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三十七)(1/2)

    “嗯!”我冲著新三婶肯定地点点头,大舅推著自行车,凑到肉案前,新三婶以不屑的目光,轻蔑地扫视著我那奇貌不扬,衣著破烂的大舅:“嘿嘿,两溜溜棒,到市场想什么啊?”

    “溜溜,没事,溜溜!”蓬头垢面的大舅,早已察觉到新三婶那异样的目光,他佯装著没有看见,胡乱应付著新三婶,然后,继续亲切地问我道:“小力子,就你一个人来的啊!”

    “嗯,就我自己来的,大舅!”

    “走,到大舅家住几天吧!”

    “这,”我正迟疑著,新三婶则非常麻利地割下一条猪肉,啪啦一声,隔著肉案,犹如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非常准确地将猪肉,扔进大舅车把上那条脏不堪的口袋里,然后,冲我呶了呶嘴:“去吧,小力子,混小子,这么老远来的,应该去舅舅家住几天,这才对啊!”

    “三婶,”大舅闻言,绕过肉案子,拉起我的手。我转过脸去,很不情愿地望著新三婶:“三婶,那,我,这就走喽!”

    “去吧,过几天,三婶上站的时候,就把你接回来!”

    吧嗒,我正欲转过身去,新三婶突然抱住我的面庞,吧嗒一声,送给我一个回味无穷的香吻,然后,又送给我一句不冷不热、让我既羞愧、又有些兴奋的话:“去吧,小骚包,混小子!”

    “三婶,再见!”我激动不已地抚摸著新三婶送给我的,那片微微泛湿的,在〓冽的寒风中,立刻又变成一块白霜的印渍,依依不舍地冲著新三婶摆了摆手。

    突然,新三婶似乎想起点什么,再次搂住我,将嘴巴附在我的耳朵上:“小力子,混小子,到你大舅家后,替我问问你大舅,他给我照的照片,照哪去了,还有没有哇!呶,”新三婶冲我妩媚地一笑,又偷偷地乜了大舅一眼,一脸诡秘地嘀咕道:“去吧,小骚包,混小子,记住,你一定替三婶问一问啊!”

    “小力子,”走出熙熙攘攘的自由市场,大舅转过身来,他剩了剩新三婶那丰茂的背影,悄声嘀咕道:“她是你三婶吧?”

    “嗯,”我点点头:“是新三婶,大舅!”

    “嘿嘿,”大舅讥讽道:“这小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风浪去了,我认识她,以前,她是医院的护士,她在医院的时候,就有说不完、唠不尽的风流事,现在,跟了你三叔,以后,可够你三叔喝一壶的!”

    “大舅,”我突然想起新三婶的嘱托,冒然问大舅道:“大舅,三婶让我问问你,她的照片,”

    “啊,啊,啊,”听到我的问话,大舅那灰滔滔的面颊,唰地绯红起来,他挥著手,满面羞愧地吱不道:“啊,啊,啊,等我回家好好地找找,正好,你去我家,如果找到了,就给你新三婶捎回来!”

    说完,大舅有意岔开话题,开始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著他们家那永远也理不清、道不完的、鸡毛蒜皮的琐碎之事。我默默地尾随在大舅的屁股后面,哭笑不得地盯著大舅屁股蛋上那块永远也不能缝合上,永远都是搭拉著的破布丁。

    从大舅唠唠叨叨的话语里我获知:因酗酒摔成瘫痪的姥爷,早已满含哀怨地故去。说著,说著,大舅混沌的目光里,突然放射出不可遏制的忿然:“大外甥,你说说,还有你姥姥这样的妈么,你姥爷一死,她就把房子就偷偷地给卖了,揣著钱,出门了!”

    “哦,”我不解地问大舅道:“姥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出门?”

    “是啊,”大舅感叹道:“是啊,是啊,大外甥,这件事,都成新闻了,这小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哇,哼哼,你姥姥这下可出了名,老天巴地的,出门了,嫁人了!你说,让不让人笑话吧,唉,连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跟著她丢脸啊!”

    大舅家那栋东倒西歪的破草房,也早已变卖掉,如今,一家老小,在人民公社的照顾下,在党的关怀下,寄住在镇中学一间废弃的、阴暗潮湿的破教室里。镇中学座落在辽河畔那高高的堤坝下,强劲的西北风肆无岂憧地狂吼著,从中学死气沉沉的校舍上,阴阳怪气地呼啸而过,听得我好不伤感。

    尽管清贫得连家徒四壁都谈不上,即使那光秃秃的四壁,也不是大舅的,而是属于镇公社的,属于学校的,现如今的大舅,简直应该说是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然而,大舅还是那般热情好客,呼地掀起那口大木柜,将仅有的苹果和糖块,全部毫无保留地掏拽出来:“吃吧,吃吧,大外甥!”

    “表弟,”见我走进屋来,无所事事、懒洋洋地躺在犹如垃圾场般脏乱的土炕上的表姐小姝,笑嬉嬉地抓起身来:“哎呀,表弟长得真漂亮啊!”说著,她蹭到我的身旁,一脸慕色地抚摸著我的外衣:“这衣服,哪买的啊,真好看,穿著真帅气!”

    “小姝她妈!”大舅冲著还是那般衣著不整,脏不堪的舅母嚷嚷道:“小姝她妈,快,炒菜做饭!”

    “炒什么啊?”舅母摊了摊脏乎乎的双手:“啥也没有,炒什么啊,炒我大腿啊!”

    “哼,”大舅嗖地从破口袋里,掏出新三婶送给他的一条猪肉:“呶,你看,这是什么!”舅母眼前顿然一亮,抓起猪肉走出房门,大舅转过脸来,坦诚地说道:“大外甥,不怕你笑话,大舅现在可是穷得叮光乱响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喽!”

    “两溜溜棒,”我正与大舅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著,屋外突然一片嘈杂,没过十钞钟,房门咕咚一声,被人重重地推开,几个三、四十岁的、农民模样的妇女没好气地冲进屋来,纷纷指著大舅的子尖,尖声厉气地吼叫起来:“两溜溜棒,我们的照片呢?”

    “啊,啊,啊,”大舅假惺惺地吱不、搪塞著:“等几天,等几天,我刚搬完家,太乱了,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照片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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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溜溜棒,你可拉倒吧!”几位农民妇女毫不客气地将大舅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著:“你别逗我们啦,没照出来,就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