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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几个值得思考的教育观念问题(1/2)

    到底什么是教育之目的?

    1992年,我到夏威夷州的火努鲁鲁,也就是中国人说的檀香山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说是国际会议,那是因为参加者来自世界各国,其实主题是关于中国教育的问题,英文原文是China

    Education for the 21st Century.译成中文,还不太好译。有人把它翻译成"为了21世纪的中国教育"。我赞成把它译作"展望21世纪的中国教育"。让通英语者见仁见智吧。

    会议结束的前一天,我正好和一位牛津大学的教授坐在一桌吃晚餐。菜还没上,大家就七嘴八舌地闲聊。我那时还是那种跃跃欲试、精力有点过剩的学生,很想与一些成名的人物"过过招",以试试自己的"功力"。看了看同桌的各位,女的约占一半,"好男不跟女斗";而同辈中人,又胜之不武,;剩下三四位长辈,我挑上了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拿"牛津腔的牛津大学教授。

    "某某教授",据说英国不像美国人那样喜欢被称为博士,而喜欢被人称作教授,因此我称他教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他大概领教过这种来者不善的刺儿头学生,犹豫了一下,说:"为什么不呢!

    教育问题,随手一捡就能装一大多。那些太复杂的问题,人没说,自己就得先说一大通,弄不好有卖弄之嫌。挑个简单的,也就是还没有从教授那里得到满意答案的。

    "什么是教育之目的?目标和目的有什么不同?"

    教授眼睛一亮,随即又是那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干笑两声,"嘿嘿"地突然提高嗓音,"他问我什么是教育的目的?"作出一副不屑一答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是打哈哈。

    越似简单的问题,越不好答。答个平淡无奇的问题,自己也平淡无奇。碰到一个平淡无奇的问题,又不好脱身。

    对老师来说,那种能做到深入浅出的是好老师。

    对学生来说,那种能"浅"入"深"出的是"可怕"的学生。

    ""对呀,什么是教育的目的?"我盯住不放。

    如果我不再追问,他可能随便讲两句就应付过去了。大概着我那个咄咄逼人的架式,他决定采取"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策略。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那你说呢?"他这是在投石问路,想后发制人。

    "正是我有问题,才向您请教。我是想听您的看法。"我还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香港来的一位教授,大概"噢"出点名堂,忙出来打圆场:"哟,好像开始上菜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转头往内堂的边道上望去。只见跑堂忙进忙出,并没有我们的菜。等大家的注意力再回到桌上的时候,气氛已变,我已不便再发问"教育之目的"这类问题。

    抗战胜利后,父亲从西南联大回到北京大学读书,曾领略过一位牛津大学教授的风采。每每提起牛津,父亲那副神往的神情,使牛津大学成了我孩童时代的童话中一个遥远的可"望"不可及的圣殿和深不可测的学府。巧得很,我在美国读博士的迈阿密大学就坐落在一个叫"牛津"市的大学城里。我还专门去信告诉父亲:我在美国的"牛津"读书。现在英伦牛津的教授就在我身边,自己在美国的"牛津"摸爬滚打了几年,很想试试身手,与名人"切磋切磋"。可惜被香港那位多事的教授"搅了局"。遗憾的是,第二天再也找不到机会"单挑"。

    其实,如果我要问个复杂点的问题,或者说看起来"高深"点的问题,他可能就说了。因为起点高,容易出水平,再怎么说也在那个档次上打转转。问题简简单单,要在平谈中显出功力来,那就不简单啦!

    矿矿刚来美国没多久,有一天,我的导师塔克曼博士请我们全家到外面吃饭。

    在矿矿的心目中,"爸爸"的地位是很高的,是无所不能的。现在爸爸有个老师,那更是高不可攀了。

    我们回来时,天色已晚。坐在汽车里,矿矿眨巴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欠了孩子很多父爱,摸摸他的小脸,问:"儿子,在想什么?"

    儿子望望我,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爸爸答不出来,就请塔克曼爷爷答。"

    矿矿望望我,又望望塔克曼博士。

    "天上的星星是怎么来的?"

    我们一听,先是一愣,不禁哑然失笑。

    塔克曼博士问我们笑什么。

    妻子说:"矿矿问'天上的星星是怎么来的?"'

    塔克曼博士说:"上帝创造的!"

    我把塔克曼博士的回答翻译给矿矿听。

    矿矿马上问:"那上帝怎么来的?"

    塔克曼博士想了想,说:"孩子,你年纪还太小,等你长大了爷爷再告诉你……"

    当然,这里反映了文化的冲突,也反映了越简单的问题越难回答的道理。

    什么是教育的目的?也可以有几种问法:什么是教育的使命?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等等。其实,这个问题的最根本分歧是:教育是为了人,还是为了社会?

    可能有人会反驳说:开发人的智力,还是培养人的创造力?也可能是教育之目的的分歧。

    我认为那是教育的目标的分歧,而不是目的的分歧。

    什么是教育的目的?什么是教育的目标?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相像,似乎没有必要,也不值得去仔细区分它们。其实,把教育目的和教育目标混为一谈,正是不少教育管理人员没能管理好学校的一个原因。

    目的是一种企图,一个总的原则。例如,我们可以对我们的足球队说:"这次,我们的目的是进入半决赛。"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进入半决赛,目的就达到了。

    目标是一个非常具体的标准,是一个能体现企图的象征。比如,足球队能进入半决赛,这意味着最差是第四名,最好也可能是冠军。这样,我们在总的原则之下,就要制定进一步的计划和策略去达到一个个的目标,诸如打败沙特队,输给伊朗队,这样才能以A组第二名的身份在决赛中避开有"中国克星"之称的韩国队。也就是说,目标是在总原则之下用一整套策略去达到的具体的瞄准对象。

    我们可以把上述定义套用到教育目的和教育目标上来。假如说,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人,那么我们就要在"为了人"这个教育目的的总原则之下制定具体的教育目标,开发智力啦,培养创造力啦,如此等等。因此,如果一个教育管理者把目的和目标混为一谈,他或她就很可能不会清醒地意识到要如何在大原则的指导下制定一整套具体的策略去达到一个个具体的目标。

    那么什么是教育的目的呢?教育到底是为人服务,还是为社会服务?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澄清"人"与"社会"的关系。

    这里说的"人"可以是"众人"也可以是"个人",还可以是公民。

    人是由各个不同的个人组成的。而人本身又是"社会动物"。为什么人是必须组成社会的动物呢?这是由于人类自身的特点决定的。人不组成社会,人类就无法生存。一个刚生下来的牦牛,只要在母亲身边待几个小时,就可以自己闯荡"江湖"了。一个刚出生一个星期的豪猪(箭猪),就可以"独立自主"了。但人呢?一个新生婴儿要18年后才能算独立的成年人。这就是说,人若不组成社会,人类就根本无法存在。因此,人组成社会是为了自身的生存。据此,人组成社会的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人。依此类推,作为社会的组成部分的教育,其目的也就是为了人。

    如果我们把人看成教育的受体,那么教育面对的"人"就是学生。也就是现在国内讨论的"谁是教育的主体"的问题。当我们把学生看作是教育的主体的话,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人。依据前哈佛大学校长巴布博士的观点,高校应有八个功能。根据我上面提及的观点,似应是八个高校教育的目标:

    1.提高交流能力

    2.培养分析能力

    3.加强解决问题的能力

    4.培养价值判断的能力

    5.提高社会交往和互动的能力

    6.培养对个人和环境的理解能力

    7.改善个人对当今世界的了解能力

    8.增长艺术和人文学科的知识

    这是美国流行的"开明教育"(或翻译成"自由教育")的比较具代表性的观点,与国内现在提倡的素质教育,有异曲同工之妙。其直接的目的是为了人。而应试教育与上述八个目标基本上是背道而驰的。对人来说,应试教育只能是临时手段,素质教育才是最终目的。

    依据我们迈阿密前校长玛莱特博士的观点,"开明(自由)教育"的根本责任是为了培养"人"和"公民"。

    人不得不组成社会,赖以生存,但社会与人是一对矛盾。根据阿吉利斯的"不成熟到成熟"的理论,一个健康的人都是由不成熟到成熟的,但仅有少数人能够达到完全成熟。那是因为组织和社会的机构体制障碍了人的成熟发展。"素质教育"就是要帮助学生走完这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以达到完全成熟。从这个观点看,教育的目的还是为了人。人要改革社会、发展社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人,即通过社会为人服务。

    我国过去在计划经济的影响下,教育作为计划经济体制的一部分,是完全围绕社会运转的。按照阿吉利斯的观点,这不利于人在从不成熟到成熟过程中健康发展。因为,在这种计划经济体制下运作的教育体制,往往很难把学生看作知识的主人,很容易把学生当作知识的接受器;只注重教育学生在社会上"做"人——角色,忽略了教育学生做自己生命的主人。

    总之,教育的出发点是人,归宿也还是人。教育有为社会服务的责任,但最终目的是为人服务。要计算器还是计算技?

    在美国留学,什么专业最吃香?要回答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在美国学生当中,MBA(商业管理)是最吃香的专业。因此,许多中国留学生也往那里钻。毕业后,到跨国公司应聘,然后派驻中国,自嘲为"假洋鬼子",本乡本土的"还乡团"。但人学时,竞争对手多是美国学生,不太容易拿到资助。

    机械、数学、物理等专业,美国本土的学生非常之少,就读的学生绝大部分是外国留学生。由于竞争对手中美国本上学生太少,资助相对要好拿些。

    其他一些专业,如教育、英语、音乐、美术,等等,中国留学生太少,录取相对容易。但这些专业的资助名额也少,获得奖学金的机会也小些。

    我是那类以读书为目的、死读书的留学生。就像"文革"后,头一两批上山下乡的"插队青年"那样,是真心诚意地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当然,"文革"前就去的那批,像邢燕子、董加耕"之流",到我们去时,他们都已"土"得掉渣了。在我们以后去的那些"插青"就不像话啦。有什么"带队干部"看着,还于偷鸡摸狗的事,闹得贫下中农鸡犬不宁。也不知谁"再教育"谁呢!"洋插队"也有历史的惊人相似之处。现在越来越多的"托(福)派"考生,在国内就把行情摸得个七七八八了,许多人以读书为手段,以找工作为目的。能从国内直接"插"进美国佬的热门专业的,就"奇袭白虎团",一路高歌了。不能直插"敌人心脏"的,就搞"曲线救国",迂回包抄:能过什么专业就先进什么专业,来美国读它个一年半载后,再想办法转到毕业后容易找工作的专业去。

    在中国留学生中,电脑专业是最吃香的专业之一。有从国内就直插"敌人心脏"的"杨伟才尖刀排",更多的是"抗日救**"那种曲线绕弯的。先在其他专业读它个一年半载再转电脑专业的,有之;已经获得其他专业的硕士学位,再转电脑专业的,有之;获得了博士学位,还来读电脑专业的,亦有之。近三年来,在美国某大学里,获博士学位后又去读电脑专业硕士学位的,已不下五位。

    据我所知,在美国某公司的11人的电脑部门中,就有五位是中国人和印度人。

    美国人喜欢读MBA(商业管理)的特别多,但喜欢跟数字打交道的特别少。所以,数学、统计学、系统分析(电脑相关专业)等等专业,让美国人望而却步。

    来自非英语国家的学生,要上美国大学读本科生或研究生课程,必须要考'IDEFL(国内俗称托福),即TestOfEedishasah仲叩的编写。但要在美国研究生院读研究生课程的,不管是美国人还是外国人,一律要考GRE,即Grad-uateRetxirQExanunatdri的缩写。GRE分普通考试和分科考试两种。

    从1977年10月起,GRE的普通考试含三个部分:Veral(语文)、Quantitathe(数学)、Analytical(分析)。第二部分数学,包含三种内容:分离数量、资料解释、数量比较。听起来很恐怖,实际上呢?第一种内容只需要基本的数学常识,就能应付下来。第二种内容要求考生解释某些图表。第三种内容要求考生比较算术、代数、几何的数量。一般来说,代数的深度不超过高一或高二的程度,几何也只是简单的面积计算,或直觉图形、空间的计算,等等。但就是这样,也难倒了千千万万的美国人。许多中国考生都能在数学这一部分拿到满分。对中国考生来说,这么容易的数学,简直等于送分!但对于美国考生来说,这许多中国考生能拿数学部分的满分,简直是不可思议!

    在一般美国人的眼里,中国人、印度人或者其他亚洲人特别能跟数字打交道。在我们居住的整个学区中,约有2000到3000名八年级的学生,与矿矿一道跳级到高中上数学课的有八个人。他们每天由高中的校车接去上一节数学课,再由校车送回各自的初中上常规课。这八个人中,有两个中国孩子,一个印度孩子,共三个亚洲人,占了一小半。

    中国孩子都要会背九九表,而美国孩子不把精力放在这里,他们倒宁愿用计算器,省时省工。许多美国人认为,背九九表是死功夫,是计算器的功能,是由人掌握的计算器去完成的工作。人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记九九表,就算是背下了九九表,上了两位数的乘除法,一般人还不是得用笔算。用笔算与用计算器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恐怕是使用计算器更便捷、准确。背了九九表,你能背开方平方表吗?我们读中学的时代,还没有计算器,每人拿一份开方表之类的东西,需要用时就查表。后来发展到计算尺,有问题就拉尺子。就算真能背开平方,还有3次方、4次方……最后还不是得用计算器?!而且死背这些东西,不利于孩子创造性的培养和发挥。

    中国孩子和亚洲孩子为能跳级到高中上数学而骄傲,许多美国孩子和家长并不太以为然,他们认为那是记忆的死功夫。培养创造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最佩服亨利先生,他是矿矿的天赋教育计划的老师(关于天赋教育,请读有关章节)。亨利先生思想开明、学识渊博、眼光敏锐、仗义执言,在那帮既聪明又捣蛋的孩子中,深得人心!只要是亨利说的,他们没有不做的。简直有点英雄崇拜的意味。

    西方人认为,只有上帝才是完美的。亨利先生在班上公开承认,他的左半脑管数学那部分有点点"短路",因此读书时数学成绩很不好……

    他这一说,矿矿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原来数学不好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可以像亨利一样受人尊敬。

    我跟儿子说了很多道理,但似乎作用不大。儿子整天亨利长亨利短的,让我想起鸦片战争后,有人提出过"以夷制夷"的策略。虽然儿子不是"夷",但他的那种"夷"的行为方式和'咦"的思维方式,看来还得"夷"式治一治,甚至"制"制。

    我让矿矿去找亨利淡一下。亨利非常欣赏矿矿,他也没说什么大道理,据说就说了那么一句话,矿矿又像往常一样以数学的超前为荣了。

    有一天,我兜着圈子想套亨利那句话。

    "矿矿,在你们学校,你最佩服哪位老师?"

    儿子不愿只列一位老师,于是享利排第一位,下面还有数学老师、英语老师……

    "亨利老师有没有不值得你佩服的地方?"

    "没有!"

    "他的数学不是不怎么样吗?"

    "有的人数学好,变得很古板,数理逻辑思维压制了形象思维。好在他数学不好,不然亨利就不是亨利了!"

    "那你的数理逻辑思维是不是压制了你的形象思维呢?"

    儿子不无得意地说:"亨利说,'矿,你左右两边脑子都好使,我只用一边,你用两边,将来你一定比我有出息!"'

    看亨利这份君子的坦荡荡,这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妙,难怪有威镇群"顽"的魄力!

    矿矿的数学老师,是个话不多、但句句点到精要的人。

    亨利后来让矿矿去挑战数学老师:"教那么深的代数有没有必要?毕业以后有多少人还记得住?有几个人又在将来的生活和工作中用得着?"

    数学老师笑笑:"这是亨利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不善撒谎的儿子支支吾吾:"……"

    数学老师摇摇头:"亨利这家伙!我教了几十年书,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

    一连几天过去了,数学老师变得更"数学"——沉默寡言了。

    矿矿终于有点沉不住气,把这个问题带到家里的饭桌上来。

    这个问题乍一听,还不太好答。

    80年代初,国内大学开始恢复职称评定制度。按规定,教授们评定职称需要检测外语水平。于是,有的突击"学"外语,有的请人帮翻译……

    那批大学老师们,许多是在50年代或60年代读大学时学过外语的,到评职称时才"用"得上,几十年了,没有使用的机会和环境,能不丢失吗?我来美国有11年了,汉语用得少,突然接到一个讲汉语的电话,有时还会词不达意,想选一个适当的汉语词汇,却老是"出"的英语。我可是说了30多年的汉语才来美国的呀,仅10来年就丢生了。那些老教授们仅仅学了100来个学时的外语,丢几十年不用,能不五花八门吗?

    由此,我突发奇想,如果当时要考查老教授们的不是外语,而是他们高中时学过的数学,又会怎么样呢?当然,很多人会认为这个"奇想"很荒唐无聊!为什么荒唐无聊呢?因为那些高中的数学对不教相关学科的教授们来说,是用不着的。于是,我们的问题就不远万里,时空交错,与亨利的问题不谋而合了:"教那么深的代数有没有必要?毕业以后有多少人还记得住?有几个人又在将来的生活和工作中用得着?"

    其实,另一个极类似的问题早就困扰过我。

    在国内,我听到许多人问:"学了又忘,忘了又学,学外语有什么用?"

    在美国,是别人问我:"学了也记不得,学汉语(外语)有什么用?"

    在家里,现在是我自己问自己:"看儿子学汉语那个痛苦状,要不要让他坚持学汉语?"

    我们在家里是坚持和儿子说中文的,但由于他已经是用英语进行思维,说汉语时就得把脑子里的英文思维翻译成汉语,这样说起来就不痛快。特别是读和写,因为没有使用的环境和机会,学了又忘,忘了又学,很是痛苦。

    儿子还有个说汉语的环境,对于那些没有说汉语的环境的美国学生,要记那些个唱歌似的四个声调,卷舌不卷舌,前鼻音后鼻音,那才真正让人知道什么叫"痛苦"!就是那些非常优秀的学生,一年以后,也和那些最糟糕的学生差不多,只能洋泾浜似的问一声"您好"或"再见"。

    1997年4月17日,辛辛那提大学科莱蒙特学院邀请我去给国际商业计划系的学生讲课,大题目是"教育和国际化",分给我以及另一位迈阿密大学商学院教授的小题目是"中国文化和日本文化"。我在设计自己的讲课的过程中,悟出了一些道理。我这节课的思路和设计如下:

    引导学生一起做以下比较:

    美国日本

    领土相当于25个日本美国的lA15

    人口相当于2个日本美国的IQ

    资源非常丰富极端贫乏

    战争100多年本土元战争"二战"中几近摧毁

    这个时候,我再让学生比较美国和日本的经济。学生们嚷开了:日本经济已经强大到侵入美国,雇佣美国的劳力,用美国的资源,生产日本的产品,去占领美国市场;并且购买了美国大量的国债;连洛克菲勒中心也买去了一半……

    然后,我让学生们去思考"Why"——为什么在各项对比中,日本处于绝对劣势,但经济却如此强劲?根本原因在哪里?

    学生们陷入沉思……

    接着,我拿中国与美国作比较:

    在古代,"中国"就是中央王国的意思,自认为是世界的老大。周边的香邦夷国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中国固步自封,根本不把外族的文化和外族的语言放在眼里。于是,华夏文明慢慢地衰落了……直到鸦片战争的炮声,才把中国人惊醒。

    而美国呢?现在也自认为是世界的老大,别人都用公斤作计量单位,它却在秤"磅";别人说"1公里",它说"0.6214英里";别人用摄氏,它却用"华氏"……许多美国青年,不要说关心其他的国家、其他的文化、其他的语言,连附近的州都不关心,找个薪水高的工作,唯此为大!在我曾任教的中国大学里,当时没有一个美国留学生!但是日本呢,却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博士,在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那是一种连我都不懂的语言。日本的物质资源极端贫乏,但由于他们有一个开放的胸襟,他们吸取了许多国家和民族的文化资源。虽然,他们的有形资源非常贫乏,但是他们的无形资源却非常丰富…

    "教育与国际化"这个题目非常好。教育就是要使学生的心扉向知识敞开,向世界敞开,向他民族他文化敞开…二··我的学生,一年后可能忘记了汉语的四声,但是中国和中国文化却永远不会在他或她的心灵中消失!

    要不要学外语?要!目的是什么?对小部分真正学语言。钻研语言的人来说,是学语言和研究文化。对大部分人来说,学外语的目的就是求得一种开放的心态,对外来文化、对世界开放的心态。

    那么,有了计算器,还要不要计算技呢?

    答案同样是肯定的。

    打个比喻,俗话说"以车代步",现在美国人都有了汽车,为什么人们还要练跑步呢?因为汽车是工具,跑步是能力。

    同理,计算器是外在的工具,计算技是内在的能力。掌握了计算器,你只掌握了"what"——即按哪几个键会得到什么数字?而掌握了计算技,你就弄通了"how"和"Why"——即明白了"怎么样"去计算?"为什么"要那样计算?对少部分学数学的人来说,学习计算技,那是终身遗游数字王国的事;对大部分人来说,尽管将来可能并不用得着高中的代数,但弄通"怎么样"和"为什么"的过程,既是了解事物间或事物内在的微妙联系之过程,也是培养逻辑思维、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的过程。

    据此而论,只要"计算器"是应试教育的表现,要"计算技"才是素质教育的体现。

    中国人急功近利的说法"吃什么,补什么",就是应试教育的工具性和功利性目的之注脚。

    从前面的介绍来看,似乎是美国的教育不注重教计算技,而宁愿要计算器;反而是中国的教育重视教计算技,不屑于计算器。如果说重视教计算技就是注重培养人的能力,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中国的教育注重培养人的能力,而美国的教育忽略了人的能力的培养呢?

    让我们先来看美国的教育。一般来说,美国的教育不但不忽略人的能力的培养,而且非常重视人的个性的充分发展和创造力的培养。但美国教育是不是过于重视个性的发展以致忽略了基本技能的教育呢?

    我认为这个判断是基本正确的。矿矿在国内幼儿园学的那点算术,足以应付美国小学一二年级的算术课了!本来一个月可以学完的内容,非得磨呀磨呀的磨它一个学期的"洋"工。我很是看不惯,就作为一个问题在我的有关博士课程中提出来讨论。不少人阶和我的看法,也有不少人——教育工作者振振有辞地辩解:"孩子就要生活得像孩子!(学习)压得太多,他们的生活就因为失去了童真童趣,而失去了孩子的意义……"

    这些辩解也不能说没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只给孩子一个计算器,而不教计算技,他成她就永远是数学的孩子。据我太太介绍,有一位正在上大学二年级的美国女孩来向她请教一个有关百分比的问题,这个女孩手上拿着一个功能很齐全的计算器,但就是不明白算百分比应该先输入哪一个数?后输入哪一个数?她学的还是电脑专业呢!像这种例子,在美国还是不算太少的。

    美国教育忽视培养'计算技"的基本技能,这不争的事实,已日渐引起美国教育界有识人士的重视。

    中国的情况又怎么样呢?

    中国的教育界确实很注重教"计算技"的问题。但能不能因此就得出结论:中国的教育很重视学生的思维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培养,中国实行的是素质教育。

    这个问题很具有迷惑性,既不能肯定,又难以否定。

    我们知道,在用收音机选择电台的时候,会碰到一个"临界点"的问题:当你把某个电台调节到最佳频率的时候,收听的质量是最清晰、最好的。但如果你再调过一点点,可能就会陡然出现刺耳的尖叫声或者稀奇古怪的噪音。关键是适度。

    "要计算技"指的不仅仅是要重视教授那些与数字有关的学科,主要是指培养人的能力,进行智力开发。中国教育在这方面是做得好的。但是在应试教育的误导下,不适度地跨过了"临界点",于是乎就出现了杂音:计算技教得过量,压抑了创造性和个性的发展;有意无意地以开发智力来代替培养创造力。这就是迷惑人的、似是而非的地方。

    中国教育对计算技的培养,是不是培养人的素质呢?是的,但培养的是应试素质,是用智力素质来代替创造力素质。因而反过来迷惑了人们对整体素质的理解,进而障碍了整体素质教育的开展。

    这是我们下面要接着谈的另一个问题。中国初等教育十美国高等教育一最佳组合?

    我在前面的章节曾提及:中国的中学生年年能击败众多对手,获得国际奥林匹克知识竞赛的各种个人奖和集体奖,但当今中国的高校从来没有培养出获诺贝尔奖的人才;而美国则是初等教育"一塌糊涂",但美国高校赢得的诺贝尔奖却是世界上最多的。

    这样看起来,中国的初等教育似乎很好,美国的高等教育最棒。许多人就很自然地想到这两者的结合:

    中国的"最"十美国的"最"——世界之最

    许多人相信以上公式是绝对正确的。于是,中国的赴美留学热持续升温发烧。以至于我1998年回国探亲.人们与我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送儿女去美国读书。即使儿女尚未适龄的,也不忘咨询咨询,预先挂个号。

    另外我也发现,那些经过我培训的美国公司派驻中国的美方经理,凡是孩子在中学以下的学校读书的,都很乐意带上孩子到中国住上几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