑足万名人员,各级各单位把他们的“虾兵蟹将”都点出来,最终还是靠一半乡镇干部的名字,有的地方连村干部都拉了进来才总算应了这个卯。仅有十五人的文管所也分配到一个扶贫名额,对于扶贫大家的看法是惊人的一致,说靠这种兵团作战式的扶贫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反而到头来大家都跑起项目,倒是成为了关系和**的较量,哪个蹲点干部的关系硬,哪个干部胆大敢向项目管理部门送钱,就能获得项目,有了项目自然扶贫的效果就好。大家打着哈哈,甚至有人说,这样喊口号式的扶贫还不如到村里找些适龄女子出来坐台,保险比搞上任何项目进行农业产业化扶得快且有实际效果。

    别人对于扶贫说着怪话,打着哈哈,崔袖展却感到自己来了造势的机会。她在所里同志们异样目光的注视下主动报名参加了“三万工程”。通过苗长川的精心安排,她被分配到据说群众基础和治理基础好、经济底子厚、容易出成绩的石沟乡石洞村。县里召开了欢送会,给“三万工程”队员佩戴上了大红花,敲锣打鼓、响吹戏打地把他们送到各个村里,当然,没出三天队员们就回来一大半。崔袖展要去的石沟乡县里一车送去二十四名干部,吃过午饭要蹲到村里时,其他干部都是由各个村干领走,只有她有人打过招呼的,由县“三万办”领导、乡上书记、乡长和石洞村支书高建国前呼后拥地陪同。其实即使没人打招呼,面对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谁又愿意蹲在办公室里呢!到了石洞村,支书高建国兴高采烈地把她领进村办小学的院子,原来村里把学校的一间教室隔出一半给她做了办公室兼卧室,房子整修一新,还包了墙裙,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全是新铺新盖,办公桌上还放着一台25英寸的彩电。

    崔袖展这次下去在石洞村住了四天,这也是她在以后几年的蹲点时间里住的最长的一次。尽管从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真正搞起农村工作她是一窍不通。这天热闹到天擦黑,县里乡里的领导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留下乡里的一位女副书记陪同她,既是陪同工作,大概也有负责她安全的成分吧!次日,高建国吆喝来两百多名村民召开村民大会,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是很罕见的。本来这个村有五百多人,但外出打工走了差不多一半。她用好听的普通话一开腔,村民们便七嘴八舌地说,“俊女女,你扶得这是个啥贫呀,这么好的声音,还不如给我们唱上一曲。”“扶贫干甚,我要扶个老婆!”乱糟糟里她弄了个大红脸。女副书记便扯起嗓子维持会场秩序,高建国粗话连篇地骂这些村民,谁要是痒的话,先到猪圈里擦擦再进来开会。她勉强念了几份文件,会议便草草收场。后来,她采取走访群众的形式,看大家有什么高招能尽快脱贫致富,几天下来也是无功而返。

    回到城里后,苗长川抚摸着她的脸,说石洞的事你别管了,我之所以叫你先下去走走过场,就是叫你知道造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其实为了把崔袖展尽快推出满足她得势的**,苗长川颇费了几番脑筋。崔袖展还未报名时,他便开始为选择哪个村而劳神费力,先后两次深入到农村下乡,县电视台跟随两名记者报道县委书记深入农村进行调研。他想,既然市委的“三万工程”造的是一场政治运动,那首先要选择历届运动搞得扎实的村子。这些村子群众有热情,搞起“三万工程”积极性也高。他翻阅了许多材料,包括新编写的县志,终于把眼光聚焦到了石洞村。根据资料记载,该村多年以来就是一个老典型,从农业学大寨到学习小靳庄,从大跃进到批林批孔,各种运动一次不落地搞得既轰轰烈烈又扎实有效。其次,该村的各项工作也是板上定钉子,有板有眼。早在1958年因为造林养羊成绩斐然,受到过国务院的表彰,村支书进京被周总理亲切接见过。改革开放后,这个村无论是计划生育、农田基建、农业两税的征收和造林种草、养猪养羊、交纳公购粮等各项工作也颇为出色。再说了,离城太近的村,村民一般比较复杂,无论干啥事情他们都盯着,加上交通方便平时检查工作的人来得肯定多,不留神会漏出破绽,村子太远了,项目实施单位不愿意把粉搽在勾蛋上,石洞村离城两个多小时车程,不远不近正合适。

    选好村子后,苗长川来到省农业科学院接洽,看到该院有一个对未来黄土高原发展进行研究的课题组在纸上谈兵,他颇感兴趣地和专家们交流起来,这个课题很有新意,在许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