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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新亦旧的一代》 第10章 七十年前八股文的思想与教育(1/2)

    讲到中国六十年前读书受教育的事,除了为读书做官而“考功名”以外,有人又把中国过去两千多年来学术文化的范围,归纳为“记闻”、“词章”、“义理”三大类。如果从这一观念出发,我们也可以强调说:两汉以来的“传经之学”,大体上是属于“记闻”之类;隋、唐的文章华丽,是属于“词章”之学;宋、明以还,特别偏重“义理”之学。虽然如此,但在六十年前的“家塾”教育中,无论“义理”、“词章”,都谈不上,充其量,只能说是教导“记诵”而已。有关人格养成的“德育”,也便在这种“记诵”之学的情形中潜移默化,种下了牢不可拔的种子。当然啰!这种“记诵”教育的方法,以现代教育眼光看来,完全是“注入式”的死读死记的方法,毫无启发才智的教育意义。甚之,是把人的头脑填成“书呆子”式的笨办法。但从事实来说,并不尽然。当时的时代情况和社会环境,并不如现在的繁华和复杂。所以读书受教育方面,科类项目也当然不像现在那么多。当时所“记诵”的,只是有关“词章”、“义理”名着的简篇,而且每天背诵的也不太多。聪明一点的,只要花上一、二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背诵出一篇文章。其余的时间,多半于优游自在中,任性之所乐,读书、写字、吟诗、作对,或者作有限度的嬉游。虽然并无现代体育教育的设备,可是自由活动,或打拳练武,也被认为正当之行为,并不太过管束。当时严格执教“记诵”的作用,除了为“考功名”时所必要以外,在旧教育的理论上,认为它有一种“反刍”的妙用。因为从童年脑力健全、思想纯洁时开始注入这些经书诗文,虽然当时理解力不够,但一到了中年,从人生行为的日用上,和人事物理的经历体验上,便可发生如牛吃草的“反刍”作用,重新细嚼,自然而然便有营养补益的用处了。即如我们在这一代中,六、七十年来的老少年们,对国家、民族、社会有所贡献的,也都是从这种教育方式开始,经过新旧教育的变革中所培养出来的人物。至于完全由新式教育所产生的后起之秀,对于将来历史的交代,那是以后的事,目前还无法来下定论。

    1.由家塾教育的启蒙到书院

    “家塾”的读书受教育,为时并不太久。聪明一点,大约读了八、九年书以后,“四书”全熟了,应试的八股文也学会了,就可准备应付乡试考“秀才”。考取了秀才再准备会试考“举人”,这时已到了青年的时代了。但当时在二十多岁中,“举人”,所谓少年腾达的,也并不太多。从“举人”再进而考取“进士”的,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之间的事了。五、六十年以前,现代的教育制度建立以后,还有人把高等小学(相等于现行的国民小学)毕业的学生,当作“秀才”看待;中学生等于“举人”;大学生等于“进士”。至于研究院中的博士,就把他比作“翰林院”中的翰林学士了。满清末代,自戊戌维新前后,有些派到外国去学科学的学生回来,还特意为他们设立了“同进士”出身的洋“进士”头衔哩!

    至于由“家塾”读书开始,或者“十年窗下无人问”的努力自修之后,是不是一定要读“书院”呢?那是另一问题,因为当时的“书院”,虽然有些是公立的,但并无明文规定读书必要进“书院”才能取得考试的资格。而且公设或私立的“书院”有的注重“经学”,有的属于一般性的从师受读,或者专为进修时文“制艺”、学习八股文章而准备考试的,也各任自由。但是满清末代的“书院”制度,已远非宋代开始有“书院”时的旧有精神了。

    2.旧式“八股文”

    过去读书受教育,大体简单的情形,已如上述。我们从现代的观点,回转来再了解一下被我们唾弃了六、七十年,同时也左右了中国文化五百多年来的“八股文”,它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我们除了举出一些实例以作说明之外,然后需要站在中国文学的立场,再进而研究一下旧“八股”与新的“科学八股”,它在教育制度和方法上的得失利弊了。但在此要郑重声明,这并未存在“复古”意识,更不是希望在国文教育中提倡旧“八股”文。在这里只能说,提起专读国文的大专同学和一般青少年们的注意,了解一下从前的青少年们所作“八股文”的文章技巧,和人格养成的思想教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资反省检讨而已。

    (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秦道然

    (破题)圣人不轻于启发,欲有所待而后施也。(承题)夫夫子固欲尽人而启发之,而无如不愤不悱何也!欲求启发者,亦知所省哉!(起讲)且学之中,必有无可如何之一候焉。自学者不知,而教者虽有善导之方,往往隔而不入。夫至隔而不入,而始叹善导之无益也;孰若默而息焉,以俟其无可如何之一候乎!(提句)夫学所谓无可如何者何也?(提比)学者于天下之理,未能尽喻诸心也。而视夫既喻者,又不能不欣慕之也,欣慕之而不得,则愤焉矣。学者于天下之理,未能尽达诸辞也。而视夫既达者,抑不能不遥企之也。遥企之无从,则悱焉矣。(中比)其人而果愤矣乎?将见彷徨于通塞之途,急求之,则已急也。缓求之,则又缓也。欲求诸此而尚恐其或在彼也。当是时,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方无如愤何!而教者则曰:是正其可启之端,且有欲不启而不能者也。其人而果悱矣乎?将见迟回于疑信之交,约指焉而难定其真也。博求焉而不得其似也。已知其然而难知其所以然也。当是时,欲晻晻乎言之,又戛戛乎难之。方无如?乎!而教者则曰:是正其可发之机,且有欲不发而不能也。(后比)而无如其不愤也!本无求启之诚,旋授之而旋弃之耳!且徒负求启之名,面折之而面承之耳!非特隐诱无由,即显示亦无由也,安所施吾启乎!夫聪明不愤不生,精神不愤不振。吾非不欲启,而无如不愤何也!不然,吾岂乐于不启者乎!而无如其不悱也!本无求发之诚,相视不相谋耳。且徒负求发之名,相告不相入耳。非特微言无益,即繁称亦无益也。安所庸吾发乎!夫意见不悱不化,辩论不悱不亲。吾非不欲发,而无如不悱何也。不然,吾岂乐于不发者乎?(结比)且不愤而启,是终无由愤也。若因不启而愤,亦事之未可知者也。学者日望吾之启而自思之,愤乎未也?不悱而发,是终无由悱也。若因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