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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本报讯(1/2)

    〖商报讯〗一位患者在市第一医院住院67天,花费近140万元,平均每天花费2万多元,可是,昂贵的医药费还是没能留住病人的生命。更让人惊奇的是,医药单上居然有患者对其严重敏感的药物,而在患者去世后的两天,医院竟然还陆续开出了两张化验单。

    患者常辉生前是本市前进中学的离休教师。一年前,74岁的常辉被诊断患上了恶性淋巴瘤。因为化疗引起多脏器功能衰竭,两个月前,他被送进了医院的心外科重症监护室。

    患者妻子说,在老伴住进医院重症监护室的两个月时间里,每天早晨七八点,护士长就会打电话来要求家属交钱,差不多每天交2万元。

    记者查看了两个月来的每一张收据。67天住院时间,他们共向医院缴纳139.7万多元,平均每天将近2.1万元。

    然而,高昂的花费没能挽回老人的生命,一周前常辉因抢救无效病逝。在准备和医院结账时,家属意外发现,在住院收费的明细单上,就在老人去世后的两天里,医院竟还开出了两张化验单,共计收费640元。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一天医院给老人用了106瓶盐水,葡萄糖用了20瓶,血则输了1万毫升。

    记者采访了该院心外科重症监护室主任吴教授,他说,病人住进ICU的时候,病情十分危重,所以对他治疗护理的强度非常高。但对一天内给老人用了106瓶盐水,输血1万毫升的事,吴教授说自己不清楚,需要问输血科和护士长,而护士长说自己记不清楚了,是根据医嘱来执行的。

    据悉,医院根据家属的投诉,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调查组的负责人、医院党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对此事已经进行了调查,结论是:医院不但没多收常家的钱,反而因为对他们有所照顾,还少收了不少钱。

    人类有个弱点,总是希望别人注意自己,一旦有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的领导讲了解你,你想到的不是加强防范,而是谢谢别人对你的了解,同时对这个了解你的人表示出长时间的好感。钱冰冰见陈元第一面,就是这种情形,只聊了十几分钟,就被他办报的理念和风度征服了。特别是陈元还知道她的绰号叫大圣,而他一句“我们都属马”更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原本就准备跳槽的她在陈元邀请她过来出任商报传媒的副总经理时,立刻投降了。奇怪的是当时脑子里一点儿也没考虑到贾诚实会怎么办。果然,这边刚和陈元握完手,那边就和贾诚实吵了起来。

    贾诚实堵在东方花园她家门口,见到钱冰冰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过我吗?”

    钱冰冰本想好好跟贾诚实商量怎么从晚报脱身,一看他兴师问罪的样子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是何大龙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说得很平淡,开口问他是不是也准备去商报,这让他在莫名其妙中感到害怕,因为事先钱冰冰只说想离开,根本没透露过要去商报的意思。这么大的事她都可以把自己排除在外,可见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分量。见她问,便冷冷地回答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钱冰冰越发不高兴了,离开晚报的根本原因是她心里不塌实,怕会出事。但贾诚实一直不理解她,这让她心里恨恨的。当从贾诚实嘴里听到商报要换老板,是《南方时报》的陈元来当总编辑后,她果断出击,而且结果很好。可贾诚实不但不理解还堵在家门口,看来他们之间真的是缺乏默契。她语锋尖锐地回答:“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也就不怕人不知。”

    贾诚实急急地说:“你这个时候往商报跳,晚报的人会怎么看我?”

    钱冰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气:“你就知道别人怎么看你,你有没有考虑别人怎么看我?”

    贾诚实把何大龙刚才的电话告诉她后说:“听何大龙的口气,他在怀疑我。”

    钱冰冰不屑一顾:“怀疑你?好啊,你也跳槽啊。”

    贾诚实盯着她说:“我跳槽?为了今天这个位置我容易吗?如果你真要走,我还是那句话:请便。但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钱冰冰听了这话心里像刀扎一样,这个男人就这样冷漠,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虽然有一丝孤单,但她的脸上没出现悲伤,也没有愤怒,而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也是两个字:请便。”说完自己打开门进去了。

    “咣当”一声,单元大门在贾诚实的背后关上,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怎么办,在门口走来走去。

    不远处有几个人走过,是朱香香领着人在保安的陪同下查看物业管理情况。她看见了贾诚实和钱冰冰在吵架,见钱冰冰撇下贾诚实进楼后,便走过去说:“你好呀,贾总编。”

    贾诚实一惊,在这儿没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朱香香:“请问你是?”

    朱香香笑着说:“我叫朱香香。”

    旁边的保安忙介绍说:“这是我们朱总。”

    贾诚实猛地想起她是谁了:“哦,你好。”

    朱香香说:“钱小姐的房产证已拿到手了吧。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晚报的,要不然不会有这场误会的。”

    贾诚实没心思跟她讲话,更不愿意别人看见他在这里吵架,而且还被关在门外。他应付道:“哦,我们也给朱总造成了不便。”

    朱香香接过话说:“这大概就叫不打不相识。贾总是不是要上楼?保安给贾总开门。”

    贾诚实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刚才送人回来,不上去了。好,再见。”说着就往外走,心说:真他妈的冤家路窄。他的步姿有点狼狈。

    朱香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得有些诡异又意味深长。

    何大龙在麦当劳已经等了快10分钟。小虹儿要吃麦当劳,星儿去接她下课,让何大龙先去麦当劳。

    钱冰冰去商报应聘何大龙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没感到吃惊,只是分析了贾诚实会不会跟着跳槽,分析的结果是不会动。理由有四:一是他的编制在晚报,要走不容易,宣传部不一定会批准;二是上任常务副总编不久,去商报不一定有这个位子坐;三是钱冰冰去商报都不跟他商量,这说明他与钱冰冰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要不然在东方花园被投诉这件事上他不会息事宁人,起码会说一说;四是他已觉得遇上我何大龙这样的领导不容易。再加上对晚报有感情等,他不会轻易动。而钱冰冰动贾诚实不动,正中了何大龙的下怀。所以他才会欲擒故纵地给贾诚实打电话。下午朱香香给他打电话讲请他晚上吃饭,因为要陪女儿,婉拒了。从电话中他得知贾诚实与钱冰冰吵了架,这让他高兴,也正证实了贾诚实不会动。为此何大龙出了口大气,他知道,如果贾诚实真要动的话,在东方新闻界会是爆炸性的,对晚报会是不小的心理打击,他也会给别人造成不能容人的印象。

    “爸爸。”小虹儿飞快地跑过来扑进何大龙的怀里。何大龙搂着女儿问:“想爸爸吗?”“想。”“哪里想?”“心里想呗。”见星儿过来他故意问:“小姨对你好吗?”小虹儿看了看星儿说:“不好。”

    星儿笑着叫道:“没良心的东西,昨天还给你买了新衣服。”

    小虹儿翘翘嘴说:“你不带我去爸爸办公室。”

    星儿说:“你爸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怎么敢带你去呀。”

    小虹儿质问道:“爸爸,你为什么不接小姨的电话?”何大龙拿出100块钱说:“你先自己去选,也给爸爸和小姨选一份。”

    小虹儿拿着钱跑到柜台边上去选食物了。

    “回答呀,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星儿也质问。

    何大龙解释道:“我忙你不是不知道,每次你来电话我都正开会呢。”

    “那为什么不开完会后回过来?”

    “真忘了,忙晕了。”

    星儿有点失望地说:“你编吧,反正你已是总编了。”

    “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童瑞东进入商报的事你对我还有意见,这你不能否认吧。”

    见星儿点破了题,何大龙只得点点头说:“这件事你做得不稳妥,太急了。”

    星儿问:“如果我说我也是身不由己姐夫你信吗?”

    何大龙看着星儿,这位小姨子的快人快语他是欣赏的,但有时他有点招架不住,按照他隐忍与内敛的为官之道,他是不会和星儿这类人较劲的。可星儿不是别人,她不仅是自己的小姨子,更是贺副省长的女儿,那就不可小视了。他斟酌着回答她:“我只相信你不会害我。”

    星儿一听这话,眼睛不由红了。这句话从何大龙嘴里说出来不容易,至少说明他已不生自己的气了。

    何大龙接着说:“但在客观上,我们已经是对手了,而且战斗已经打响。”

    这回轮到星儿解释了:“商报的事我只会在资本上介入,有关办报我是不会过问的。你说什么战斗打响了?”

    何大龙叹了口气:“陈元总编辑已经把我的广告部副主任钱冰冰挖走了。”他看着星儿说:“我声明,我已知道这事与你无关。”

    星儿摇摇头:“姐夫,你还是不完全相信我。好啦,我们约法三章,一、我尽量不去你的办公室;二、我们见面不再谈工作,但我的新闻纸你已经答应用的,不可以反悔;三、你不要带文件回家,省得说我会偷看。你同不同意?”

    何大龙笑了,他早就对星儿的直爽不是欣赏而是喜欢。“都是一家人,只要注意一点就行了,没必要搞什么约法三章。”

    星儿认真地说:“不行,一定要。这是原则问题。”

    小虹儿在柜台那儿叫:“小姨、老爸,快来拿吃的。”何大龙就势站起来没回应星儿的问题,去端吃的了。

    星儿耸耸肩也站起来追过去说:“我师姐朱香香很感谢你,说了一大堆你的好话,她可还没出嫁噢。”

    何大龙听了这话突然站住,他看着星儿,目光刚毅,还有些埋怨。星儿突然想起何大龙在虹儿的墓前发誓不再娶的情景,明白了何大龙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她伸了一下舌头说:“我错了我错了。但朱香香一定要我把你拉出来吃顿饭,你就答应吧,姐夫。”

    何大龙无可奈何地说:“真拿你没办法。那位朱总我还应该谢谢她,她给了我们50多万元的广告呢,哪天我请她吃饭吧。”

    星儿问:“那几万元佣金呢?你准备领吗?”

    何大龙在柜台上端了一盘给小虹儿:“小心。”再端一盘给星儿,自己端起一盘反问:“你怎么知道有佣金?你说我该不该拿?”

    星儿笑着说:“刚约法三章就违反了,最后一次违反。现在中国已经没有做广告不拿佣金的情况了,我的意见是不能拿。”

    何大龙故意问:“为什么?我拿也不犯规。”

    星儿止住笑容说:“第一,你不缺钱;第二,你要在报社树形象光说不练是不行的;第三,钱来得太容易可能会烫手。”

    何大龙满意地点点头:“我没拿,把它作为奖励好新闻线索奖的奖金了。”

    星儿笑了:“我说怎么晚报上左一条奖50元,右一条奖100元的。”

    小虹儿说:“小姨,快吃,苹果派冷了就不好吃了。”

    星儿对小虹儿说:“小机灵鬼,好,我们比赛吃。”她拿起苹果派咬了一大口。

    何大龙想,要是虹儿还在,这就是一幅完整的天伦之乐图,可惜她不在了。看着星儿与小虹儿比赛吃苹果派,何大龙并没有感到高兴,他默默地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钱冰冰迅速到商报报到,又迅速决定出一趟差。因为她从春酒厂得到消息,那位全省知名的企业家春酒厂王厂长要独自去北京领奖,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钱冰冰盯春酒厂已快半年了,她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关于春酒厂和王厂长的资料。比如他是酒厂厂长,但酒量却不大;特喜欢听新闻背后的故事和领袖轶事;他把春酒看成是自己的生命,不管在哪里,只要看见有人在买或喝春酒必定要上前搭腔。还有,这位王厂长从不坐飞机出差,据说他有次飞北京,两小时的航程却飞了8小时,把他吓得半死,再也不敢坐飞机了。钱冰冰在听到这个段子时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位厂长真是头猪。”

    春酒厂销售部透出消息,今年厂里要投2000万广告,总的原则还是在电视台和党报上做。为这事钱冰冰头痛不已,多次努力都没结果,那位王厂长太固执了,就连见都不愿意见她这个晚报广告部副主任。当她得知王厂长独自进京领奖的消息后,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周密的谁也不知道具体内容的计划。跟陈元谈时,留了一手,只讲可能能弄到广告,但她心里是有数的,这就像是老九进威虎山献联络图一样,如果搞定,从2000万广告费中挖出三四百万来,对自己在商报站稳脚跟大有益处。于是钱冰冰先是找了几本书,还准备了好些新闻背后的故事。摸准了王厂长进京的日子后,她通过火车站的内线,买了两张与王厂长同一包厢的软卧车票。她考虑包厢里人不能多,多了不好说话。但如果只有她和王厂长两个人,那也不行,一男一女会给这位固执的王厂长造成压力。所以包厢里有三个人是最合适的,另外一个乘客是男是女都没关系,有第三者在场,她和王厂长的意外相逢就更真实。

    几天后,钱冰冰拎着两瓶春酒,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车。当她进到12号包厢时,一切都如她所料,1号铺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王厂长,2号铺是个年轻的男士,这让钱冰冰感到高兴,是男生就更方便了。3号铺4号铺钱冰冰买断了,正好可以面对面与王厂长谈话。进包厢后钱冰冰对王厂长客气地笑笑,然后对2号铺的男士说:“劳驾,帮我把行李放在上面行吗?”那位男士利索地帮她放好了行李。钱冰冰甜甜地笑着说:“谢谢。”男士赶紧搭话:“小姐到哪里?”钱冰冰坐下,把酒往铺下放,她的余光注意到王厂长在看她的酒,她没理会,故意不跟他讲话而是回答男士:“北京。你呢?”“我到石家庄——小姐是去出差呀?”钱冰冰拿出一双拖鞋穿上说:“是去北京开会。”她边说边拿毛巾走出了包厢,这是给王厂长认真看春酒瓶制造机会。

    钱冰冰到盥洗室洗脸,边洗脸边好笑,如今做广告都这样弄了,大概国外的广告人知道这么弄会喷血吧。可她清楚在现阶段中国,做广告其实就是做关系,花大钱做广告的企业大多是国有控股企业,他们往往不看广告回报,好像做广告是为了写总结。那么多的外国广告公司败走中国,一是佣金出问题,二是不懂如何拉关系。而这两点,是拉广告的真谛。搞关系没有技巧便是死路,今天自己要走的路子是先欲擒故纵,再从同路人变成酒友,然后再往下走,比如到北京请王厂长吃顿饭,在异乡请客效果又大不一样。

    钱冰冰去洗脸的时候,王厂长果然把她放在铺下的酒拎出来看看又放回去。当钱冰冰再进包厢时,王厂长开口了:“小姐,你也爱喝酒?”

    钱冰冰装着没明白问:“什么爱喝酒?”

    王厂长指指铺下,钱冰冰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说春酒呀。”她从铺下拿出酒放在小餐桌上:“这是我妈给我弟弟买的,是我们省最好的酒。”

    钱冰冰用眼角注意看王厂长,当她讲“最好的酒”时,王厂长的眼睛里冒出了喜悦的光芒,这是他从陌生人嘴里听到的赞美,是真实的可靠的赞美。“你妈妈还讲了什么?”他不甘心就这么一点,想得到更多。

    钱冰冰顺水推舟:“我妈妈要我告诉弟弟,喝了家乡的酒不会忘家。”

    这话让王厂长不禁热泪盈眶:“你妈说得好说得好呀。”

    钱冰冰拿出刚才在火车站买的烧鸡说:“这也是我妈特意给我买好带在路上吃的。”在说这话时心里默默念到:“妈,你可别打喷嚏,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不抬出你来动不了情。”

    王厂长唏嘘起来,他也是个孝子,妈妈今年才去世。他有点哽咽地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呀。可惜我妈妈去世了,要不然她也会给我卤好香喷喷的猪肘子。”

    钱冰冰见火候已到,说:“来,为了妈妈,我们喝一口。”说着打开了一瓶酒。

    王厂长想制止已来不及,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带给你弟弟的酒吗?”

    钱冰冰笑笑:“碰到了知己就管不了弟弟了。”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三个纸杯摆在小台桌上,倒满酒,向两个男士让道:“二位请!”

    那位男士摆摆手,说:“我不会喝酒,你们随意。”

    王厂长乐了,好开心,一位陌生的美女讲与自己是知己,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他坦白道:“我不瞒你说,我就是春酒厂的厂长。我这儿带着春酒,不会让你弟弟少喝。来,我借酒献佛,祝你妈妈身体健康,干一个。”

    钱冰冰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与王厂长变成酒友了,她很豪气地喝下,脸上却装出很辣的样子,王厂长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火车还未开出200公里,他们已经称兄道弟了。王厂长给她详细讲了酿酒术,在介绍了勾兑、酒糟、温度后,又讲了春酒与四川酒和山东酒的不同之处。等王厂长讲累了,钱冰冰告诉了他自己是商报的。王厂长此时已喝得正到位,他问:“商报的发行量比晚报大还是小?”

    钱冰冰想了想,这是关键时刻不能乱回答。她观察着王厂长的脸色小心地说:“现在报纸的发行都有水分。”

    王厂长接过话头说:“我早就知道有水分,晚报的人来我们厂讲他们发行量达到20万份,鬼才信。”

    钱冰冰心里暗笑,就是她派人去春酒厂说的:“我们没那么大,关键是读者群不一样,商报追求的是有效发行。”

    王厂长问:“什么是有效发行?”

    钱冰冰侃侃答道:“就是确保每一份报纸都落在读者手中。现在有的报纸搞什么多打移动电话送报纸活动,实际上报纸往往到不了读者手,看似发行量大实际看的人不多,我们把这部分叫无效发行。”

    王厂长“哦”了一声说:“听说晚报就有这种情况。”

    钱冰冰奉承道:“王厂长对报纸还是很了解的嘛。”

    王厂长有点得意:“知道我们厂每年要花多少钱在广告上吗?2000万元。”

    钱冰冰装着惊讶地问:“那么多呀?好像都是投在电视上吧?”

    王厂长提议道:“我们再喝一口。”两人又碰了杯。“大多数投在电视台,影响大呀。今年我也想在东方市的报纸投一点,毕竟是春酒的老家,要巩固这块阵地,要对得起你妈妈这样的老顾客。”

    钱冰冰赶紧说:“对呀。不知你是否做过调查,东方市不少酒店里卖的春酒都是重点推荐给客人的酒。我看这次你去北京领奖就值得大宣传,为本土品牌鼓与呼是我们媒体的责任。王厂长要看得起我们商报,我们给你做人物专访,我声明,我们不收钱。”她的这番话说得情到理到,既表现出诚意又恰到好处。

    王厂长有点不信:“真的,你们那么支持春酒厂?”

    钱冰冰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说:“请王厂长相信我们的真诚。”说完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王厂长感动了:“好,钱小姐爽快。我决定在商报上投广告,你给我什么优惠?”

    钱冰冰摇摇头说:“王厂长对商报还不了解,建议你的广告还是投给晚报。”

    王厂长被她的话再次打动:“不!谁说我不了解商报?我了解你钱小姐就是了解商报。说定了,就在商报做广告,我从北京回来就签合同。”

    钱冰冰又出了一口大气,她追了一句:“王厂长,你没喝多吧?”

    王厂长端起酒杯说:“多是多了一点,但没醉,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咕咚咕咚”把杯里的酒也干了。此时包厢里到处弥漫着酒的香气。

    市委对何大龙兼并《青年报》和《大众医生报》的想法很支持,李书记做出批示:“做大做强《东方晚报》,应该是晚报的一个方向,请有关部门大力支持,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以打造一个晚报集团。”

    李书记的指示在报社传开后,编辑记者们都很兴高采烈,原本有人动了去商报的心思,这事一公布大家都不想走了。何大龙在“西祠胡同”里得到了媒体人的一致好评,但也有人指出他只能在宏观上弄一弄,具体办报比不过陈元。这激起了何大龙办报的雄心,他想,我要让人看看,我是不是会办报,会不会输给这个陈元。打造晚报集团的提法让他顿生豪情,还是领导看得远呀。

    从到晚报上班的那天起,何大龙就认为“策划”将成为中国媒体生存状态好坏的一个标志,在实施兼并后,他第一个手笔就是让《青年报》和晚报联动,宣传朱香香的东方商城。朱香香找了一个宣传点,在东方广场连续三天举办大型露天时装秀,这是东方市从未有过的事,惟一支持媒体是《东方晚报》和它的子报《青年报》。何大龙建议,同时将行为艺术活人雕塑引进东方市。

    这个创意是在船上聊出来的。那天何大龙请朱香香吃饭,而始作俑者星儿却因为有事没来。吃完饭后朱香香邀请何大龙夜游东方河,这是何大龙从未玩过的项目。每天站在家里看东方河,他想过什么时候也到河中游一番。他答应了朱香香。

    “东方星”号缓缓驶出港口。坐船游览东方河两岸是东方市的一个旅游亮点。

    何大龙和朱香香在船顶甲板的露天咖啡吧靠河的位子坐下。晚风习习,彩灯闪闪,河水哗哗,三者构成一幅优雅的河中夜景,两岸建筑在灯光映照下非常漂亮。一栋栋房子被光雕塑成一件件艺术品,在夜色中泛着五颜六色,变得浪漫起来。

    何大龙喜欢水,每次出差或旅游只要有坐船的机会他总不放过。从南京秦淮河、昆山的周庄到长江三峡,再到渡南海去海口,每次坐船都有新的感受,这也是他答应朱香香来船上聊天的另一个理由。

    朱香香听了何大龙讲他喜欢坐船后说:“近水者智,这说明何社长聪明。”

    何大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面对面听一位女生如此夸奖,还真不好意思。”

    朱香香也笑着说:“你肯定没有夜游过西湖。”

    何大龙用遗憾的口气说:“是,很想看看三潭印月是怎么回事,但一直没有机会。”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夜游过西湖?”

    朱香香机灵地答道:“从你刚才的话里得出的判断。”

    何大龙赞许地点点头。

    朱香香面对夜空向往地说:“有年暑假我没回来,和同学晚上租了船泛舟西湖。皓月当空波光潋滟,我们沿着西湖的风景线划,在月色中欣赏西湖十景,什么平湖秋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最后到三潭印月。北宋秦观在《送僧归保宁寺》中写到:‘西湖环岸皆招堤,楼阁晦明如卧披。保宁复在最佳处,水光四合无端倪。车尘不来马足断,时有海月相因依。’西湖的夜色真是比白天更有味道。”

    何大龙并没有完全在听朱香香讲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中,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厉害。不但是才女,还是财女,难怪都说现在中国已进入了情商时代。自己的小姨子星儿是,从报社跳槽的钱冰冰是,眼前的这位朱老板也是。她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们是靠自己的智慧赚钱吗?何大龙有点怀疑。

    朱香香难得这么谈话,开始还很功利,后来慢慢放松了,不由得吟起秦观的诗来。她问:“少帅,去过几次杭州?”

    何大龙回过神来说:“好多次。杭州这个城市就像大花园,杭州人都说他们住在风景里。但我在白堤发现一个有趣的自然现象:白堤两边是高大树木,一边是柳树,枝条往下垂;另一边是不知名的树,树枝往上立。有个朋友讲:这正是杭州的写照,一边雄起,一边阳痿。它的名气像不知名的树,是雄起的挺拔向上的,但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像柳树,是阳痿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斗志。”

    朱香香同意这个说法。其实这个说法她早听说过,但此刻要显得没听说过的样子。她说:“你观察得真仔细。给你讲个杭州的笑话:杭州有一部家喻户晓的市长投诉电话12345,有个男子半夜打来紧急电话问:我的避孕套破了,我又不想要孩子,该怎么办?人家回答:赶紧吃避孕药。他又问:哪里有卖?弄得接电话的小姑娘啼笑皆非。”

    何大龙听完哈哈大笑说:“我对杭州人真有这种感觉,他们生活得太舒服了,干什么好像都不着急。可他们有不着急的资本啊,听说西湖边有一处别墅价格是全国最贵的,比在北京长安街买房还贵。”

    凉飕飕的夜风轻巧地从他俩的脑门上拂过,像是亲人的抚爱,让他们倍感惬意。至此,两个人都完全放松了。人只要放松,潜能便往往会无限释放。

    朱香香的话语一转说:“少帅,说到房子,你帮我出出主意,我想在东方商城的广告发布上做点新的东西。”

    何大龙随口说:“所谓跟别人不一样,就是差异化竞争嘛。你的目标对象是谁?”

    朱香香答道:“主要是老百姓,家有黄金万两不如拥有店铺一间,让老百姓集中起来开店是我的想法。”

    何大龙说:“那要做的事一定是应该引起百姓注意的事。你能不能在商城搞个大型露天时装秀?”

    朱香香眼睛一亮:“对呀,我们预测商城的卖点之一是打造东方女人街,露天时装秀与我们的主题是吻合的。”她想了想说:“要搞就搞大的,放到东方广场去搞。”

    何大龙被她的想法吸引:“东方广场很久没有集会了,现在又是**流行,恐怕你们在那里搞广场管委会不会同意。但以晚报、青年报联合的名义向市政府写报告,估计问题不大。”

    朱香香附和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那不如我们两家捆在一起干。”

    何大龙问:“怎么捆法?”

    朱香香快速地说:“把大型露天时装秀定名为:东方商城奠基预售仪式暨《东方晚报》《青年报》《大众医生报》联合庆典,我们邀请世界级的超级名模和中国名模同台献艺。”

    何大龙开始兴奋:“如果我们要捆在一起,排名就要反过来,公家在前,私营在后,才能给老百姓一个合理解释:东方晚报与东方商城有内在联系,这就把晚报的公信力加到了东方商城身上。”

    朱香香连声说:“对对对,感谢少帅的支持。”

    何大龙来了精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会对卖商铺感兴趣。向朱香香提出了总的销售诉求:“背靠希望好睡觉。”出发点针对的是全国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如果老百姓有间铺子,命运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铺子就是希望。他还同时想到,这个策划对报纸有不小的帮助,既有面子又有里子,他说:“要做索性再做大,时装秀开始时,我们分别在东方市的各闹市区搞活人雕塑,这绝对是全新东西,将行为艺术与广告结合在一起。完全是花小钱办大事。”

    朱香香用一汪湖水般的目光看着何大龙,那里面不仅有感激,还有朦胧的爱慕。她清楚地看到,这个策划不仅有文化内涵,更是与时俱进的。她端起茶杯说:“来,少帅,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何大龙发现朱香香的目光很热烈也很虔诚,便笑着说:“干一杯可以,但你的东方商城千万不能有问题,要不然就坑了我。”

    朱香香还沉浸在爱慕之中,她轻轻地说:“我就是害我自己也不会害你。”

    何大龙被这句轻轻的话打动了,他举起了茶杯。夜色中,两只茶杯碰在了一起。何大龙笑了,笑得爽;朱香香也笑了,笑得幸福。

    陈元已经在商报工作一段时间,许多情况都摸清了。他到商报一周就开始上晚班,他知道,要控制一张报纸,必须在流程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终审环节”加以控制。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基本对记者编辑的个性特点有了印象,下一步便是改版问题。

    当晚报、青年报的露天时装秀广告出来后,陈元有点佩服何大龙了。他把三张报纸平放在办公桌上,看一眼又踱几步。陈元的办公室足有50平米大,但房间里显得空空荡荡。进门左边有一排木制沙发,离沙发不远是一张比乒乓球桌小不了多少的像茶几一样的大办公桌。桌上摆了台大屏幕电脑,它可以适时看到机房每台机器的组版情况。大办公桌边是几箱矿泉水,按陈元的话说是在特区喝习惯了,他从不喝茶。四面墙壁大多是空空的,只有面对办公桌的那面墙上挂了一幅书法作品,上面是六个隶书字:“梦正长,路尚远。”陈元办公室的门24小时都是开着的,不管谁都可以随时进出。事实上他到商报后除了每天睡7个小时外,其他时间都在办公室,他作了长期上晚班的打算。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桌上的报纸,钱冰冰闯了进来,陈元一瞧就知有好事,因为她的脸上写着喜悦。钱冰冰要开口,他制止了她说:“先别说,我猜一猜。”

    钱冰冰对陈元很有好感,这来自几个方面,一是陈元像个男人,一来就当晚班,而且说一不二。对报社以前的大锅饭他从工资制度上进行改革,将平均工资从1500元降到600元,而稿费却上不封顶,使得编辑记者们都像开足了的马达;二是他对报纸的理解独特,讲要办离老百姓最近的报纸。要冲破晚报的阵地,让商报另类;三是陈元的工作作风,让报社的人都怕他,但不提防他。他要记者大胆挖掘新闻,出了问题由他兜着,这给了年轻记者机会。为抢零售上摊时间,每天付印前他都会像催命鬼一样,让编辑快一点。

    陈元想了想说:“春酒厂的合同拿到了。”边说边盯着钱冰冰的脸,看看她对自己的话有什么反应。钱冰冰直视着他,目光中有些辣,她点点头,示意他再说。陈元试着往下猜:“拿到了500万的单?”

    钱冰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是600万。”

    陈元也开心地笑了,这是到商报来后第一次如此舒心。他心里早有一本大账,商报一年的开销约为1800万,钱冰冰一单就拿回了总费用的1/3的广告单,的确令人开心。

    钱冰冰高兴地说:“那位王厂长已把我看成是忘年交了。我们给春酒厂设计的广告,王厂长非常满意,特别是我用了沈大师写的‘春酒’两个字更让王厂长高兴,他说要请我们设计新的包装。还当着我的面对策划部经理说……”钱冰冰学王厂长讲话:“看看人家商报的服务,把我们的事当自己的事办,哪家媒体是这么做的?不少广告公司只知道赚钱,却不知为什么能赚到钱。你们把广告计划修改修改,商报作为第一媒体。”

    陈元听了钱冰冰学说王厂长的话,很有感慨。他走到办公桌边从矿泉水箱子拿了一瓶水递给钱冰冰:“我觉得那位王厂长的话讲得很好,我们的确应该要知道为什么能赚到钱。大圣,王厂长这个人你一定要交好,春酒厂的广告也一定要拿出最高水平,这样我们才对得起人家对我们的信任。”

    钱冰冰点点头后说:“陈掌柜,你别这么语重心长好不好?怪吓人的。”

    陈元不解地问:“谁这么快就知道我的绰号了?”

    钱冰冰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