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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林纾笔下的“狄莫”与“秦二世”(1/2)

    随着新文化运动的深入,新思潮的影响不断扩大,白话文顺利推行,守旧的文人们便坐不住了。他们视新文化如洪水猛兽,感到了一种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的惶恐。他们要保存国粹,便要反对新思潮,抵制新文化运动。

    1919年3月,北京大学的旧派文人刘师培、黄侃等继《新潮》之后也组织一个刊物,名叫《国故》,标榜“昌明中国故有之学术”为宗旨,企图与《新青年》、《新潮》抗衡。他们骂新文化,自然也骂胡适。胡适做过一首白话诗《蝴蝶》,开头两句是:“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据说黄侃先生痛恶白话文,尤痛恨白话诗,便叫胡适为“黄蝴蝶”而不称他的名字,以表示轻蔑。这不仅刻薄,也有些失德了。

    那时,攻击新文化最激烈的是一个自称“清室举人”、以卫道自任的林纾。

    林纾字琴南,福建人,是桐城派古文家。林氏不懂外文,却与别人合作用古文翻译过一百多种外国文学作品,在清末有很大影响,号称“林译小说”。①

    林纾

    但到1919年二三月间,林纾竟以文化的卫道者自居,跳出来兴风作浪,反对新文化运动。他首先在《新申报》上发表《蠡叟丛谈》,用短篇小说的形式辱骂和攻击《新青年》团体的人们,胡适自然也是他攻击的主要对象之一。

    林纾的小说有一篇叫《荆生》,② 其中写三个书生:皖人田其美,影射陈独秀;浙人金心异,影射钱玄同;新归自美洲的狄莫,能哲学,便是隐指胡适。三人聚于北京陶然亭畔,饮酒歌呼,放言高论,掊孔孟,毁伦常,攻击古文。忽然,隔壁一声巨响,“一伟丈夫(按,即荆生)足,超过破壁,指三人曰:‘汝适何言?……尔乃敢以禽兽之言,乱吾清听/田生尚欲抗辩,伟丈夫骈二指按其首,脑痛如被锥刺。更以足践狄莫,狄腰痛欲断。金生短视,丈夫取其眼镜掷之,则怕死如猬,泥首不已。丈夫笑曰:‘尔之发狂似李贽,直人间之怪物。今日吾当以香水沐吾手足,不应触尔背天反常禽兽之躯干。尔可鼠窜下山,勿污吾简。……留尔以俟鬼诛。’”

    这完全是汹汹的骂詈与仇恨,正如胡适所说“这种话很可以把当时的卫道先生们的心理和盘托出”。③

    林纾的另一篇小说叫《妖梦》,④ 写某人梦游阴曹地府,见一所“白话学堂”,门外大书一联云: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真不可思议;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甚么东西。校中有三个“鬼中之杰出者”:校长元绪,明显是影射蔡元培;教务长田恒,影射陈独秀;副教务长秦二世,则又是指胡适。某人进得学堂,至第二门,匾上大书“毙孔堂”,也有一联:禽兽真自由,要这伦常何用;仁义太坏事,须从根本打消。对鬼中三杰骂得比《荆生》更粗鄙,更刻薄无聊,最后请出“罗罗阿修罗王”将他们吃掉。林纾评论说,吃了这些“无五伦之禽兽”,“化之为粪,宜矣”!

    从这两篇小说可以看出,林纾对新文化真是切齿痛恨,他幻想有“罗罗王”或“伟丈夫”荆生出来用武力消灭新文化人士。林氏写的荆生,乃是暗指当时安福系的军阀徐树铮。徐是段祺瑞手下顶得力的一个武人,却又能写几句文章,尝以桐城派文人自居。他办了一所成达中学,拉拢一些文人学士,林纾即是其中的一个。林氏因为在成达中学教过书,与徐树铮有些瓜葛,便想借军阀的武力干涉,把新文化的倡导者一个个赶尽杀绝。文人笔下竟含如许杀机,封建复古派对新文化的深仇大恨由此可见一斑。

    胡适在叙述这段经历时曾分析《荆生》小说,指出:“这篇小说的末尾有林纾的附论,说‘如此混浊世界,亦但有田生狄生足以自豪耳!安有荆生?’这话说的很可怜。当日古文家很盼望有人出来作荆生,但荆生究竟不可多得。”⑤

    1921年冬天的胡适

    军阀虽然拥有武力,却忙于自己派系之间的争斗,也害怕民众,故不敢贸然出来充当荆生。林纾们也只好哀叹了。

    林纾写这几篇小说,是有北**科的一个学生张子做内线。张子(厚载)原是徐树铮的成达中学毕业,是林纾在那里时教过的学生,他平日向林通风报信,报告北大的一些内情。林氏的这两篇小说稿也是由张代为寄给《新申报》发表的。当时蔡元培曾有复张子的信,对他作了虽然温和却很严厉的批评。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