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18 部分阅读(2/2)

便干脆怂恿他贪污百万银钱,弄得民怨沸腾,一个官声不错的世家子弟生生沦为赃官贪官。尔后金风竹再亲自将他贪赃枉法之事透给来观民风的御史钦差。丙父眼看无望,终于在退还赃银之后仰药自尽,以期保全家人。

    事实上,金风竹也不是没有为这些风流情债付出过代价。康熙二十二年,当时主管晋风会等秘密特务机构的裕亲王福全被金花魁的一堆事迹弄得不胜其烦,又兼金头牌常常随心所欲对待所接下的秘密任务,除了美貌惊人之外,闯祸能力也是惊人。甚至连康熙当时十分倚重的大将施琅之子,也因迷恋上金风竹的万种风情,从而惹下震动京师的一场风波,进而犯下忤逆之罪,被施琅赶出家门。此事给了福全大人许多灵感,为保护手下特务组织成员,同时给众多被金风竹伤害之人一个交待,也杀杀金美人的骄狂气焰,干脆判罚金风竹发配施琅军前效力。将一名妓女发配到军中并非没有先例,不过金风竹可不是去劳军的。台湾一战,金风竹率晋风会麾下年轻高手不到十人,男装潜行,将暗杀、谋刺、陷阱、离间等计发挥到了极至,甚至在以十人之力面对敌军数千人之时凛然不惧,痛下杀手,换来战场与江湖的双重杀神令名。

    台湾之战打完之后,金风竹埋伏在郑氏内部的细作传来郑氏高手潜入京师谋刺康熙的消息。金风竹只身北上,夜行千里,终于在最危险之时得以救驾。然而施琅之子施世奇却在此役中陨命。此后金风竹生下施世奇的遗腹女金雅轩,退出欢场,成为扬州晋风会赫赫有名的金老板。

    康熙二十八年,俄罗斯火枪团秘密前来中原,与当时天地会的创立者莆田头陀合谋,再次意图刺杀康熙。金风竹几经生死,几乎付出性命,终于再次救援康熙与危急之中。康熙与金风竹的情谊从此开始,然而此时康熙已与敏妃章佳氏互订来生,金风竹终于未能虏获天子之心,黯然离去。

    康熙三十年,裕亲王福全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当年被他发配去台湾打仗的金风竹。

    被雷击中的感觉瞬间痛遍全身,福全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停止过对金风竹的痴痴等待——金风竹却为了躲他,几乎要绝迹江湖。

    康熙三十八年,福全福晋薨逝。福全不顾一切,要娶金风竹为妻。金风竹使了最为常用,亦是佳欣正在使用的法子:诈死,不惜离开一手壮大的扬州晋风会,蜗居德州。这个时候,负责联络晋风会等秘密组织力量的,正是四阿哥胤禛,以及,年方十三岁的胤祥。胤禛对于长辈之事颇为谨慎,不便多加插手。而当时未逢母丧的胤祥年少气盛,与金风竹以及比自己年长稍许的金雅轩十分投契。金风竹辗转江湖多年,却未曾为自己谋划到多少钱财。胤祥设计京城首富明珠,成功骗来一百万两巨款,赠与金风竹避开福全重开事业之用。

    世事如棋。

    早年被金风竹害得家破人亡的阿丙,为报父仇苦练武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上古神兵“狂刀”及刀谱一枚。几经遇合,同甲乙丁三人一起,隐姓埋名以天干为序,成为内廷四大侍卫之一。

    这些事情佳欣并不知道。

    她只是听到刀风,以及剑意。

    暮色君临。

    老丙占了先机。

    事实上,老丙本不该趁着金风竹扔出佳欣的一刹那出手。

    这是相当不公平,亦没风度的行为。

    然而在江湖地位上,金风竹本来就是阿丙的前辈。这样算起来,倒也无可厚非。

    老丙的刀名为狂。

    刀气被凝结逼迫在一个小小的气场之中,而这个气场,正在随着金风竹而翩然舞动。

    外面看,极静。

    内部,却极动。

    金风竹一直处于守势。

    她手腕上绕着一把金丝软剑。

    但软剑却一直不曾弹出来迎敌。

    只是剑意似雪。

    ——什么是剑意?

    佳欣并不相信过于虚幻的武侠小说。

    然而置身其中,她明白过来——

    所以剑意,是风的流动,是影的闪烁,是声的撕裂。

    是剑即将出鞘的那一种姿态和感受。

    嘶啦一声。

    金风竹的僧衣衣袂被狂刀卷中,化为片片青色蝴蝶。

    蝴蝶中的一片正落在佳欣的手上。

    一股不算强劲的推力冲下来。

    佳欣的手掌一振。

    “老丙,你几乎伤了她。”金风竹含着笑意,施施然地旋了开去。

    “几乎是几乎,她现在好得很!”老丙情势一片大好,自然不甘认输。

    的确,佳欣很好。

    衣角冲击之力,令她周身一松。

    很难形容的感觉。

    也许只有被真正点过穴的人才明白,血脉流通和血脉被暂时封闭两种状况给身体带来的不同感受。

    佳欣觉得一些力气开始在身体内凝结起来。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夺回身体的主控权。

    但是很快,随着布片柔顺地贴合在掌心,这种趋势却消失了。

    佳欣懊恼地动了动唯一能够控制的右手食指。

    忽然,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虽然周身未能动弹,眼皮却已经可以睁开。

    她维持这倒伏的姿势,艰难地用余光瞄着另一边金风竹与阿丙的打斗。

    夜空中几枚星子摇摇欲坠。

    老丙的身影将金风竹迫向了琉璃瓦的边沿。

    身形再往外一点,便有被地面上搜索的侍卫发现之虞。

    金风竹不能再退。

    狂刀如卷。

    夜空中扬起一道血雨。

    金风竹的左手被割破深长的血痕,几可见骨。

    哗啦一声。

    她右手的软剑终于迎风而出。

    “笃笃,笃笃。”

    佳欣努力去看,却不料耳中听到奇怪而清晰的敲击声。

    ……固体传声最远。可是自己的脖子不能够自由转动,根本看不到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嗯……不对啊,似乎不是从远处。

    好近好近……

    不必想了。

    眼前一块瓦片被从中间掀开。

    再一块。

    再一块。

    佳欣惊喜得几乎叫出来——可惜她的嗓子也在受制之中,叫不出来。

    从瓦下冒出头来的,正是数月未见的猿啸月!

    “佳欣姐姐!”猿啸月说话流利了许多。“我感觉到,你在,爬上来。下面是中和殿,不敢跟人说,也没人敢来,自己来,你真的在!”

    佳欣眨了眨眼睛。

    “动不了?”猿啸月皱起眉头。

    他从瓦片中爬出来。

    金风竹和老丙自然也看见了他。

    “小月,带你师姐走。”金风竹一面交手,一面清叱出声。

    “师太?……危险!”猿啸月显然认识金风竹。

    老丙趁着金风竹说话分神,又是一刀准而狠的斩向金风竹的脖颈。金风竹避而无及,勉强回身,肩上又留下一处刀伤。

    “金老板,看来你这些年把武功放下了不少啊!”老丙狠声迫过去继续攻击。

    金风竹却神色不改。

    “师太!”猿啸月急得大叫起来。“为什么,不杀?”

    “没你的事,带佳欣回佛堂,去!”

    “不去!我帮你!”

    “滚开!”金风竹忽然厉喝一声,软剑一屈一弹,瞬间化解老丙又一轮攻击,还几乎擦着他的面颊而过,一下子占回上风。“我没事,先带她走!”

    猿啸月悲愤地皱起眉头,却不得不听话抱起佳欣。“师太,”他想想还是回头,“影卫正过来!”

    “知道了。”金风竹冷冷答道。

    此时,一道烟花一样的彩光忽然升起。

    老丙眼光一触及烟花,便故意转过头去不看。

    “你大哥在召你了?”金风竹轻笑,软剑如游龙一般。“莫要分神哦,纵然影卫将至,我却还不想这么快取你性命。”

    佳欣被猿啸月抱着,蹭蹭地从高高的房梁上下来,落在了清水砖面的地上。

    佳欣第一次看到故宫的全貌。

    中和殿在太和殿和保和殿之间,小小的,方方的,前后空荡荡的。

    前面的太和殿就是俗称的金銮殿了。月色下面的宽广大殿,和春日里宁静却暗潮汹涌的风声,一同展示在佳欣眼前。暗沉沉的,看不清楚什么颜色。然而那方正瑰丽的气魄,森严奢华的威仪,就算只是匆匆一瞥,也让人心惊魂动。

    猿啸月转身,向着内宫而去。背后那间和太和殿样子很像的便是保和殿。佳欣想起来自己学过的中国文化名胜与建筑课程——别的已经依稀模糊,却始终记得保和殿又名清宁宫,清,宁,多么好听的名字。康熙和顺治幼年时候就住在那里。幽幽宫殿,寂寂月色,飒踏卫士搜寻之声从侧面传来,乾清门的守卫低沉的喝斥声和交谈流露出紧张的气息。

    猿啸月身形如同鬼魅,携着佳欣从后右门出,没几下就窜上慈宁宫的屋檐,避过又一队侍卫的搜寻。

    孝惠太后居于东面的宁寿宫中,闭门拜佛,不管宫中之事。顺治的妃嫔也全部随她移居偌大的宁寿宫花园各殿。所以,西面的整个慈宁宫群落,事实上并无后宫居住。慈宁宫之后便是金风竹所居的大佛堂,对面便是书簿库、绢帕所、玩石斋等几个用途比较诡异的机构,亦是属于康熙一个人的秘密天地。

    猿啸月带着佳欣从慈宁宫屋顶落下来。

    宫中静而无风。

    猿啸月将佳欣放在地上,捏了捏她的腕脉,尔后迅速在她身上疾点数下。佳欣觉得一阵神清气爽,身体的控制权刹那间回到自己手中。

    她扶在猿啸月身上,想要说话,咳嗽了几声才找回自己声音。

    “是谁?”

    一个声音从正殿深处传来。

    佳欣和猿啸月同时一惊。

    猿啸月看了看四周,窜到中间嚓地点亮了一盏小小的风灯。

    佳欣借着灯光看过去。

    看清楚时却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臣妾叩见皇——”

    “不必了。”康熙坐在那里,浑身的气焰不放而收,凝若山石一般。他声音清冷,幽幽从空殿中传来,佳欣不禁打了个寒战。

    “皇上?”猿啸月看了看佳欣,又看了看康熙。

    佳欣捏住他的手。“你去大佛堂取紫绀罗烟,回去帮师太退敌,快去。”她轻声嘱咐。

    猿啸月重重点头,张口想要问什么,又看看康熙,将话咽了回去。他转身向着康熙跪下,行了跪拜磕头大礼,然后转身如一阵烟般消失而去。

    现今殿内之剩下两个人。

    佳欣站了起来,大着胆子走近两步。“……皇上?”

    康熙的眼光一直看着某个地方。

    某个也许只有历史才能达到的地方。而现实中的一切,却永远无能为力,不能到达。

    “十六年前,”康熙缓缓开口,“太皇太后就是在这里薨逝的。”

    佳欣啊了一声。

    孝庄?那个著名的女人,强硬而绝情,一手挑起大清风雨的扬眉女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朕刚刚得了胤祥,喜悦之极。孰料太皇太后旋即染疾,每况愈下,朕,悲恸之极。”他说话一字一顿,掷地似有金石之声,却又弥漫着淡淡凄凉忧郁。

    佳欣又点了点头。

    “生死之事,便是如此。”康熙站起来,高瘦的身材出乎意料地没有被霸道华贵之气围绕,却显出些鳏寡孤独的凄清味道。“朕为人君,虽能看透,却总也不愿放手。十六年来,每有心烦意躁之时,便来此处小坐。冥冥之中,似有得失前定;坐上一夜,终能找到一个令此心安详的结果。”

    他停顿下来,看着佳欣。

    佳欣的下唇从细小的牙齿当中释放出来。

    “难道今夜,正是皇上心烦意躁的时候?”她问。

    康熙没有答,只是走了过来。

    他走到佳欣面前,伸手,捏住佳欣的下巴。

    “大爱,爱天下。私爱,爱子孙。”他喃喃,似乎并不是在佳欣说话。“……朕快要五十岁了。”

    “皇上真龙之体,必当千秋万岁。”佳欣开口,声音因为下巴的受制而有些颤抖。

    “……朕不是什么真龙,朕是人。”康熙手上加力,“朕快要老了。大清江山,却还栩栩如新。”

    佳欣被捏得生疼,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赵答应。”康熙忽然叫了一声。

    “臣妾在。”

    “侍寝乾清宫。”康熙盯着佳欣的眼睛,简短地说出来这五个字。

    五个字如石头一般,一下一下,砸入佳欣的心底。

    她晕头转向,却又心清若水。

    康熙起驾。

    慈宁宫门口看似无人,却幽灵般闪出四名太监,提着宫灯,伴驾而行。

    佳欣浑浑噩噩地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了乾清门。

    侍卫躬身为这紫城中唯一主人开门。

    胤禛气喘吁吁,从里面奔出来,见到康熙一惊,立刻摔袖而拜。

    “儿子叩见皇阿玛。”

    “起来吧。这么晚了,你不回府,在宫中作什么?”康熙淡淡问。

    “回禀皇阿玛,宫中混入了刺客。”胤禛迅速回答。

    “哦,刺客?抓到了么?”康熙仍旧是天威难测的平淡口气。

    “据说在中和殿附近,丙侍卫已经赶去,儿子正要去亲自坐镇。”

    “那你去吧。”康熙甩手,继续前行。

    “皇阿玛!”胤禛提高声音,“请容儿臣护驾!”

    “护驾?”康熙摇摇头。“不必了。朕要带赵答应回乾清宫侍侯。你跪安吧!”

    胤禛听到赵答应三字,重重地僵在那里。

    他无法控制自己地将眼光投向了跟在康熙身后一步之远的佳欣。

    佳欣低着头。

    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

    染过烫过的发丝已经长长被她剪掉,新长出来的头发柔软乌黑,如云样缠绵美丽。

    康熙冷哼一声举步。

    走出三步外,佳欣终于急急跟上。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

    宽的肩膀,长的腿。

    那么美丽的,那么美丽的头发。

    那么美丽的月色。

    那么美丽。

    “儿臣恭送皇阿玛。”他似负有千钧一般跪下,肩头起伏,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贝勒爷……贝勒爷?”哈得禄好半天才从内右门绕出来,便看见胤禛跪在那里如雕塑一般。

    这个宫廷之内,能让胤禛跪送的人,只有一个。

    “哎哟妈呀,主子来过了?”

    “回乾清宫了。”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传令老甲老乙,继续护驾,不得懈怠。”

    “四阿哥,那两个王八羔子醒了。据说来人是个尼姑。”

    “尼姑?”胤禛一惊。

    “是啊,还是个美貌尼姑。那个尼姑点倒他们,救下人犯,正要走时遇见丙爷。丙爷似乎认识她,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尼姑先跑了,丙爷紧追不舍而去。”

    胤禛胸中暗叹。

    既然所谓的天地会女贼是佳欣。

    那么一切都狠明了了。

    是个误会。要人命的误会。

    “将那两个太监杀掉。”胤禛缓缓下令。

    哈得禄一愣。

    “此事还有谁听见,或是从旁查探的,统统由影卫秘密处死。今夜之事,就说是虚惊一场,谁也不许再提,否则格杀勿论。”胤禛看了一眼惊得面无人色的哈得禄。“放心,看在你是我镶黄旗下世家子弟的份上,不会要你的性命。不过若是此事被流传出去一分一毫,小心你全家的脑袋!”

    胤禛挥挥手,烦闷地向东华门而去。

    “可是,四阿哥……太和殿您不去了?”

    “不去了。”

    如果是她的话,她自然会料理好一切。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个被带回了乾清宫侍寝的答应

    赵宫人。赵答应。

    胤禛心乱如麻。

    “发生了什么事情?”

    胤禛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人影。

    催人命的,要人半死不活的,逼人背负痛苦相思的,都说到就到。

    “没什么。十三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里?”

    “佳妍要我教她下棋,不知不觉就月上中天了。四哥你呢?你又在这儿作什么?”

    “影卫定期调动之事。你好好筹备你的大婚,这些琐碎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胤禛勉强而笑。

    “我本来就不操心这些。”胤祥似乎嗅到了什么,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眼光却四处乱转乱看。“不止是影卫啊,各营侍卫都在调动。四哥不是要逼宫夺位吧?”他打趣道。

    “有些玩笑不可乱开。”胤禛冷冷顶了回去。“宫禁森严,十三弟快些出宫回去吧。再有七八日,佳人就是你怀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呢?”

    “倒也是。”胤祥口中答着,浓眉下一双眼睛却盯住强自按捺下复杂心情的胤禛,等他露出任何破绽。

    胤禛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来人,备软辇。去东华门。”

    “这点路也要坐软辇?”胤祥见打探不出什么,只要讪讪然笑辞。“我先走啦。四哥辛苦,我明日再来宫中找你讨论侍卫调度这些正事儿。”

    “来不来都随便你。”胤禛坐上滑竿模样的软辇,脸色如冰,并不回头。“除了成亲,你并没有别的正事可以做。”

    荒唐吗?

    不知道。

    佳欣看着康熙,或者应该叫**新觉罗玄烨,披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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