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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帝国政体和贸易扩张的对峙(1/2)

    额尔金在1858年所要求的实质上是两件事:中国市场应该向西方商业开放得更宽些;中国政府应该进入现代的国家体制。在天津修改条约时,他的主要目的是获得公使在北京的居留权, 或至少让外国公使不定期地访问北京,以便用外交压力来维护一整套条约权利。英国人相信,只要在北京有一名公使,便能绕过广州的排外情绪,从中央获得清帝的保证,使各省的英国商人和传教士所希求的贸易、旅行以及交往的权利得以兑现。(后来一些外交官承认,他们曾过高地估计了清帝对各省的权力。)由于英国公使提出在北京不行叩头礼,这个要求便暗示清帝高于所有外国统治者这一陈腐观念的结束。然而英国人并不想削弱中国政府,他们只要能够获得贸易的机会和建立一种现代模式的关系就行了。英国不要求领土控制,并且反对出现瓜分和肢解中国边沿地区的前景。(这一前景在俄国于十九世纪四十和五十年代沿黑龙江进至滨海省以及进入中亚的行动中已可预卜)。

    在中国方面,清廷于1858年面临着致命的国内叛乱危机:它严重到如此程度,以致到1860年8月清廷不得不授予汉族人曾国藩以广泛的军事财政大权,以指挥全部力量去消灭长江下游心脏地带的太平军。北京默认1858年英法提出的要求,这必须从他们优先考虑国内事件这个角度去理解。1861年1月有人在回顾中曾概括说,对北京来说,太平军和捻军是心腹之害,蚕食中国领土的俄国是肘腋之忧,而以暴力要求贸易的英国只不过是“肢体之患。”①英法一旦显示了他们的军事优势,则除了答应他们的条约外是别无其他真正的代替办法去安抚他们的。

    然而清帝国的传统不能轻易地被放弃,特别是不能被定期来京向皇帝进谏的满洲王公的非正式会议轻易地加以改变。整个朝廷曾经完全跟着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初高涨的排外情绪和不谈判政策走。只有当联军从广州开进天津时,意见才分成死硬派和务实 派。一般说来,不当权而又无知的、专以上疏为能事的官员是最狂热的主战派,而少数不得不参加谈判的不幸者则是最懂得外国火力并每每愿意以审慎行事相劝告的人。

    特别是南京总督何桂清比较深知上海的西方人,他懂得英国人只有商业野心,并主张同他们达成协议,以取得他们的帮助去反对太平军。象条约时期以前的“广州帮”一样,这时中国方面又出现了一个“上海帮”。它以关心贸易的上海道台吴健彰和四川人薛焕(此人从1849年起在上海担任过要职,从1858年起又在江苏省一级担任过要职)为代表。这种新型的重商主义官吏如果不是机会主义分子,也是务实派,他们发现自己同雄心勃勃的英国行政官员如年轻的李泰国有一致的利害关系;李泰国这时已变成了东西方之间的调人。李泰国作为一个在上海能说中国话的外国税务司,已经与中国地方官员发展了广泛的交往。他不但给他们带来日益增加的关税收入,也向他们提供关于整个外国问题的情报和意见。虽然西方商人指责他傲慢自大,有些领事把他当成角逐地位的对手而憎恨他,但英国当局却器重他对中国地方事务的知识,并且支持把外国税务司的职权扩大到所有商埠的意见。李泰国实际上已经同薛焕制订出1858年的新贸易章程:新章程恰好在长江下游各省因打太平军而迫切需要军费时带来了增加国家税收的希望。因此,每当战争的命运使主战派的希望受到挫折时,条约口岸各省的清朝官吏则随时准备以各种理由支持清廷的和平政策。

    妥协政策首先受到那些必须办夷务的人的支持。曾经在四个地方担任过总督职务并且最有经验的满族老官员桂良(1785—1862年)就是天津条约的主要签字人。清军的天津统帅僧格林沁是清廷的一位高级蒙古族心腹大臣,他曾经提出的关于联军军事力量的报告是完全合乎实情的。在京都,咸丰帝的兄弟、后来外国人称为恭亲王的奕訢,也终于成为现实论者的领袖,出来反 对大多数的亲王。但是,一旦天津条约被接受以及随着联军于1858年夏撤退而放松了压力,主战派又重新抬头了。

    这时在北京争论的主要症结是国与国之间的平等关系的问题,在广州争了那么久的也是这个问题。清廷虽然深感外国力量之强大,但它只能设想外国公使应按朝贡使节的旧规矩前来北京:即作为中国政府的客人三、五年来一次,穿中国服装,通过驿站,由中国官吏护送。稍稍超出这个规定,就会被认为有损于国家体制。由于帝国的统治如此其甚地依靠它的威信,而失掉这种威信就会严重削弱它在中国政治和社会中的权力基础。就是迟至1859年3月,清帝仍旧作出这样的规定:来北京的夷使所率扈从不能超过十人,这些人不得携带武器,也不得在北京坐轿或摆列仪仗队。①

    到1859年年中,北京的这种不妥协精神同广州和上海正在进行的切合实际的中外合作之间,存在着很大的距离。就象以后在1900年的情况一样,条约制度继续在外国海军支配下的商业中心施行,而在清帝国的政治思想中心北京却受到强烈的反对。广州民团驱逐夷人的运动的失败,使受命收复广州的钦差大臣黄宗汉于1859年5月被召回。也在五月份,傀儡巡抚柏贵去世,稳健派劳崇光正式被任命为广州巡抚和代理总督;劳崇光在谋求中国利益的同时,又能和联合委员会合作。

    中外合作是适应当时情况的所需,它的一个典型例子是劳崇光联合巴夏礼和那时已是广州领事的阿礼国共同试图控制苦力买卖的行动。到1859年,这种买卖的祸害已经达到惊人的程度。英国关心的是把合同工运到象英属西印度那样的殖民地区去劳动而从中获利,因此它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采取了双重政策:一是 促使中国放宽移民禁令,二是订出规章以减轻随之而来的祸害。但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