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萧氏兄弟(1/2)

    萧纲的诗常为后人所诟病。这是因为他是所谓宫体诗的代表人物。

    宫体,即东宫之体。东宫为太子所居。宫体之称,即起于萧纲为太子时。当时萧纲、萧绎兄弟和他们周围的一批文人,除了作一般的抒情咏物诗外,还津津有味地写了许多描绘女性美丽、表现男女艳情的诗,互相倡和,乐此不疲。这种诗古已有之,本不足奇。但一来他们写得多,引起大家仿效,成了一种风气;二来他们写得比过去有所不同:描写更细致、更生动,表现范围有所扩大,从女子的服饰体貌、歌容舞态,写到他们梳妆、出游、摘花、采莲等等生活细节,写及男女之情时,常较直露,有时流于轻佻庸俗,情趣低下;三来以皇太子之尊,带头创作这种专咏女性的诗,在思想保守的人看来,特别觉得不成体统;因此,“宫体”诗的出现,在诗歌史上便成了一件引人注目的事。称赞的说是“清新俊冶”、“色色逼真”(明袁宏道《玉台新咏笺注》);批评的斥为“隳坠风典”,“乃文士之深病,政教之厚庇”(陈何之元《梁典总论》),甚至将梁朝灭亡也归罪于萧纲做宫体诗。

    平心而论,宫体诗中固然有糟粕,表现了那些贵族文人对于女性的轻薄态度。但有许多也只是描绘女子体貌之窈窕、神态之动人、歌舞之精妙,实在无须大张挞伐。从《诗经》、《楚辞》开始,文学作品中便不乏描绘女性美的内容;唐宋以后,诗词、戏曲中此类作品更多,描写也更进步。宫体诗不过是历史长河的一段罢了。

    且看萧纲的《戏赠丽人》:

    丽妲与妖嫱,共拂可怜妆。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罗裙宜细简,画屟重高墙。含羞来上砌,微笑出长廊。取花争间镊,攀枝念蕊香。《但歌》聊一曲,鸣弦未肯张。自矜心所爱,三十侍中郎。

    前六句,写一对丽人的梳妆打扮。先写她们头面的妆饰。拨,古代妇女的理鬓之具。其形细长,两头尖尖,用来挑松鬓发,当也可插在鬟中,作簪子用。额间黄,指花黄,将金黄色剪纸贴在额间,或用黄色涂点。南北朝妇人有此妆饰,有名的《木兰诗》中“对镜贴花黄”一句也是指此种打扮。再写她们的衣着:丝绸的裙子打着细细的褶子,彩画的鞋子高高的鞋帮,正是当日的时髦样式。“含羞”以下,写这对丽人娇憨的神态、动作。她们含羞带笑,迤逦行来,一路上还摘取花朵,争着插在发间,与宝镊(附于簪钗的首饰)掩映生辉;又攀下花枝,嗅花儿的清香。她们来到众人面前,聊且为大家清唱一曲,却不肯再拨弄丝弦。原来她们的心上人年轻而又显贵,怪不得她们有点儿任性。这两位丽人想来是正被青年贵族宠爱着的声乐伎人。诗人可并不因她们的任性而生气。他欣赏她们的美丽和憨态,作了这首诗赠给她们。其中没有什么不健康的成分,而写得那样细致具体、活灵活现,富有生活气息。

    再看萧纲的《采莲曲》:

    桂楫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莲疏藕折香风起。香风起,白日低。采莲曲,使君迷。

    采莲是宫体诗人们心爱的题材。萧纲此首尤其具有意境之美。他写得单纯、明朗、自然、清新;用写意的彩笔疏疏地点染勾勒,而境界全出。“江花玉面两相似”,也令人想起唐代绝句圣手王昌龄《采莲曲》的“芙蓉向脸两边开”。尤其美妙的是此诗的音乐性。读者静心涵咏,似能听到少女欢快的歌声,顺着柔柔的晚风,夹着幽幽的荷香,自远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