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曹植的游仙诗(1/2)

    曹植与李白,这两位被大诗人苏轼同举并称的天才诗人,悬隔五百余年而遥相辉映。在才思敏捷、天然流丽等相似处之上,他们间最大的相似之处也许莫过于他们全都怀有强烈的济世之志,对人生的短促有着极其敏锐的感觉,但最终被投闲置散,眼睁睁看着光阴虚度而无可奈何。在内心焦虑的煎熬下,他们走上了同一条道路:奋起想像的羽翼,遗弃那充满苦恼的尘世,飞向那永生不灭的仙境天宫,以此排遣自己心中的愤懑。这就是他们各自诗集中有为数不少游仙诗的由来。

    曹植早年是不信神仙之说的。在他那篇篇幅很大的《辨道论》中,他在开头就说:“夫神仙之书,道家之言,……其为虚妄甚矣哉!”还说:“又世虚然有仙人之说。仙人者,傥猱猿之属欤?”认为传说中的仙人不过是猿猴之类动作敏捷的野兽。文中他历数前代淮南王、董仲君至当时方士甘始、左慈、郤俭等等,一一辩驳他们的虚妄,认为“富有天下”的君王,若相信他们的眩惑之说,以隆重的礼节招致他们,“倾产以供虚求”,那实在是“纷然足为天下一笑”的蠢事。可是到后来,由于对人生的失望,他改变了对神仙之说的态度,又作了一篇《释道论》,检讨了自己以前认为道术是“愚民诈伪空言”的观点是“以臆断之,不可任也”,甚至于“但恨不能绝声色,专心以学长生之道”了。文中还举了以前曾被他在《辨道论》中嘲讥过的当时一些方士的事例,来证实道术的存在,说曹操曾亲自试验左慈、甘始等方士的方术:左慈曾断谷一月,而“颜色不减,气力自若”;甘始则能使鱼在沸油中“游戏终日,如在水中。”种种神奇,不一而足。于是以前被他认为是“猱猿之属”的仙人,终于成为他倾慕的对象,而在他所作的游仙诗中与他结为伴侣,以遨以嬉。

    曹植所作的游仙诗有《升天行》二首、《仙人篇》、《游仙》、《五游咏》、《平陵东》、《苦思行》、《远游篇》、《飞龙篇》、《陌上桑》等等。在这些游仙诗中,《升天行》是较早的作品。其中第一首云:

    乘跷追术士,远之蓬莱山。灵液飞素波,兰桂上参天。玄豹游其下,翔鹍戏其巅。乘凤忽登举,仿佛见众仙。

    “跷”是脚高高举起的意思,然而“乘跷”却是一种道教术语,指道教的飞行术。葛洪《抱朴子·杂应篇》有这样的话:“若能乘跷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跷,道有三法:一曰龙跷,二曰虎跷,三曰鹿卢跷。”此诗首二句是说诗人在想像中驾起“乘跷”术,追随方术之士前往传说中有不死之药的蓬莱仙山。中间四句即描写蓬莱仙境的美好景象:山上进流着传说中的琼浆玉液,到处生长着高入云霄的芬芳的兰桂树,树下有黑豹在漫步,树上有凤凰在回翔。这里“鹍”即“鶤”,是凤凰的别名。末二句写诗人在仙境中乘风飞翔,并且在依稀仿佛中望见了许多仙人。全诗至此戛然而止,给读者们留下了广邈的想像余地。

    在《游仙》诗中,诗人进一步表明自己升天游仙的目的是打破局促的人生在时空上所受到的极大限制,追求一种摆脱束缚、超越时空的自由:

    人生不满百,戚戚少欢娱。意欲奋六翮,排雾陵紫虚。蝉蜕同松乔,翻迹登鼎湖。翱翔九天上,骋辔远行游。东观扶桑曜,西临弱水流,北极玄天渚,南翔陟丹丘。

    此处“翮”是指飞鸟翅膀上生长的大羽毛,汉魏时传说仙人的手臂上长着鸟翼般的羽毛,用以飞翔。东汉王充的《论衡·无形篇》中即有“图仙人之形,体生毛,臂变为翼,行于云,则年增矣,千岁不死。”因此当时常用“羽化”来指成仙。“蝉蜕”是指像蝉蜕皮一样蜕去躯壳而成仙。“松、乔”是指赤松子、王子乔二仙。赤松子相传是上古神农时的雨师,服食赤石脂,能出入火中而不灼伤。王子乔是周灵王之子,好吹笙作凤鸣,被浮丘公接入嵩高山而成仙。“翻”在此处通“飞”。“鼎湖”是黄帝乘龙升天之处。据说黄帝采首山铜在荆山下湖旁铸鼎,鼎成而龙来迎之去,后世因而名此湖为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