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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儿,我给你财富和你想要的一切,不是因为我的慷慨,而是因为我的自私。”
六年后,当神珞想起十六岁那年爹对她说过的话,她都会觉得庆幸。
这句话中的能量,照亮了人性中的丑恶。
坦诚,岂不是最值得拥有的财富,岂不是你最值得信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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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是一个很大的小镇。
战争的硝烟已经在这里熄灭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悲惨残酷已经无法触摸。
神珞站在街心的空地,望着周围叫嚷吆喝的小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她的父亲神雁。
他是他们的神明。
二十年前的废墟和如受惊的小动物般的人们在他的劝说下留了下来,他拿出令人咋舌的财富重新缔造了这座小镇。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富有,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包括他的女儿神珞。人们只是猜想他是来自务郡的士族。
二十年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位于历阳与秣陵之间的小镇天门虽是战略要冲,但战争一旦停止,便成了交通枢纽,临江近畿,富奢逼人。
东来西往的商贩马队给天门带来了更为丰厚的回报。
如今的天门,俨然是商贾云集,货物繁多的大都市。而昔日运筹于商场、官场的年轻人神雁也已经到了知名之年,半退休在家中了,似乎已经在几十年的操劳中疲倦下来,事实上,年届半百的神雁依然是精神矍铄,精力充沛。
神珞是他的养女。
七年前,当一无所有的神珞流浪到这座小镇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苍白瘦小的女孩。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
阳光斜斜地描画在近水楼青底白字的布幌上。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客堂里只有寥寥的几位客人在喝茶。
神珞走了进来,穿着样式奇特的服饰,柔顺的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已经粘满灰尘。
她一走进近水楼,便有人注意到她。
她并没有在意,这一路上,她已经受到太多的注意和不注意了。
她走向了愣住了的掌柜,带着北方口音说着官话,她说她可不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
我需要钱。她说。
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凄凉的笑,但那笑,背对着屋外明晃晃的光景,竟叫人移不开眼睛。
白石掌柜并没有开口,他并非不能做主,只是,他看见他的大老板也就是天门镇的大老板神雁已经下楼来了。
“你要一份工作?”他端倪着她,问道。
神珞看了一眼他和白石掌柜,白石掌柜恭顺地立在神雁身后。她明白了,眼前的男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者。
神雁是一个挺拔的男人,这是神珞的第一眼的评价。他站立的姿势仿佛一棵正在生长的树,这使得他看起来比事实上还要高些,也年轻些。
“是的。”她回答,依旧保持笑意。她知道,只有笑容才能让人更好地接受她,也只有笑容才能打开一个陌生人坚硬的心防。
也许真的是她的笑容感动了他,他问她识不识字,知道答案后他带她回了燕乐园,给了她一份更好的工作。
所有人都说她是幸运的,她不仅拥有同大老板神雁一样的姓氏,更长得像他失踪了十五年的妻子。虽然她绝不可能是他的女儿,十五岁的她还是成了他的养女。
他巨大财富的唯一继承人。
在她的印象中,神雁永远是饱满的,精力旺盛的,即使他在五年前就已经很少打理商业上的事,但在他偶尔的料理下,那些商号、店铺、酒店、茶楼乃至勾栏瓦肆依旧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他的财富已经够一个镇子的人用上几世。
当初他让她选择他任一家的店铺,结果她选择了月野阁。她记得,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仍旧答应了她。
就这样,十五岁的她便已经是这个江南最大**的老板娘。
“爹是一个奇人,”她对神雁说,“爹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绝不是。”
神雁静静地听她说着,坐在近水楼二楼的窗口,目光掠过来往的人群。
“虽然你拥有巨大的财富,但你并不看重他们。
“甚至,你讨厌它们。
“你并不需要一个继承人,你甚至不需要名誉。”
神雁看着她,眼睛里有淡淡的笑。
“但我不明白的是,爹做这一些是为了什么?”
她收起一贯的笑容,逼视着他。
神雁叹了口气。“珞儿,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可是,我又不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神珞微微一笑,将袖口的翠绿丝带结成蝴蝶结,那是她最喜欢玩弄的。
“当初,我见到你的笑容,虽然你那时已经苍白瘦弱到随时可以倒下,却依旧保持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仅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还有过人的毅力与智慧。”
“我不喜欢听这些。”她站起来,掐着老爹的双颊,撒娇道。
“我想听真话。”看着神雁痛的直皱眉,她才松开手。
神雁摸了摸老脸,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当初来的时候,分明那么乖巧贤惠。
害得他有一瞬间,想起突然离去的爱人。
一个有着很美名字的女人。
突然来到他的生命里,又突然离去。
“珞珞,”他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