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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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支吗?”

    “不,谢谢,我已经戒了。”她转头含笑,摇了摇头。

    她的拒绝让关温妮觉得更闷了,悻悻收回烟盒,自己也没了抽的兴致。

    其实她以为elise会问许的病情,以及他走得安不安乐,还有这十多年他过得好不好,但elise却什么都没问。这让她有些失望,她本来可以借此告诉elise她和许这些年,生活得多么愉快,即使没有她。

    elise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到了墓地时候,她沉默的将那束白玫瑰放到许的面前。

    关温妮只听到她对许说了一句话,“对不起,谢谢你。”

    69、第六十九章 ...

    “这是你自己说的。”许诺扬眉笑道,眉宇间却是如思念般的留恋和回忆,然而刘璃却不愿意看,也不愿意想起以前,当面对他,好象回忆起来都成了一种痛苦的事情。

    “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从来都满足你。”他仍旧笑着,眼睛轻轻眯了起来,像身边会洒落一地阳光般,干干净净,偏又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把人牵住,让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会觉得紧张,即便现在这种应该很紧张的时候。

    刘璃心里便忽悠一空,忽地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和许诺在一起了。

    就是这份感觉,这种笑,让她觉得自己其实不是被抛弃,被遗忘的,而是也会被需要的,被他所需要。这种感觉对当时的刘璃是那么重要,她总是不顾一切的在父母面前去找存在感,却一次次失败。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病多厉害,他们总是忙。

    许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伸出手,冲自己笑,告诉她,他有能力满足她所想要的,只要他能做到。

    她当时一定是喜欢过许诺的,只不过不是爱。

    他只是那时病态幼稚的刘璃的一味麻药,用以缓解她不愿现于人前的疼痛。但麻药终归是麻药,只能缓解伤痛,用多了却是伤身,他从来都不是刘璃的解药。

    许诺只是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浮现着仿佛雕塑一般惨白的容颜,以及上面子夜似的眼睛。

    居然……还是会觉得心疼……

    疼到骨子的伤在此刻一点一点复苏,仿佛沉淀在什么里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让再度没有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的被撕扯开来……

    一瞬间许诺几乎想放弃,但是承认不想,就是输了。

    这个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而他不能容忍自己屈居下风,他必须夺回控制权!他会和她玩这个游戏!

    “你尽管说要怎么补偿。”她挺直着背,坐在床上,始终维持着雕刻一般的笑容,没有露出丝毫的软弱,毫无感□彩的。

    许诺露出笑容,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猛地粗暴的揪住刘璃披散的长发,粗暴地在纤细的颈项上啃咬,粗野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像要把她燃烧一般。他的手指像品评瓷器一样划进她衣内,抚摸她□的肌肤,缓缓的,缓缓的,然后左侧的饱满骤然施力,满意听到了她走入室内以来第一次因为强忍痛苦而紊乱的呼吸。

    “只是不甘心,只是后悔当初没能要我是吗?”刘璃声音很轻,却始终不肯配合露出惊恐无助的样子,而相对于以前有些冰冷的反抗,如今的她笑靥如花,带着少女的动人。

    许诺语滞,感觉胸口升腾的疼痛,是火焰在烈烈燃烧着的触感。这种灼烧的感觉让他全身都发热,连神智都要烧掉。只是因为不甘心吗?他多想告诉自己,是!后悔当初没能要她?为什么这些他一直骗自己的理由从她口里说出来会有这种感觉?

    “那请你快一些解决。”没有屈居在这种征服般的狂热的欲望下,她的手找到他的大衣衣襟,用难以想象的粗暴大力扯开,玳瑁的钮扣四下飞散。很快,他们的肌肤都□在室内的柔光下,虽然许诺拥着她,室内的空调开得如春日温暖,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甚至感到全身发凉。

    许诺抬起手捉住她尖俏的下颌,把她的目光转向自己。他以为她的眼里会浮起不甘的泪水,然而没有。

    他以为,她会歇斯底里的追问原因,然而也没有。

    他以为,她会全身心完全崩溃身体,然而都没有。

    她秀丽五官上的些微冷厉此时变得十分柔和放松。

    许诺高挺而单薄的鼻翼,随着唇的弯曲,现出残忍的弧度:“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如此无趣,一点挣扎都没有吗?还是你觉得现在要你的男人是我,或是江洺都无所谓?”

    刘璃低低地笑起来,接着演变成无可抑制地大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得到就得付出代价。何况是我欠你,你既然要报复,我不如还你,全部还你。”

    许诺似是愣了一下,眼里有一层黑雾缓缓出现,细细的凝视着她,仿佛要穿透皮骨瞧见内里一般:“很好,我很高兴你如此合作。”

    说着他却没继续动作,而是抓起地毯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背对着刘璃笑起来,眉宇间甚至有些温柔,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疯狂:“我陪你去美国,我们会很幸福的,而且我相信你会知道该怎样告诉江洺的,如果你想他无罪开释的话。”

    ——

    次日-珠港

    珠港当然不比上京寒冷。

    只是刘璃却感觉不到,感觉不到珠港比上京多了哪怕一丝丝温暖。即使阳光顺着厚厚的云层一点一点的投射下来,伴随着微风。

    许诺挽着她的手下了车,动作温柔就似对待最亲密的恋人,他站定在看守所门前,轻声道:“郑律师会同你一起进去,我相信你会知道怎么处理的。”说完,便在她的面上轻轻一啄,明明是那样热的唇,刘璃依旧止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许诺总有办法,即使是这样的时候,林秉楠做不到的,他却还能让她再见江洺一面,说他想要她说的话。

    刘璃感觉心头有些颤,手开始抖,握紧拳,用另一只手掏出烟盒,又抖出一支烟。有些哆嗦的捏起一支夹在指间,许诺抬手送上火,细小火星一簇却闪烁了她的眼,让她觉得片刻暖。

    烟是容易上瘾的东西,当你习惯从它身上找镇定的那一刻起。就像爱,也是容易上瘾的东西,当你习惯从它身上找安定的那一刻起。而她的安定,马上就在自己的手里捏碎。她不会后悔,江洺为她放弃那么多,她也该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一味等他来付出。何况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不是活呢,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活。而她,只是想要他好好的活,如此而已。

    刘璃目无焦点,带着不属于女性的蛮劲狠吸一口,用力呼出,然后掐灭扔到地上,用脚缓缓碾熄。她深吸一口气,便要跟着郑律师进去,但刚抬起步子,手又被身后的许诺一把抓住,将刘璃板转身。

    “别耍花样,我给得出对他有利的证据,自然也给得出对他不利的证据。”许诺薄薄的唇向上挑起,手却更加的施力,即使刻意隐藏起那股压迫感,煞气还是隐隐浮上了眼梢。

    “说完了吗?”刘璃的唇是弯着的,眼是弯着的,连语气都是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静,“你放心,我不会拿他的自由开玩笑的。”

    许诺听了,一向漠然的眼在闪动着什么,薄薄嘴角抖了抖,似是要说些什么。

    她看不懂,只有张口问道:“怎么了?”

    “我等你回来。”

    刘璃一颤,便收回了他手中的手,然后径自朝看守所大门走去,再未回头。

    ——

    看守所这栋楼显得有些陈旧,入得里去,就看到办理探视手续的台子前有许多人在排队,似乎要出示很多证件,声音有些嘈杂。

    刘璃正要往那边去,就有一个小头似的工作员便迎上来,直冲郑律师,点头哈腰,寒暄几句后,便要郑律师代他向许少问好。然后手续也免了,亲自领他们两人去里面的探视室。进入探视室时,她发现室外已经有很多人提着食品物品在长凳上等候,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们。

    那时候的探视,还不是后来的玻璃窗和电话,而是长桌,分坐两方。探视室较大,略摆放了五张长桌,其他四张已经有人在用,还空有一张,郑律师领她坐了下来。

    刘璃四下打量着,那些犯人或是嫌犯都穿着灰黄色的衣,头发剃得极短,衣服上有编码,每个人都很殷切和亲人交谈着,那么的开心。

    这个情景略有些刺目,江洺见了她之后,只怕不会如此殷切交谈了,以后,也不会了,她马上要失去他了。这么想着,思绪便散发得不可收拾,手已经冰得一直颤抖,很冷,冷从身体的细微出渗出,她的意志都好似被冰冷凝冻。

    这一刻,刘璃才发现她是如此害怕,她没想象中那么坚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会自私,会任性,会害怕失去爱的人,怕失去和他的安定生活。尤其这一切还是是自己亲手撕碎……即使了为了对方好,但她却突然有些退缩的念头,这些对她来说太残忍。

    脑海里全是他们的那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琐碎的感动,为她放弃一切的那个他。而她原来却做不到为了他的一切放弃他么?

    “刘璃。”

    她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慢慢端详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江洺,仿佛要烙入瞳孔,化在灵魂中,丝丝融化分散开,进入他的骨头。他原本俊秀的脸此刻显得有些颧骨凸起,眼睛也凹了下去,脸色略带憔悴,虽然他带着笑也遮掩不了。

    而这只是待在这里一个月……想到这里,刘璃心里不知名的情感慢慢的变做一根根细细的刺,扎得她心里酸软莫辨,一片惘然。

    “你怎么来了?”江洺望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又眯了眯,慢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很慢很慢。

    刘璃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手指指甲里有些显而易见的污垢,指甲盘错裂开,她心里一凉,他平素最是爱洁净的,如果可能绝不会允许身上有一丝脏处。她微微闭了下眼睛,觉得胸膛里荡漾着痉挛一般的疼痛。却暗暗咬牙,将心一横,冷起差点要被他融化的眸色,抬手将他的手推开,“我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

    “……你说。”江洺收回手,坐下,然后朝她身边的郑律师看了一眼,却并不说什么。他的表情似有似无,看上去惟有无痕春水般的平静,却让刘璃忽觉一阵凄冷的微痛。

    “我要去美国了。”刘璃紧紧盯着他,心直直的坠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背心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扶着桌子,心里也一阵阵的发虚,却强自镇定:“和许诺一起。”

    江洺的眼睛微颤地眨了一下,睫毛扫过去浓黑的,陌生的颜色。他们都沉默着,定定看着彼此,心思各异。然后他轻轻一笑,嘴唇弯成一个柔和悲哀的弧度,双眸温柔又悲伤的看着刘璃,用低沉的声线轻柔开口:“为什么?”

    “因为我厌倦了。”刘璃别过头,垂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掌,“我厌倦你的不坦白,厌倦了我总是要靠猜才能知道你在做什么,遭遇了什么,甚至你的身世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连你入狱我都是从别人的口里知道。我觉得没意思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么?”他的声音却依旧的温和,宛如早春阳光,细碎地散开,换来良久的怔然。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像是一曲弦乐,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记忆,几乎诱惑人溺毙其中。是啊,他当然不会相信,刘璃暗自嘲笑自己,连她都不相信的理由。

    事实是,无论他做什么,她始终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支撑他,因为他们早就成了一个整体。而她现在却要用这些可笑的莫须有的理由来说服他,多么可笑。

    于是就这么笑出声来,刘璃轻轻抬眼看着他,眸子里琢磨不透的颜色复杂地沉淀,“我为什么需要你相信?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以后会新生活,你也有你的,我们到此为止,仅此而已。”

    江洺的的眼睛,仿佛一片了无止境的乌云般罩下来,眼眸出奇的亮,冷冷的象锋利的剑刃:“如果只是想要新生活,我留给你的卡,已经足够你过任何一种新生活,但为什么是和许诺一起?”

    “都说是新生活了,我当然要和你划清界限,怎么还会要你的东西,还有,怎么知道你的东西是不是干净的?如果被连累到和你现在这样就不好了。何况,许诺可不缺钱,我们许家也不缺钱。”刘璃眼睛缓缓地一转,高挑的眉角隐约一扬,用自己都觉得刺耳的词语讽刺他,仿佛越恶毒就越能控制自己想要扑倒在他怀里里痛哭的欲望。

    他面色陡的一凛,恍惚的微笑,可以清晰得见其中不可捉摸的迷乱,然后朝刘璃身旁一直沉默不发一言静坐着郑律师瞟了一眼,紧接着眼角睨她,“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对我已经厌恶到这种程度,恨不得和我分清所有,一点干系也不要和我扯上?”

    “不然怎么想?”刘璃的心重重地跳着,然后缩紧了一下,眸中却掠过犀利的光,以一种温和而略带嘲弄的表情看着他,“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既然可以为了和你在一起可以对许诺做那样的事。那么今天,我当然可以为了他和你划清界限,如果你觉得我会死等你,那么你显然看错我了,我就是薄情又自私的恶毒女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等我。”江洺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极是干涩,嘴角翘起了嘲讽弧度,眼神却里露出悲哀,“既然你决定了,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如你所说,我现在不过是个等待被判个无期的嫌犯,再没能力给你什么,你要选择许诺,再对不过。就好像你当初放弃许诺选择我,一样,都一样。”

    心仿佛被一片一片凌迟似的,他口中说的话,刘璃不是没想过,只是今日今时从他口中吐出,越发增添了十分的心伤。

    他说的对,都一样。她刘璃不过是个最恶劣最自私的女人,她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包括她用自己的自由换让江洺自由,也是她自私的想要强加给他的做法。

    但她的心还是不可抑止的随着他的一字一句的抽痛着,那痛象涟漪的颤动一样扩散开来,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随之流淌过来的绝望味道。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江洺站起冷冷转过身,声音毫无温度,然后不等她回话便随着狱警走了。

    ——

    刘璃脚步虚浮的走出看守所,心被掏空似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来的。咽喉里的微微颤动都是压抑的,她的心就那么沉了下去。

    原来绝望和幸福可以如此相似。

    他那么轻易,便把她沉陷了,什么都是他给的。

    她陡的蹲了下去,藏匿在石沿下。

    后颈吹着微微冷风,喘息越来越急促,手捂住心脏,心脏一声连着一声已经跳的失去了规律,似在低沉吼叫。

    抖着手从拎包内烟盒中寻出一支香烟,却吸的急了,一口气岔过去,咳嗽起来。但就是咳着,她依旧大力吞咽着尼古丁。

    背上落上一只手,轻轻的帮她拍着,她抬头,许诺的脸映到眼前。手中的烟依旧静静的燃烧着,缓缓烧到她手指上,烫着了手,她一抖急忙抛掉。而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灼人的体温比火还热,温柔的对她说:

    “我们回去吧。”

    70、第七十章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连着屋内的灯光都有些微醺,映到镜子里都是暗昏昏的。

    年后上京的第一场大雪,来势汹涌。雪下积聚极深,窗下园内许多致景已然全埋没于皑皑白雪间,只剩下远远一方的常青松木还见点些微绿意,高挺的针松枝干上也堆雪处处。

    “刘璃,干嘛站到窗边发呆。”吕柔娴上前拍了拍刘璃的肩膀,温声道:“看看整理的这些行李足够了么,还少什么就说。”

    刘璃收回落到窗外目无焦点的视线,回头朝她笑笑,看了看床上几个摊开的装的满满的大行李箱,“妈妈,哪用准备这么多,那边应该都有的买的。”

    “当然要多准备些,你年纪这么小就要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吕柔娴正色,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到床边,认真道:“等你过去了那边,有假期一定要回来上京看妈妈,知道吗?”

    “知道啦。”刘璃笑着点点头,一手抚上吕柔娴微微隆起的腹部,娇憨道:“等我下次回来,应该就能看到这个弟弟或是妹妹了。妈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刘璃,其实妈妈还是不放心呢,那里毕竟是美国,那么远。”吕柔娴握住她的手,面带几分忧色,“真的要这么急急的过去吗?”

    “妈,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过去。”刘璃劝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而且我大个女了,懂怎么照顾自己了。”

    “你呀……不过还好,还有许诺和一同去,好歹两人互相有个照应。”吕柔娴宠溺的戳戳她的额头,似是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没想到你是和许诺一起去美国念书,我还以为你和江洺关系那么亲近又在岩田一间学校,许诺不跟我和是宏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一起去美国呢。”

    听到那个名字,刘璃忍不住心里刺痛了一下,不过还是挂上笑容,并没显露异样。

    “不过和许诺一起去总比和江洺一起去,许诺品性很好,老爷子和是宏都很赞赏他,不必江洺……”说着,吕柔娴又顿了一下,瞟了刘璃一眼,声音低了下来:“你不知道吧,江洺又沾了他那走私的爸爸一样的东西,现在已经进了看守所了,听是宏说情况很不好呢,铁定是要坐监的。江洺那孩子,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没想到……”

    她啧啧几声,又道:“这次的事,老爷子气的不行都不想插手,生怕毁了许家名声,说江洺和他爸爸一个德行,养不熟还专出乱子……”

    刘璃静静的听着,眸子里沉淀着死灰般的阴暗,其实她很清楚,老爷子当然不会管江洺,本来也没多少感情,而且这种大家族最重视还是家族名声以免影响仕途。感情在身家利益面前,从来是不堪一击的。

    但亲耳听到这样些话被挂到江洺身上,刘璃还是忍不住替他难受,这些所谓的他的亲人,无论是她的叔婶,还是舅父,不是见死不救便是落井下石。忽然理解他那么在意父母死因和仇恨的原因……不过幸好,她从没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而是靠自己想办法让江洺脱离出来。

    即使这个办法的代价对于她过于惨重。

    ——

    吕柔娴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便走了,她晚上还有别的应酬。刘璃将门合上,脸上挂着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了,眼底露出显而易见的愁色,整个人看不出一丝生气。

    她将床上的行李箱一个个合上,又拿起木质衣架上的大衣,缓缓的系上围巾,手一紧,发现无名指上的婚戒和绒毛围巾勾缠住。

    她仔细的将那一尾绒线从戒指里绕出来,然后看着流光闪烁的婚戒发愣。江洺说过的那些话音犹在耳,婚戒的碎钻也一如当初,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刘璃无声的笑着,如被关在黑暗牢笼中的野兽哭泣般的笑着。心脏有些疼,细微的像是有人伸出尖锐的手指,一点一点把心脏上面的薄膜活生生的揭开一样的疼……

    回去不便回不去吧,只要他能重拾自由,一切都是值得的。就当她回报他给她的曾经,那上辈子的所有的幸福。她将戒指褪下来,再打开行李箱,将之塞入一个隔层里,动作透着一丝决绝,似乎能靠这些来坚定自己的决心。

    此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刘璃合上行李箱,将门打开。

    “已经收拾好了么?”门外站着的许诺穿着一件烟灰色呢子大衣,黑绒围巾,他看向她时,唇角轻轻瞬动,淡淡笑意升起,说着便很自然的揽住她进了卧室,看了看床上的几个行李箱,满意的点点头,“准备的不错。”

    刘璃很顺从由他揽着,丝毫没挣脱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碰上他的目光,定了片刻又闪开目光,“你什么时候将东西交上去,距离开审只有两天了。”

    “我稍后就让人把东西交上去。”许诺淡淡回答,然后再度微笑,虽然现在混合在那俊美面容上的到底是冷笑还是微笑实在很难判断,“但你现在和我回景罗路许宅。”

    “现在?”刘璃听到他说要交物证认证,心头一松,听到后一句,眉头一紧。

    “对。”许诺抬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扒了她一头披散的黑发,细细的发丝柔顺的随着手指的线条流动,滑到手掌的缝隙之中,眼里带着温柔,“我们明天早上就去机场。”

    “明天?”她一愣,昏暗的眸子沉下去,睫毛压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极轻地露出一丝掩饰的笑容,“但是我爸妈还不知道……”

    “那不重要,我有办法的。”许诺双眼睛微眯着,审视的的光从长长的睫毛中溢出。

    刘璃微张着唇,怔怔地看着他,此刻她的面部的线条柔和的让人心疼,许诺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你会听我的,对吗?”

    “……当然。”

    除了听他的,还能如何。一天或是两天,景罗路或是凤起路又有区别?

    她清楚,既然始终要面对一样的结果,那么过程怎么对她已经没意义了。

    ——

    许诺这次带了三个勤务兵,帮她提那三口箱子,似是料定她一定不会拒绝。

    刘璃和孙妈交代了几句,便和许诺朝大门走去。刚出大门,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刘璃顺着声音扫过去一眼,只见十步距离外,好几个人正跟警卫争执起来。她心下起疑,这凤起路虽然不如景罗路那般戒备森严,但那些警卫绝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让人在这里闹才对。

    正当她还要仔细看几眼时,却被身旁的许诺板转身子,他眉心聚起一条深长竖纹,冷冷道:“有什么好看的,警卫会解决好的,我们走吧。”不由分说便将车门打开,示意她进去,她微怔,虽然不懂他为何变脸,却也不多问,正要上车,却听到那头有人唤她——

    “刘璃!刘璃!停下别走!”

    她下意识回过头,发现那群和警卫争闹的人中竟然有张熟悉的脸,竟是许久不见的袁廉,他那双墨黑的双眸盯着她不放,正笑着朝她不住的挥手,叫她的名字。

    刘璃心里一震,但很快镇静下来,这个出卖了江洺的人,此刻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找她?

    “姑娘,你真认识那个人吗?”一旁一个警卫狐疑的看着刘璃,语带犹疑,“他上门说要找你,三少说他不是正经人,是带人来捣乱的,还要我们拦着他……如果你认识的话……”

    不管袁廉来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到江洺的事也有他一份功劳,这种厌恶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带着浓浓的恨意,似乎良久的愤懑得到了宣泄的对象。

    “我不认识。”刘璃收回视线,她的眼看上去就是一片荒芜冰冷的色彩,黑的让人心里发怵。警卫收到答案便住了嘴,又朝那边去了,招呼其他的警卫赶人。

    “上去吧。”许诺的脸色温和下来,嘴角带着笑意,一手托着她,将她送进车内。

    车徐徐发动,然后驶动过去,经过那群人时,刘璃余光看到窗外的袁廉和那几个他的人正奋力挣脱警卫的钳制,朝她呼叫着什么。但隔着车窗,她什么也听不到,她也不想听到。

    ——

    景罗路 -许宅

    孙婆婆给刘璃收拾了间房,行李放好后,便招呼她和许诺去餐厅用中饭。

    老爷子不在,许讼自然也溜了,所以在餐厅用饭就只有许诺,刘璃。两人刚坐下,那边正厅撩起帘子,进来的是许桑朵。

    “诶,三哥,刘璃你也在啊。”她弯起唇角灿烂的笑了出来,看的出心情很好,然后解□上浅蓝色格子大衣递给一旁帮佣,坐到刘璃对面。

    许诺点点头,刘璃微笑冲她打了个招呼,“桑朵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琉璃不知道不奇怪,不过三哥,你没发现餐桌少了个人么?”许桑朵神秘一笑,歪着头表情很奇怪:“难道你们没发现那个小杂种没看见了么?”

    “桑朵姐说的是,许朱砂?”刘璃皱起眉说出这个名字,却没露出多余的神色,带着感兴趣的语气问:“桑朵姐的高兴事和许朱砂有关系?”

    “那当然!”许桑朵挑高眉,侧着头笑了,杏眼中荡漾着一股略带傲气的调皮劲:“今天许朱砂可是去岩田某监狱报道了,不出意外的话,她过了明天,后天就要正式坐监了。”

    刘璃心里是忍不住欣喜的,没想到没用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她达成所想,这算是近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么。

    “你少沾点那些事,注意点影响,你是许家正牌的小姐。”许诺在一旁插口道,略有指责的意思:“上次你和许朱砂在路口那样多人地方打起来,事情差点弄到老爷子那里去了,幸亏我早一步发现,下次再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子教训你,可别怪我做堂哥哥不帮你。”

    “知道了啦!三哥最好了,来,吃**。”许桑朵作出讨好的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他碗里,又不屑道:“不过你刚刚有话可说错了,不是我和她打起来,而是我打她,她一个小杂种有什么资格和我对打,是吧,刘璃?”说着,看着刘璃一笑。

    “那当然,桑朵姐才真正姓许。”刘璃会心点头,知道她最是紧张颜面,便顺着她说。其实她自己心里是感谢她的,竟然解决了一个她差点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若是她动手,一定会让朱丽瑶有得进出不来。不过现在即使解决了朱丽瑶,也不能代表了什么了……但不管怎样,能真让她如期入狱总是好的。

    许桑朵冷哼一声,“还以为她有什么大本事,不就凭着一股子骚媚劲,妄想勾引润之哥哥帮他找关系脱罪。还不是玩不过我,她什么身份,被玩就有份……”

    许桑朵正说得起劲,许诺却截断她的话,嘴角微微一勾:“好了,萧润之也不是傻的,不过是正好借你的手甩了她罢了。你现在是盲目的看上他,等你回头到手了,就不觉得他是个好对象了。”

    “才不是!”许桑朵瞪大眼连忙反驳,脸红彤彤的,“润之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是许朱砂她自己喜欢勾三搭四,对大堂哥是这样,对润之哥哥也是这样。”

    许诺露出了习以为常的冷酷的毫无怜悯心的傲慢目光,“随你怎么说,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

    刘璃看着两人斗嘴,一时没接话,许桑朵明显陷进去了,自然许诺怎么点醒也无益的。而且,不多碰几只青蛙怎么能吻到王子。

    但眼看许桑朵还要开说,刘璃只好打圆场,“好了,你们,别说这样的话题了。”又冲他眼神示意,“许诺,桑朵姐喜欢不就好了。”

    许诺耸耸肩,看向她的黑色瞳孔里微微发亮,不再多说。

    “果然三哥你心疼刘璃妹妹多过我。”许桑朵撅起嘴,故作吃味,似想到什么,又眨眨眼道:“听说你们要去美国了,什么时候,去哪个州,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啊。”

    听到她提这个,刘璃心里一黯,正要说什么,许诺却接过话,揶揄道:“她可和你玩不到一起,你那班狐朋狗友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得来的。”

    “什么啊,聚会上的朋友都是这样啊,什么狐朋狗友啊,三哥最没趣了,大堂哥都比你有意思。”许桑朵翻了白眼,又看向刘璃,饶有兴趣的问:“对了,我今晚还有个聚会呢,特别有意思,张家老二还跟我问起你呢,你今晚要来玩吗?”

    刘璃正想拒绝,许诺已经先她一步,“我们明早的航班。”

    许桑朵瞪大眼,正要说什么,那边帮佣刚好走了进来,冲她道:“萧大少打电话来了。”

    她一听,刚刚那一脸兴奋打听的劲头立刻没了,露出一抹嫣红,连忙起身,“我这就去。”

    “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许诺夹了几只虾放到她碗里,温柔看向她,“我记得你最爱吃虾的,不知道这个味道对不对你胃口。”

    “嗯。”刘璃收回目光,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咬了一口虾,咀嚼后却食之无味。“你什么时候把东西……”

    “你放心,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交代人去做了。”许诺的声音陡地阴沉,“只要我们明天顺利离开这里,两天后江洺出庭,那些东西足够让他无罪开释。”

    刘璃心微微一松,却还是有些疑虑:“如果没能……”

    “没有如果。”许诺忽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面上也掠过一丝不太认真或者说还有点危险的笑,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刘璃的肩膀,将她搂进怀中,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他能不能入狱,我在乎的是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许诺。”她任他搂着,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但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你,我在乎的是江洺,从前是,现在也是。”

    直到有什么从眼中落下,他才看到刘璃的嘴唇正在荡漾起了微妙的波纹,但是这份笑意并没有为她带来一点生动的气息,反而平添了一种冷漠感觉,仿佛是凝固一般没有也没有一点变化。

    而她的话就像是一柄锋锐到可以斩碎空气的宝剑一样从自己的身体表面无形的滑过。不过他不愿意罢手,一点也不愿意……

    “但将来不会是。”许诺的口气温柔的像是在呢喃:“我们会有新的开始,相信我。”

    ——

    凌晨一点,躺倒床上辗转三个小时的刘璃依然无法安然入睡。

    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为了他的自由,出卖自己的自由。一想到此,心里空荡荡得叫人害怕,不,连害怕都没有了,只有绝望的虚空。原来她没想象中的勇敢和不顾一切,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她甚至开始自私的希望,如果没那些东西的帮助,可能江洺也不见得会判多久呢,可能十年二十年,她可以等的,只要能见到他,她多久也愿意等。这种心情开始折磨着刘璃,她受不了把一个已经融入自己生命的人被切割开,哪怕是为了对方好,这种感觉太不好受。就好像少了一部分,以后都再难完整。

    刘璃揉揉刺痛的额头,下床打开窗,窗外狂风挟着雪花打在面上微微生疼。她转向酒柜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张开口把手中的一杯威士忌一仰而尽,寒风随着辛辣的感觉一起灌进胃里。

    她没有醉,她清醒地听到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打破这样死一样的安静,蠢蠢欲动。

    “刘璃。”卧室门突然被推开,是许诺走了进来,他衣冠整洁,明显已经梳洗收拾整当,丝毫不像入睡的样子。

    “怎么了。”她皱起眉,疑惑的看着许诺,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许诺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伸手拥住了她,笑意柔和地漫过从他清秀的唇淹过去,那双眼宁静地,似是希翼和喜色:“我们现在去机场。”

    “但为什么是现在,不是明天早上吗?”刘璃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室内静极了,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卟卟,卟卟……她将手按在心口上,呐呐问道。

    “夜长梦多。”同淡然的口吻相反,他揽住刘璃的指节却渐渐的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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