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四人帮”的兴衰(1/2)

    接班人问题

    这时,毛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重建高级领导层,特别是选择一个可靠的接班人。他曾经希望建立一套培养和选拔接班人的程序,以避免其他极权主义国家所经历的在接班人问题上的斗争,就像苏联在斯大林逝世以后那样。但他的几次努力都失败了。50年代,他设计了“二线”机制,使他的同僚有机会在一线锻炼、曝光,而他自己在二线进行控制。**代替毛担任国家主席,就是这种努力的一个部分,但是它在**下台后就不存在了;同样地,他培养的“最好的学生”的模式也随着**坠死而失败了。①主席将如何解决“毛之后,谁接班?”的问题呢?更关键的是,他将如何解决“毛之后,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呢?

    **覆灭以后,三种势力开始在政治局里崛起:激进派,文革中的幸存者,文革的受益者。激进派是原来围绕在**身边的极左派的余党,就是他们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到1967年,**和中央文革小组的利益迅速分化,构成了矛盾,但在重要问题上他们仍然保持一致。随着**及其集团的瓦解,以前的林江联盟只剩下康生、**、张春桥、姚文元和谢富治。谢富治原来不属于核心集团,但由于他担任公安部长,处于十分有利的地位,当文化大革命蓬勃发展时他对核心集团就十分有用了。康生,由于他日益恶化的健康状况,似乎越来越扮演一个名义上的角色;谢富治死于1972年。这样,就剩下了**、张春桥和姚文元。

    幸存者指那些高级官员,尽管他们都坚决反对文化大革命的主攻方向,但他们都一直与**进行合作:总理周恩来、副总理**,代理国家主席董必武以及朱德、刘伯承和叶剑英三位老帅。所有这些人中,只有周、李和叶在政治上发挥积极的作用,其他三位之所以留在政治局,是因为他们几乎在任何情况下对毛都是忠诚可靠的;确实,刘伯承虽然智力超群,但眼睛失明,没有政治活动能力,保留他的政治局委员,主要是对革命元勋的优遇。

    **事件以后,毛似乎感到有必要加强同这些幸存者的关系,因此同意为一批高级官员平反昭雪,恢复名誉,重新安排工作。这些官员在文化大革命之初,曾对此提出过尖锐批评,即所谓“二月逆流”,并因此被打倒,现在把打倒他们的罪责全部推给了**。当其中一位元帅、前外交部长陈毅于1972年1月逝世时,毛出人意外地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并高度评价了这位老帅。①

    一件将对中国历史具有深远意义的事是为“党内第二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前**中央总书记邓小平平反昭雪。1969年10月,根据**的疏散命令,邓和他的一部分家眷从北京转移到江西省,在一个县的拖拉机厂担任钳工,每天工作半天。当**覆灭的消息传来时,他在1971年11月和1972年8月两次给毛写信,请求允许他为党和国家再做些工作。在收到第二封信后,毛对邓小平的革命功绩作了赞许的批语,同意他返京工作,1973年3月,有关他返京的手续办完,邓小平返回北京。②至于邓小平第二次崛起的原因及其后果,本章后面将要探讨。

    第三种势力是那些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由于他们的上司遭到清洗,同时也由于他们控制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初期复杂政局的能力,他们在中国政坛上逐渐上升。**覆灭后立即涌现出来的这些官员主要是军人:许世友、陈锡联、李德生和汪东兴;但其中也包括一位文职官员纪登奎,他参与了对**余党的清洗,逐渐提高了自己的地位。①

    毛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是,在这三组人中,显然没有一位合适的能够捍卫文化大革命成果的接班人。无疑,周恩来是毛属下最高级的官员,如果主席认为他是自己合适的接班人,他早就可以这样做了,而且能得到广泛赞同。但是,毛不准备把他的极左纲领委托给任何一位幸存者。而且,不能想象周会比毛长寿。1972年5月,在例行体检中,发现他患有癌症。②

    原中央文革小组的余党,显然是毛寻找一位可靠接班人的地方。但主席一定早已意识到,人民解放军不可能接受一位**、张春桥那样的,曾经煽起暴力冲突和流血,挑起动乱的人,担任党和国家最高领导职务。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中,也没有谁具有崇高的威望,从而获得广泛的支持和主席的认可。

    在这种困难情况下,毛采取了非常措施。他把一位基层激进派成员像坐直升飞机似的,迅速提拔到最高领导层。王洪文,在**覆灭时年仅36岁,原是上海一家工厂的保卫干部,在上海“一月风暴”期间支持张春桥、姚文元,因而迅速崛起,到1971年他已是中国人口最多的城市,左派大本营上海的实际最高领导人,上海警备区政委。①1972年秋天,王洪文被调到北京,10月,在人民大会堂庆祝西哈努克亲王50寿辰的宴会上公开露面,令中国地方官员们大惑不解。②1973年5月,根据毛的指示,他又引人瞩目地进入政治局。同时进入政治局的还有文化大革命的两位受益者: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华国锋(他似乎在清除**余党的过程中崭露头角);③以及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吴德。④

    很显然,王洪文的崛起,旨在为激进派提供一个易于为人接受的形象。37岁的王洪文,英俊潇洒,是文化大革命中两种最重要的力量的象征:青年和工人。激进派希望通过王洪文,重新激起青年人因红卫兵运动瓦解而消失的热情,同时,王洪文的无产阶级出身,也可以用来吸引城市工人的支持。而且,不管他在上海扮演了什么角色,没有一位将军可以就1967年和1968年全国性的城市无政府状态谴责他。

    1973年8月,中国**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王洪文被选举担任中央委员会副主席、政治局常委,从而上升为党内第三号人物。⑤这样,后来的“四人帮”的第四个成员出台了,他的脱颖而出完全由于毛和周恩来的推荐。王洪文仅仅只有六年革命斗争经验和政治经历,却要他赶上像周恩来那样的经历了大革命、国内战争、外敌入侵、党内斗争的60年风风雨雨的老同志,并且与他们进行抗衡,这确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是另一场毛主义者将遭受失败的政治赌博。

    周恩来的反左攻势

    当王洪文到达北京时,他的激进派同僚**、张春桥和姚文元正处于守势。他们从**及其军事集团的毁灭中获得了利益,搬掉了他们继承毛的衣钵的一个主要障碍;但**的行动玷污了左派的事业。他所招致的一些耻辱,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以前在中央文革小组的盟友。

    周恩来利用“九·一三事件”之后激进派的混乱和被动局面,恢复了他的长达一年的运动,以稳定局势,促进经济发展。1971年12月,他要求国家计委官员努力消除工业管理制度的无政府状态,恢复经济秩序和责任心。由于受到左派的威胁,工厂管理者长期以来不敢维持生产秩序和纪律。但是,在周的推动下,由国家计委制定的管理规定,却遭到了张春桥的否决,因此不能作为正式文件下发。虽然没有统计数字证实,据称这些规定对工业生产无疑具有有益的影响。①

    在农业方面,周恩来指示,各地必须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学习大寨经验,只有在地方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模仿大寨大队的平均主义做法。②这种平均主义的一个内容是把核算单位由生产队换成生产大队。在大跃进后可怖的荒年里,对农民最重要的是如何刺激生产的发展。因此中央决定将生产队作为基本核算单位。生产队是农村人民公社三级组织中最小的、最基层的组织,是农村中最具凝聚力、最和谐的集体单位。在生产队一级核算,意味着收入在生产队里进行分配。把核算单位由生产队转移到生产大队,在贫队和富队之间进行收入再分配,这就导致了平均主义,因而引起不满。从1968年开始,激进派号召向大队核算转变,但这种做法在周恩来反击以前,已于1970年被制止了。①农村激进主义的另一个标志是要收回农民的自留地,这个方面,他们似乎也早在**覆灭以前的1970年就往后退了。②统计表明,在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统计表明,粮食产量并没有显著增加,农业生产也没有普遍发展。③

    然而,1972年可以称为周恩来年。文化领域出现松动,在周的鼓励下,一位著名学者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要恢复教育改革和科学研究。虽然这篇文章没有能够在激进派控制的《人民日报》上发表,并且遭到张春桥和姚文元的反击,但毕竟最后还是在其他报刊上发表了。④在1972年5月20日至6月底于北京召开的有300多位中央和地方高级干部参加的一次重要会议上,周深化了对**的批判,并且赢得了毛的坚决支持。⑤但是,周恩来没有能够摧毁左派,因为说到底,激进派仍然得到毛的支持。到1972年12月,**感到反左浪潮走得太远了。在张春桥和姚文元的强烈要求下,他最后裁定,**不是极左,而是极右。①激进派抓到这根救命稻草,重新开始了进攻。

    中国**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

    1973年8月24—28日,中国**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在会议筹备期间,王洪文、张春桥和姚文元受中央工作会议委托,负责起草十大的三个主要文件:政治报告、修改党章的报告、新党章草案。②这表明激进派在意识形态领域里重新取得了优势地位。

    在十大上,周恩来代表党中央作政治报告,王洪文作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尽管九大以来中国的领导层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两个报告和新党章仍然反映了九大的路线,这并不令人感到惊奇。用王洪文的话说:“四年多来的实践充分证明,九大的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都是正确的”。③自然,**的名字在新党章中被划掉了,但激进派不会抛弃这个反映了文化大革命前三年的理想和成就的文件,相反,他们重申了文化大革命的理论,在新党章的总纲部分加进这样的语句:“这样的革命,今后还要进行多次。”④无法了解他们是否企图使周恩来说类似的话,但在周的报告中,确实没有发现这样的观点。⑤

    新党章增加的其他内容,反映了激进派关注的其他问题:批判修正主义;反潮流;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必要性;坚持党对其他国家机关,尤其是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不允许压制批评。①

    在十大结束后召开的党的第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选举了中国**新的中央领导班子。选举结果反映了激进派的复活,政治局常务委员会成员大大增加,九大时5位常委,现在增加到9人。9名常委中,**、王洪文、康生、张春桥可以看作是文化大革命目标的坚决支持者;朱德(86岁)和董必武(87岁)是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什么政治影响,他们当选为常委主要是满足那些怀旧的高级官员,但(假如与他们协商)他们几乎肯定会支持**;随后担任沈阳军区司令员的李德生,是一匹黑马,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曾对激进的要求态度暖昧,可以算作激进派的机会主义的支持者。这样,在政治局常委中,只有周恩来和叶剑英代表了稳健派的声音。

    新当选的政治局成员,如华国锋、吴德、陈永贵(斯达汉诺夫式的农民,大寨大队党支部书记),几乎都是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因此可以想象他们会支持文化大革命的目标。**、谭震林等高级干部,在周恩来短暂的反左期间,经过周的努力,得以重新工作,进入中央委员会,但未能返回政治局。

    当激进派经过**事件的打击,在十大上取得胜利之后,他们便秣马厉兵,准备向他们最可怕的敌人周恩来总理本人发动攻势了。

    “批林批孔”

    1974年1月18月,毛批示同意转发**主持选编的《**与孔孟之道》。②根据一份材料的记载,最初允许进行这种看来稀奇古怪的联系的,是1973年8月毛对清华大学一个学习小组的讲话。在这个讲话中,毛指出可以将批林批孔结合起来进行。①但是,清华大学的学习小组肯定已经从毛在1973年3月召开的、旨在批判**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得到启示,毛在讲话中认为既需要批判**,也需要批判孔子。在5月和8月的两首诗中,**强化了他发出的信息。毛写这两首诗意在批评中国一位高级知识分子郭沫若,因为郭沫若称赞儒家,谩骂儒家的主要反对者,中国的第一个皇帝秦始皇。②中国人常不适当地把毛比作类似秦始皇的开国皇帝,③而秦始皇是遭到中国历代历史学家辱骂的**统治者。

    到8月,毛的讲话肯定已经在政治鉴赏家中广泛地传开,激进派控制的《人民日报》发表了一位广东教授撰写的文章,提出了随后的批林批孔运动的一些主要观点,其中包括与当代中国政治关系最密切的那个观点。他引用了孔子的《论语》中的一段话:“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虽然转弯抹角,却明白无误地批判了周恩来重新起用一些高级干部的措施。使人产生这种感觉的一个原因是周的姓氏的缘故,他所批判的一位公元前12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周公,正好与周恩来同姓。④(原文如此——译者)。

    表6               1969年4月—1973年8月领导班子的变化

    当这篇文章在中国上下讨论的时候,**跑到清华,组建了一个班子,为全国性的官方批判运动提供理论武器。⑤该小组由前中央警卫团、人民解放军8341部队政委迟群领导。迟群当时是清华大学革委会主任,同时负责首都另一所重点院校北京大学的教育改革。他的助手是谢静宜,也来自8341部队,曾做过**的秘书(原文如此,实际上,谢在文革前是中央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中——译者),后来调到清华大学担任革命委员会副主任。①

    1973年秋天,迟群和谢静宜组织了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的12位(后来增加到32位)学者,专门进行研究,撰写文章,把**和孔子联系起来,为了现实政治的迫切需要,去进行历史类比。这个理论批判队伍被称为北大—清华两校大批判组,简称“梁效”(两校)。梁效成员搬进专门的办公地点,配给特供伙食,从事收集材料的工作,而这又常常是根据**授意进行的。②他们成为“四人帮”在全国上下建立的帮派体系的核心。③1974年1月18日发布的文件,是“梁效”的第一个重要成果。

    这标志着官方的“批判**,批判孔子”运动(“批林批孔”)的正式开始,它由**和王洪文一手策划,1974年1月1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和《解放军报》联合发表了元旦社论《元旦献词》,为大张旗鼓地开展“批林批孔”运动作舆论准备,预示着它的到来。④这看起来像是不断深入的清除**在党内和军内的支持者的运动的进一步扩大,实际上这场清除余党的运动后来被称为“读书班”,由王洪文负责,企图乘机控制军队。但由康生起草的这个社论,真实目的在于搞垮周恩来,这从上年8月第一个借口出台时,就已经昭然若揭了。⑤

    1月24日,据说未经**批准,但可能得到毛的首肯,**等人召开了在京部队单位“批林批孔”动员大会;第二天,又召开了在京中央直属机关和国家机关“批林批孔”动员大会,她和姚文元、迟群、谢静宜都在会上作了讲话。①随后,他和她的大批判组四处活动,甚至插手高度保密的军事机构,发表讲话,或如后来人们描述的那样到处“点火”。②这场“批林批孔”运动控制了全国城乡各单位的政治行动,批判文章充斥了新闻媒介。③

    批判保守势力的复辟是这场运动的一个主题,强调在要求前进的人和企图倒转历史车轮的人之间,进行长期不懈的斗争。④另一个主题是在儒家和为秦始皇服务的法家之间进行比较,⑤正是法家向秦统治者证明了实行严刑峻法的必要性。他们可能希望通过这种类比,进一步深化反复辟的阶级斗争。在大量的讲话和文章中,周公的罪行遭到了严厉的批判。⑥

    不管这场喻古讽今的大批判对活着的周的心理影响如何,由于身患癌症,总理的身体日渐衰弱,最后不得不中断工作,同意手术。⑦ 1974年 6月1日,他离开中南海办公室,住进首都医院,在那里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18个月。⑧从那时起,他主要是为了重大政治目的进行出击,⑨才偶尔离开医院。但如果激进派认为他们长期以来穷于对付的对手将要消失,并为此洋洋得意,他们的满足只是十分短暂的。周身患绝症,促使毛着手解决一个重大政治问题,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令他的激进的追随者沮丧透顶。

    邓小平的复出

    毛必须找到一个人来接替周恩来,主持中央日常工作。虽然主席认为大乱达到大治,可能也为全国性的动乱激动不已,但他同时清醒地认识到,需要一种稳定力量,以避免全面的混乱。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甚至在更早些时候如大跃进时期,周恩来一直发挥这样的作用。虽然他为应付局面(或是为应景)仍可从病床上挺身而起——最值得一提的是,1975年1月13日他离开医院,在四届人大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但他已不可能为处理国家每件重大事务而长时间地辛勤工作了。

    对毛来说,不幸的是,王洪文令他大失所望。王在上海工作时,毛以为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了一些政治技巧。①但王并不具备这些技巧。更重要的是:尽管王洪文地位很高,实践证明他不过是**和张春桥手中的玩物,②这就破坏了他作为一种独立的新生力量的可信度。虽然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的历史学家另有所图,但似乎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证据,即在“批林批孔”运动期间,王洪文和江、张靠得这么紧,以致于促使**意识到,他不是接替周恩来的合适人选。到毛开始警告王不要与**拉帮结派时,已为时太晚了。③

    至于**,除了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她代表毛从事一些政治活动外,中国2000多年延续下来的男人当权的政治文化,以及植根于这种文化的偏见,使她通往权力的道路上充满了障碍。毛意识到,作为一个妇女,**是一个政治包袱。因为妇女统治违背了儒家的父系继承制度,因为她们所谓的错误行为,女性统治者的历史都受到男人历史学家们的谴责。从1974年起,**一直试图改变西汉吕后和唐代武则天女皇的反面历史形象。吕后、武则天,以及晚清的慈禧太后,向来是历史学家主要的攻击对象。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虽然**和她的上海帮仍然在推动和维护文化大革命的目标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但在这段时期里,毛不时对他们提出批评,表示不信任,显出一种分离的倾向。婚姻冲突是一种可能的解释。根据特里尔的记载,1975年**搬出中南海(中国领导人住在里面),搬进了钓鱼台国宾馆。特里尔的材料说,这是她和**之间政治上发生了分歧,而不只是感情纠纷。①毛也要人产生这种印象。1974年3月20日他对**说:“不见还好些。过去多年同你谈的,你有好些不执行,多见何益?有马列书在,有我的书在;你就是不研究。”1974年7月,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主席在他们的同事面前第一次公开批评其夫人的政治行为,把她和她的盟友称为“四人帮”。他告诉大家,**“只代表她自己”,她“有野心”,“想当党的主席”。②但在中国政治圈子里广泛流传的一个故事是,**之所以搬家,是因为她对**个人生活中某些事情的不满,**对此曾大发雷霆。然而,还有另一种说法,不管**对**这些生活中的事情怎么看,她实际上早在文化大革命前就搬出了毛的住处。似乎确切的是,在政治上毛和**仍然互相需要,不管他怎样责难她,他坚持强调她的错误是可以改正的。③一位中国观察家提供的一项证据表明,毛对“四人帮”的攻击是为了解除他们敌手的武装所放的烟幕的一部分,暗示他与他们已分道扬镳。果真如此,那么他主要想蒙骗的是邓小平。

    1974年 10月 4日,毛再也不能忽视周恩来患病可能造成的影响,提议邓小平接替周总理的位置,担任第一副总理,主持政府日常工作。这样,发动文化大革命时的两个主要受害者之一即将重新获得管理中国的权力了。王洪文的直线上升已经够异乎寻常的了,但重新起用邓小平却更令人大感意外。然而从上一年年底以来,邓小平这颗政治明星正在重新上升以及上升的原因,人们都是很清楚的。现在的问题是,人民解放军在政权中的作用如何。

    在1973年12月12日的一次政治局会议上,**已经谈到,他希望将各军区的司令员对调,以剥夺他们长期形成的军事控制和联系能力以及他们最近一段时期获得的党政职务。他抱怨说,政治局不管政治,军委不管军事,明显地暗示军队不要干预政治。为了减少将军们对这些提议的不满,毛做了两件事:他提议邓小平进入中央军委,担任总参谋长;他说**粗暴对待人民解放军的革命英雄,他受了**欺骗,为此还作了自我批评。不管这种解释是否使将军们感到满意,但毕竟他道歉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毛如愿以偿了:中央军委发布命令对八大军区司令员进行对调,同一天,**中央任命邓小平担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原文为“重新在中央军委起重要的政治作用”——译者),并决定他进入政治局。交易的成分显而易见。作为对将军们放弃政治权力的回报,他们得到许诺,权力将交给一位可靠的老同志。邓小平宣布,所有八个军区的司令员都将在10天以内到他们的新岗位去报到。①令“四人帮”感到不快的是,1974年4月,邓小平被挑选率中国代表团参加联合国大会特别会议,并在会上发表讲话,向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介绍毛的三个世界理论。

    毛重新起用邓小平,削弱了“四人帮”潜在的最强大的对手——军队,“四人帮”至少可以因此得到一些安慰。但当毛在10月透露他准备让邓小平管理国家时,“四人帮”慌作一团,积极采取激烈的行动,试图使毛放弃他的打算。10月18日,王洪文秘密飞往长沙去见毛,①通过王洪文和其他使者,“四人帮”诬蔑周恩来不顾病魔缠身,在医院里与邓小平秘密筹划,首都现在的气氛大有1970年庐山会议时的味道。毛拒绝了他们的抗议,表扬了邓小平的能力。当周恩来不顾重病在身,于12月23日和王洪文同机飞往长沙去见他时,主席重申了他对邓小平的信任,并提出要执行他早先的建议,任命邓担任军委副主席兼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为了维持政治平衡,任命张春桥担任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兼第二副总理。1975年1月8日至10日,在北京召开了中国**十届二中全会,十分警惕的周恩来主持了会议。会议正式通过了上述任命,并且作出了更令人震惊的决定,选举邓小平为党中央副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委。②这样,毛生平最后一个大的运动的舞台搭起来了。

    邓小平主持工作的一年

    1975年1月,在邓小平接管党政日常工作时,他并没透露出他的想法。③难道他会相信毛已放弃了文化大革命并允许他恢复文化大革命前夕曾推行过的那些更为理性的政策吗?

    这里有某些鼓励性暗示:对像他自己一样的人即使不恢复原职的话,也进行了平反;在毛的支持下,周恩来在第四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了长远的经济规划和以后众所周知的“四个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和科学技术现代化;①更为重要的是,毛号召要安定团结,并批评了“四人帮”的宗派活动。同时,毛似乎想要在文化界恢复更为宽容的政策。他主张恢复周扬等一些官员的职务,并告诉邓小平文艺应“百花齐放”。在毛的鼓励(也许是领导)下,邓小平和他的主要支持者叶剑英、**在5月和6月的政治局会议上批评了“四人帮”提出的论断——即第十一次“路线斗争”正在进行,新的领导人犯有实用主义的错误。王洪文一直是个随风倒的人,这次他作了自我批评,随后回上海呆了几个月。但他的三位同志仍顽固地保持沉默。②

    邓奋力解决一些紧迫问题。③首先是军事问题。这是毛召邓复职的一个主要动机。在《邓小平文选》中重新发表的邓在1975年的8次讲话中,有3次是谈军事问题的。在他正式担任军事职务后不到3个星期,邓就对人民解放军机构臃肿、预算庞大、效率低、无纪律、干部队伍中存在帮派主义等提出批评。他强调人民解放军需要服从党的政策。在以后的一次讲话中,他在所列的军队的缺点中加上了自负和惰性。④

    更为紧迫的问题是工人的骚乱。最引人注目的是苏州、南京、南昌和其他地方的铁路工人罢工和阴谋破坏活动,这显然是“批林批孔”运动期间“左”倾分子煽动的结果。4条主要铁路干线交通中断,引起了巨大的经济混乱。邓利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恢复了秩序,同时也恢复了中央的控制①。王洪文一直未能解决杭州左倾分子挑起的冲突。邓就出动军队并逮捕了肇事者。②

    在寻求解决经济方面根深蒂固、长期存在的问题的方法时,邓召开了会议并采取了一系列主动措施。制定了三个重要的政策性文件:《关于加快工业发展的若干问题》(国家计划委员会起草,8月18日公布);《关于科学院工作的汇报提纲》(胡耀邦、胡乔木和其他人起草,9月26日公布)③;《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邓力群起草, 10月中旬公布)。④

    在左倾分子要求实行更加平均主义的工资制度的煽动下,这一年的六、七月份在华中、华南地区爆发了罢工浪潮。这个关于工业的文件解决了这次罢工浪潮的根源。⑤文件谈到“一小撮坏人在”‘造反’和‘反潮流’的旗号下阴谋破坏工作”;也谈到了管理“混乱”;生产力低下、质量低劣、保养费昂贵、生产成本高、故障频繁;特别是原材料、燃料和动力工业问题严重。⑥在这一文件提交给国务院时,邓在批示中强调要支援农业,引进外国技术,加强工业研究,恢复管理秩序,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实施规章制度以及恢复物质刺激。⑦一个月以后,在讨论《关于科学院工作的汇报提纲》时,邓反复强调要加强培训,提高教育水平,提拔更多的学有专长的领导,花更多的时间进行科研活动(这就暗示在政治上少花些时间)。①

    正是《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这个文件对左倾分子进行了全面抨击,大量地引用了毛的早期著作来阐明不能因强调革命而妨碍生产的观点:“一个地方,一个单位的生产搞得很坏,而硬说革命搞得很好,那是骗人的鬼话。一旦抓了革命,生产就自然地并毫不费力地提高了,这只是那些纵情于神话的人才相信的观点。”②难怪**公开指责这三个文件为:“三株大毒草”,而《总纲》则是“复辟资本主义的政治宣言”。③

    **在农业问题上也与邓进行了交战。在9月15日至10月19日召开的、有3700名代表参加的第一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她号召回到1958年大跃进**时期的公社理想上去,并强调平均主义和阶级斗争。在另一方面,邓回顾了60年代初期,那时利用各种刺激鼓励农民的积极性。④

    另一个利用历史或文学作品为当代政治目的服务的古怪例子是,**在她的大寨讲话中通过贬责一本著名的古典小说《水浒传》中的男主人公来影射邓小平。她宣称,“必须认真阅读这本书,看清这个叛徒的面目。……宋江那个人搞了许多两面诡计”⑤“……宋江架空了晁盖,难道刚才没有人想架空主席吗?我认为有几个。”⑥尤为独特的是,这种《水浒传》比喻并不是她的思想,而是来源于毛对宋江的投降主义或修正主义的批判,“四人帮”中老练的辩论家姚文元迅速抓住了这一主题。⑦

    在邓小平当权的一年中,毛的行为是矛盾的。①他支持邓的措施,保护它们免受“四人帮”的攻击,但同时又提出了他自己的“左”倾思想,并允许张春桥和姚文元宣扬他们的“左”倾思想。他反对工资差别、接劳付酬和商品交换。他说,在这些方面,中华人民共和国与1949年以前的中国差别不大,只是所有制发生了变化。由于受到毛的讲话的鼓励,张春桥和姚文元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关于无产阶级专政学说的33条语录。他们精心挑选了那些能说明他们自己观点的评论。②在毛的许可下,张和姚都写了主要的注释性理论文章,以论证他们自己或毛的观点:论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极其重要性;论商品交换削弱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危险性;论物质刺激鼓励下新生资产阶级分子令人担忧的崛起;论向集体所有制更高阶段进而向国家所有制推进的紧迫性,中国仍然存在变修的危险。③

    毛的模棱两可可能反映出他已丧失了决断力。这是理智和感情的真正矛盾。这也可能是他身体日渐虚弱的表现。从1974年初到1975年8月,即在毛接受摘除白内障手术时,他已不能看书了。由于他的机要秘书生病住院,毛不得不依靠他的年轻女秘书张玉凤给他读官方文件和报纸。1975年底,毛患了帕金森病,已说不出话了,甚至在会见某些外国要人时,只能靠写或发出只有他的随从能理解的咕噜声与他们交谈。根据张的回忆:

    他讲话困难,只能从喉咙内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字句。由于长时间在他身边工作,我还能听懂主席的话。每当主席同其他领导同志谈话时,我就得在场,学说一遍。但到了他讲话、发音极不清楚时,我只能从他的口型和表情上进行揣摩,获得他点头认可。当主席的语言障碍到了最严重的地步时,他老人家只好用笔写出他的所思所想了。后来,主席的行动已经很困难,两条腿不能走路。如果没有人的搀扶,连一步都走不动了。①

    毛的左倾侄儿毛远新似乎在1975年9月底从东北调到北京,充当主席与政治局的联络员。他也反对邓。毛远新像埃古(莎士比亚剧作《奥赛多》中的反面人物——译者)一样,歪曲邓的报告并把他对邓对文化大革命忠诚的怀疑都送进主席的耳朵。他找到了一位富有同感的倾听者。②

    所有这些因素也许会有助于改变毛的态度。但考虑到毛与邓交往甚长,毛在1973年就天真地认为这位从前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第二号人物已改变了他的缺点,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更有可能的假设是,毛提拔邓小平是一个策略,其目的部分是为了蒙骗军队以更有效地解决“毛之后,哪一派统治?”的问题;部分是为了赢得时间以解决“毛之后,谁接班?”这一问题。他在1975年提出的观点并没有表示他已改变了他在“毛之后,怎么办?”这个问题上长期坚持的观点。

    周的逝世和邓的下台

    甚至在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以前,批判邓小平政策的浪潮已逐渐兴起。“四人帮”可能觉察到主席对邓的容忍正在消失,于是决定发动一场运动打倒他。正如在文化大革命爆发之初,初战战场是知识界一样。

    一位清华大学的党员干部(或许受到邓的支持者的鼓动)两次写信给毛,诉说了“四人帮”在那里的忠实追随者迟群和谢静宜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毛把这视为对文化大革命的攻击。11月3 
    11月,在毛的指示下,中央政治局召开“打招呼会议”。华国锋在会上宣读了毛的讲话要点,然后将《要点》传达到各省的高级党员干部。毛的讲话和随后颁发的拥护毛的讲话的中央文件的要点是:从7月到9月,政治谣言四起,有人企图分裂最高领导层,攻击文化大革命,力图翻案。④毛有效地从邓那里收回了他的权力,并使当时的运动成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

    正在此时周恩来逝世了,这突然引发了一场将在年内波及整个中国的政治危机,几个月来,周一直不怎么活跃,但在他活着时,他是理性和克制的象征:不管国家变得如何混乱,在某个地方,总有人试图恢复秩序,并保护人们免受文化大革命的最坏影响。早在20年代初,邓小平在巴黎勤工俭学时就和周在一起。他在周逝世4年以后,接受记者采访时总结了人们对周的态度:

    周总理是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的人。他一天的工作时间总超过十二小时,有时十六小时以上,一生如此。……“文化大革命”时,我们这些人都下去了,幸好保住了他。在“文化大革命”中,他所处的地位十分困难,也说了好多违心的话,做了好多违心的事。但人民原谅他。因为他不做这些事,不说这些话,他自己也保不住,也不能在其中起中和作用。他保护了相当一批人。①

    周在逝世前一直担任总理职务。现在选择接班人,不可能再推迟了。邓是当然的候选人。周选择邓本来暗示着他依然愿意保留一位温和派人物掌舵。尽管“左”派对邓的复旧主义政策的批判浪潮日益高涨,但他还没有受到公开的羞辱,还让他在周恩来的追悼会上致悼词②

    但是毛必定已估计到,如果让邓继承周的衣钵,这实质上将使邓的地位在他本人逝世后变得不可动摇。现在必须打倒邓,否则他最终将除掉那些想真诚地保护毛主义和文化大革命成果的人。同样的论据也妨碍了叶剑英、**等其他主要幸存者来继承周的职务。

    最有可能当总理的激进候选人是“四人帮”中最有能力的成员、位居邓小平之后排名第二的副总理张春桥。但毛很久以前就已确定周的接班人不应是个激进分子。一位激进的总理不但不能维护毛主义,而且会突然引起敌对反应,导致人和纲领的废弃。

    因此毛不得不选择一位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可能毛的精明设想是,这样一个人会非常感激毛并一定能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一个受益者或许也想在领导层中保留一个激进分子,以便平衡老干部对其地位的威胁。这样,这支纯洁的毛主义火炬会在政治局里继续燃烧,即使不在它的鼎盛时期。

    毛选上了华国锋,其原因尚未被人所知;也许毛在选择合适的继承人时又犯了错误。华作为一位官员,在毛的家乡湖南省的工作很早就受到了毛的注意和赞赏。①也有人认为华在**事件后的清洗中起了关键作用,但另一位潜在的候选人纪登奎也是如此。华在一年前的四届人大就任公安部长。毛可能认为这一职务会给这个未经考验的继承人奠定必要的权力基础。在1月21日和28日,毛通知政治局,华应担任代总理并代替邓主管党的日常工作。②毛又命令文化大革命的一位军队的受益者陈锡联代替邓的盟友叶剑英主持中央军委的工作,这可能是为了防止华受到包抄。③隐密的反邓运动得到了加强。

    “四人帮”的策略

    “四人帮”对华国锋的晋升十分恼怒,尤其是张春桥——他显然对总理一职垂涎已久。④这导致他们犯下重大的策略性错误。大概,这一错误使他们在毛死后保留权力的微小希望也化为乌有。他们没有与潜在的同盟者合作,而是全力以赴,夺取权力。

    此时政治局的政治形势对“四人帮”是有利的(见表7)。文化大革命前老干部中的幸存者处于守势,他们在管事的政治局委员中为数不多。由于邓小平和叶剑英已靠边站,王洪文和张春桥是本可以利用他们在政治局常委中的有利地位联合华国锋控制党的。华在此关键时刻本会欢迎这种支持的,特别是因为它会得到毛的赞许。“四人帮”的天然盟友是像华一样的受益者。他们相对年轻和活跃;而且,正如毛可能已觉察到的,因为他们获得权力的方式不同,他们会遭到幸存者的怀疑,同时他们也怀疑幸存者。而且,这些受益者包括军界和政界的要人,他们在任何摊牌中都将是重要的同盟者。这些人是:北京军区司令员陈锡联;中央警卫部队(即人民解放军8341部队)司令员汪东兴;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吴德。①

    表7                    周恩来逝世后政治局的政治形势

    但由于没有毛来进行严格的日常控制,“四人帮”又不能忍受任何妥协,反而使他们天生的好战态度放任自流。直到最近一向习惯于充当主席的守门人和代表的**,①她不甘于为一位政治暴发户充当二把手。早在前一年秋天学大寨会议上,崛起中的华国锋想与**一起努力实现他们的共同目标,**就开始攻击华胆怯,称华为“马林科夫式的好好先生”。②现在,“四人帮”不但没有重新估价在华担任代总理以后他们的地位,反而加快了他们反对华的行动。③这样就使华不得不寻求幸存者的支持。于是,相互依赖的现实戏剧性地展现在了人们眼前。

    “四人帮”不满足于驱邓损华,他们公然蔑视公众对周恩来的感情(他们必定了解公众对周的感情)。这位总理逝世时没有发布公告说明他将被火葬,也没公布追悼会在何时何地举行。但消息一传出,约有100万人伫立在从**广场到八宝山公墓的大街上,许多人手捧白色的纸花表示哀悼。在一个地方,群众纷纷拥上,阻止了送葬行列,要求按中国的习俗将周土葬。只有在周的遗孀邓颖超从车上下来,向群众说明火葬是周的生前愿望之后,送葬行列才得以继续前进。④在随后的几个星期中,全国各地发生的情况表明:周是深得人心的,而他的敌人是不得人心的。⑤

    “四人帮”的反应不是暂时有所收敛,而是公然反对对周的悼念。虽然周没有被点名批判,但他们通过控制新闻媒介限制人们公开表达对周的哀悼,并同意对周的政策进行大肆攻击。⑥3月25日,他们终于出格了。由他们控制的上海一家大报《文汇报》在头版发表文章,毫不置疑地把周恩来称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南京,发生了由学生带头反对“四人邦”的强大抗议活动。但是,新闻媒介没有报道此一事件。学生用沥青把标语写在火车车厢上,消息就传到了北京和其他城市。①此后,在首都的心脏,即**的毛的巨幅画像的正前方发生了支持周、邓,反对“四人帮”的更加激动人心的示威。“南京事件”正是这一示威的序幕。

    1976年的**事件

    清明节是中国人怀念祖先和扫墓的传统节日。几年前,**为了消除迷信,将这一天变成了缅怀革命先烈的日子。于是,北京人民利用这一机会来悼念**最伟大的英雄并借以表达自己对时局的看法。

    3月19日,北京牛街小学的学生在**广场中央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旁摆上了第一只花圈。4天后,一个自安徽来的人放上了第二只,并附有悼词。这两只花圈很快就被警察移走了。首都公安局的首脑隐晦地发出了信号:“花圈背后有严重的阶级斗争”。3月25日拂晓,一所中学送来了一只花圈,没过多久,一些工人送来了纪念匾。3月30日,出现了第一个人民解放军的花圈。这些纪念物没有再被移走,首都人民深受鼓舞。②

    3月30日以后,纪念碑下的花圈越来越多,与北京市政府的命令背道而驰。一队又一队,一个单位又一个单位,成千上万的人涌向广场,送来了花圈、悼词,还朗诵着他人的悼词。清明节即4月4日这一天,刚好是星期天,大约有200万人到过广场。

    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底座部分全部被花圈所覆盖,在它的周围, 花圈摆了一圈又一圈。大多数花圈都是自制的,上面扎有寄托哀思的白纸花,周恩来的像片贴在中央,旁边挂着两根丝带,写有悼念的文字。许多花圈上还别有颂词和诗歌,还有一些则张贴在纪念碑上。正是这些悼文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他们挤在一起,急于了解别人是否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情感。①

    有些纯粹是悼念总理的:

    他没有遗产,他没有嗣息,他没有坟墓,他也没有留下骨灰。

    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