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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为无名青年立传作序(2/2)


    汪静之在上海拜访胡适后不久,便把他的诗稿集成一本,取名《蕙的风》,寄给了胡适,以后随时做的诗也都陆续寄去。后来,《蕙的风》居然要出版了,朱自清、刘延陵都写了序。胡适也写了,是三序中最长的一篇。⑧ 他对这位“少年朋友”的诗作了非常热情中肯的批评和鼓励。他说:“我读静之的诗,常常有一个感想:我觉得他的诗在解放一方面比我们做过旧诗的人更彻底的多。当我们在五六年前提倡做新诗时,我们的‘新诗’实在还不曾做到‘解放’两个字,……直到最近一两年内,又有一班少年诗人出来,他们受的旧诗词的影响更薄弱了,故他们的解放也更彻底。静之就是这些少年诗人之中的最有希望一个。他的诗有时未免有些稚气,然而稚气究竟远胜于暮气;他的诗有时未免太露,然而太露究竟远胜于晦涩。况且稚气总是充满着一种新鲜风味,往往有我们自命‘老气’的人万想不到的新鲜风味。”如此热情的鼓励、亲切的体谅和关怀,对青年人的成长该是多么有益!

    《蕙的风》对旧礼教、旧道德的抨击是异常猛烈的,胡适估计到也许有人会“觉得静之的情诗有不道德的嫌疑”,用旧道德来责备青年人“不应该做这种呻吟宛转的情诗”,因此他预先警告人们不要“戴上了旧眼镜来看新诗”,“不要让脑中的成见埋没了这本小册子”!他以新诗最先尝试者的身份,呼吁社会给这些少年诗人们“一个自由尝试的权利”。

    果然,《蕙的风》出版后不久,东南大学便有一位少先生胡梦华发表《读了“蕙的风”以后》一篇文章,攻击其中的爱情诗“堕落轻北,“有不道德的嫌疑”,科以同《金瓶梅》一样的罪名。遭到别人批驳以后,他又发表《悲哀的青年》一文进行答辩,却又说不出多少道理,只是说什么“我对于悲哀的青年底不可思念的眼泪已盈眶了”。

    对于这位“含泪的批评家”,鲁迅和周作人等都曾作文驳斥。⑨ 鲁迅的文章题目就叫《反对“含泪的批评家”》。他指斥胡梦华一类的“道德家”说:“我以为中国之所谓道德家的神经,自古以来,未免过敏而又过敏了,看见一句‘意中人’,便即想到《金瓶梅》,看见一个‘瞟’字,便即穿凿到别的事情上去。然而一切青年的心,却未必都如此不净;……”⑩ 鲁迅还鼓励汪静之不必顾道德家们的议论,“还不妨做‘一步一回头瞟我意中人’的诗”。

    围绕着“湖畔”诗人的成长,在我国新文学史上留下了“老带新”、“老帮青”的一段佳话,充分体现了“五四”文学革命和我国新文学先驱者们爱护青年、奖掖后进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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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李超传》,原载《新潮》第2卷第2号,1919年12月1日出版。后收入《胡适文存》卷四,上海亚东图书馆1921年12月出版。文末注“民国八年十二月”,显然是编集时按《新潮》出版时间添上的,有误。据《蔡元培全集》第3卷(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9月出版)所收《在李超女士追悼会上的演说词》,注明追悼会是1919年11月29日召开的,蔡先生演词中提到胡适所作的“李女士传与演说”,可见此前《李超传》已经写就,蔡先生也读到过的了。

    ②蔡元培的演说词曾刊载于1919年12月8日《北京大学日刊》,今收入《蔡元培全集》第3卷。

    ③《许怡荪传》和《吴敬梓传》均收入《胡适文存》卷四。

    ④《谈新诗》,载上海《星期评论》1919年双十节纪念号,后收入《胡适文存》卷一。其中引述并评论了康白情的《窗外》、《送客黄浦》,俞平伯的《春水船》及《深秋永定门晚景》(《深秋永定门城上晚景》)等几首青年人的诗。

    ⑤《草儿》与《冬夜》,均于1922年3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胡适的《评“草儿”》作于8月30日,载《努力》周报副刊《读书杂志》第1期;《评“冬夜”》作于9月19日,载《读书杂志》第2期。后两文合并为《评新诗集》,收入《胡适文存二集》卷四,上海亚东图书馆1924年11月出版。

    ⑥汪静之的这首诗在胡适的《蕙的风序》中曾引述过。1957年9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印行的《蕙的风》是经作者淘汰过的《蕙的风》(删弃三分之二)和《寂寞的国》(删弃三分之一)的合集,《怎敢爱伊》这一首诗被删弃了。

    ⑦《胡适的日记》1921年7月17日有“是日来访的有汪静之、胡洪钊,皆绩溪人,曹□□,歙县人,皆少年。”

    ⑧胡适的《蕙的风序》作于1922年6月6日,原载《蕙的风》上海亚东图书馆同年8月初版卷首;又载《努力》周报第21期,题《蕙的风》,署名“适”,同年9月24日出版。后收入《胡适文存二集》卷四。

    ⑨胡梦华,也是安徽绩溪人,当时是南京东南大学学生。他的《读了“蕙的风”以后》载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学灯》(1922年10月24日)。接着,章洪熙在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同年10月30日)发表《“蕙的风”与道德问题》,加以批驳。胡梦华又写了《悲哀的青年——答章洪熙君》(载《觉悟》同年11月3日)进行答辩。以后,周作人便写了《什么是不道德的文学》(载《学灯》11月5日),鲁迅写了《反对“含泪的批评家”》(载《晨报副刊》11月17日)。后来胡梦华还写了《“读了蕙的风以后”之辩护》(载《学灯》11月1 8至20日),于守璐又写了《答胡梦华君——关于“蕙的风”的批评》(载《学灯》12月29日)。这场关于《蕙的风》的辩论持续了一个多月方才结束。

    ⑩《鲁迅全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卷,第403~40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