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汉武帝(2/2)

拔一代大儒董仲舒,同时罢去研习法家、纵横家之言的贤良;18岁,他有意收回原来在他奶奶(太皇太后)手中的权力,用儒家的旧制尊崇天子(此事虽然失败,可也见出刘彻的深刻用心)。这时他与皇后也合不来,但他母亲告诫他年轻初即位,大臣未服,又已得罪皇太后,如果再得罪皇后,事情就太不妙了,女人家何况是最好哄的。刘彻从此按捺自己真性情,故作欢颜,以待皇后。就看这几桩事,足证他决非等闲。

    而武帝将列祖列宗的清静无为一改为多事扰民,后代虽有不少史家大儒加以批评,但时隔2000多年的我们,假如潜心揣摩当时的情景,甚至会说武帝所为大有道理,远非那些文人学士所能及,至少我个人大为惊诧,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能看透大汉帝国的底蕴,知晓前朝的积弊。自汉高祖至景帝,一直遵从黄老之学,信奉清静无为,其利前人已经谈透,在于使百姓休养生息,其弊倒极少有人涉及。而在我看来,思想路线也好,政策也好,思潮也好,恐怕很难说有本然正确、可以亘古不变遵循的,历史上更常见的倒是一种思潮、倾向流行一段时间后,与它相反的另一思潮或倾向取而代之,以纠正前面的积弊。清静无为的政策实际上同样带来很多危害。试想当日境况,如一般官吏通常不会被罢免(连稀里糊涂的上林尉也可以原谅),他们代代相传甚至有的以工作为姓,那么即使上代恪守职责,继承者难免也会有玩忽职守之事;如各级政府都重在富民,那么总有一些先富起来的豪杰,凭借权力鱼肉乡里,造成兼并;如中央政府重在无为,那么一些地方经济实力强劲之后,多少会有些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以展现其活力而不服中央管制的情况发生;而更为要命的是,中央政府在清静无为的思想路线下很难扯出旗帜使各地霍然归一。所以,《资治通鉴》说:“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士、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座而衰,固其变也。”

    前朝积弊肯定需要整肃,难的是如何整肃。我们早已说过,大汉帝国是早熟的帝国,依据当时的交通、通讯条件以及统计学的水平,皇帝断不能在经济上切实控制天下。如此要整顿朝纲、收拾民心,势必诉诸于政治文化理想。既然无从切实地掌握民情作有计划的发展,那只有诉诸运动,借声势来代替日常组织的不足。所以汉武帝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儒家(董仲舒式)讲的是大一统和皇权至尊;所以汉武帝要屡次出兵攻击匈奴,因为对外发动战争是增强国内凝聚力的最佳和常用手段。至于屡次巡游及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等繁琐举动,更成为增强威势及文化上统制的必要因素。所以汉武帝一朝威名远扬,内部平安,不能不说他针对时势选择了必要的对策。至于由此而耗空国库,引起民怨,那也是无可奈何。即使今人对传统政治的积弊已然洞若观火,但假设通过时间机器再回到2000年前,怕也无更妥善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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