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播(子侃播弟椿椿子昱椿弟津津子遁逸谧谧弟愔燕子
献郑颐)杨敷(子素孙玄感素弟约约从叔异敷叔父宽宽子文恩纪)
杨播,字延庆,弘农华阴人也。高祖结,仕慕容氏,位中山相。曾祖珍,道
武时归国,位上谷太守。祖真,河内、清河二郡太守。父懿,延兴末为广平太守,
有称绩。孝文南巡,吏人颂之,征为选部给事中,有公平誉。除安南将军、洛州
刺史,未之任,卒。赠本官,加弘农公,谥曰简。
播本字元休,孝文赐改焉。母王氏,文明太后之外姑。播少修饬,奉养尽礼。
擢为中散,累迁卫尉少卿。与阳平王颐等出漠北击蠕蠕,大致克获。迁武卫将军,
复征蠕蠕,至居然山而还。及车驾南讨,假前将军,从至钟离。师回,诏播为圆
阵御之。相拒再宿,军人食尽,贼围更急。播乃领精骑三百,历其船大呼曰:
“我今欲度,能战者出。”遂拥而济,贼莫敢动。赐爵华阴子。后从驾讨破崔慧
景、萧愆于邓城,进号平东将军。时车驾耀威城沔水,上巳设宴,帝与中军彭城
王勰赌射,左卫元遥在勰朋内,而播居帝曹。遥射侯正中,筹限已满。帝曰:“
左卫筹足,右卫不得不解。”对曰:“仰恃圣恩,庶几必争”,于是箭正中。帝
笑曰:“虽养由之妙,何复过是。”遂举卮以赐播曰:“古人酒以养病,朕今赏
卿之能,可谓古今殊也。”除太府卿,进爵为伯。
后为华州刺史。至州,借人田,为御史王基所劾,除官爵,卒于家。子侃等
停柩不葬,披诉积年。至熙平中,乃赠镇西将军、雍州刺史,并复其爵,谥曰壮。
侃字士业,颇爱琴书,尤好计画。时播一门,贵满朝廷,子侄早通,而侃独
不交游,公卿罕有识者。亲朋劝其出仕,侃曰:“苟有良田,何忧晚岁,但恨无
才具耳。”年三十一,袭爵华阴伯。
扬州刺史长孙承业请为录事参军。梁豫州刺史裴邃规相掩袭,密购寿春人李
瓜花、袁建等令为内应。邃已纂勒兵士,虑寿春疑觉,遂谬移云:“魏始于马头
置戍,如闻复欲修白捺旧城。若尔,便稍相侵逼。此亦须营欧阳,设交境之备。
今板卒已集,唯听信还。”佐寮咸欲以实答之,云无修白捺意。而侃曰:“白捺
小城,本非形胜,邃集兵遣移,虚构是言,得无有别图也?”承业乃云:“录事
可造移报。”移曰:“彼之纂兵,想别有意,何为妄构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
之,勿谓秦无人也。”邃得移,谓已觉,便散兵。瓜花等以期契不会,便相告发,
伏辜者十数家。邃后竟袭袭寿春,入罗城而退,遂列营于黎浆、梁城,日夕钞掠。
承业乃奏侃为统军。
后雍州刺史萧宝夤据州反,随业讨之,除侃为承业行台左丞。军次恒农,侃
白承业曰:“今贼守潼关,全据形胜。须北取蒲坂,飞棹西岸,置兵死地,人有
斗心,华州之围,可不战而解;潼关之贼,必望风溃散。诸处既平,长安自克。
愚计可录,请为明公前驱。”承业从之,令其子子产等领骑与侃于恒农北度,便
据石锥壁。乃班告曰:“今且停军于此,以待步卒,兼观人情向背。若送降名者,
各自还村,侯台军举三烽火,各亦应之,以明降款。其无应烽,即是不降之村,
理须殄戮。”人遂传相告报。实未降者,亦诈举烽,一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内。
围城之寇,不测所以,各自散归。长安平,侃颇有力焉。建义初,除岐州刺史。
属元颢内逼,诏行北中郎将。
孝庄徙河北,执侃手曰:“朕停卿蕃寄,移任此者,正为今日。但卿尊卑百
口,若随朕行,所累处大。卿可还洛,寄之后图。”侃曰:“宁可以臣微族,顿
废君臣之义。”固求陪从。除度支尚书,兼给事黄门侍郎,敷西县公。及车驾南
还,颢令梁将陈庆之守北中城,自据南岸。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乃密信通
款,求破桥立效。尔朱荣赴之。及桥破,应接不果,皆为颢屠。荣将为还计,欲
更图后举。侃曰:“若今即还,人情失望,未若召发人材,唯多缚筏,间以舟楫,
沿河广布。令数百里中,皆为度势,颢知防何处?一旦得度,必立大功。”荣大
笑从之。于是尔朱兆等于马渚诸杨南度,颢便南走。车驾入都,侃解尚书,正黄
门。以济河功,进爵济北郡公,复除其长子师仲为秘书郎。
时所用钱,人多私铸,稍就薄小,乃至风飘水浮,米斗几直一千。侃奏听人
与官并铸五铢,使人乐为,而俗弊得改。庄帝从之。后除侍中,加卫将军、右光
禄大夫。
庄帝将图尔朱荣,侃与内弟李晞、城阳王徽、侍中李彧等咸预其谋。尔朱兆
入洛,侃时休沐,遂窜归华阴。普泰初,天光在关西,遣侃子妇父韦义远招慰之,
立盟许恕其罪。侃从兄昱恐为家祸,令侃出应,假其食言,不过一人身没,冀全
百口。侃赴之,为天光所害。太昌初,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子纯
陀袭。
播弟椿。椿字延寿,本字仲考,孝文赐改焉。性宽谨。为内给事,与兄播并
侍禁闱。后为中部法曹,折讼公正,孝文嘉之。及文明太后崩,孝文五日不食。
椿谏曰:“圣人之礼,毁不灭性,从陛下欲自贤于万代,其若宗庙何!”帝感其
言,乃一进粥。转授宫舆曹少卿,加给事中,出为豫州刺史,再迁梁州刺史。
初,武兴王杨集始降于齐,自汉中而北,规复旧土。椿贻书集始,开以利害。
集始执书对使者曰:“杨使君此书,除我心腹疾。”遂来降。寻以母老解还。后
兼太仆卿。
秦州羌吕苟儿、泾州屠各陈瞻等反,诏椿为别将,隶安西将军元丽讨之。贼
守峡自固。或谋伏兵断其出入,待粮尽攻之。或云斩山木,从火焚之。椿曰:
“并非计也。贼深窜,正避死耳。今宜勒三军勿更侵掠,贼必谓见险不前,心轻
我军,然后掩其不备,可一举而平。”乃缓师。贼果出掠,仍以军中驴马饵之。
衔枚夜袭,斩瞻传首。入正太仆卿。
初,献文世有蠕蠕万余户降附,居于高平、薄骨律二镇。太和末叛走,唯有
一千余家。太中大夫王通、高平镇将郎育等求徙置淮北,防其后叛。诏椿徙焉。
椿上书,以为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是以先朝居之荒服之间,正欲悦近来远。今
新附者众,若旧者见徙,新者必不安,愚谓不可。时八坐不从,遂于济州缘河居
之。及冀州元愉之难,果悉浮河赴贼,所在钞掠,如椿所策。后除朔州刺史。在
州为廷尉奏椿前为太仆卿,招引百姓,盗种牧田三百四十顷,依律处刑五岁。尚
书邢峦据正始别格,奏罪应除名,注籍盗门,同籍合门不仕。宣武以亲律既班,
不宜杂用旧制,诏依断,以赎论。后除定州刺史。
自道武平中山,多置军府,以相威摄。凡有八军,军各配兵五千,食禄主帅
军各四十六人。自中原稍定,八军之兵渐割南戍,一军兵才千余,然主帅如故,
费禄不少。椿表罢四军,减其主帅百八十四人。椿在州,因修黑山道余功,伐木
私造佛寺,役兵,为御史所劾,除名。
后累迁为雍州刺史,进号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寻以本官加侍中,兼尚书
右仆射,为行台,节度关西诸将。遇暴疾,频启乞解,诏许之,以萧宝夤代为刺
史、行台。
椿还乡里,遇子昱将还京师,使陈宝夤赏罚云为,不依常宪,恐有异心。昱
还,面启明帝及灵太后,并不纳。及宝夤邀害御只中尉郦道元,犹上表自理,称
为椿父子所谤。
建义元年,为司徒。永安初,进位太保,加侍中,给后部鼓吹。元颢入洛,
椿子昱为颢禽。又椿弟顺、顺子仲宣、兄子侃、弟子遁并从驾河内,为颢嫌疑。
以椿家世显重,恐失人望,未及加罪。时人助其忧,或劝椿携家避祸。椿曰:
“吾内外百口,何处逃窜?正当坐任运耳。”
庄帝还宫,椿上书频请归老,诏听服侍中服,赐朝服一袭、八尺床帐、几、
杖,不朝,乘安车,驾驷马,给扶,传诏二人,仰所在郡县四时以礼存问安否。
椿奉辞于华林园,帝下御座,执手流泪曰:“公先帝旧臣,实为元老。但高尚其
志,决意不留,既难相违,深用凄切。”椿亦歔欷,欲拜,帝亲执不听。赐以绢
布,给羽林卫送。群公百寮饯于城西张方桥,行路观者莫不称叹。椿临行,诫子
孙曰:
我家入魏之始,即为上客。自尔至今,二千石方伯不绝,禄恤甚多。于亲姻
知故吉凶之际,必厚加赠襚;来往宾寮,必以酒肉饮食,故六姻朋友无憾焉。
国家初,丈夫好服彩色。吾虽不记上谷翁时事,然记清河翁时服饰。恒见翁著布
衣韦带,常自约敕诸父曰:“汝等后世若富贵于今日者,慎勿积金一斤、彩帛百
匹已上,用为富也。”不听兴生求利,又不听与势家作婚姻。至吾兄弟,不能遵
奉。今汝等服乘渐华好,吾是以知恭俭之德,渐不如上也。又吾兄弟,若在家,
必同盘而食;若有近行,不至,必待其还。亦有过中不食,忍饥相待。吾兄弟八
人,今存者有三,是故不忍别食也。又愿毕吾兄弟,不异居异财。汝等眼见,非
为虚假。如闻汝等兄弟,时有别斋独食者。此又不如吾等一世也。吾今日不为贫
贱,然居住舍宅,不作壮丽华饰者,正虑汝等后世不贤,不能保守之,将为势家
所夺。
北都时,朝法严急。太和初,吾兄弟三人并居内职:兄在高祖左右,吾与津
在文明太后左右。于时口敕,责诸内官,十日仰密得一事,不列便大嗔嫌。诸人
多有依敕密列者,亦有太后、高祖中间传言构间者。吾兄弟自相诫曰:“今忝二
圣近臣,居母之间难,宜深慎之。又列人事,亦何容易,纵被嗔责,勿轻言。”
十余年中,不尝言一人罪过。时大被嫌责,答曰:“臣等非不闻人语,正恐不审,
仰误圣听,以是不敢言。”于后终以不言。蒙赏及二圣间言语,终不敢辄尔传通。
太和二十一年,吾从济州来朝,在清徽堂豫宴。高祖谓诸贵曰:“北京之日,太
后严明,吾每得杖。左右因此有是非言。和朕母子者,唯杨播兄弟。”遂举爵赐
兄及我酒。汝等脱若万一蒙明主知遇,宜深慎言语,不可轻论人恶也。吾自惟文
武才艺、门望姻援不胜他人。一旦位登侍中、尚书,四历九卿,十为刺史,光禄
大夫、仪同、开府、司徒、太保,津今复为司空者,正由忠谨慎口,不尝论人之
过,无贵无贱,待之以礼,以是故至此耳。闻汝等学时俗人,乃有坐待客者,有
驱驰势门者,有轻论人恶者;及见贵胜则敬重之,见贫贱则慢易之,此人行之大
失,立身之大病也。汝家仕皇魏以来,高祖以下乃有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
内外显职,时流少比。汝等若能存礼节,不为奢淫骄慢,假不胜人,足免尤诮,
足成名家。吾今年始七十五,自惟气力,尚堪朝觐天子,所以孜孜求退者,正欲
使汝等知天下满足之议,为一门法耳,非是苟求千载之名。汝等能记吾言,吾百
年后终无恨矣。
椿还华阴。逾年,为尔朱天光所害,时人莫不怨痛之。太昌初,赠太师、丞
相、都督、冀州刺史。子昱。
昱字元略,起家广平王怀左常侍。怀好武事,数游猎,昱每规谏。正始中,
以京兆、广平二王国臣多纵恣,诏御史中尉崔亮穷案之,伏法都市者三十余人,
不死者悉除名,唯昱与博陵崔楷以忠谏免。后除太学博士、员外散骑侍郎。
初,尚书令王肃除扬州刺史,出顿洛阳东亭。酣后,广阳王嘉、北海王详等
与播论议竞理,播不为屈。北海王顾昱曰:“尊伯性刚不伏理,大不如尊使君也。”
昱对曰:“昱父道隆则从其隆,道洿则从其洿;伯父刚则不吐,柔亦不茹。”坐
叹其能言。肃曰:“非此郎,何得申二父之美。”
延昌三年,以本官带詹事丞。时明帝在怀抱中,至于出入,左右、乳母而已,
不令宫寮闻知。昱谏曰:“陛下不以臣等凡浅,备位宫臣,太子动止,宜令翼从。
自比以来,轻尔出入,进无二傅导引之美,退阙群寮陪侍之式。非所谓示人轨仪,
著君臣之义。陛下若召太子,必降手敕,令臣下咸知,为后世法。”于是诏自今
若非手敕,勿令儿辄出,宫臣在直者,从至万岁门。转太尉掾,兼中书舍人。
灵太后尝谓昱曰:“亲姻在外,不称人心,卿有所闻,慎勿讳隐。”昱奏扬
州刺史李崇五车载货,恒州刺史杨钧造银食器十具,并饷领军元叉。灵太后令召
叉夫妻,泣而责之。叉深恨昱。昱第六叔舒妻,武昌王和之妹,和即叉之从祖父。
舒早丧,有一男六女,及终丧,元氏请别居。昱父椿集亲姻泣谓曰:“我弟不幸
早终,今男未婚,女未嫁,何便求别居?”不听。遂怀憾。神龟二年,瀛州人刘
宣明谋反,事觉逃窜。叉使和及元氏诬告昱藏宣明,云昱父椿、叔津并送甲仗三
百具,谋图不逞。叉又构成其事。乃遣夜围昱宅收之,并无所获。太后问状。昱
具对元氏构衅之端,言至哀切。太后乃解昱缚,和及元氏并处死刑。而叉相左右,
和直免官,元氏卒亦不坐。及叉之废太后也,乃出昱为济阴内史。中山王熙起兵
于邺,叉遣黄门卢同诣邺刑熙,并穷党与。同希叉旨,就郡锁昱赴邺,囚讯百日
乃还任。
孝昌初,除中书侍郎,迁给事黄门侍郎。后贼围豳州,诏昱兼侍中,持节催
西北道大都督、北海王颢,仍随军监察。豳州围解。雍州蜀贼张映龙、姜神达知
州内虚,谋欲攻掩。刺史元修义惧而请援,一日一夜,书移九通。都督李叔仁迟
疑不赴。昱曰:“若长安不守,大军自然瓦散,此军虽往,有何益也。”遂与叔
仁等俱进,于阵斩神达,诸贼迸散。诏以昱受旨催督,而颢军稽缓,遂免昱官。
寻除泾州刺史。未几,昱父椿为雍州,征昱除吏部郎中。及萧宝夤等败于关中,
以昱兼七兵尚书、持节、假抚军、都督,防守雍州。昱遇贼失利而返。后除镇东
将军、假车骑将军、东南道都督,又加散骑常侍。于后太山守羊侃据郡南叛,侃
兄深时为徐州行台,府州咸欲禁深。昱曰:“昔叔向不以鲋也见废,奈何以侃罪
深,宜呼朝旨。”不许群议。
还朝未几,元颢侵逼大梁,除昱南道大都督,镇荥阳。颢禽济阴王晖业,乘
虚径进,城陷。昱与弟息五人在门楼上。颢至,执昱下,责曰:“卿今死甘心不?”
答曰:“分不望生,向所以不下楼,正虑乱兵耳。但恨八十老父无人供养,乞小
弟一命,便是死不朽也。”颢将陈庆之、胡光等伏颢帐前曰:“陛下度江三千里,
无遗镞费。昨日杀伤五百余人,求乞杨昱以快意。”景曰:“我在江东闻梁主言,
初下都,袁昂为吴郡不降,称其忠节。奈何杀昱。”于是斩昱下统帅三十七人,
皆令蜀兵刳腹取心食之。
孝庄还,复前官。尔朱荣之死,昱为东道行台拒尔朱仲远。会尔朱兆入洛,
昱还京师。后归乡里,亦为天光所害。太昌初,赠司空公、定州刺史。
子孝邕,员外郎,奔免。匿蛮中,潜结渠率,谋报尔朱氏。微服入洛,为尔
朱世隆所杀。椿弟颖,字惠哲,本州别驾。
颖弟顺,字延和,宽裕谨厚。豫立庄帝功,封三门县伯,位冀州刺史。罢州
还,遇害。太昌初,赠太尉公、录尚书事、相州刺史。子辩,字僧达,位东雍州
刺史。
辩弟仲宣,有风度才学。位正平太守,爵恒农伯,在郡有能名。还京,兄弟
与父同遇害。太昌初,辩赠仪同三司、恒州刺史;仲宣赠尚书右仆射、青州刺史。
仲宣子玄就,幼而俊拔。收捕时,年九岁,牵挽兵人曰:“欲害诸尊,乞先
就死。”兵以刀斫断其臂,犹请死不止,遂先杀之。永熙初,赠汝阴太守。
顺弟津。津字罗汉,本字延祚,孝文赐改焉。少端谨,以器度见称。年十一,
除侍御中散。时孝文幼冲,文明太后临朝,津曾入侍左右,忽咳逆失声,遂吐血
数升,藏之衣袖。太后闻声,阅而不见,问其故,具以实言,遂以敬慎见知。赐
缣百匹,迁符玺郎中。津以身在禁密,不外交游,至宗族姻表罕相参侯。司徒冯
诞与津少结交友,而津见其贵宠,每恒退避,及相招命,多辞疾不往。诞以为恨,
而津逾远焉。人或谓之曰:“司徒,君之少旧,何自外也?”津曰:“为势家所
厚,复何容易!但全吾今日,亦足矣。”转振威将军,领监曹奏事令。孝文南征,
以津为都督、征南府长史。后迁长水校尉,仍直阁。
景明中,宣武游于北芒,津时陪从。太尉、咸阳王禧谋反,帝驰入华林。时
直阁中有同禧谋,皆在从限。及禧平,帝顾谓朝臣曰:“直阁半为逆党,非至忠
者安能不豫此谋。”因拜津左中郎将,迁骁骑将军,仍直阁。
出除岐州刺史,津巨细躬亲,孜孜不倦。有武功人赍绢三匹,去城十里,为
贼所劫。时有使者驰驿而至,被劫人因以告之。使者到州,以状白津。津乃下教,
云有人著某色衣,乘某色马,在城东十里被杀,不知姓名。若有家人,可速收视。
有一老母行哭而出,云是己子。于是遣骑追收,并绢俱获。自是阖境畏服。至于
守令寮佐有浊货者,未曾公言其罪,常以私书切责之。于是官属感厉,莫有犯法
者。以母忧去职。
延昌末,起为华州刺史,与兄播前后牧本州,当世荣之。先是,受调绢度尺
特长,在事因缘,共相进退,百姓苦之。津乃令依公尺度其输物,尤好者赐以杯
酒而出;其所输少劣者,为受之,但无酒以示其耻。于是竞相劝厉,官调更胜。
孝昌中,北镇扰乱,侵逼旧京,乃加津安北将军,北道大都督,寻转左卫,
加抚军将军。津始受命,出据灵丘。而贼帅鲜于修礼起于博陵,定州危急,遂回
师南赴。始至城下,荣垒未立,而州军新败。津以贼既乘胜,士众荣疲,栅垒未
安,不可拟敌,欲移军入城,更图后举。刺史元固称贼既逼城,不可示弱,乃闭
门不内。津挥刃欲斩门者,军乃得入。贼果夜至,见栅空而去。其后,贼攻州城
东面,已入罗城。刺史闭小城东门,城中骚扰。津开门出战,贼退,人心少安。
寻除定州刺史,又兼吏部尚书、北道行台。初,津兄椿得罪此州,由钜鹿人赵略
投书所致。及津至,略举家逃走。津乃下教慰喻,令其还业。于是阖州愧服,远
近称之。时贼帅鲜于修礼、杜洛周贱掠州境,孤城独立,在两寇之间。津修理战
具,更营雉堞。又于城中去城十步,掘地至泉,广作地道,潜兵涌出,置炉铸铁,
持以灌贼。贼遂相告曰:“不畏利槊坚城,唯畏杨公铁星。”津与贼帅元洪业等
书喻之,并授铁券,许之爵位,令图贼帅毛普贤。洪业等感寤,复书云欲杀普贤。
又云:“贼欲围城,正为取北人,城中所有人,必须尽杀。”津以城内北人,虽
是恶党,然掌握中物,未忍便杀,但收内子城,防禁而已。将吏无不感其仁恕。
朝廷初送铁券二十枚,委津分给。津随贼中首领,间行送之;修礼、普贤颇亦由
此而死。
既而杜洛周围州城,津尽力捍守。诏加卫将军,将士有功者任津科赏,兵人
给复八年。葛荣以司徒说津。津大怒,斩其使以绝之。自受攻围,经历三稔,朝
廷不能拯赴。乃遣长子遁突围出。诣蠕蠕主阿那瑰,令其讨贼。遁日夜泣诉,阿
那瑰遣其从祖吐豆发率精骑南出。前锋已达广昌,贼防塞益口,蠕蠕遂还。津长
史李裔引贼入,津苦战不敌,遂见拘执。洛周脱津衣服,置地牢下数日,将烹之。
诸贼还相谏止,遂得免害。津曾与裔相见,对诸贼帅以大义责之,辞泪俱发,裔
大惭。典守者以告洛周,弗之责。及葛荣并洛周,复为荣所拘。荣破,始得还洛。
永安二年,兼吏部尚书。元颢内逼,庄帝将亲出讨,以津为中军大都督,兼
领军将军。未行,颢入。及颢败,津乃入宿殿中,扫洒宫掖,遣第二子逸封闭府
库,各令防守。及帝入也,津迎于北芒,流涕谢罪。帝深嘉慰之。寻以津为司空,
加侍中。尔朱荣死,使津以本官为兼尚书令、北道大行台、都督、并州刺史,委
以讨胡经略。津驰至邺,将从滏口而入。遇尔朱兆等已克洛,相州刺史李神等议
欲与津举城通款,津不从。以子逸既为光州刺史,兄子昱时为东道行台,鸠率部
曲,在于梁、沛,津规欲东转,更为方略。乃率轻骑望于济州度河。而尔朱仲远
已陷东郡,所图不果,遂还京师。普泰元年,亦遇害于洛。太昌初,赠大将军,
太傅、都督、雍州刺史,谥曰孝穆。将葬本乡,诏大鸿胪持节监护丧事。长子遁。
遁字山才。其家贵显,诸子弱冠,咸縻王爵。而遁性静退,年近三十,方为
镇西府主簿。累迁尚书左丞、金紫光禄大夫,亦被害于洛。太昌初,赠车骑大将
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谥曰恭定。
遁弟逸,字遵道,有当世才。起家员外散骑侍郎,以功赐爵华阴男。建义初,
庄帝犹在河阳,逸独往谒。帝特除给事黄门侍郎,领中书舍人。及朝士滥祸,帝
益忧怖,诏逸昼夜陪侍,常寝御床前。帝曾夜中谓逸曰:“昨来举目唯见异人,
赖卿差以自慰。”再迁南秦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时年二十九,时方伯之少,未
有先之者。仍以路阻不行,改光州刺史。时灾俭连岁,逸欲以仓粟振给,而所司
惧罪不敢。逸曰:“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命,假令以此获戾,吾所甘心。”遂
出粟,然后申表。右仆射元罗以下,谓公储难阙,并执不许。尚书令、临淮王彧
以为宜贷二万,诏听贷二万。逸既出粟之后,其老小残疾不能自存活者,又于州
门造粥饲之,将死而得济者以万数。帝闻而善之。逸为政爱人,尤憎豪猾,广设
耳目,善恶毕闻。其兵出使下邑,皆自持粮,人或为设食者,虽在暗室,终不敢
进,咸言杨使君有千里眼,那可欺之。在州政绩尤美。
及其家祸,尔朱仲远遣使于州害之。吏人如丧亲戚,城邑村落营斋供,一月
之中,所在不绝。太昌初,赠都督、豫郢二州刺史,谥曰贞。
逸弟谧,字遵和。历员外散骑常侍,以功赐爵恒农伯,镇军将军、金紫光禄
大夫、卫将军。在晋阳,为尔朱兆所害。太昌初,赠骠骑将军、兖州刺史。谧弟
愔,事列于后。
津弟暐,字延季。弘厚,颇有文学。位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安南将军。
庄帝初,遇害河阴,曾仪同三司、雍州刺史。
播家世纯厚,为并敦议让,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播性刚毅,椿、津恭谦,
兄弟旦则聚于厅堂,终日相对,未曾入内。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厅堂间,往往
帏慢隔障,为寝息之所,时就休偃,还共谈笑。椿年老,曾他处醉归,津扶侍还
室,仍假寝阁前,承候安否。椿、津年过六十,并登台鼎;而津常旦暮参问,子
侄罗列阶下,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椿还,
然后共食。食则津亲授匙箸,味皆先尝,椿命食,然后食。津为司空,于时府主
皆自引寮佐。人有就津求官者,津曰:“此事须家兄裁之,何为见问。”初,津
为肆州,椿在京宅,每有四时嘉味,辄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椿每
得所寄,辄对之下泣。兄弟并皆有孙,唯椿有曾孙,年十五六矣。椿常欲为之早
娶,望见玄孙。自昱已下,率多学尚,时人莫不钦焉。一家之内,男女百口,緦
服同爨,庭无间言。魏世以来,唯有卢阳乌兄弟及播昆季,当世莫逮焉。
尔朱世隆等将害椿家,诬其为逆,奏请收之。节闵不许;世隆复苦执,不得
已,乃下诏。世隆遂遣步骑夜围其宅,天光亦同日收椿于华阴,东西两处,无少
长皆遇祸,籍没其家。节闵惋怅久之。
愔字遵彦,小名秦王。儿童时,口若不能言;而风度深敏,出入门闾,未尝
戏弄。六岁学史书,十一受《诗》、《易》,好《左氏春秋》。幼丧母,曾诣舅
源子恭。子恭与之饮,问读何书。曰:“诵《诗》”。子恭曰:“诵至《渭阳》
未邪?”愔便号泣感噎。子恭亦对之歔欷,遂为之罢酒。子恭后谓津曰:“常谓
秦王不甚察慧,从今已后,更欲刮目视之。”
愔一门四世同居,家甚隆盛,昆季就学者三十余人。学庭前有柰树,实落地,
群儿咸争之。愔颓然独坐。其季父暐适入学馆,见之,大用嗟异。顾谓宾客曰:
“此儿恬裕,有我家风。”宅内有茂竹,遂为愔于林边别葺一室,命独处其中,
常铜盘具盛馔以饭之。因以督厉诸子曰:“汝辈但如遵彦谨慎,自得竹林别室、
铜盘重肉之食。”愔从父兄黄门侍郎昱特相器重,曾谓人曰:“此儿驹齿未落,
已是我家龙文;更十岁后,当求之千里外。”昱尝与十余人赋诗,愔一览便诵,
无所遗失。及长,能清言,美音制,风神俊悟,容止可观,人士见之,莫不敬异;
有识者多以远大许之。
正光中,随父之并州。性既恬默,又好山水,遂入晋阳西县瓮山读书。孝昌
初,津为定州刺史,愔亦随父之职。以军功除羽林监,赐爵魏昌男,不拜。及中
山为杜洛周陷,全家被囚絷。未几,洛周灭,又没葛荣。荣欲以女妻之,又逼以
伪职。愔乃托疾,密含牛血数合,于众中吐之,仍阳喑不语。荣以为信然,乃止。
永安初,还洛,拜通直散骑侍郎,年十八。
元颢入洛时,愔从父兄侃为北中郎将,镇河梁。愔适至侃处,便属乘舆失守,
夜至河。侃虽奉迎车驾北度,而潜南奔。愔固谏止之,遂相与扈从达建州。除通
直散骑常侍。愔以世故未夷,志在潜退,乃谢病。与友人中直侍郎河间邢邵隐于
嵩山。
及庄帝诛尔朱荣,其从兄侃参赞帷幄。朝廷以其父津为并州刺史、北道大行
台,愔随之任。有邯郸人杨宽者,求义从出藩,愔请津纳之。俄而孝庄幽崩,愔
时适欲还都,行达邯郸,过杨宽家,为宽所执。至相州,见刺史刘诞,以愔名家
盛德,甚相哀念,付长史慕容白泽禁止焉。遣队主巩荣贵防禁送都,至安阳亭,
愔谓荣贵曰:“仆百世忠臣,输诚魏室,家亡国破,一至于此。虽曰囚虏,复何
面目见君父之雠!得自缢于一绳,传首而去,君之惠也。”荣贵深相矜感,遂与
俱逃。愔乃投高昂兄弟。
既潜窜累载,属齐神武至信都,遂投刺辕门。便蒙引见,赞扬兴运,陈诉家
祸,言辞哀壮,涕泗横集。神武为之改容,即署行台郎中。南攻邺,历杨宽村,
宽于马前叩头请罪。愔谓曰:“人不识恩义,盖亦常理。我不恨卿,无假惊怖。”
时邺未下,神武命愔作祭天文,燎毕而城陷。由是转大行台右丞。于时霸图草创,
军国务广,文檄教令皆自愔及崔甗出。
遭罹家难,常以丧礼自居,所食唯盐米而已,哀毁骨立。神武愍之,常相开
慰。及韩陵之战,愔每阵先登。朋僚咸共怪叹曰:“杨氏儒生,今遂为武士,仁
者必勇,定非虚论。”顷之,表请解职还葬,一门之内,赠太师、太傅、丞相、
大将军者二人;太尉、录尚书及尚书令者三人;仆射、尚书者五人;刺史、太守
者二十余人。追荣之盛,古今未之有也。及丧柩进发,吉凶仪卫亘二十余里,会
葬者将万人。是日,隆冬盛寒,风雪严厚,愔跣步号哭,见者无不哀之。寻征赴
晋阳,仍居本职。
愔从兄幼卿为岐州刺史,以直言忤旨见诛。愔闻之悲惧,因哀感发疾,后取
急就雁门温汤疗疾。郭季素害其能,因致书恐之曰:“高王欲送卿于帝所。”仍
劝其逃亡。愔遂弃衣冠于水滨,若见沈者。变易名姓,自称刘士安。入嵩山,与
沙门昙谟征等屏居削迹。又潜之光州,因东入田横岛,以讲诵为业,海隅之士谓
之刘先生。太守王元景阴佑之。
神武知愔存,遣愔从兄宝猗赍书慰喻;仍遣光州刺史奚思业令搜访,以礼发
遣。神武见之悦,除太原公开府司马,转长史,复授大行台右丞,封华阴县侯,
迁给事黄门侍郎,妻以庶女。又兼散骑常侍,为聘梁使主。至碻磝,州内有
愔家旧佛寺。精庐礼拜,见太傅容像,悲感恸哭,呕血数升,遂发病不成行,舆
疾还邺。久之,以本官兼尚书吏部郎中。武定末,以望实之美,超拜吏部尚书,
加侍中、卫将军,侍学典选如故。
天保初,以本官领太子少傅,别封阳夏县男。又诏监太史,迁尚书右仆射。
尚太原长公主,即魏孝静后也。会有雉集其舍,又拜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
改封华山郡公。九年,徙尚书令,又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十年,封开封王。文
宣之崩,百寮莫有下泪,愔悲不自胜。济南嗣业,任遇益隆,朝章国命,一人而
已。推诚体道,时无异议。乾明元年二月,为孝昭帝所诛,时年五十。天统末,
追赠司空公。
愔贵公子,早著声誉,风表鉴裁,为朝野所称。家门遇祸,唯有二弟一妹及
兄孙女数人。抚养孤幼,慈旨温颜,咸出仁厚。重分义,轻货财,前后赐与,多
散之亲族。群从弟侄十数人,并待而举火。频遭迍厄,冒履艰危,一飡之惠,
酬答必重;性命之仇,舍而不问。典选二十余年,奖擢人伦,以为已任。然取士
多以言貌,时致谤言,以为愔之用人,似贫士市瓜,取其大者。愔闻,不以为意。
其聪记强识,半面不忘。每有所召,或单称姓,或单称名,无有误者。后有选人
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骑秃尾草驴,经见我不
下,以方麹鄣面,我何不识卿?”漫汉惊服。又调之曰:“名以定体,漫汉果自
不虚。”又令吏唱人名,误以卢士深为士琛。士深自言,愔曰:“卢郎润朗,所
以比玉。”
自尚公主后,衣紫罗袍、金镂大带。遇李庶,颇以为耻,谓曰:“我此衣服,
都是内裁,既见子将,不能无愧。”
及居端揆,经综机衡,千端万绪,神无滞用。自天保五年已后,一人丧德,
维持匡救,实有赖焉。每天子临轩,公卿拜授,施号发令,宣扬诏册,愔辞气温
辩,神仪秀发,百寮观听,莫不悚动。自居大位,门绝私交。轻货财,重仁义,
前后赏赐,积累巨万,散之九族;架箧之中,唯有书数千卷。太保、平原王隆之
与愔邻宅,愔尝见其门外有富胡数人,谓左右曰:“我门前幸无此物。”性周密
畏慎,恒若不足,每闻后命,愀然变色。
文宣大渐,以常山、长广二王位地亲逼,深以后事为念。愔与尚书左仆射平
秦王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受遗诏辅政,并以二王威望先重,咸有
猜忌之心。初在晋阳,以大行在殡,天子谅訚,议令常山王在东馆,欲奏之事皆
先谘决,二旬而止。仍欲以常山王随梓宫之邺,留长广镇晋阳。执政复生疑贰,
两王又俱从至于邺。子献立计。欲处太皇太后于北宫,政归皇太后。又自天保八
年已来,爵赏多滥,至是,愔先自表解其开封王,诸叨窃荣恩者皆从黜免。由是
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高归彦初虽同德,后寻反动,以疏忌之迹,尽告两王。
可朱浑天和又每云:“若不诛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理。”宋钦道面奏帝,称二叔
威权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许曰:“可与令公共详其事。”愔等议出二王为刺史,
以帝仁慈,恐不可所奏,乃通启皇太后,具述安危。有宫人李昌仪者,北豫州刺
史高仲密之妻,坐仲密事入宫。太后与昌仪宗情,甚相昵爱。太后以启示之,昌
仪密白太皇太后。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长广王为大司马、并州刺史,
常山王为太师、录尚书事。及二王拜职,于尚书省大会百寮,愔等并将同赴。子
默止之云:“事不可量,不可轻脱。”愔云:“吾等至诚体国,岂有常山拜职,
有不赴之理?何为忽有此虑?”长广旦伏家僮数十人于录尚书后室,仍与席上勋
贵数人相知,并与诸勋胄约: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杯,彼必致辞,我一曰“捉
酒”,二曰“捉酒”,三曰“何不捉,”尔辈即捉。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诸
王反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未应及此。”常山王欲缓之,
长广王曰:“不可。”于是愔及天和、钦道皆被拳杖乱殴击,头面血流,各十人
持之。使薛孤延、康买执子默于尚药局。子默曰:“不用智者言,以至于此,岂
非命也!”
二叔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愔等唐突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之
不进,使骑杀之。开府成休宁拒门,归彦喻之,乃得入。送愔等于御前。长广王
及归彦在朱华门外。太皇太后临昭阳殿,太后及帝侧立。常山王以砖叩头,进而
言曰:“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欲擅朝权,威福自己,自王公以还,皆重
足屏气,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等为国事重,
贺拔仁、斛律金等惜献皇帝业,共执遵彦等,领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失,罪
合万死。”帝时默然。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