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蔡文姬的《悲愤诗》(2/2)

长岁月中诗人那孤立无依的凄惶心灵。后世谓蔡文姬作《胡笳十八拍》曲的传说,亦即滥觞于其中“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筝,音相和兮悲且清”一节。正因为此诗以抒情为主旨,故全诗在写到诗人捐弃孩子后“还顾之兮破人情,心怛绝兮死复生”时即戛然而止,不再作任何情节上的交代。

    蔡文姬

    另一首五言的《悲愤诗》与那首骚体的不同,是一首典型的叙事诗。中国诗歌的传统,与起源史诗的西方诗歌不同,叙事的成分比较薄弱。《诗经》中除了《氓》等少量诗篇外,大部分诗歌是抒情的;稍后的《楚辞》也是如此。汉代乐府中叙事的成分开始加强,出现了《十五从军行》、《孤儿行》那样的叙事诗,但相对说来还比较简略,结构上也不够完整。只有到了蔡文姬的这一首五言《悲愤诗》出现,中国的叙事诗才真正成熟了。可以说它与稍后产生的《孔雀东南飞》双峰并峙,是中国叙事诗真正成熟的标志。

    在这首五言长诗中,环绕丧失家庭的悲惨遭遇,诗篇的描写集中在这一悲剧的发生,人物面对这一悲剧的反应、态度和行动,以及因此而造成的纠葛,这些纠葛又导致悲剧如何发展,直至悲剧的解决和后果。诗篇第一段以十六句叙述了造成诗人(亦即主要人物)悲剧产生的原因即董卓之乱,以简练的笔墨概括了董卓拥主自强,关东举兵讨伐,董卓率胡、羌兵马东向屠城掳掠等历史事件。第二段二十四句以“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转而叙述诗人与其他妇女一起被掳入匈奴的途中经历,这里描写了诗人丧失家庭成为俘虏的悲剧的发生,以及她“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的反应。第三段十二句叙述了诗人在边地的痛苦生活,诗人所集中描写的是自己对家人的思念心情。其中“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等四句,概括地刻画了她对故乡和家人思念之殷切,同时也暗示了时光的流逝。第四段二十八句叙述了诗人离胡归汉的情景。其中包括两个场面,一是与所生二子的离别,二是同时被掳的妇女们的送别。在别子的场面中,诗人具体描写了孩子“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的责问和自己“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的巨大悲痛。这是悲剧的进一步发展,它与送别妇女“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的场景汇成一片浓烈的悲痛气氛,将悲剧推向**。接着的十八句是第五段,叙述归途及到家后的遭遇。在这段叙述中仍贯彻着诗人丧失家庭的悲剧主题。诗人返回故乡,方知亲人已经丧亡殆尽,连中表之亲也没有孑遗。可聊慰膝下的孩子失去了,过去丧失的家庭又已化为荆艾白骨,与家人团聚的希望彻底破灭,以家人为托的生存信念受到严重的考验,悲剧的主旋律又一次升腾轰鸣。末段十句叙述在“旁人相宽大”的情况下诗人“托命于新人”,成立了新的家庭。但由于“流离成鄙贱”而“常恐复捐废”,悲剧造成的心灵创伤难于愈合,诗人常为重新丧失家庭的可能惴惴不安,以至于“怀忧终年岁”终身抱憾。

    蔡文姬的名字和她所创造的悲剧形象,伴随着她的那两首《悲愤诗》,已不可磨灭地留存在中国诗歌史中。她的诗歌曾成为伟大诗人杜甫的楷模,仅这一点就永远值得中国妇女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