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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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三民主义与**之间选择。“不做跨党分子”,毅然选定了终身奋斗的道

    路

    别了黄埔岛,别了军校,别了战友和同学。1925年8月,广州正是炎热的夏季,徐向

    前和白龙亭、孔兆林几位老乡,登上了广州北上的列车。

    一年以前,他们从上海乘轮船刚到广州,一切都陌生。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还

    有一年四季的小蚊子咬人,几乎把他们这些北方佬吓跑。黄埔岛的新生活,征战中的枪

    炮声,改变不了他们的习惯,总是希望走向北方。但今天要离开了,他们却又依依不舍。

    广州是革命军的发源地,是他们走向革命的起点。

    徐向前和几位老乡,要求去河南国民二军工作。临走前一天,校长蒋介石亲自召见

    了他们。在校长办公室,他照例先问被召见者的姓名、年龄、哪里人,问他们去国民二

    军工作怎么想的。徐向前还是那脾气,话不多;白龙亭倒是滔滔不绝,对答如流,使蒋

    介石笑口常开。蒋介石说:“你们生命都属黄埔,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学生,我是舍不得

    你们走的。你们既然愿意去那儿,那也很好。希望你们发扬黄埔精神,多为黄埔军校送

    来好学生……”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蒋介石从孙中山逝世以后,已把自己封为

    “大元帅”了,正想插手冯玉祥的部队。徐向前等人要求去国民二军工作,正中蒋介石

    的下怀。这是徐向前后来才觉悟到的。他在《历史的回顾》中写道:

    “蒋介石视军如命,历来是注意抓军权的。他野心勃勃,不仅要控制黄埔和国民革

    命军,还想‘改造’冯玉祥部……我们当时识别不出来。批准我们去北方工作,心里是

    高兴的。”

    在直奉战争中,直系将领冯玉祥倒戈发动政变,推翻了曹锟、吴佩孚的北京政府后,

    与胡景翼、孙岳定等,将他们手下的部队改称为国民军一、二、三军。冯玉祥任总司令

    兼一军军长;

    胡景翼任副司令兼二军军长,不久病死,军长由岳维峻接任;

    孙岳任副司令兼三军军长。当时,国民二军正驻在河南安阳。

    徐向前和白龙亭、孔兆林来到国民二军,因是从黄埔军校来的,备受欢迎。徐向前

    当即被分配到第六混成旅教导营任教官,其他同学也分配下去。从此几个老乡就分手了。

    特别要写一笔的是,徐向前到混成旅第三天,军长岳维峻视察来了。这位新从二师

    师长提升的军座,官气十足,护兵八名。小人物都不得接近。徐向前远远向他敬个礼,

    他还礼手都没举过肩。嗯嗯哈哈只和旅长讲话,似乎没把这位来自黄埔的小教官放在记

    忆里。谁料六年以后,这位岳军长,成了徐向前手下的一名战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踏进国民二军军营,徐向前就感觉异常。这个军营和黄埔岛上比,一个天上,一

    个地下。黄埔岛歌声嘹亮,同志友爱,这儿死气沉沉,随时都听到叫骂声;黄埔岛不准

    抽烟、不喝酒,这儿军官和士兵,整天埋在烟雾中,醉在饭桌旁、宿舍里。夜晚,一些

    不三不四的女人,嘻嘻笑笑钻进军官们的住房。

    徐向前的职务是教官,教导营却没有他的训练课目。军队没有固定的军饷,靠各营

    连自己筹钱,军官吃空名子,小兵抢老百姓的东西。表面上这支国民二军打着青天白日

    旗帜,号称革命军,实际上是换汤不换药,北洋军阀部队的习气、作风根本未变。第六

    混成旅旅长弓福魁,是个山西人,很讲义气,对徐向前这位黄埔出来的老乡,倒也有几

    分尊敬。不久,徐向前被调为旅部参谋;之后,又升任为第二团团副。徐向前开始挺高

    兴,谁想团副这个职务有名无实,没有指挥权,不参不谋,等于吃闲饭的。徐向前深感

    不安。

    闲得无事,一天徐向前跑到安阳中学,和教员罗任一相识了。这位日本留学生、共

    产党员,交结上徐向前这位来自黄浦的人,甚是高兴。徐向前也觉得和他一见如故。先

    是在学校交谈,尔后请徐向前去他家里。他们还一块去参加声援“五卅”运动的群众大

    会,听上海来的青年学生演说。徐向前还到六河沟煤矿工人中活动。他没忘记黄埔军校

    校长蒋介石交给的任务,熟悉了工人,认识了有志青年,就向他们宣传黄埔军校,宣传

    三民主义、国民革命的道理。三个多月内,先后动员和介绍了十几名青年去广东投考黄

    埔军校。

    军阀争雄,此起彼伏。1925年10月,奉系军阀张作霖在日本帝国主义支持下,联合

    被推翻的吴佩孚,向冯玉祥进攻。

    浙江督办孙传芳发动五省联军讨伐张作霖,并和冯玉祥约定:

    徐州以南由孙部攻打;徐州以北由冯玉祥攻打。这样,冯玉祥的国民二军就开始了

    北上。徐向前跟随着队伍,从河南到鲁西,到济宁、泰安。二军军长岳维峻野心勃勃,

    又兵分两路,一路征战、烧杀北进山东和山西。不到半年的光景,国民二军彻底失败了。

    部队失去指挥,四散溃逃。在河北平原,徐向前和几位山西老乡,趁机转向了五台县。

    他宁肯回家种地、教书,再不愿意做军阀混战的工具了。

    寒冷的冬夜,五台县境内的滹论河已结了冰,永安村的人家都正入睡。徐向前一身

    便装,潜进村口,摸到家门。他从考黄埔军校离家至今,已快两年。两年中他只给父母

    写过两封信,也不知为什么只收到过一次回信。那信上说父母都还好,只是妻子朱香蝉

    病死,留下一岁多的小女儿松枝,靠爷爷奶奶抚养。徐向前小心翼翼拍开门,老母亲一

    见儿子,突然放声哭泣说:“我的儿子,你可回来了!”

    “大大(父亲)呢?”徐向前问母亲。

    “又出门教书去了。”母亲边哭边说,“去年欠收,几口人要吃要喝,全靠你大大

    呀!”说罢连忙净手,烧香拜佛,口念“阿弥陀佛”。

    徐向前走到东屋小女儿床边,摸摸那小脸、小手。这小生命从降生至今没见过爸爸,

    妈妈病死时,他不满周岁,是在奶奶苦心哺育下活着的呀。徐向前不禁一阵心酸。

    往后的路怎么走呢?徐向前躲在家中七八天。每天不敢出村,天黑才跑出去找一位

    一块儿跑回家乡的老乡。那位老乡原在国民二军当军需官,随军一路征战失败,死里逃

    生,已吓得大病不起,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徐向前又跑到附近村庄找另外几个逃回来的

    老乡,不是见不到面,就是有的死也不愿意再出去从军了。徐向前决心离去,回广东。

    “我就一个人走了。”他在《历史的回顾》中写道,“在北京,住在老乡家里,打

    听南方的消息。当时全国形势很乱,让人理不出个头绪来。北方是军阀之间时而混战时

    而联合的场面,南方是国共两党又联合又斗争的场面,报纸上的消息一天一个样,甚至

    相互矛盾。有人劝我在北方的军阀部队里干,我婉言谢绝了。经天津到上海后,听说广

    东的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攻占了武汉,使我更加坚定了去找革命队伍的决心。”

    1926年11月底,徐向前从上海乘船来到武汉。晚上下船,码头、街道到处是黑洞洞

    的,什么景也看不清,他在汉口码头附近的一个小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起身外出看看,

    顿时,感到像步入一个新世界。到处贴着“打倒列强除军阀”、“革命万岁”的标语;

    一队军人出操回来,高唱着:“打倒列强,打倒列强”,“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

    功”的战歌。听到这歌声,徐向前心花怒放。从一年多前离开广州,离开黄埔军校,再

    也没听见过这样的歌声了。他精神振奋,早饭都没吃,又步行奔武昌。听说,那里有北

    伐军司令部。

    一路走,一路看,过了汉江进入武昌,更是一派革命的景象。标语满目,群众游行,

    歌声震天,像两年前第一次进广州那样让人兴奋。经过半天的奔走,询问,他终于找到

    了学兵团,找到了正在筹建中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

    在这里,他见到了许多黄埔同学,其中有蒋先云。

    在这里,他做了学兵团的一名指导员,不久又被任命为武汉军校总队政治大队第一

    队少校队长。

    武汉军校全称是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在武汉三镇名声很响,几乎人人皆知。

    当时有“第二黄埔”之称。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兼任校长。教育长张治中,政治部主任

    邓演达,政治总教官恽代英。它是黄埔军校四个分校中最出名的一所学校。男生九百八

    十六人,女生一百九十五人。一大批**员、优秀青年在这里工作或学习;恽代英、

    陈毅、施存统等人先后来到这所军校。后来成为东北抗日联军团政委、女英雄赵一曼,

    就是女生队中的“一杰”;后来和徐向前结成伴侣的黄杰,是女生队的入伍生。校址就

    设在武昌长街著名的西湖书院。

    1927年2月22日正式开学。这所军校,继承着黄埔军校的传统,为中国革命培养着新

    军。徐向前既是队长,又做教员。

    经过在国民二军近一年的风风雨雨,徐向前从军阀习气浓厚的军中滚爬出来,回到

    革命军校,又唱起了“以血洒花,以校作家,卧薪尝胆,努力建设中华”的黄埔校歌。

    他走过曲折的道路,又走上康庄大道,从苦闷、忧虑忡忡的生活中,回到革命的大家庭。

    心情愉快,话语也多了。一些山西的老乡,黄埔的好友,经常找上门来。**员李楚

    白,是徐向前队里的司务长,大家凑在一块,该开饭了,他就去办几个菜,提一小壶酒。

    徐向前觉得这样不妥,提出下饭馆。正好,他当队长薪水比别人多些,大家就齐声

    叫着:“队长请客!”

    徐向前从军几年,仍保持俭朴的作风,不大手大脚随便乱花钱,和老熟人相聚,心

    里高兴,慷慨地说:“好嘛,好嘛,我请客!”一次两次请下来,似乎成了习惯,凑到

    一块就抓徐向前这大头。其实,大伙也不是诚心要敲徐向前解馋,每聚在一块,总是借

    吃饭,讨论些革命的大事。三民主义、**、俄国的革命、军阀混战,都是谈论最

    多的话题。青年人好强,有时说着说着争论起来,借着酒性发难。面红耳赤过去之后,

    又笑声四起。

    徐向前开始多是听他们争论,很少支持哪一种观点。一天,有位同事把话题转向他

    问:

    “现在许多人加入了CP(即**),你呢?”

    徐向前说:“我们是军人嘛,不要参加那些政治派别。”

    “想躲开吗?不成!我们入黄埔第一堂课就入党了!”有人笑着说。“别那么清高

    了,还是加入CP吧!”

    “我还没想好。”徐向前说。“我不愿意做跨党分子。既然已经填过表了,那就应

    该为三民主义奋斗终生。”

    他这番话,立即引起热烈争论。有的说,三民主义不如**,列举出许多道理

    和现实;有的反驳,徐向前是激烈反对的一个人。这顿饭,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过不几天,他们这伙年青人、老乡、老朋友,又聚会了。还是徐队长请客,还是海

    阔天空谈论。

    在此之前的好多年,徐向前从个人谋生没有目标的一个青年,走向要救国救民的道

    路。考入黄埔军校后,第一次上课虽然集体填表加入了国民党,但是到底走什么样的道

    路,中国向何处去,他朦胧不清。他曾热心研究三民主义,这次来到武昌,接触了一些

    **员之后,又开始探索**。他爱读书,白天工作忙,坐不下来,夜晚就抽空

    读书。列宁的《二月革命》、《远方来信》、《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等书,他

    一一研读;布哈林的《**ABC》、李季的《通俗资本论》以及一些宣传十月革命的

    小册子,瞿秋白、鲁迅的文章,也都找来放在床头上。

    武汉军校军事生活、训练课目还没走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