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并没有承受他生命的那份勇气。

    海云天笑了，他说，我虽然是个呆头呆脑的人，但是，也知道这件事只有你才可能办到。

    我相信你。他用无比坚定的眼光看着方浮若。

    你是这个世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我希望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就是寻找我的妹妹，帮助她，像我一样爱护她。如果她身处危难，就不惜一切的救助她，如果她身陷迷途，就不顾一切的救赎她。

    方浮若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做的第二件事情，是缔造一个和平的中土。这需要漫长的时间。所以我把一半的虹丹给你。

    方浮若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你的才华和能力完全有可能，这件事你并不需要我去做。

    海云天摇了摇头，他苦笑着：“不，浮若，我做不到。”

    其实方浮若是明白的，他明白为何海云天做不到。

    他太善良，也太高远，他像是永远飘离在这个混沌苦厄之外的一抹云彩。

    任何的苦难都不能将他那纯粹的心神沾染。

    他虽然爱着这个世界，但却永远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纷争、尔虞我诈和各自为营。

    所以他办不到。

    但他认定了自己能办到。因为他方浮若本是就是在这一片垃圾堆中觅食的野狗。

    他比任何人都懂的这个世界的江湖与人心。

    与海云天分别后，又过一年，他投靠到了南越大将军雷霆均的帐下。挂职军师祭酒。

    这时的雷将军刚刚收复了毗陵一带，准备驱军收复秣陵。

    副将顾璋主张乘胜追击，一局杀下秣陵。

    刚入职的新人，小小的军事祭酒方浮若摇了摇头，坚决否定，他说：

    “与晋陵不同，秣陵四周环山，所谓龙盘虎踞，更依长江天堑为屏，易守难攻，上历来为军事重镇，北凕亦是派遣大将军宇文竺镇守，可谓固若金汤。”

    顾璋冷哼：“我军势如破竹，难道还怕他北凕不成？”

    方浮若道：“我军骁勇不假，但长途跋涉，已失先机，对方以逸待劳，纵然我军破城，也必定死伤无数。”

    说完，转向雷霆均，道：

    “将军且驱军驻守秣陵外五十里公里的固城，围而不攻，切断其粮草，三个月后，自可轻取秣陵。”

    雷霆均点头赞同，道：“先生所言极是，只不过，这围城固好，只恐城内百姓也随之物资匮乏，难以坚持三月。”

    方浮若道：

    “将军心系百姓，在下也是颇为敬重，只是秣陵事关重大，能否拿下，将决定今后南越、北凕双方博弈的权重。舍一城而救天下苍生，皆仰将军明裁。”

    雷霆均长叹一声，显然心中也是同意方浮若所言。

    只是顾璋有些不以为然。

    “三个月时间，变数极大，那北凕又岂不会南下增兵？”

    方浮若知道此人对自己一介新人，颇为不服，故而恭维道：

    “此举是否成功，正仰仗顾将军驻军城北，拦截援兵。”

    雷霆均点了点头对顾璋下令：

    “子璋，能否拿下秣陵，在于围城，而围城之稳，则在于拦截援兵之利，你三日后即可赶赴浦口，命众将士轻舟小艇游击，将那北凕守将逼回城内，再以铁索连横江面，截道南渡的北凕援军。”

    顾璋见此事已决，加上方浮若一力恭维，他也就领命而去。

    三个月后，雷霆均正准备攻城。

    方浮若又上前献计，曰不可。

    雷霆均疑惑问：“三个月前，先生献策围城，现如何又为何反复？”

    方浮若道：“围城不假，只是时机未到。”

    雷霆均问：“先生此言何解？”

    方浮若道：“三月围城，北凕守军本已困乏，但北凕军法甚严，败即斩首，贸然前攻，必背水一战，死守城池。”

    雷霆均又问：“那以先生之见，当是如何？”

    方浮若道：“派兵士夜点烛火，佯攻仙鹤门，北凕守军必集大部分军力于东门，半个时辰之后，派兵士夜点烛火，佯攻凤台门，再半个时辰之后，派兵士夜点烛火，佯攻江东门。如此以往，持续三日，必使那宇文竺疲于奔命。”

    雷霆均击节叫好。

    “此计甚好，古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这番，必使得那北凕守军士气低落。只是——”

    雷霆均冷静一想，又继续问，“这样一来，我方到底攻打哪个城门为上？”

    方浮若回答：“凤台门。”

    凤台门近内城，攻破后，可一举进攻内城，大破全城，也是较为容易，只是方浮若和雷霆均所想，那宇文竺又何尝不会料到？

    故而，雷霆均又问：“先生所想，正是雷某所想。只是我方此番多次佯攻，那宇文竺会不会也知道是计策，依旧重兵于凤台？”

    方浮若微微一笑：“那宇文竺，三世为将，也是北凕首屈一指的大将军，但为人好猜疑，阴晴难定，我方此番扰敌，其人必定不敢只重守一方，必定分散兵力于各方。”

    雷霆均听方浮若似乎断定那宇文竺是不会重兵凤台，但所谓兵法无常形，战场无常态，方浮若的自信，反倒让他有所疑虑。

    方浮若似乎看出了雷霆均的顾虑，道：

    “将军但可放心，宇文守军本已疲惫，即或重兵于凤台门，我也另有良策，可轻取秣陵。”

    也难怪雷霆均不放心，此人身为南越大将军，的确不仅有安抚部下之手腕，聆听明策之魄力，静候时机之毅力，更是有明察秋毫的洞察力。

    只是他哪里知道，方浮若之所以定下此策，并笃定宇文竺的性情，实则因为，在投奔南越之前，方浮若曾在宇文竺的部下蛰伏一年有余。

    而这一年之内，他不仅知道宇文竺的性情，更是知道自己在北凕军中，绝无被采用之策，故而这才转投南越。

    攻城之日，果如方浮若所料，宇文竺将十万守军分成四股，凤台驻守不过三万，疲惫、饥馑，士气低弱，雷霆均八万大军长驱直入，四方守军是救援不及，遂四下逃窜，而宇文竺也是自刎于玄武门上。

    只是庆功之日，独独不见谋士方浮若。

    雷霆均派人寻找，也是再无此人踪迹。只好张贴告示，寻找这一天纵奇才，也是杳无音信。

    只是传说，有舟子见一鸦青长衫男子，峨冠博带，一苇杭之，渡江西去。颜容相貌，颇似画像上的方浮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