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非战(2/2)

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正是当时社会真切、形象的写照。受到战争伤害的,不只是数万、数十万无辜牺牲的士兵,而是所有的百姓,从边地刮起的凄凉肃杀的阴风,已经吹遍了各地。连年不断的战争,使农桑尽废,不仅将人逼到难以生存的境地,同时也大大削弱了国家的实力。即使没有“安史之乱”的冲击,当时的唐帝国也已经陷入困境之中。

    据史载,天宝八年(749)玄宗命哥舒翰率兵六万三千,攻吐蕃石堡城,吐蕃只以数百人守之,唐士卒死者数万。天宝十年,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大败于泸南,士卒死者六万人,仲通仅以身免。杜甫晚年作诗追忆往事,曾说:“先帝正好武,寰海未凋枯。猛将收西域,长戟破林胡,百万攻一城,献捷不云输。组练去如泥,尺土负百夫。”(《遣怀》)为了迎合玄宗的心意,哥舒翰、杨国忠等人,报喜不报忧,献捷而掩败,驱使百万之众,攻打一城,以数万人的生命,换取弹丸土地。只因“武皇开边意未已”,致使“边庭流血成海水”。在“非战”还是“尚武”这个问题上,还有一个更为尖锐、实际的问题:君王个人的欲念、虚荣,和广大百姓的生命、利益,究竟哪个更重要?亿万生灵,难道只是君王的工具,还有没有其独立的人格?以数万生命,攻取一个城堡,是否值得?除了让君王一时高兴,于国何利?于民何利?“苍苍烝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李华《吊古战场文》)只要同意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这句话,必然也会同意他另外两句话:“有人曰‘我善为陈(阵),我善为战’,大罪也。”(《孟子·尽心下》)“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孟子·告子下》)

    天宝年间,正是唐代边塞诗最兴盛的时期,其代表作家高适,当杜甫作《兵车行》之时,正在哥舒翰的幕府任书记,杜甫曾赠高适诗,里面颇含讽劝之意:“崆峒小麦熟,且愿休王师。请公问诸将,焉用穷荒为?”(《送高三十五书记》)在高适、岑参等人的边塞诗中,虽然也写了征戍之苦,但往往只限于相思离别、环境险恶上面,缺乏像杜甫那样的勇气和识见,那种批判现实的精神,因此也就不能将战争给国家和人民造成的危害,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其作品也就缺乏杜诗那样的深度和力度。

    最后该提一下的是:当安史之乱爆发后,尽管当时百姓的困苦比天宝年间更甚,但杜甫还是坚决主张平息叛乱。可见杜甫“非战”,只是反对对外侵略战争,反对统治阶层内部的残杀,并非对战争一概持否定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