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005能否忘年(2/2)

样,有粮可食有水可用,还能有药石可治?如今世道仍安然太平,你们不思感恩也就罢,休再胡说八道!」

    国中各地,只要有看过《齐武帝传》或听说过传奇的,也大部份是这般想法,这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使然,却若非齐仁帝本身功绩摆在明处,便不足使人信服。

    齐仁帝趁派系纷乱时命人暗中推出戏剧,因里头客观呈现私毫没有夸大,又时机点恰当所以无人起疑心,就是那些反派臣子家中都有请戏班子去做过演出,又后来朝中派系纷乱相互倾轧,更是给这齣戏和齐仁帝宣传的时间,再后来,齐仁帝故意推出南方工程一事,看似是造势其实不然。除确为民生所想,也是要更好的掩盖和争取时间,让这齣戏里的功绩也好、登基的事实也罢,能更广为人知。

    一干未成年皇子与齐仁帝最大、也无法超过的鸿沟,就是齐武帝仁君光辉的加持和实际的功绩,这比正统继成什幺的,更加靠谱。

    其实事到如今朝外朝内的有志之士也看出来了,以现在世道,若选幼主上位,那不是找死幺?幼主能成什幺事?再正统也会被外戚掌权吧!况且先帝皇子派系那幺多还不从朝中自己乱起?

    可别忘了,外患猛如虎,这是多大的问题?岂能儿戏?

    英昭元年,季秋,朝中大臣批斗逼位未果,国中受难人民纷纷纠众跪于个地方官府或寺庙宗祠,不为闹事而是为了感恩苍天赐下仁君,使国能免于严酷灾难,更有各方学子同日集结于皇门之外,长跪以表归心于齐仁帝。

    时,齐仁帝登临中高处俯瞰鸦鸦人群,口中喃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朝堂野外莫非臣子,步步为营方能治世,一朝入局便无可退。」

    「只是,在朕的眼里,不过闹剧一场罢!」

    ※※※

    英昭元年,秋末,因天气渐凉北奴攻势趋缓,因年初齐仁帝任命新军而使军中内部有些不合,几座不应失去的城池,因为新军贪功又没有远见而失去,幸好陆云霄大将军始终不让新军有机会握持重要城池,才没有让北奴势如破竹攻进门户,只是城池失去,也让北奴嚐到了甜头,短期以内没有北归的想法。

    天气渐冷,敌军渐不动作,陆云宵腾出手,好一番整治,他本以为离去京城便不需要去管势力纠葛,却没想到齐仁帝竟然把祸水北引,让他一边制敌还要一边折腾那些蠢货。

    该庆幸齐仁帝还有些良心,派了可用之才前来辅佐,否则他当真生了怨气,不需他人使计便会与他离心。虽然说,他本也没有与齐仁帝真正的交过心,而派来的李桐,也仅是得他认可得用而已。

    说到那李桐,眼色相当俐落可靠,在那群人中举荐了几位有些见识又不会善作主张的人才,再加之,懂得统御底下人才,使他们和平共处,又不会在权力上踰越了分寸,到底让人舒心。应该说真不愧是曾经陪伴过君王,对于人心的底线拿捏道地且熟稔,为人也稳重务实,虽还不至于交心,在某些事务上可以重用。

    陆云霄此人认可人才了,便不会顾忌对方的来历,比如李桐过去侍君,明显齐仁帝一脉,却不将此纳入用人考量,可说是德宽宏,却也能说是心眼不足。而李桐却会若有似无的将来历不合的人分开处事,这是陆云霄的缺漏,李桐的补强。武人有武人的惯思维,奈何陆云霄心思缜密,毕竟在人斗上业务不,历代太多的武将因为治下不妥,使下属心生怨怒,而遭人暗害,这也是齐仁帝派李桐佐陆云霄的理由之一。

    本以为这年会就这幺在陆云霄折腾新军、齐仁帝折腾朝臣中度过。

    却没想到京中陆府太君病重垂危,希望边关镇守的陆云霄能赶紧大婚,使太君了却心头牵挂,甚至还让陆府长子将新娘与一干陪嫁送至边关,直接逼婚。

    对于婚姻,陆云霄并无想法,对于子嗣,他也并不执着,这或许是因为他自小所生长的环境导致。可是,他到底知道对于陆府,他有不可推卸的孝道责任,故而,当陆府逼婚,便以无不可的态度接受。

    英昭元年,季冬,含着北方霜雪,陆云霄草草简单的婚事传回国内,陆府与陈府喜结连礼之事传开,国都女子有心思的女子暗恨未能得良人眷顾,男子则好奇陆将军夫人是何等美貌,可以匹配传说中有月华神子美貌的陆云霄大将军。民间云云,因大年将近,战事初歇,国中还算安泰,而有闲心拿来当茶饭后开怀佐料。

    却有一人,独坐中,看着比民间更早传回的情报,神情空如死灰。

    ※※※

    他早有所预料……这样的一天,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陆府人马到达北边时,消息传回,他却开始心慌,他那一剎那甚至差点忍不住出手灭了陆府……

    为什幺,为什幺……他不断自问,不断的否认心底的声音,心里的渴望。

    总是,不断的回想起齐武帝抱着他,癡狂的声音,如入魔般通红的眼眶,眼底满载**。

    『朕,不放手,留着、必须留着陪朕……』

    『艾泽,朕不后悔,选择了你……』

    当大婚的消息比朝堂民间更快被传回时,捏着那份消息,如坠冰窟浑身寒冷,动弹不得。

    不知多久,他开口让所有人都退下。

    偌大的御书房里,他独自一人环抱手臂卷曲着身体,用力死死的咬着牙,原本姣好的五官在人看不见的角度渐渐扭曲。

    一只手掌从手臂挪向眼下,按住了左眼,一声声按不住的笑声从牙关洩出。

    「呵呵……呵……」

    从很早之前便费尽了心力替他造名壮大声望,又将心腹和人才巴巴的送到边关,让他使用。他的所思所想总是环绕在那个人身上,现在所做的事也是为了能成为那个人的靠山。

    怎幺可能仅是因为欣赏一个人?

    他日日夜夜梦见穿着那副银甲的人转身,只能忍着不能妄动,就怕梦醒再也不见。

    他怎幺能这幺愚钝?怎幺能……丝毫没有察觉?他怎幺能将一个人放得这幺深?

    「呵。」一点一滴晶莹,划开半张脸蛋,从指缝间漫流。

    他为了一个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自由,变的面目全非。

    只为了这幺一个人……

    他入了魔障。

    算尽天下,独独缺了他。

    ※※※

    英昭元年,季冬,陆云霄大将军大婚之事传回国内,除对于陆云霄大将军婚事匆促突然感到错愕之外,亦让人想起,身居中那一位青年帝王,未有婚配,甚至连直系子嗣都无。想当年,齐武帝是十六岁便娶了太子妃和一干妃子,而后所出子嗣也相当多,故储君之位牢固并非无道理。反观齐仁帝,因为齐贤帝丧期所拖,至今未婚也身无所出,让朝野真心、假意担忧者,纷纷请奏选秀一事。

    大齐礼法,贤帝为仁帝父皇,仁帝自当守孝一年满期,而武帝为仁弟兄长,却无守孝的规定,但又说武帝曾为大齐皇帝,仁帝需守以帝王丧期之礼三月满即可。

    如今一年守孝、三月丧期早就过去,选秀成婚一事本就没有理由拒绝。

    殿堂上,眸色冰冷,嘴角微翘的齐仁帝,看着上奏大臣,沉默片刻,扬溢笑颜:「爱卿如此关心朕,朕自不拂众爱卿美意。」

    「只是陈皇太后虽为朕的皇嫂,但以朕的身分与皇嫂见面终究不妥,朕自会请皇亲族长晋平亲王替朕主持选秀一事。」

    齐仁帝此话一出,虽有人不满,但大多数人对齐仁帝识时务相当满意。

    只要他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何愁找不到可以攻伐的弱点?百密终究有一疏,齐仁帝也不会例外!

    齐仁帝压着奏摺,无人发现,那温温和和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一寸,甚至透露着诡谲的邪意。

    若是他们想自取灭亡,还能阻他们飞蛾扑火?

    英昭二年,季春,又过一季寒冬,正是春回大地,樱花绽放的时节。

    皇外红妆队伍绵长延展十里,全是嫁入中的皇后、嫔妃的嫁妆,豔羡京城少男少女,据说齐仁帝皇后为老太傅嫡孙女京中有名的才貌双全贵女,其他嫔妃皆出身世家清流,身分贵重不说,举止仪态无一不緻,看嫁妆的备置,一个比一个还要来的财力雄厚。

    皇内,一身明黄,头戴新郎龙帽的齐仁帝牵着大红礼带,与林皇后听从礼官指示比肩走在铺好的金边凤凰戏舞红毯上,而齐仁帝与皇后身后则是同时娶进里的嫔妃。

    夫妻交拜礼结束,则是中婚宴,与民间不同的是,大宴期间,皇后必须坐在皇帝身侧,一干妃子则各有其位,婚宴结束前不能离席。

    女依序在中贵人前摆好食桌,殿中演出的音乐响起,舞女施施入场,随音乐摆动曼妙身躯,粉秀绿绸舞的翩翩,寓意着新春的美好,女子如樱绽放的岁月。

    齐仁帝环视殿堂喜气洋洋的布置,舞女受人讚叹的舞姿,和大臣说话讨论的意涵。

    春,他没有忘,那也是,紫藤花穗垂垂摇曳,将那人的笑容送进他心里的季节。

    没有眼前的算计,没有眼前的虚伪。

    那是最为乾净,单纯的年华。

    但那也是,银甲转身,触不可及的季节……

    齐仁帝轻轻一笑,低头仰尽手中酒盏,眼里迷茫、冰冷混浊,他再也无法感受春天的温暖,只徒留驱不散的冷寒。

    这些虚虚华华,真真假假,真不想再看再听。

    齐仁帝闭上双眼,喧闹大殿,消失瞬间,他心底日日复刻的画面渐渐浮现。

    就这样,轻闭双眼,他能否就此忘年……

    ※※※

    英昭二年,齐仁帝年十九,受朝中大臣谏言大婚,娶有皇后林氏与十位嫔妃及美人若干,其来历皆自京中贵族世家。

    时有人恐之,又是外戚强权,皇权式微之兆,却未想后来,皇室捲起的风云自此才算正式开始。

    有从中嫔妃相斗而犯事牵连之母族,或有从朝堂母族中箭落马受到连累之嫔妃,又或者是盟友临阵倒戈被出卖而受罪,甚至远在边关的军人犯罪而被冠以叛国通敌株连者比比皆是。被罗列的罪名,只有更多,没有更少。而这些罪名,却都是实实在在,没有半分的诬陷,只不过罚责上都是以最重的律法去评估,丝毫不轻饶恕。京中血腥四起,初时未有人察觉,甚至还为对手的惨败欣喜,却不知对手的惨状很快就轮到自己。

    众人恐极,暗中推手分明是皇中那位足不出户的帝王,却找不到推手施力的痕迹,而知道的人早已经被抹灭。中嫔妃不仅不是钳制齐仁帝的利器,反倒是齐仁帝掌玩世家大户命脉的道具,只是当他们醒悟时,为时晚矣。

    英昭二年,齐武帝遗皇子,多有被削品级降庶人者,亦有直接封地囚困囹圄不能擅出者,齐武帝妃子多随其子处境,而未受风云牵连者的皇子仅剩寥寥。

    后人有评:齐仁帝爱民如子德宽厚。初时对武帝遗子多有退让,却是后来派系迫害太过,又暗藏不忠逆反之心,才酿成王孙削为庶人,皇室宗亲、贵族世家大受屠戮的血腥历史。

    亦有人评:齐仁帝其人,对民宽厚仁爱,对皇宗残暴不仁,虽所举罪证确凿按律用典并无错处,却有不通人情之嫌,亦难受人效法推崇。

    时,英昭三年,京中风云见缓,边关陆云霄大将军暗伏奸细所用离间计策起效,耶律族与萨尔族间起了不平,两族气氛剑拔弩张,合作分崩在即,故出军大齐军队渐少,大齐终于又迎来可以休养生息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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