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看了。我去问一下秋他们那边怎么样。”说完，王盈芝就拿着手机潇洒地走出阳台。

    “那我们也散了，反正明天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我们现在也急不来。”我也率先走回座位，开始翻书自修。

    说是自修，其实我也静不下心来，总觉得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的，都要高三了，还要闹什么革命呢？很容易造成人心不安啊，但愿她们的“意见”没有写得太过火，不然这事真的会没完没了。

    ……

    晚上，宿舍卧谈会。

    “原来实验2班有人在评课表上面评了他们班主任全部1分啊，还说她上课废话太多。大家开始以为是李锦霈做的，后来人肉出来竟然是大安评的！”王盈芝公布了她八卦回来的消息。

    “大安？不会吧？我记得以前他不怎么说话啊，怎么这次那么反动啊？而且他们班主任不是公认最好的吗？”大安是以前实验2班的人，我不太认识，只是听她们说过几次。

    “对啊，飞姐对他们那么好，竟然还这样做，大家都觉得他很过分。”王盈芝跟她男朋友果然是一条心，看来是感同身受了。

    “不过不是说不让老师看的吗？那大安是怎么人肉出来的？”周敏提出疑问。我就知道，老师不可能不看。“那惨了，我写班主任一天到晚黑脸神，写语文佬上课不知所云啊！”

    “我也写了，不会也被人肉出来吧？”锦迎也说。

    “难说。不过语文佬应该是都看过了，不然不会申请不教我们的。”王盈芝说。

    “没事的，集体犯罪等于无罪，谁没有写呢？怕什么？”周敏十分阿Q地说。

    “我没写。”汤雪纷小心翼翼地说，“阿鱼叫我写得委婉些，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委婉，所以干脆不写了。”

    “阿鱼！！！”很好，N重奏再次出现了。

    “我有写，我写班主任上课不太擅长调动气氛，语文佬讲课讲得有点深入，所以有点难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具体不记得了。”我有点心虚的说。不过就算我当时大吼要大家写得委婉些，大概也没有多少人会理会我吧，毕竟当时可谓群情汹涌，我也很直白地说过我不敢写。

    “那现在怎么样？语文佬就先不管了，想到班主任的晚娘脸我就想胃抽筋了。这下她不骂死我们怪呢！”周敏有点害怕地说。

    “我看不止是班主任吧，现在办公室里的老师大概都知道了。新老师大概也会对我们有不好的印象了。”王盈芝叹气。

    “对啊，明天的语文课，但愿新老师不是一个嘴巴厉害的人。”我觉得这不是谁没有写的问题，而是只要有人写了，全班就得共同负责，就像实验2班那样。

    “不过我听说她也是4大名嘴之一啊！”王盈芝的话让我们觉得2012真的提前来临了。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算吧，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话是这样说，但是有谁能睡得着才怪呢！

    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外面蟋蟀的鸣叫，尽量不去想些什么，一心等待周公的召唤。

    语文课。

    “我是黄瑜君，现在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不过我想你们对老师的要求这么高，我可能也只是暂时的。”很好，开场白就已经持枪夹棍的。

    “我自认比不上陈老师，我这人说话也很直白，所以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或者你们觉得我伤害了你们弱小的心灵，一定要及时投诉，我也不想耽误你们。”陈老师就是被我们赶下台的前任语文老师，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想教我们，而且还很可能会为难我们。看来这老师真的是非常讨厌我们。

    全场鸦雀无声。这是红果果的下马威啊！

    我想可能是这新任语文老师对我们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翻开教科书开始讲课。

    一节课下来，横尸遍野，这老师大面积的提问再加上尖锐的问题，几乎让我们这个班无一幸免。名嘴果然是名嘴，先不论她是有心还是本性如此，但无可否认的是的确是我们的语文水平弱得太不像话了，虽然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抱怨陈老师，但老实说，我们大部分人也没有在语文这一科上下过苦功。说句不好听的话：被打击也是活该的。

    下一节的历史课，同为名嘴的历史老师继续不为余力地打击我们。她的话更加直接了：“我教书这么多年，别说是实验班的，就算是普通班，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一大群女生唧唧喳喳的，没纪律就算了，现在连师长也不放在眼里了，连老师也能逼走，你们倒是很有本事啊。你们班主任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也被你们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真让我们老师感到寒心啊！”

    “我就是要说你们，你们最好也把我也投诉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多少老师愿意教你们了。我真同情你们班主任。如果是我，我也会申请不教你们的！”

    还是第一次看到历史老师发这么大的火。大家都不敢吱声，心里越发害怕最后一节政治课的到来。

    “同学们，这节政治课先上班会，明天才调回来。”该来的还是来了，班主任疲惫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这次评课的事情相信大家也知道了，我这里是我自己做得不好，但是陈老师那边，我希望你们能派个代表去道个歉。他是全级评分最低的老师，面子难免会挂不住，而且他也是一个很认真负责的老师，只是可能他的教学方法不太适合你们。”出乎意料，班主任并没有炮轰我们，不过这样却让人觉得更加不安。

    “今天应该有老师说过你们了吧？可能语气重了一点，不过你们体谅一下吧，毕竟陈老师在老师里面是很受尊敬的一位。”班主任的声音很低沉，让人听着就觉得很心虚，“下面说说我自己的问题吧，我先跟你们说声对不起，你们写的我都看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们对我有这么多的意见。”班主任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下面该怎么讲，“很感谢你们告诉了我问题的所在，我知道我无论班主任或者是政治老师我都有很多的不足，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不笑的时候像黑脸神。”班主任自嘲了一下，却让我们下面的人感到很羞愧。在我们已经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过班主任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我们说话的。

    “我以后上课的时候会尽量多笑一点，也会调动一下课堂的气氛。你们说我做班主任很懒，不管事却只会批评，我本来是信任你们才放手不过问的，如果你们觉得还是由我来带领的话，我今后也会多一点关注。最后如果你们还有其他什么意见的话现在也可以提出来。”我真的很佩服班主任的气度，如果她能像其他老师那样大吼或者直接批评的话，也许大家会感到害怕，然后过后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现在的我们更多的是愧疚和不安，面对这样放低姿态的班主任，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不心虚，从其他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大部分人都在后悔了，无论班主任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打从心里佩服她，她这一着棋真的走得很妙。

    下课以后，班长让我们几个班干开了一个短会，内容就是写道歉信给陈老师和班主任。

    转头看向窗外阳台的小鸟，我想这事应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四十一

    搬家

    道歉信发出以后这事真的告一段落了，虽然我们每天都活在语文老师的地狱训练之中，但我们都知道，这只能怪我们语文基础太差了，如果现在还不补，就来不及了。

    补课接近尾声，级长广播要求我们今天下午开始把东西搬到对面的高三教学楼，正式入住。感觉我们这一届的级长都是办事雷厉风行的，快准狠的，让我们学生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不过既然上头下了命令，我们也不得不服从。

    外面的天空非常黯淡，还下着濛濛细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从下午开始的今后一年里，我们都得锁在那个名为教室的牢笼里了。

    “大家不管是上楼还是下楼的时候都一定要小心，要先让拿着大件物品的同学先通过，严禁在楼梯里推推攘攘，一定要注意安全。”广播里不断重复着级长的这一句话，本来心情就不好，听着就觉得很烦人，很反感。看着面露不满的人群，我感觉大家都跟我一样的烦躁。对于越来越靠近的高三，我们总是心怀着说不清的恐惧。

    “啪！”下了楼梯，我被身后的人狠狠推了一下，脚步一个不稳，抱在胸前的书全部飞出去了。

    “喂！”我欲哭无泪低头地看着地上湿透了的书本，再抬头看着某罪魁祸首转身欲走的背影。

    “对不起！”那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我这才发现我们学校竟然有素质那么低的学生！

    “喂，你还是男的吗？撞飞了人家的书这样就走了？”我看见不知从哪里来的谭健揪住那准备离去的男生。

    我正想上前，发现罗濯杰也冒出来了，手上拿着刚才还可怜地躺在地上的书本，还拿出纸巾小心地拭擦着。

    “我自己来吧！”我马上上前准备抢过书，但最后只抢到一半，然后对谭健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谢谢你们。”本来是蛮气愤的，但是看到他以后，却发现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本小姐就大人有大量地放他一马吧！

    “好，我也不想跟没素质的人说话。”谭健放开那男生，只见他“哼”了一声就走了，然后谭健也凑过来，把我手上剩下的书也拿走了大部分，“走吧，我们护送你！”

    “不用了，我……”我不想他们跟过去。

    “反正顺路，我要去找你们班的班长。至于杰哥啊，他是陪我来的。”谭健打断了我的话，还挤眉弄眼地说。

    “好吧，那谢谢了。”反对无效，我也只好服从了。

    “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完成任务啊？”我说。

    “我们早上放学的时候趁着少人就先搬过来了，现在这么多人，搬起来很麻烦啊！”呃，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待会儿一起吃饭，然后去图书馆？”把书放下以后谭健就去找班长大人了，罗濯杰在我身后问我。

    “嗯，好啊，我请你！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把桌子弄好，然后跟劳动委员交待一声，让她帮忙督促一下值日生的打扫工作，她爽快地答应了，如果忽略她不断向门口瞟的视线，我会比较高兴，真的。

    “走吧！”我跟他说。

    “呃，差点习惯性地走到高二那边去了。”从图书馆回来，我们并肩而走。太阳已经差不多完全下山了，只剩下微弱的光芒分散地撒在大地上，微微的凉风感觉特别舒服。

    “是啊，习惯总是很可怕，在不知不觉之中潜入生活里，然后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很难戒掉了。”他突然说出如此煽情的话。

    “哦，看来你很有经验的说。”感觉我好像在调戏他。

    “咳咳，没有。只是有时候会不知觉习惯去注意一些人和事，明明真的想控制一下，但是却阻止不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感觉像一个很丰满的苹果？其实我真的很想掐一下他婴儿肥的脸，因为我知道手感应该很好。

    “咳咳。”一个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和他同时回头一看，我的大脑瞬间短路：是B级的级长！

    “级长。”

    “老师。”我们同时开口。

    “嗯，晚自修差不多开始了，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怀疑的探照灯在我们的身上不断徘徊。

    “我们刚去图书馆自修回来了，那里比较安静。”我的眼睛直视级长，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避他探究的眼神，并举了一下抱在胸前的书。

    “图书馆？你们很不错啊，值得表扬。”赞许的话真的让我听不出真假，“你先上去吧，不然就迟到了，”级长对我说，然后转头跟罗濯杰说：“你跟我到办公室一下，帮我拿作业上去发给大家。”说完，他就越过我们，率先走向办公室了。B级级长是物理老师，他负责的班包括实验2班。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担心，他对我笑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先走了。”

    我浑浑噩噩地走回教室，翻开书本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情。级长会跟他说些什么吗？刚才我们一起走的时候貌似是没有什么暧昧的动作吧，看起来应该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吧？我很想在下课以后发短信问他，但是我跟他算起来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啊，我这样冒失的行为是“自作多情”还是“此地无银”啊？但是不问的话我又放心不下。

    “阿鱼，明天的值日你安排好没有？”劳动委员拍了一下我的桌子，我马上惊醒了。

    “啊，我忘记了！马上去！”我立即站起来，到讲台上翻值日表去了。算了，今晚再想吧，反正现在急也没有用。

    看着窗外的绿树继续习惯性发呆，其实我真的不太习惯现在的教室，楼梯的高度，窗外的风景，刺眼的白炽灯……正如他所说的，习惯真的很可怕。他说他有时候会不知觉习惯去注意一些人和事，我能自己对号入座吗？有时候觉得他的心思很好猜，好像他做了什么都与自己有关，但有时候又觉得我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他，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唱独角戏。

    “啪”的一声，我被不明物体袭击了。定眼一看，一个小纸团安静的躺在桌子上装无辜。我瞪了它一眼，然后四周张望，发现没有人在看我。

    我低头疑惑地打开纸团，上面写着：

    肥鱼，放学去吃雪糕，要不要？

    ——妍彬

    我抬头，怒视某人此时笑得很嚣张的嘴脸，最后咬牙切齿地点头。

    “肥鱼，吃哪一个好啊？很难挑啊！”此时我很妍彬正在小卖部的冰箱前面，隔着玻璃观赏着各种各样的雪糕。

    “我要吃三色杯！”美怡乐的三色杯，我记得在我小学的时候已经有了，那是我以前最喜欢的雪糕，每年夏天都要吃上好几次。虽然现在我吃过更多比它更好吃的雪糕，但我始终对它念念不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长情的表现呢？

    “罗濯杰要请吃宵夜，听者有份！”门外传来黑妹同学的大喊，她嘴里吐出的名字让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罗濯杰哦，你要过去打招呼吗？”妍彬和我一样看着正在小卖部门口起哄的一大群实验2班的人，很奸诈地问我。

    “吃你的吧！吃完再说。”我们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如果不特意去留意的话，很容易就会被遗忘。所以我很放心地低头吃着雪糕，压根儿没想过要打招呼。

    “喂，肥鱼，他们好像要过来这边啊！”一直密切注意那边的动态的妍彬向我报告。

    “不是吧？！”我差点呛到了。

    我条件反射地抬头，正好跟某人的视线对个正。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惊讶。只见他马上把目光移开，然后假咳了两声，接着跟旁边的人说：“那边太热了，我们去有风扇的地方吧！”然后我看着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走向相反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之间，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面。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叹息还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失望还是侥幸？我在心里询问自己，但是却没有答案。

    “吃完赶快走吧，我有点困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别的，此时妍彬突然这样跟我说。

    “嗯，好。”正合我心意的体贴，有台阶我为什么不下？

    听了2年的蟋蟀催眠曲，它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就像今晚一样。

    我睁大眼睛看着蚊帐的顶部，心里不觉想起那个鬼故事。心里哆嗦了几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

    想今天的事情？不要，我拼命地想打消这个念头，就是因为在想今天的事情我才会失眠的。无数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我晚上想到他，我一定会失眠！不过今天级长真的没有误会吗？真的没有为难他吗？我看他今天晚上好像也挺有精神的，应该没什么事吧？男生跟女生在校道上一起走很平常啊，是不是我自己想得太过复杂呢？

    外面的蟋蟀唱得更欢了。算了，还是别想比较好，再想今晚真的不用睡了，把薄薄的被子盖过头，不断催眠自己“我不想睡我不想睡我不想睡我不想睡……”

    我讨厌蟋蟀！

    四十一

    成人宣誓　　不得不长大

    学校终于开学了，我们终于高三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对高三的那种莫名的恐惧在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起床那一刻，周敏在床上大喊：“我们今天高三了！”大家都笑了，有了前段时间的补课作为过渡期，其实高三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知道吗？下个星期我们全级要举行成人宣誓啊！”虽然现在才是6点15分左右，但是通往高三的校道一点也不冷清。可以说，大部分高三的人都选择在这个时间左右回到教室。“两个六点半”是学校领导下达给我们高三级的命令：早上六点半开始早读，晚上六点半开始自修。开始时觉得学校很变态，但是习惯下来以后发现其实也不难坚持。

    “对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每个班都要派人发表演说，我们班主任昨晚让班长写稿子了。”路上不断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个话题，其实我还是蛮期待的，我觉得这样的活动其实感觉很神圣，虽然我得等到下学期才满18岁。班长昨晚问我要不要代表我们班上去，我婉言拒绝了。开玩笑，这事是应该由我来做的吗？我还是默默地当一个平凡的人民群众好了。

    “咦？你为什么在这里？”走到A栋楼下，看到罗濯杰站在宣传栏前面一个人发呆。

    “呃，我昨晚回家了，他们让我买早餐，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份，刚好过来拿点东西，顺便带过来看你要不要。”只要他腼腆一笑，我绝对会被电到，每次都屡试不爽，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啊，谢谢你，我刚好没吃早餐，你救了我一命啊！”我异常心虚地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呜呜，上帝请原谅我说谎。

    “阿鱼，你哪来的肠粉？而且你不是才刚在饭堂里吃了早餐吗？”汤雪纷发现了正在阳台上犯罪的我。因为室内的通风比较差，在教室里吃早餐时会被打死的。

    “呵呵，昨晚让人买的，然后我竟然忘记了！”很拙劣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