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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修证佛法》 第11讲(2/2)

他为玄奘法师所写的圣教序,就决非他人所能替代。

    禅宗的鼎盛时期是中唐以后,晚唐到五代之间。当时佛学的理论,发展到最高峰,而六祖的禅,刚刚凑上了时代。那时唯识、法相、华严,各种佛学的理论普及于社会,差不多读过书的人,都会谈几句佛法。这时,小乘的修持已经看不上了,都走大乘的修持方法,但又找不出一个路子;于是达摩祖师所传的禅宗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门,到了五祖、六祖时,即应运而出。

    达摩祖师初传的修持方法,理论上教大家注意楞伽经。到五祖时改变了,因为楞伽经的学理太高深了,为了容易证入这个法门,改用金刚经。其实在四祖时已经开始了这个方法,到了五祖、六祖更盛而已。金刚经讲性空之理,非常简化。这时佛学的理论,似乎走到金字塔最高峰,钻不出来了,如何与身心平实地打成一体;如何立刻求证,反而成为很难的事。因为依照教理来讲,一个凡夫想要成佛,须经三大阿僧祗劫,遥遥无期,怎么修证呢?

    大乘经典一流行,觉得小乘法门不足为道。而禅宗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更迎合了时代的需求,到了六祖时代达到了巅峰。

    六祖的禅宗,从南方广东开始。那时的南方,是文化落后地区,而佛教鼎盛,原本是在中原。大国师、**师们,都在中原地区西安、洛阳一带。六祖在落后的南方,因为用口语来传布佛法,就很容易普遍流行起来。

    仔细研究坛经,六祖还是很注重“行”,仍是从“行”门而入。不幸的是,自从六祖坛经,与大珠和尚“顿悟入道要门论”等流通了以后,佛学与禅就完了。大家都晓得心即是佛,可是怎么样是“心”呢?都没有着落。所以有些人不信宗教,以为自己虽没有做好事,但对得起良心,就是佛了。至于“心”是什么?就不管了。毛病就出在这里,所以这次讲课,不包括六祖坛经在内,但可作为参考。

    因为这个“心即是佛”的流弊,而产生了宋代理学的发达。理学家所表达的,倒是一副禅宗的姿态,是从“行”门来的禅宗,而其讲人天之道的行持,又等于佛家的律宗。唐宋以后老庄思想的道家,则等于佛家的禅宗,是解脱路线的禅宗。这三家的相互关系,极为微妙。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理,越说得明,佛学则越加暗淡。修证功夫越发没有着落。其实,大而无当,还不如修止观,作观心法门,还可能拿到半个果位。走小乘到底还可以求证,大乘菩提则另当别论。

    再说,禅宗提倡了金刚经以后,因为金刚经讲性空,容易导致狂禅,理解上虽很容易通,但对求证则没有帮助。

    禅宗的书,以指月录为最好,它集中了禅宗各种书籍的要点,包括了见地、修证、行愿。我在台初版指月录时,因销售不佳,只好论斤卖给屠宰业,用来包猪肉,这是另一段插曲。真要研究禅宗,把指月录搞通就够了,不过教理要熟,而且要有修证的底子,不然很多地方就看不通。

    后世一提禅宗,就是参话头。其实,禅宗真正注重的是见地。比如沩仰宗的仰山禅师,被称作中国佛教的小释迦,他是晚唐、五代时人。指月录记载:“有梵僧从空而至,师曰:近离什处,曰:西天。”又此梵僧说:“特来东土礼文殊,却遇小释迦”,于是送了仰山禅师一些梵书(贝多叶),向仰山作礼后乘空而去。从此以后,大家就称他“小释迦”。从空而来请益的西天罗汉,不只一次,因有门人见到追问才知。

    仰山跟随沩山参学时,有一天,师父问徒弟说:涅盘经四十卷,多少是佛说,多少是魔说?仰山说:师父啊!我看都是魔说的。沩山听了很高兴说:“已无后人奈子何。”仰山又问师父:“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履在什么处?”意思是我话虽说得对,此心还是不安;一期之事我是知道了,见地上我到了,境界也有一点,但是,什么是我的“行履”呢?

    行履包括心理的行为,做人做事的起心动念,履字也包括功夫。沩山回答他一句名言:“只贵子眼正,不说子行履”,换句话说,只要你见地对了,不问下面的修证功夫,因为见地对了,修证一定会上路的。就怕我们见地错了,功夫再做得好,行履也是错。

    因此,后世误传为禅宗注重见地,不重功夫。其实每个祖师都是见地、修证、行愿等持,差一点都不行。沩山的这句话,是天才的师父,对天才的徒弟说的,我们并不是仰山,这话对我们不一定适用。

    后世学禅宗,大多是在六祖、五祖、二祖等几个前面逛一下,对后来的五大宗,诸如临济、沩仰、曹洞、云门、法眼等,都不曾研究过,这样哪能算是学禅呢?

    比如临济的宗旨,讲“三玄三要”、“四料简”,这是教育法,也包括了见地、修证、行愿。临济说:“我一语中具三玄门,一玄门中具三要义”,例如“茶”一字中,具三玄门,一玄门中又有三要义,不是光讲理论。又如大慧杲一句话下面,作四十九个转语。

    “四料简”,料是材料,简是选择。四料简有宾主,有方法。但古人不讲这个方法,而要靠自己去悟;如果讲明了方法,呆板的一传,大家就执着了。众生本来的执着已解脱不了,再加上方法的执着,非下地狱不可。

    四料简中,什么是宾?什么是主?比如一香板打下去,啪一声,香板下面什么都没有——念头一板子空了,没有了,如果能永远保持这样就不错。用香板的方法,一语道破,那就是“吹汤见米”,知者一笑,这是骗人的玩意儿。但也不骗人,把我们的意识妄想,用一个外力截断,使我们经验到达平常没有经验过的清净。如果以为这就是明心见性,那就大错特错了。但由这点影子也可以悟进去,这时要用般若,香板那一拍里头,透脱一悟,那叫禅。这就是临济的四料简——有时“夺人不夺境”,功夫到了清净的境界。有时“夺境不夺人”,功夫进步了一点,希望你再进一步,那个境界不是的,把它拿掉,你还是你,叫我们自己去参究。有时“人境两俱夺”,把你搞得哪一头都不是。但是,这个方法不能用,正如禅宗古德所说的,如果真提持禅宗,旁边半个人都不跟了,法堂前草深三尺,没有一个人来。

    我在峨眉山曾用人境俱夺,接引过一个出家人,一脚把他踢昏了,躺在那里不动,醒来后,叩了三个头,高兴地跳起来走,从此居山顶,住茅篷去了。

    也有时候“人境俱不夺”。

    临济禅师并不只讲教育法,做功夫也在这里头。有时候功夫做得好,心里什么杂念也没有,清清明明,空空洞洞,那个是“夺人不夺境”。你还是你,坐在那儿,不过心里空空洞洞,这是第六意识的境界。夺人,人不动;不夺境,有一个境界。当然这境界还是会变,为什么?因为它是宾,不是主,客人不会常住的,怎么不变?这就是禅宗的秘密。但我们初步,必须让宾作主,让这个境界保留越久越好,只是不易做到。

    “夺境不夺人”,这就难了。我可以大胆地说,在座没有人能做到,因为见地还没有到,所以修持、行愿也都不到。

    有人问,本来清清明明的,这两天却静不下去了。我说学禅为什么不自己去参究呢?此时,夺境,境没有了;不夺人,人依然在这儿。是宾?是主?是宾中主?还是主中宾?主中主?或是宾中宾?

    有时用调息,有时看光,法宝多得很,祖师们在书中都教了,不懂可以问我,高段的教法不懂,要作落草之谈,循序以进。

    做气功、修定,就是让宾做主。四大不调,身体不好,气脉是宾,让身体摇摇。如果强作克制,对健康并不好;等身体调好了,宾就可以不用了,由主来做主。

    念头也是如此,有时降伏不了,就念念佛,再没有办法,就唱歌吧!调心就是如此,此心难调伏的。有时功夫刚刚好一点。接下来情绪便坏得很,这时只有让宾做主了,主人家暂时搬位。

    有些人学佛做功夫,充满了矛盾,气脉来了,怕执着,所以想把它空掉;气脉没有了,又想打通任督二脉。光明发现了,怕着魔;没有光明嘛,又想:怎么一片无明呢?等到空的时候,又想:我恐怕又落顽空了吧:放心,你尽管顽空,我几十年来还没有看到过能顽空的人。顽空者,顽石不灵,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处处矛盾,没有办法。气脉来,干脆搞你的气脉,宾做主,没有错。气脉来时,每个部位都是痛苦的。痛就痛嘛!这是你的,是客人的,不是我的,这时我不做主,让宾做主。你越看它,这个身体就像小孩一样,“孩子看到娘,无事哭三场”,越管它,它就痛得厉害。你不管它。它就乖了,真做得到,一下就成了。可是人就是不行,气脉一来,总爱去引导它,都在色阴区宇里头转,道理都讲得很好,事情一来就统统迷糊了。

    参话头是没办法中想出来的办法,那不是禅。还有“默照”,闭起眼睛,看着念头,心里很清净地坐一下,宋朝大慧杲骂这是邪禅。楞严经上有句话:内守幽闲,犹为法尘分别影事。因为没有明理,以菩提大道来讲,当然是邪禅;明了理,悟了道的人,默照也是禅。这是临济禅师的照用,同时是照也是用,但是一般人不知道,光是静默地守在那里,这种默照就成了邪禅。

    仰山问:“如何是真佛住处?”沩山曰:“以思无思之妙,反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

    仰山在这个时候,才大彻大悟,沩山可没给他一个耳光,或者踢一腿,而只是跟他讲道理。

    “以思无思”,禅宗叫做参,佛教称思惟修,把理穷通透顶,到达无思之妙。这时那个能思、能觉的功能起来了,各种神通妙用,也就都起来了。

    “思尽还源”,心意识思想的作用,退到那个本来去了,“性相常住”,然后性相现前,宇宙万有的现象,都摆在本位上,没有动过。“事理不二”,功夫就是理,理就是功夫,这时“真佛如如”,就同佛的境界。

    仰山因为师父这几句话,他就悟了,悟后执持服勤十五年。十五年中随时随地在追问师父修行的经验,随时在求证。十五年后,再去传教,做大方丈。

    为何这几句话能使仰山大彻大悟?我们自比仰山,体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