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亦官亦隐的心情(2/2)

上文所说,在当时形势下离京出守,虽不得已,却未必不是好事。“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便是说此去宣城,既能做官享受俸禄,又合了幽隐山水之趣。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不过此种亦仕亦隐的生活,本也是士大夫所向往的。诗人渐行渐远,于水天苍茫之中,身心疲倦之际,顾念及此,也就将初出发时那淡淡的去国之悲抛却了。

    “嚣尘”以下四句便进一步加以申说。嚣尘,此指京都而言。“虽无玄豹姿”二句用《列女传》典故:有陶答子者,治陶三年,名誉不兴,家产却翻了两番。至五年时,返家休息,随车百乘,浩浩荡荡,好不威风。族人杀牛酾酒以贺,其妻却独自抱着孩子哭泣。婆母怒其不吉利,答道:“听说南山有玄豹,处雾雨之中七日,不下山觅食,以求其皮毛润泽,成其文彩,也为了深藏远害。如今先生治陶,家中富了,国家却穷了,这是败亡之征呀?”一年后,陶答子果因贪盗事被诛。谢朓这里是说,自己虽然玄豹之姿,无高行美德,但此去宣城,亦如隐身于南山雨雾之中,总可幽栖远害了。

    这种亦官亦隐的人生态度,在谢朓其他诗中也多有表现。如《始之宣城郡》:“弃置宛洛游,多谢金门里。招招漾轻楫,行行趋岩趾。江海虽未从,山林于此始。”也是说虽未能决然弃官而去,但山林之趣从此可得享受。又在宣城所作《游敬亭山》云:“我行虽纡组,兼得寻幽蹊。……皇恩竟已矣,兹理庶无暌。”皇上的恩宠顾遇是不必想望了,但此亦官亦隐、山林幽赏的乐趣,也希望能长久享受。

    可悲的是谢朓竟未能实现这愿望。他在出守宣城前,曾为萧鸾僚属。萧鸾继承大统,即齐明帝,对他还是信任的。故将他自宣城召回,派往京口(今江苏镇江)任其长子南徐州刺史萧智勇的谘议参军。智勇从小有废疾,故州刺史的具体事务其实多由谢朓掌管,其官衔除谘议参军外,尚有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他对萧鸾颇为感戴,因此,当其岳父王敬则因受萧鸾疑忌、处境危殆、渐蓄异志时,他即向萧鸾告密。王敬则因而被杀,他却超升为尚书吏部郎。他自觉惭惶,从此不敢见妻子,因妻子常胸怀利刃,欲刺他为父报仇。不久萧鸾病死,其子萧宝卷即位,即以淫乐无道著称的东昏侯。其时宝卷乃一少年,由其堂兄萧遥光辅政,遥光便阴谋夺取帝位,且遣人拉拢谢朓。谢朓怕受牵连,又自以为受萧鸾恩遇,不当背叛其子,乃举发其事。遥光大怒,收其下狱。这位开一代诗风的才子,竟瘐毙狱中,终未能如南山玄豹,全身远害。死时仅三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