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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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天牢,虽然比普通牢狱多了一个“天”字那也无法改变它囚禁罪犯的本质。不过,除了暗、潮湿、肮脏、扑鼻恶臭和鬼哭狼嚎的喊冤声外,这里倒有一点是普通牢狱所难以企及的,那便是这里的“居民”在未住进来前可都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陶浅脚步轻缓无声,穿著绯色官袍的纤影走在坑洼潮湿的天牢像是一抹幻影。

    大理寺亲并两名大理寺少卿与陈侍郎一起沈默地走在她身後。暗地里,他们互相使著眼色,猜测著陶浅的态度和想法,同时殷勤地替陶浅挡去从牢间里伸出来的一只只乌黑枯瘦的手。在他们身後是牢头和他的手下,这些虾兵蟹将更是噤若寒蝉,头都快低到口了。

    “陶浅!”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从一众哭号中“脱颖而出”,成功让陶浅停下了脚步。

    她立了立,然後再次起步,走向声音传来的那间牢房。

    碗口的木质牢门後是仅有一张冷硬破土炕的牢间,牢间的地面上虫鼠时隐时现,而董姨娘就趴在那些虫鼠随时会经过的地面上,怒气冲冲地瞪著陶浅。

    蓬头垢面,形容枯槁,衣衫破败,犹如厉鬼。真想不到,往日豔光四、仪态万方、备受陶丞相宠爱的董姨娘也有一天会狼狈肮脏像地上的蟑螂!

    “陶浅!你这个小贱人!当初就应该把你毒死!”董姨娘应该受了刑,无法站立甚至坐起,她用双手在地上爬行,不,蠕动到牢门前,枯爪一样的两手死死抓住牢门,双眼猩红,呲目欲裂,瞪著陶浅咬牙切齿地喊。

    陶浅面无表情,俯视著地上的董姨娘,对她恶毒的言辞充耳不闻。

    倒是陶浅旁的陈侍郎,恶狠狠地喝道:“贱妇,闭嘴!”

    董姨娘早已豁出去了,疯狂地大笑:“贱妇?对!我就是贱妇!可我这个贱妇却比你那个当公主的贱人娘强多了!那个贱人一辈子都没得到过丞相地真心,可我这个贱妇可让堂堂丞相大人放在心尖儿一辈子!”

    是啊。陶浅面无表情的想。那一天,她被陶子元诓出府去,出府时娘还嘱咐她早去早回,说晚上给她做素什锦……可等她回来时,看到的却只有清冷的佛堂里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而母亲的丈夫她的亲爹陶丞相……呵,则陪著“好友之妻”在暖房里甜蜜恩爱!!!

    突然,陶浅轻轻笑了一声。

    这让听见这一声笑的所有人,包括董姨娘在内狠狠打了个冷颤。

    “既然……姨娘这般得父亲心,那便过去陪父亲吧。”陶浅脸上挂著浅笑,言辞语气温润柔和,就连眼里也是温暖和煦的神采。但就是这样一幅温和无害的模样,让董姨娘突然生出一股蚀骨地绝望。

    “不!”董姨娘比刚才更加激动,“我不去见他!我不要让他见我这副模样!不!”

    没有比摧毁一个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的完美形象更能折磨这个女人了……哦,不,还有一个。

    “开牢门。”陶浅依旧温和地说,“如果董姨娘不去,那我就麻烦婉婉妹妹了,您知道,我们兄妹三个中,父亲最疼的就是婉婉了。”

    闻言,董姨娘突然噤声,她凶狠地瞪著陶浅,像要吃了陶浅一样。

    陶浅浑不在意地对她笑了笑,牢头赶忙上前打开牢门。董姨娘挪动双手,像一条蛆虫一样慢慢地从牢门里蠕动出来。

    陶浅笑容依旧和煦,不惑之年的大理寺卿悄悄看了她一眼,顿时脸色惨白。

    差不多用了半盏茶的时间,董姨娘才完全爬出牢房。其间,陶浅一直立在原地,极有耐心地俯视著董姨娘笑。

    董姨娘低垂著头,粘结地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没人看到她的表情。此时地她,好像跟刚才愤怒的女人本不是同一人,死气沈沈毫无生气可言。但就在其他人松一口气的同时,董姨娘突然抬起头,污秽的脸极度扭曲,凶狠地冲陶浅双腿扑来。

    陶浅表情依旧,纹丝不动,就在董姨娘的手即将碰到她的一瞬间,一把寒光沾沾地冷剑毫无预兆地刺上董姨娘的肩膀,将她像标本一样牢牢钉在了地上,她的手被迫停滞在离陶浅鞋尖一寸的位置。

    “啊!”董姨娘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大理寺卿一个激灵被这突发一幕吓的呆住。

    陶浅倒是从容镇定,温和道:“看我,竟然忘了董姨娘向来娇贵,怎能自己前去。小绿,来,送送董姨娘。”

    陶浅话音刚落,一个全身上下用黑布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董姨娘身侧。

    那黑衣人一手握住剑柄往上稍微提了提,剑尖拔出地面但仍陷在董姨娘肩头骨里。

    “哪间?”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出奇的年轻。

    陶浅笑著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回神,急忙答:“前方左拐第四间。”

    陶浅点了点头,率先举步,向大理寺卿说的位置走去。

    那黑衣人低头看了看出气比进气多的董姨娘,嫌恶地“啧”了一声,握著剑柄地手微微一抖,董姨娘就像一块抹布一样脱离剑尖贴著地面“咻”一下滑了出去,途中经过陶浅,陶浅还很有礼貌地低头看了看。

    大理寺卿等人:……

    “咚!”董姨娘狠狠撞上拐角处的墙。

    黑衣人紧接著出现在她身侧,他转身面向左侧,抬脚往董姨娘腰上一踢,董姨娘再次像块抹布一样被踢了出去,正好落在左拐第四间牢房门口。

    牢房内一直屏息听外面动静的陶丞相被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抹布,不是,董姨娘惊得愣住。

    这时,陶浅刚好走到拐角处,对站在拐角的黑衣人道:“真没礼貌。”

    黑衣人蒙在黑面巾下地嘴角抽了抽,然後不服气地“哼”一声,消失不见。

    大理寺卿他们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匆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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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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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陶丞相回过神,情绪并没有太过激烈,只是表情复杂隐忍的对陶浅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陶浅“噗”一下笑出声来,道:“父亲大人这话说的著实好笑。”

    陶丞相看著陶浅,那眼神是陶浅从来没见过的,像是愧疚又像是怜悯还有一些……怀念。

    “你很像她。”

    陶浅微讶:“谁?”

    陶丞相垂下视线,他双腿盘坐在土炕上,双手搭在双膝,形容算不上整洁,但也算不上狼狈。

    “你母亲。”

    陶浅再次笑出声:“想不到您还记得她,我都不记得了呢!不知怎地,这些年来母亲生前的模样越发浅淡,直到现在我都记不起母亲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杏核儿眼还是丹凤眼……”说这话时,陶浅语气轻松自然,像是在聊家常,“不过,母亲死後模样我倒记得清楚,就倒在佛堂那尊观音像前,身边是蒲团,仰面朝天,眼瞪得大大的,嘴里流出来的黑血糊了半张脸,身体又冷又硬像是石头……”

    陶丞相用力地闭上眼,双手十指紧紧扣住膝盖,似是再极力压抑著什麽,说:“浅浅,你是该恨我,恨董姨娘。当年,确实是董姨娘给你娘下的毒,而我也知道却没有施救,你恨我们,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是,浅浅,婉婉是你的亲妹妹,以後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嫡亲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汹涌的怒火突然从陶浅心底咆哮著翻滚出来,一直燃烧到她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

    她看著陶丞相的脸,道:“说起婉婉妹妹,怎麽也没听到她声响,她不是有挺多话要对我说吗?来人,将陶婉然也带过来!”

    那牢头领命离开,不一会儿,跟董姨娘差不多形象的陶婉然被拖了来。不过她除了带著手镣脚镣外,嘴里还塞了一大团棉布。

    看到陶浅,陶婉然的举止跟她娘一模一样,挣扎著要扑过来。

    陶浅面色不改,对大理寺卿道:“是谁让你们把她的嘴给堵上的?”

    大理寺卿满头大汗,偷偷看了眼牢门内的陶丞相,赶紧对牢头命令道:“还不快把那东西拿出来?!”

    陶浅恍然大悟,原来陶丞相落到这幅田地对自己的爱女依旧关怀备至啊。这是怕陶婉然口出不逊犯了天威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才拉下脸借著往日的同僚之情求人给堵上的。

    不过,陶婉然很显然没有体会到陶丞相的苦心,一被放开就破口大骂:“陶浅你这个卑鄙小人!平日里装疯卖傻原来早就藏了祸心!你以为你当了官就了不起吗?!不就是凭借你跟女帝的关系才上位吗!你拽什麽拽!有本事你凭你的真本事啊!啊,忘了你是个白痴!是个傻子!是……”

    “住嘴!”陶丞相突然爆出一声怒吼,声音之大震得天牢都抖了抖。

    陶婉然一下子被吓住了。大理寺卿等人也被吓得不轻。

    此时地陶丞相虽仍是坐在土炕上,不过抬头怒瞪陶婉然,双目猩红,额角爆出青筋,显然已是盛怒。

    唯一没受影响地陶浅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样,懒洋洋地问大理寺卿:“污蔑辱骂朝廷命官,辱没天子威名,应判何罪?”

    大理寺卿唯唯诺诺地答:“杖责三百。”

    闻言,陶婉然露出惧意,陶丞相也赶紧从土炕上跳下来,三两步来到牢门前,隔著牢门看著陶浅,脸带乞求,“浅浅……”

    “放……了我女儿!”这时被小绿踢昏过去的董姨娘醒了过来,虚弱地喃喃。

    陶婉然这才看到自己亲娘,再次对陶浅破口大骂:“你对我娘做了什麽?!你这个贱人!你要敢伤我娘姓名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陶丞相真相冲上去一巴掌将陶婉然打上天去。

    “闭嘴!”陶丞相再次暴怒。

    陶浅无奈地摇摇头,对大理寺卿道:“威胁朝廷命官,干扰朝廷办案,还等什麽?要陛下亲自来抓人吗?”

    大理寺卿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大官,此时正在办案,赶紧对手下道:“来人,拿案册!将罪女陶婉然押上公堂,本官即刻审理!”

    “遵命!”两位少卿一位奉上案册,另一位指挥牢头将人押向公堂。陶婉然这才真怕了,喊道:“你们这是干什麽!还有没有枉法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浅浅!”陶丞相满脸卑微乞求,恨不能给陶浅跪下来,不过那也只是恨不能。

    陶浅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道:“怎麽说咱们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陶丞相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却不想陶浅下一句却让他心如死灰。

    “按照大唐律令,直系亲属需回避,所以这案子我会全权交给大理寺,您就放心吧,绝对公平公正!”

    陶丞相一个踉跄,看向已经完全以陶浅马首是瞻的大理寺卿,绝望地低下头去。

    这个在这时,押走陶婉然的牢头连滚带爬地爬回来,喊道:“大、大人!不好了!有人劫狱──”

    他话音未落,陶浅腰上一紧被人後拖数步,同时脖子上架上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再敢出声,杀了你们大人!”牢头和大理寺卿他们立马噤声。

    接著,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牢头身後冲过来,牢头、大理寺卿和剩下的一少卿一侍郎通通被点了。

    挟住陶浅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衣,蒙了面,声音特意做过修饰,但陶浅仍然从对方熟悉的体息中认出来……陶!子!元!

    如果说,刚才的陶浅还在努力伪装自己的愤怒,那麽此刻的陶浅已经完全丧失了压抑自己的理智。她不顾剑锋会伤了自己,低头在他手臂上狠狠一咬。陶子元吃痛松手,她趁机逃脱。

    同时,她的暗卫小绿赶到,迅速跟陶子元缠斗起来。

    其他黑衣人一见,一分为二,一拨去救牢里的陶丞相和地上的董姨娘,另一拨去抓陶浅。

    陶浅动作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笔管的小筒子,扒开塞子往黑衣人身上一扬。

    洒出来的白色粉末一粘上黑衣人的衣服就开始迅速燃烧,他们急忙去灭火。陶浅趁机转身就逃。同时嘴里大喊:“锦飒!”

    陶子元一听她喊锦飒,便知中计,便也不再手下留情,几个狠招逼退小绿,向陶浅抓去。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赶紧背起陶丞相和董姨娘向出口撤离。

    陶浅没跑几步就被陶子元捉住。

    他一把将她箍进怀里,什麽话也不说就扛上肩膀。

    不过,他们刚踏出出口便被魏锦飒带领的御林军给团团包围,魏锦飒的表情是前所未有地冷凝:“放下陶大人和罪犯,放你们离开!”

    陶子元向手下使个眼色,自己则像魏锦飒正面冲去。黑衣人也同时开始突围。

    陶浅心中恨极痛极悔极,张嘴狠狠咬住陶子元背。

    正在跟魏锦飒过招的陶子元痛哼一声却没像刚才一样放开她。

    小绿赶上来,与魏锦飒联手对付陶子元。

    陶子元武功高强,但要顾及陶浅,渐渐地也落了下风。

    而另一批皇家侍卫也闻讯而来。

    他呀一咬,双手捻诀准备施术,却不想陶浅此时突然恨恨地说:“想不到我等来的是你的背叛!”

    陶子元心间一紧,动作露出破绽,魏锦飒趁机出招,一剑刺向他口。他急忙闪躲,虽及时躲过命之忧,却被後来的小绿抢走了陶浅。

    肩头被划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他慌忙抬头去看陶浅,却见她在小绿怀里瞪著自己,惨白的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他顿时心痛如绞,想解释什麽,却碍於此刻时机不对,只能咬牙忍住,避过魏锦飒地缠斗後,找准时机再次施术。

    魏锦飒刚要喊“别让他们跑了!”就见陶子元和黑衣人们接连凭空消失,只留诧异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愣在原地。

    陶浅从小绿怀里下来,低头沈默地整了整官袍。

    魏锦飒转身,正见她这副模样,担忧地欲言又止:“浅浅……”

    陶浅对她没有笑意地笑了笑,道:“龙脉一事就交给我吧。”

    魏锦飒皱起眉,半晌,点了头。

    作家的话:

    子元欧巴摊上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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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查清龙脉之事,消除蜀人之患。”萧凤鸣沈吟,“必要时,可用非常手段。我大唐国威浩荡,用不著一条传说中的龙脉庇佑!”言外之意,只要能平定外患,摧毁龙脉也在所不惜。

    “遵旨!”陶浅领命,退出御书房。

    目送陶浅离开,燕小六担忧地对萧凤鸣道:“让浅浅接手这事好吗?毕竟那人是……哎,我都好些天不见她笑过了!”

    萧凤鸣把玩著令狐萌送给她的一柄小匕首,面色沈冷,答:“有些事,除了她自己,谁都帮不了她。与其让她日渐消沈,不如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

    燕小六承认萧凤鸣说的很对,即便亲近如她们,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陶浅什麽。

    最後她只能叹口气,半晌,突然恨恨地说:“若陶子元再敢伤浅浅半分,老子定然要他生不如死!”

    萧凤鸣翻个白眼,心里咕哝:还用你讲,老子早想好不下八十种法子了好伐?

    从倾城公主胞弟仁宗皇帝继位後,大唐就开始严禁鬼神巫术之说。经过三百多年地发展,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再信奉这些了,就算在民间,祭祀拜神也仅仅是逢年过节热闹的仪式,而不再是一种神寄托。

    所以,要想查清龙脉之事,就必须回到三百年前,回到那个还有神明、妖魔的时代。

    “吱─呀─”尘封已久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继而从门框上沸沸扬扬地落下许多灰尘蛛网。

    “陶大人,大唐建国以来的所有史籍点册都在里面。”年迈的史馆馆长收回那把上了锈的钥匙,对一旁地陶浅道,“这里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有人来过了。当年太上皇原本是要烧了这座书库的,是当时的慧娴皇後冒死谏言,才将这座书库保留了下来,”

    陶浅扫了一眼门上仅剩的封条碎片,问:“老馆长可知,当年太上皇为何要烧这座书库?”

    老馆长眯了眯眼,将手拢在袖子里,缓慢地摇了摇头。

    陶浅笑了笑,也不再勉强,道:“即使如此,您便去忙吧,我自己逛逛。”

    老馆长点头,接过随行书童手里的烛灯,交到陶浅手里,便领著书童告辞离去。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儿扑面而来。陶浅捂住口鼻,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面的空气。

    蛛网从数丈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白条条的,像是破旧的纱帐。

    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陶浅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脚印。

    书架和书架上的书更是被蛛网和灰尘淹没,一排排书架在蛛网和灰尘的包裹下像是一个个巨型蚕蛹。

    这里虽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但是书籍摆放仍然很有规律,按照年号从今至古依次向里延伸。

    最外面的是属於昭明年间的,即萧凤鸣爷爷做皇帝时的。光这一时期的史册就占了满满三十六排齐顶书架。按照类别不但有政、经、军等正史,还有民间传说、野史等。

    陶浅找到排列规律,一直往前走。但是,书架在景和年间,也就是仁宗下一代帝王徽宗执政时期没有了。

    陶浅纳闷地又从头找了一遍,唯恐自己漏掉。

    这书库里没有窗,四壁都是厚厚的墙,即便此刻外面日光正盛,也无法驱散这里浓重的黑暗。

    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陶浅身前的一小部分区域,再远些就不行了。因此,陶浅找的很吃力。

    在她往返了三四趟後,终於发现在景和年间野史书架後的那面墙像是一扇没有门把的石门。

    她凑近了一看,果真发现一条被灰尘遮盖的门缝从地面直直地延伸到天花板。

    陶浅赶紧四处找开门的机关,最後在跟门正对的书架最下层找到一套固定的史册。陶浅用力转动那史册,石门轰然而开。

    白色的柔和的光亮从渐渐扩大的门缝里流泻出来。

    紧接著,映入陶浅眼中的就是一个比外面的书库面积大上数倍的巨型书库。书库的书架是用可驱虫的香樟木打制的,空气里都是香樟木淡淡的香气。每个书架上都镶嵌了几十颗鹅蛋大小夜明珠,成千上万的夜明珠光照汇聚,不说将这里照耀的黄如白昼,但也明亮非常!

    光这些夜明珠,得花国库多少钱啊!陶浅不由得想。

    人都说,仁宗之前乃是大唐盛世。那时大唐天威,四海来朝,国富民强,八方臣服──简直就是现在大唐人心目中的传奇!

    原本陶浅还有些怀疑,如今一见这钱堆的书库……“真奢侈!竟然是极品徽宣!”如今的纸市,一张普通徽宣是十两,中等徽宣要五十两,极品徽宣要一百五十两,是一户中等等人家两年的花销!而这座书库里的史册竟然全部是由极品徽宣装订,简直、简直、简直就是……陶浅摇头,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仁宗时期的史册就在进门的位置,陶浅很容易就找到了几本用得著的地理史籍,但她翻遍了这些史籍,都没有找到有关龙脉地记载。

    “难道还要再早些?”陶浅想著,又随手翻阅了几本。正看著,肚子里传来几声抑扬顿挫的咕咕声。

    陶浅无奈地笑了笑,扬声叫道:“小──绿──”书库太大,陶浅的声音回旋不散。

    很快,浑身上下被黑布包的密不透风的小绿出现了。

    陶浅道:“去帮我弄些吃食来。”

    小绿没动。

    陶浅抬头看他:“怎了?”

    小绿扭头,“哼!”

    陶浅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我想吃小西做得粉蒸了。”

    这次,小绿直接转身飞走,速度奇快无比。

    陶浅:……

    在等小绿回来的空当,陶浅又往书库深处逛去。

    这空荡荡地书库沈静地只闻陶浅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和呼吸声。

    突然,陶浅脚步一顿,全身汗毛瞬间直立,她猛地转身。

    一白衣白发的陌生男子赫然出现在距离陶浅十步开外的地方。

    男子一身纯白长袍,长发似雪直垂到脚跟,脸却是出奇的年轻,而且五官尤其美丽!

    陶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脸,就算是萧凤鸣恐怕都要逊这男子一筹,这男子美丽的……近乎妖异!

    长眉斜飞,星眸乌黑,口鼻致,肤色白皙……陶浅搜刮了肚肠也只能用这些词语来形容这男子的样貌,因为男子的五官致华美到用任何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都是一种辱没的地步。但,更让陶浅震惊的,不是他的美貌,而是……他的神情。

    这男子身量极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汉白玉雕塑。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墨黑的双瞳直勾勾地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焦距和情绪……真像一个死人!

    陶浅狠狠打了个激灵。

    这时,那男子突然低头,没有焦距的眼珠往下,似是看向了陶浅,又好像没有。

    陶浅因这诡异的注视惊悚不已,连连後退了三大步。

    男子不知何故,突然勾起唇角。

    陶浅这才发现,他的唇色猩红,就像涂了一层胭脂。

    “你、你是何人?”陶浅壮著胆子问。

    男子没有回答,袍摆一动,瞬间来到陶浅面前。

    陶浅吓得屏息僵立……因为男子冰冷的手正贴在她的肚皮上!

    好似本没有察觉陶浅的恐惧,也丝毫不认为自己此刻的举动堪称非礼,男子的眼睛反而渐渐弯了起来。这微微地变化,让他的脸瞬间有了神采。

    作家的话:

    谢谢心瞳瞳、晴冢漾、amy_xh_goh的礼物~

    to心瞳瞳:美人,淡定淡定。你发现那虫时是一条还是半条啊?

    刚收到通知,今晚就上架了!美人们,抱歉我记错了日子,上架提前了两天~~我错了我真错了!!!

    ☆、(16鲜币)44

    陶浅微微恍惚。

    男子却在此时渐渐变得透明,最後彻底消失。

    陶浅顿时手脚瘫软,靠著书架滑座在地。

    紧接著,小绿提著食盒脚步轻快地进来,见到陶浅这副吓得虚脱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警惕地环视一圈四周,同时挡在陶浅身前,背对陶浅面向入口,声音紧绷地问:“发生何事?”

    陶浅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点力气,她扶著书架站起来,虚弱道:“见鬼了。”

    小绿听这话,以为陶浅忽悠他,而他也确实没有察觉有其他人或者有人来过的迹象。於是,小绿将食盒往地上一放,道:“无聊!”说完,人又飞了出去。

    陶浅苦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只好背靠著书架等双腿彻底缓过劲儿来。

    “啪”一本书被她蹭掉,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见书皮上写著“大唐秘史”,便好奇地翻开……

    “巫子殿下,小姐又把药给倒了。”

    陶子元睁开眼睛,看了眼传话的苗奴,问:“这是第几碗了?”

    那苗奴回答:“第七碗了,小姐今天只喝了半碗。”

    随行的苗医正在给他肩上的伤换药。上次被魏锦飒所伤,又强行施展风遁术,使得陶子元邪风入里,皮外伤成了经久不愈的内伤。

    闻言,苗医道:“巫子殿下,这可不行,那药必须日日服够九碗才管用。”

    陶子元点了点头,待苗医给他换好药,自行穿好衣衫,便往陶婉然处去。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我要见我哥见我爹见我娘!”

    还没等进门,陶子元便听到陶婉然的叫声。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推门而入。

    陶婉然一见他来,懂事眉开眼笑,冲上前抱住陶子元地腰,道:“哥,你怎麽把我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呀?娘呢?爹呢?他们去哪儿了?”

    陶子元轻轻推开她,不答反问:“为什麽不喝药?”

    陶婉然脱口道:“我又没病为什麽要喝药啊!”

    陶子元对守在房内的苗奴道:“拿药来。”

    “是。”那苗奴赶紧领命出去。

    陶婉然见陶子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处处顺著她,反而眉头紧锁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便也来了小子,不满地抱怨:“都说了人家不喝!你让人拿来我也不喝!那药味道怪死了!”

    陶子元没有理会她的任,而是稍微放缓了语气,说:“听话,喝完药,我带你去见你爹娘。”

    陶婉然一听这话十分高兴,自然将陶子元“爹娘”之前多了的那个“你”忽略地一干二净,连声道:“好好好!”

    “这……”萧凤鸣面色纠结地抬起头,指著书上的内容,艰难地问:“……上面的……都是真的?”

    “这也太夸张了!”魏锦飒紧接著道。

    陶浅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上面提到过龙脉。”

    燕小六表情严肃:“可是就算这本《大唐秘史》上的记载都是真的,那我们去哪里寻找佛魔尊者和妖神的後代?他们都已转世投胎,定然都已是凡人。茫茫人海,又经过世世代代轮回,这也……”顿了顿,“难道说的是那位弥生的?”

    闻言,魏锦飒没好气地道:“你疯了?!没看上面不写著呢吗,那弥生早已成为地府神使,难不成你要去地府找他啊!”

    燕小六语结。

    陶浅看向萧凤鸣:“姐?”

    萧凤鸣放下书,沈吟:“不管怎麽说,我们必须先蜀人一步找到龙脉。他们一定也在找佛魔尊者和妖神的後代……书上说,那二位转世後居於东海之滨,也就是如今的登州府,也许去那里找找线索?”

    陶浅点头:“有道理。我明日就动身!”

    萧凤鸣闻言,微微皱眉:“你要亲自去?”说著,视线落到她小腹上。

    陶浅点头。

    萧凤鸣对燕小六道:“你也去。”

    燕小六自然答应。

    是夜,陶浅在沐浴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小腹上多了一朵金色的莲花。那莲花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位於脐下一寸处,正是白日里那男人碰过的地方。

    陶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可不管她怎麽洗怎麽擦,那莲花就像长在了她的皮肤上一样连颜色都没褪去一分。

    她急忙穿了衣服去找萧凤鸣。

    这几日令狐萌有事回了老家,萧凤鸣终於得空享受一下独处时光,不过她的独处时光也是用来批阅奏章的。几乎对萧凤鸣作息了如指掌的陶浅,直奔御书房。

    “姐!”陶浅不等守在门口的胡四海通报,就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萧凤鸣很少见过陶浅这般惊慌失措,被陶浅失礼地闯入惊了一下,随即便被陶浅接下来的动作吓掉了下巴。

    陶浅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萧凤鸣急忙从龙椅上跳起来,後退好几大步躲进角落,结结巴巴地说:“浅、浅浅,别、别冲动!我知道怀孕的女人容易欲求不满,可姐是女人!是真女人啊!”

    陶浅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姐你别闹!”说著,撩起小衣,露出肚脐下的的莲花。

    “这是什麽?”萧凤鸣眼力极好,即便隔得这般远,也很清楚的看到陶浅小腹上那奇怪的花朵。

    “我不知道!”陶浅道,“还有一事,我忘了告诉你们。今个儿下午,我在书库见鬼了!”说著,便将自己的经历源源本本的告诉了萧凤鸣。

    “这是那鬼留下的?”一听自家妹子不是指望她给纾解需求,萧凤鸣立马放松了很多,凑上去仔细观察那图案,道,“挺致的。”

    陶浅翻个白眼:“这不是重点好不好?!这不会是毒什麽的的吧?”

    萧凤鸣了下巴:“有可能!要不赶明儿找相国寺的住持大师给你看看?”

    “明个儿还得去登州呢!”陶浅说著整理好衣服。

    “那这东西咋办?”

    陶浅想了想:“应该死不了。”顿了顿“跟人分享之後好受多了。姐你继续批奏章吧,我先回去了。”

    萧凤鸣傻眼:……

    虽然陶浅表示无所谓,但放不下心的萧凤鸣还是嘱咐了燕小六让他们路过相国寺时务必进去让主持大师给看看。

    此次同行的,除了陶浅、燕小六外,还有去江南主持秋收的户部尚书顾青桐。

    燕小六放下车帘,神秘兮兮地凑到陶浅身边,问:“哎,你跟顾大人到底有什麽奸情?”

    陶浅懒得理她,她正在思考等去了登州该从何处开始下手查起。

    见陶浅不说话,燕小六不死心地说:“你没看见,那顾大人的眼睛一上午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就刚才,我还看见他从後车窗里往咱这马车看呢!”

    陶浅瘪嘴:“你要是实在闲的难受不如跟我合计合计,咱们该从哪儿开始查起怎样?”

    燕小六道:“不从登州开始查起吗?”

    陶浅受不了地摇头,道:“我看过登州府的户籍,没找见有姓百里的人家。”

    燕小六“嘁”一声,侧身枕著陶浅的腿躺下:“要我说啊,这次咱们无功而返的几率比较大!你想啊,大唐建国近千年,都不知道轮回几代人了!就算找到了那两位什麽神佛的後人,他们也不见得会知道当年的事啊!”

    陶浅也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总得做点什麽。”

    燕小六随手拿起被陶浅搁在小几上的哪本《大唐秘史》,说:“这书可真毁三观。原来大燕灭亡不止由於耶律一族谋反,还因为本身就烂了底子!叔侄**,大燕皇帝也真能干出来!”

    陶浅也皱起眉:“如果按照这本秘史上记载,大燕确实亡的活该。不过,你不觉得那位莲城公主很可怜吗?一开始被大燕昏君当做倾城公主的替身玩弄也就罢了,後来还被迫变成血魔成为耶律淳玩弄,最後更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燕小六点了点头:“这倒是……哎,你说大燕有个倾城公主,咱们大唐也有个倾城公主,这之间会不会有什麽联系?”

    闻言,陶浅突然道:“对啊!这之间会不会有什麽联系?!快,快回,我再去书库查查!”

    时间退回到两个时辰前。

    “巫子殿下,她们已经出,据打探来的消息,是去往登州府。”

    陶子元点了点头,问:“巫尊大人那里可有消息?”

    “大长老来信说,巫尊大人曾中途醒过一次,但很快再次陷入沈睡。”

    “她们要去找佛魔後人。让咱们的人尾随其後,我随後便到。”

    “是!”

    这时,车外侍卫来报,相国寺已到。

    “唉,你急什麽!先去见了和尚再说!”燕小六二话不说将陶浅拖下马车。

    顾青桐早已在车下等候,一见陶浅,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陶大人,这一路可有不适?”顾青桐问。

    虽然外面有关她俩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但陶浅对顾青桐本人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未有。多谢顾大人挂心。”陶浅笑著回答。

    燕小六看热闹看得意犹未尽,两句话功夫就把顾青桐看得面红耳赤。

    “即使如此,那便早些近寺吧!”顾青桐说著,在前方领路。并贴心地让随行拿来花伞,替陶浅和燕小六遮阳。

    燕小六贼眉鼠眼地捅了捅陶浅後腰:“哎,真殷勤呐!”

    陶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佛门重地,还不快把你的三八气质收一收?”

    燕小六嘿嘿一笑,上台阶时故意踩住陶浅官服下摆。陶浅一个不稳向前扑去。

    在她们後方的顾青桐,果真如燕小六预想的那样第一时间冲上来,将陶浅扶住。

    女子娇软无力的身躯倒进自己怀里的那一霎那,顾青桐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飞走了,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陶浅那张秀美的小脸。陶浅也在此时抬头看他,二人毫无预兆地四唇相对……

    燕小六头皮兴奋地炸开了泡儿!一挥手制止所有人所有动作和出声。

    作家的话:

    我就知道上架後大家就不爱我了,我就知道呜呜呜呜哇

    ☆、(11鲜币)45

    “阿弥陀佛……”一声清脆稚嫩的法号毫无预兆地响起。

    所有人随著那声音低下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陶浅身前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年约七八岁,长了一张讨喜的包子脸,睁著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好奇又茫然地盯著抱在一起的陶浅和顾青桐。

    “这位施主是陶浅陶姑娘吧在下悟饭奉住持之命前来相迎。”这小和尚说话不紧不慢却没个语气停顿,话虽这样说著,可盯著陶浅和顾青桐的大眼里分明写著“你们在做什麽呀”这样的讯息。

    被这样纯真的视线盯著,顾青桐如芒刺在背好似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都被人**裸地揭发了出来一样,就连怀里的陶浅也变得烫手起来。

    陶浅也觉得毫升尴尬,急忙推开顾青桐,忽略刚才那失误的接触,婉言道谢:“多谢顾大人相助。”说著狠狠瞪一眼燕小六,继而对悟饭道:“烦请小师傅带路。”

    悟饭圆圆的包子脸上很明显地路露出失望地表情,乖乖“哦”了一声,转身给他们带路。

    上山进寺的只有陶浅、燕小六、顾青桐,这次顾青桐唯恐陶浅对他生出不好的印象而故意落後他们三四个台阶,以示距离。

    燕小六不敢再惹陶浅,便调戏起小和尚来,问:“哎,小和尚?你叫悟饭?不会是悟不出道来没有饭吃的意思吧?”

    悟饭回头看她一眼,神情抑郁:“不是是悟道有饭吃的意思。”

    燕小六“噗嗤”一声笑出来,追问:“敢情你出家就是为了吃饭啊?”

    悟饭嘟了嘟嘴:“是为了吃饱饭。”

    这次陶浅也来了兴趣,问:“你以前没饭吃吗?”

    悟饭停下来偏头想了想:“忘记了。”

    悟饭虽然年纪小,但不怕生,说话也有意思。有他跟燕小六科打诨,原本漫长的山路,也很快走完。

    相国寺占地面积不大,从外面看,与寻常山野小庙无甚区别,甚至也没什麽香客,但香火鼎盛。相国寺住持痴能大师原是大唐国师,但自从太上皇继位後便隐退,创建了这座相国寺。虽然痴能大师已不再理朝政俗世,但他早年盛名在外,如今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仍不减当年,只是他很少接见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