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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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劳燕分飞各有麻烦

    吃过晚饭之后,佟荣飞,晓鸾便和母亲在三楼的小客厅内低声聊天,谈话的内容都是围绕佟福来和姑姑的。

    桂娟心烦的托着下巴,皱着眉道:“他们送的东西真不入流,难道不知道我们佟家在广州是很有身份的人么?”她可是给丈夫面子做足了,大大方方的送上了手表,木质手杖,礼帽和洋服,哪样不是高档洋货?看看小姑子给的是啥,人参鹿茸那些东西家里有的是,她才看不上呢。

    晓鸾拉住母亲的手说道:“您不要在意啦,他们本来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那个福来只念过私塾而已,连中学都没上过,不值一提的,我看父亲只不过想找个跟班的,至少比用外人放心。”

    荣飞站在窗前抽烟,他扭过脸说:“你可别想得这么简单,若是将来他跟着爸爸,比我们还要占便宜的。”虽然他很讨厌军队的人,可现在的世道却是他们最有权力,说不定那个私生子赶上机遇,到会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呢,更何况还有父亲从旁推波助澜。

    “不要再谈那个人了……你们姑姑才难对付呢,她一直和我说福来如何懂事孝顺,只字不提以前怎么和你父亲瞒着我养私生子的事,好像理所应当似的,气死我了!”她现在胸口还发闷呢,还好他们没有住在家里,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她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荣飞掐了烟,坐到母亲对面:“您不能总忍着,应该和父亲抗议,不要和他吵架,要表明您的立场,不卑不亢,您接受了私生子是您的大度,但也不能让他们骑在头上欺负,这样父亲会念您的好,凡事能多考虑您的感受。”爹娘闹不和对他们来讲绝对不是好事,所以得委婉的劝解才是,虽然他也不想再看到佟福来这个人了,但他再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儿子,法律上是有权继承家产的。

    桂娟听到儿子这么说,便放下托着腮的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不想这些了,明天晓鸾陪我去按摩师傅那里,我现在全身都难受……荣飞,你爹催你婚事,你可要抓紧,最近别总在外面过夜,小心他发脾气!”

    佟荣飞伸了个懒腰,无所谓的答道:“我会留神的。”今晚没有聚会,但过几天就有个派对,他可是不能不参加的,因为李公子专门为自己约了董小姐,人家姑娘可是极少在外抛头露面的,要说整个广州城哪个姑娘够得上做他妻子的标准也就唯有那位小姐了。

    星期一清晨,佟福来照常六点便起床,洗漱之后,他就换了灰色的长衫来到公寓楼下的花园内练拳。

    一般他都会坚持打上两个小时再上楼,之后冲个热水澡,再跟着赵大哥上课,按照父亲的吩咐,他还必须学英文,而且这周就会有英文老师每隔一天来给自己上课,虽然这无异于拔苗助长,但谁让他是个白丁呢?所以唯有更加努力才能追上鸿儒,别无他法。

    他最喜欢历史,和地理,至于算数和语文倒是不太感兴趣,可为了下次给沈老板写信语言能够更加优美流畅,他还是耐心的在学,晚上睡觉前也会在灯下练字,字是人的半个门面,若是能写得一手好字,将来也能谋到好出路的。

    正当福来站在树荫下,打着堪称优美的游身八卦掌之时,一位姑娘从马路对面的洋房小跑着朝这边过来了,妙龄女子身上穿的红色衣服很奇特,不仅十分贴身,而且还紧绷绷的,这便是俗称的运动服。

    姑娘肤色粉白,圆圆的脸庞配上清秀的眉毛和清澈如水的明眸,小巧的鼻子,红润的朱唇,体形十分匀称,俨然就是典型的南国美人,她脑后扎着一根长长的马尾,随着她奔跑的姿势活泼的摆动着。

    她跑到林荫道上,好奇的打量着在一丝不苟练拳的佟福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就轻盈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佟福来也没在意,心中一边默念口诀,按照师傅传授的要领练习脚法,在离开北京之前,何师傅特意将八卦掌的七十二暗脚传授给他,虽然时间紧凑,但他却牢记于心了,他这花架子经过苦练便能真正的硬朗起来,实战的应变性提升了一个档次,说不定下次和沈钺之切磋的时候便可以和对方抗衡了。

    过了一会儿,姑娘跑了个来回,香汗淋淋的来到了他身边,慢慢的停了下来,边舒展胳膊边调整呼吸。

    他倒也不受影响,继续挥掌,踢腿,但因为套路尚不纯属,显得很吃力,劲力更加使不出,他必须熟能生巧,早早的将脚法牢记于心。

    “你打得是什么拳?”姑娘用粤语问。

    福来听到她和自己讲话,便暂时收了招式,疑惑的皱着眉:“不好意思,我听不懂广东话。”

    她婉转一笑,用带有南方口音的国语说道:“你打得是什么拳,挺好看的。”

    他这才如实答道:“八卦掌。”

    “哦,我听过的。”她抬起秀眼,大大方方的观察眼前的人,觉着这个小伙子长得蛮俊俏的,身材适中,腰杆笔直,尤其是那双燕眼更是深邃迷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北京很多人都练八卦掌。”他察觉到到这姑娘在盯着自己看,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刚搬来这里吧,以前我没见过你。”她今天起得有点儿早,而且不按照老路线从北边慢跑,而是来了洋人公寓附近。

    “我们上星期刚从北京来的,姑娘也住附近?”他这才关注起人家的长相来,这可真是位佳人,落落大方却不轻浮,一看便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有钱小姐。

    “我住对面的那幢房子。”她指了指道路另一头的黄色洋楼,住在附近的人基本都知道董家,看来这个人果然是个外来户哦。

    “哦,你每天早晨都会跑步么?”他很新鲜,而且并不明白姑娘家为何要像男子一样锻炼身体。

    “对哦,我叫董佩芸,你呢?”她没多思量就将这句话讲了出来,但又有几分后悔,一个姑娘家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矜持了?

    “佟福来。”他觉着姑娘很健谈,就没有顾及的和人家聊了起来。

    两人坐在花坛边闲谈一会儿,佩芸才先一步告辞,临走之前还特意说道:“明天见。”说完就挥手,过了马路。

    福来目送着她走远,才返回公寓,推开家门的时候,母亲正要出门买菜,看到他进门便叮嘱道:“刚才荣飞来电话了,约你这星期六和他出去参加聚会,你和他讲话的时候要留神。”她毕竟是活了四十几年的人了,从谈话间就能察觉到荣飞是个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弟,她怕侄子把儿子给带坏了。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他说完就进屋洗了洗手,随后便回到了客厅,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信寄出去两天了,过了年也差不多能收到沈老板的回信了吧?

    佟春燕瞅瞅儿子,就拿着菜篮子下楼了,她刚对周围的环境熟悉,已经知道去哪里买菜了,但能和自己说上话的人却不多,所以觉得有几分寂寥。但为了儿子,一切都值得,她也得适应广州的生活才好。可能是这里的空气比北京清新,她来广州之后还没怎么犯过病,新开的方子吃了之后病状确实有所改善。

    此时,赵耀辰也洗漱完,抱着一摞书本走到了福来身边:“上课吧,二少爷。”

    他尴尬的凝住眉:“您别叫我二少爷,就叫我福来好了。”他到现在都不适应这个称呼。

    “好,福来,咱们上课了,抓紧时间,下午英文老师就来。”虽然二少爷没上过学堂,可人却不笨,记东西很快,就是对音乐,画画之类的没感觉,毫无艺术细胞,但这和当兵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并无大碍。

    他赶忙打开房门,拉开了窗帘,让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

    “算数的口诀都记下了,今天我就来考考你。”赵耀辰说完就拿出了一份抄写好的试题,递给了福来。

    他坐好后,就用出铅笔在草稿纸上慢吞吞的算了起来,虽然还不太熟练,可是他却做得很仔细,加减乘除母亲以前教过自己,但对小数点却不甚熟悉,更没接触过数学公式这东西,但这些却是一个参谋应该掌握的,数学好的人逻辑思维能力都很强,这样便能很客观的分析当前情况做出最为合理的判断。

    赵耀辰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倒是觉得佟先生能有这么个踏实忠厚的儿子实在是幸运,但凡是在某个领域有作为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木讷,不过他们专注钻研不受花花世界诱惑的精神倒是甚为可贵的。

    当佟福来在广州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远在奉天的沈钺之却在忍受人生中最憋屈的时光。

    他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似的,没了自由,每天除了和大哥坐着聊天,就是跟母亲切磋京剧,他成了个吃闲饭的人,百无聊赖,很是郁闷!

    吃了午饭,钺之就进了大哥的房间,嫂子红霞刚帮哥哥擦洗完,就对他说道:“小叔子,你坐着吧,我刚好要带孩子出去买东西。”

    “嫂子放心好了,我会守着大哥的。”他觉着嫂子真是个好女人,大哥瘫痪之后,她毫无怨言,一心照顾,这便是他们沈家的福气!

    等妻子关好房门离开,元气恢复一些的沈剑华,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蜡黄了,但说话的声音依然虚弱异常。

    “爹和你讲了吧,让你去陆军学堂的事?”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没办法呆在父亲身边,根本就放不下心,在北京的弟弟自然不知道军中的种种黑幕和混乱,他想和钺之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父亲必须有个心腹办事才好。

    他坐下来答道:“说了,他让我好好考虑,但结婚的事必须快点定下来。”这才是烦人的地方,最近母亲没做别的,一直在拿姑娘们的照片给自己看,边展示告诉他对方的家事喜好,但没有一个他瞅得上眼的。

    剑华“嗯”了一声:“找个媳妇儿好,像你嫂子一样贤惠的……虽然我没权利要求你听从爹的安排,但大哥想求你,现在大战将即,父亲没有心腹是很难稳固地位的,咱们沈家本就算不上人丁兴旺,能信赖的人就更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呆在爹身边,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

    沈老板捂着头沉默了好久,才问道:“要是没人在父亲身边,父亲就会有性命之忧么?”

    他长叹一声哀求道:“现在的军阀根本不讲仁义,倒戈,弑主屡见不鲜,加上东北又被日本人垂涎,他们两次都要除掉老帅,虽然吴佩孚和我们算是握手言和了,但还有南方的国民军,冯玉祥若是真的支持了他们,情况就危险了,如何生存下去,万一……奉系倒台,我们的退路呢,这些都要有人随时和父亲讨论,他人耿直,不善于处理这些繁琐的事,钺之你脑子灵,又善交际,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的,更何况父亲也不会让你去上战场指挥作战的,他只是要你做副官而已。”

    沈钺之抬起头,望着床上的男人,苦笑着:“从小到大我最听你的话,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退路么?”但他放不下北京的戏班子,大家都指望着跟他混出头呢,他花了七年才熬到如今,让他就这么丢了,放弃了,他哪里舍得!京剧是他最喜欢的,他愿意为了唱戏忙碌一生,即便自己不再开嗓,看着班子里的人演戏也是种莫大的享受,特别有成就感,因此他以前的生活是快乐满足的,但日后呢?他不敢想象。

    剑华自然理解弟弟的想法,温和的又说道:“父亲总说你忤逆不孝,那是他不够了解你,其实你心地很善良,就算大哥我利用你的弱点好了,跟父亲去参军,快些成家立业吧,至于北京的事可以托付朋友,你不是有个好友吴璧凌么,他能把你的班子都接收过来吧?”

    他点头:“能是能,不过觉着可惜,都是我一步步带出来的人,花了无数心血。”

    “等日后天下太平了,你再唱戏也不晚。”沈剑华觉着自己的话特别假,但他也没有办法了,说服弟弟参军才是最紧要的,因为这事关沈家和父亲的将来。

    沈钺之梳理了一下刘海,强打笑颜:“别这么说。”但凡关注政事,有文化的人都看得清楚,这根本就是个乱世,一旦踏入兵戈之地就很难再回到过往了。

    沈剑华闭上眼睛,紧紧的拧着眉头:“要是我没残废就好了,你照样还可以过从前的生活。”

    “没关系,我会替大哥好好的呆在父亲身边的。”他说完这话,便上前帮哥哥挪了个位置,用枕头垫着侧面,让剑华能侧躺着,否则的话很容易生褥疮。

    待嫂子回来后,沈钺之才回到了房间,但屁股还没坐热,母亲就兴冲冲的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照样捧着一打照片,又是给自己说亲事了。

    “钺之,今天我从陈太太那里拿到了一个姑娘的照片,你肯定满意。”仙娥坐到床头,拉着儿子将两张照片放到了他手中。

    沈钺之本来没在意,但看到一张穆桂英扮相的相片之后就将目光转了过去。照片里的女子无论是眼神,还是架势都颇有一番韵味儿,绝对是个京剧的票友,他又抽出姑娘的便装照片,对方着长袖旗袍,留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面容清秀,虽说身材偏瘦,但却是个俏丽的淑女,她端坐在太师椅上,后面的布景是一个山水画的屏风。

    见到儿子在端看照片,她又说道:“她叫吴叶岚,家境算不上太富裕,父亲是经营布店的老板,家里三个兄妹,她是老大,年龄稍微大了点,二十岁了,不过和你挺般配的,师范学校毕业,现在是小学教员,很迷京剧了。”她开始还有些犹豫,觉得女方的家境一般,但因为吴家都是戏迷,所以才勉强答应下来,而且吴小姐的母亲很乐意这门亲事,一直在说好话。

    沈钺之放下照片,淡淡的说道:“那就见个面吧。”反正是要结婚的,就得找个能谈得来的对象才是,至于家境到不重要。

    “好,我去约吴小姐。”她刚想下楼去找人通知吴家,就被儿子喊住了。

    “妈,我同意去陆军学堂了,不回北京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会儿就给吴璧凌写封信,拜托他照应戏班子里的人,不能让大家伙儿没饭哲。

    仙娥赶忙转过身,惊讶的问:“真的要跟着你爹去军队?”其实对于儿子改行做军官这事,她心里可是一万个不乐意的,虽然梨园行不入流,但也没有性命之忧啊,倒是军旅生涯危险万分。

    “我不能把责任再推给大哥了,都是他的付出我才能自由自在的过了七年。如果再不承担下来,天地难容,就算是回了北京也会被朋友和班子里的人指责的。”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万般无奈,但却别无选择。以前的逃避都是因为哥哥的辛苦支撑,而如今那个人倒下了,他便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她抱着胳膊,摇了摇头:“其实妈不想让你去军队……可你父亲又不能没人照应,但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陆军学堂听说夏天才能招学员,就用这半年把婚事办了吧?”希望儿子能快些找到未来的儿媳,而这个吴小姐看来是大有希望的。

    “好,如果吴小姐人品没问题,能和我谈得来,就找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他现在纯粹是破罐破摔,尽管现在心里惦记的是福来,可他却没办法娶个男人做媳妇。面对婚姻他和老相好吴璧凌一样的无可奈何,总之,已经到了他该担起家族重担的时刻了。

    41台下多了个痴情种

    还有几日便到春节了,北京城依然是热闹非常,虽说现在局势紧张,但茶楼和戏园子里依然还有很多客人。

    吴璧凌坐在梳妆台钱洗干净脸,就对身边的跑腿说道:“帮我去买份夜宵,要热的馄饨。”现在刚八点,他打算去泡个澡,但却不能像从前一样的晚归家了,因为妻子会等他回去的,虽然这感觉不错,可他更多的还是不自在。

    “好的,吴老板。”跑腿的小伙子立马就拿钱出了门,但迎面就看到了戏院的张老板。

    张老板瘦高个儿,四十来岁,戴着酒瓶底一样的眼镜,手里总拿着鼻烟壶,他笑眯眯的来到吴璧凌身边,低声问:“周先生又要办堂会了,他的孙子满百天,想请您去唱戏。”他知道如果没有沈钺之相陪就难请得动璧凌,但周某人可是戏院的豪客,他是不能薄这个面子的。

    “您帮我推了吧,我才刚结婚,忙着呢……等下次有机会的!”他挑起眉眼一笑,便披上了大衣,拿了洋烟走出了门。

    张老板的脸就像被浆糊粘住了一般,很不高兴的硬着头皮给周老板回话去了,要不是看在老吴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对这小子和颜悦色呢,但是没有办法,就是有为数不少的戏迷买这只“兔儿爷”的帐,他的戏院还得靠此人撑下去,所以只能忍忍了。

    吴璧凌来到戏院后门,刚迈下台阶点了支烟就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向他走了过来,礼貌的鞠了个躬。

    “藤田先生!”他的烟还没沾到嘴唇,就惊呼出来,之前还说要请人喝茶,他却因为烦乱的事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老板,我又来捧您场了。”他抬起头,望着眼前披着白色羊绒大衣的“美人儿”心中却在狂跳不已,这位确实是天生的“尤物”,就连捏着烟的姿势也如此漂亮。

    “谢谢您……我最近实在是太忙,所以没抽时间请您喝茶,实在是不好意思!”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但有了家室之后就是这样的,不能再随意支配时间了。

    “没关系,我理解您,要不我们就到前面的茶楼坐一会儿吧?”他知道人家刚做了新郎官,有漂亮的妻子相伴,自然会忘记其他事情了,可他却听说吴璧凌喜好的是男人,中意的对象正是沈钺之,莫非那是谣传?

    “好。”吴璧凌没多想就和这个日本人走到了胡同口的茶楼内,进了一个雅间。这里的环境算不上高雅别致,但打扫得很干净,雅间是用木质屏风隔开,梨花木的桌椅,茶具都是紫砂的,为了让客人暖和,还专门在桌上放了个小炭炉。

    两人点了毛尖和点心,这才开始闲聊。

    藤田先说了声:“失礼了!”说完就摘下眼镜,取出干净的眼镜布颇为仔细的擦着上面的水雾。

    吴璧凌喝了口茶:“您之前总坐在二楼的雅间吧?”他有好几次都看到了对方,但却从未打过招呼。

    他带好眼镜答道:“是,我喜欢安静的欣赏您唱戏,楼下比较吵闹。”他不太喜欢中国戏迷大声喝彩鼓掌的样子,就算看到再精彩的表演他也不会过分的表达,最多只是笑笑罢了。

    “戏迷们热情么。”璧凌觉着这人似乎不大好相处,他们之间这么坐着谈话恐怕就只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下回了。

    藤田专情的凝视着对面人儿柔声问:“吴先生新婚生活很幸福吧?”

    他勉强挤出笑容来:“还好,就是过日子。”虽然结婚也算不上太坏,可他却套上了枷锁,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为青莲考虑,算是多了个牵挂吧。

    “我听说您的内人是刘家的千金,刘老先生的武生可是京城一绝。”他对京剧颇有研究,有名的梨园世家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青莲是吴璧凌早就订好的未婚妻。

    “岳父现在已然不唱了,改行做生意了。”他原以为此人只是迷恋京剧的外在皮毛,没想到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呢。

    “我听说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刘小姐配不起您,主要是您太过耀眼,让您的夫人黯然失色。”吴璧凌完全就是为了戏台而生的,即便是卸了妆容,换上便装依然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恭维的方式璧凌真有点儿吃不消,他委婉的说道:“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妻子青莲确实是美女,他没有丝毫的不满意,但本身就有几分自恋的他,也觉着普通的女子不过是庸脂俗粉,没有惊为天人,魅惑众生的气质。戏台上的他却能做到,戏迷票友们为他痴迷的眼神,为他疯狂鼓掌叫好的样子,让他无比愉悦兴奋,这感触恐怕只有同为男旦的沈钺之才能和他产生共鸣。

    他抬眼看看藤田,立马就被对方的视线抓住了,莫非这个人能剥去他浮华的外壳看到他龌龊的本质?他连忙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眸,假装淡漠的拿起了茶杯。

    “吴老板理想中的人是什么样的?”藤田修二微笑着,他猜测那个沈老板恐怕就是吧?那个男人长了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个万花从中走的蝴蝶,很难为一个人做停留的。

    吴璧凌抬头想了想:“恐怕只有戏台上的那些人才算得上吧。”存在于戏曲世界中的众多鲜活人物,敢爱敢恨,敢作敢为,他从小耳读目染,无论那些京戏中的人物是否真的存在于世,但也算是给他并不丰富的内心带来了多姿多彩的乐趣,所以唱戏既是他的职业又是他的精神支柱。

    “沈老板不是么?”他趁热打铁的追问。

    璧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钺之是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不足以托付终身。”他也是很明白这一点的,等有朝一日那个人成家立业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之事”也就宣告结束了。

    这么说他听到的消息是可靠的,吴璧凌真正喜欢的还是男人,他的眼瞳中忽然闪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看来沈老板辜负了您。”藤田修二说着,之后便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可吴老板却狡猾的笑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是比较了解他的。”虽然他喜欢和男人睡,但也不会随便就把这种事往外说的,更何况此人还是个没啥交情的日本佬。

    藤田听他这么说便顺势给了个台阶:“我是开玩笑的,我对您的所有事都很好奇,希望能了解您,不知道下次是否还能有机会和您坐在一起聊天。”吴璧凌对自己毫无兴趣,怎么才能让这位美人上钩,这可是个大难题。

    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七,广州城沉浸在过年的红火气氛中,一年一度的春节花市又要开始了,整个春节海珠附近的花市都会开门迎客,家家户户都会出动去购买鲜花,盆景和各种观赏植物,这期间也是走亲访友,聚会小酌的高峰。

    这天,佟荣飞带着福来到东林寺附近的一所豪宅参加聚会,据说举办人是当地李姓富商,他的公子是荣飞的“狐朋狗友”之一,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追女经验。

    这所宅子也是三层的,但要比沈家的洋楼规模更大,因为李老板广姨太太就有四个,而且还生了九个子女,想让十几口子人都住下的房子面积自然不能太小。可这所洋楼却并非纯粹的西洋式,而是颇有几分南洋的色彩,色调为暗红和米白,柱子和窗户都用了原木来制作,能清晰的分辨出木头的纹路,走廊和客厅内也铺着木质地板,家具也多为竹木所制,房内陈设着山水画,盆景和瓷器,偶尔会在房间里发现从未用过的壁炉,西洋挂钟等西洋装饰物。

    荣飞领着福来先是见过了李先生和几位太太,然后才带着他来到了二楼的宽大书房,这个房间少说百余平方,完全是西式装潢,只是没有铺设地毯,窗台下摆着一台留声机,里面播放着西洋的爵士乐,年轻人坐在沙发上边听唱片,便喝**尾酒和好友们闲聊。

    “荣飞,你可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李云建连忙上前招呼,他是李家长子,日后是要继承船行的生意,只不过他和荣飞一样都是贪图女色之徒。也都在英国留过学。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身材矮胖,长了个肉头鼻,小小的眼睛倒是奕奕有神,他喜欢穿浅色的西服马甲配以深色西裤,口袋里总放着个金怀表。

    “我去沙面找我弟弟了……云建,这是我弟弟福来,往后还要多照顾他,他刚从北京来广州,对这里很不熟悉。”他向好友介绍,可眼睛却瞄角落沙发上和两个姑娘聊天的董小姐不放,曾经在其他聚会上见过她几次,但每次过去说话对方都爱答不理的,实在是令他恼火!

    佟福来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李大哥好。”他其实很不自在,因为所有人都在打量自己,为了让自己不紧张他只得面带微笑,实则咬着牙根子,只希望能快点儿结束这次社交活动。

    “没问题,福来,以后你多和荣飞参加聚会,我们帮你引荐广州的士绅名流,用不了几个月你就都认识了,来,我们去那边喝酒。”他领着两人坐到了沙发椅上,佣人马上就端过了调好的红色**尾酒,名曰新加坡司令,通体透明的高脚杯上装饰了两颗熟透了的樱桃,酒液中放了冰块,闻起来有水果的清香。

    三人各取一杯,没尝过洋酒的福来不着急喝,静静的坐在一旁观察李少爷喝酒的样子,他发现人家不会去吃樱桃,光饮酒,而且也不像北京人喝白酒似的“啧啧”咂么滋味儿,就像喝水一般淡定。于是他也仿效着去做,这样便不会出洋相了。酒入口甜润冰凉,就像是饽饽铺里卖的果味儿糖水似的,倒是不难喝。

    42只盼那鸿雁早来到

    李云建端着酒杯小声对荣飞说:“董小姐我帮你请到了,就看你的了。”他知道这位一直因为追不上她而烦恼,所以就让母亲去向董夫人递的话,人家这才肯给面子来的。

    荣飞低着头说道:“她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哪里配不上这丫头,他好歹也是个喝过洋墨水的学士,英文流利,见识广博,而且还很有鉴赏品味。董家就算再有钱也只不过是跟着洋人屁股后面的一只哈巴狗罢了,董老头仗着有美国人撑腰做起了洋药的买卖,后来还开了一家医院,院内的大夫好多都是洋人,每天都门庭若市车马喧,生意好得不得了。

    “别急,你先过去打个招呼。”李云建觉着他太着急了,女人只要多追追,多送礼物就到手了,没有姑娘能禁得起男人软磨硬泡的。

    “好。”他刚要起身,忽然看到董小姐朝他们走了过来,难道是要和自己打招呼?他连忙整理了一下领带,打算热情的问候一番,可姑娘却朝弟弟福来走了过去。

    “福来,真巧哦。”董佩云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袖蕾丝连衣裙,长长的秀发盘了起来,发髻间插了根很漂亮的玛瑙簪子,看起来雍容华贵,又不落俗。

    佟福来连忙起身问好:“董小姐……是很巧,这是我大哥荣飞,李少爷您肯定认识了。”他也学起场面上的客套话了,赶忙向大家闺秀引荐。

    佩云很吃惊,她万没想到福来是花花公子荣飞的弟弟,怎么兄弟两人会差距这么大呢?莫非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佟荣飞的脸色忽的很不好看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问:“董小姐,你怎么认识我弟弟的?”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土豹子”是如何勾搭到佩云的。

    那个姑娘就不是池中之物,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很多男人都没办法攻陷她,于是就使劲的说董小姐的坏话,诸如“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自以为是”,甚至还有更龌龊的谣言,说董小姐不喜欢中国男人,专爱混身都是毛儿的洋人,因为洋人的那里大。

    董佩云答道:“我们住得很近,有时早锻炼的时候会碰到。”这几天她都会特意到花园里和福来聊一会儿,她觉得这个男人实诚稳当,虽说见识不多,可心肠倒是很不错,因为她见过福来帮附近的老太太提东西还将阿婆送到了家门口,否则那次她也不会主动过去搭话的,她很在意人的德行,这也是父亲教给自己的,说择友优先考虑的便是品格端正,诚实可靠的人。

    “哦,原来如此。”这下佟荣飞的脸上才浮出了笑容,既然都是巧合他就没必要计较了。

    边上的李云建赶忙说道:“佩云,和我们三个聊聊吧,你可是很难请到的稀客。”

    董佩云也没推辞,就坐到了福来身边的沙发椅上,饶有兴趣的问:“我比较忙,空闲的时间不多,所以就很少参加聚会了,你们兄弟两人怎么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广州?”她话一出口才觉得甚为不妥,可她就是想知道真相。

    佟荣飞抢着回道:“福来从小跟着姑妈住在北京,最近才来广州的。”

    他倒是不想抢大哥的风头,索性打算闭上嘴不讲话了,“言多必失”这个词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仿佛是个信号灯,不停在闪着,随时都提醒他不要轻易发言。

    她“哦”了一声,便转头看着身边的人静静的做听众的神情,好像福来并不喜欢这种场合,这点倒是和她一样呢。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董佩云便对憨直的人说:“福来,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她很理解这个男人的无奈,他们就像在喧闹的化装舞会里素面朝天,便装出场的过客,所以她想逃开,顺便也帮福来一把。

    “哦,好……大哥,李公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他说完便起身和董佩云并肩走出书房,下了楼。

    “嗯,行。”荣飞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他们刚离开,李云建便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你弟弟实在是厉害,董小姐这么难搞定的都手到擒来了?”他虽然和佟荣飞表面上是朋友,但暗地里却对此人的狂妄自大烦透了,可他们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这是必要的交往。

    “还不一定呢!”荣飞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也知道佩云是个什么样儿的女人,那些谣言丝毫不能动摇他追求董小姐的信心,当然,这多半是为了满足男人的征服欲,每次把追求的目标搞到手,他就无比的得意,还会在好友们面前炫耀一番,这可是社会精英分子应有的魅力!。

    来到楼下的花园里,佩云就坐到了凉亭的椅子上,傍晚外面空气新鲜,多少还是有些阴冷的,毕竟广州的冬天算不上太温暖。

    看到姑娘冷得缩肩膀,他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坐啊别站着。”她往右边挪了挪,让福来坐到了自己旁边。

    佟福来温和的问:“你也不喜欢聚会?”

    “当然,要不我怎么拉着你出来呢,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她抬头仰望朦胧的月色和漫天银色的繁星,深深的舒了口气,看来还是她的个性有问题吧?要不然怎么所有的人都能在热闹的场合与众人同乐,而她就是无法全身心的融入其中呢?

    “董小姐在广州朋友很多吧?”他是个初来乍到的异乡客,而这位姑娘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董佩云摇头:“其实我没几个朋友,我平常爱运动,游泳,晚上一般写东西打发时间,其实我们有些相似……你和荣飞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吧?”她愈发觉得这兄弟二人不相像了。

    “嗯。”他如实回答。

    “难怪你们不像,我不喜欢你大哥,他和那些公子哥一样,整天就知道插科打诨,追女人,而你总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不过你也不能太规矩了,这样有谁会喜欢上你?”她开玩笑的说着,隐约看到福来露出羞涩的神情,这倒是很可爱呢!

    他垂下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有过的。”他指的自然是沈老板,但如今他们却无可奈何的分开了。

    “哦,是嘛,她是什么样子的?”她很好奇,原来佟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

    福来捏着手答道:“他是个梨园行的角儿,现在在奉天老家呢。”

    “那你们不是分开了么,你肯定要回北京看她的吧?”原来这个男人喜欢的是伶人,这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梨园行的都是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对方必然是个美人儿。

    “有机会我会回北京的。”他每晚都会想起沈钺之,此人眯着眼睛的坏笑和凝视自己的神情,还有很会撩拨人情绪的双手和嘴唇,甚至是他们肌肤相亲的种种片段,他已然成了思春的娘们,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睡不着,羞于见人的地方总是传来阵阵的热浪,每当此时他就会越发的思念沈老板。

    佩云会心的一笑:“看来你很喜欢她,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你的心上人。”她到要看看对方有啥本事能把佟大哥栓得这么牢,就算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嫉妒之心吧。

    这倒是为难了他,他只得苦笑着答道:“等有机会的……可能他也会来广州的。”他听说过梅先生曾在广州演过几场,所以沈老板或许能来广州,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过是暂时团聚,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分开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生活了。

    董佩云柔声道:“我希望你们早日团聚,别再分隔两地了。”

    福来挑起嘴角笑了,虽然他知道不能奢望,但即便是奢望他也要大胆的妄想一番,他只盼着能早日收到回信,现在沈老板一定在忙着照顾受伤的大哥和家人一起准备过年吧?

    正如佟福来所想的那样,沈钺之现在正和母亲,大妈,嫂子一起准备着过年,几乎每天都要跟着她们去处买东西,充当跟班。

    这天下午,他更进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北京的吴璧凌打来的。

    “钺之,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退出梨园行,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全国巡演的么,你把以前说过的话都当饭吃了么?”吴璧凌是在邮政所给他打的的电话,他的脸都被对方给气青了,一宿都没睡好。他们两人能否一起睡觉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合作唱戏了。

    沈钺之坐到沙发上,揉着额头苦恼的答道:“我信上都说了,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我只能舍弃北京的戏社了。对不起,璧凌,班子里的人还得请你多加照料,小慧那丫头麻烦你收下她,她肯吃苦,以后必然能出头的。”他觉得很对不住吴老板,当初他来北京白手起家,四处碰壁之时就是这个人第一个向他伸出了援手,就算是他们日后再无“瓜葛”但依然还是很好的朋友,并不会因为□之事就会坏了交情的,他们可是挚友和戏台上的最佳搭档哦。

    吴老板咬着嘴唇,很不客气的骂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责任的汉子,谁知你只是市侩之人,你的班子我会接下来的,但你做的事我却没法原谅,你好自为之吧!”他气得想直接挂上电话,可在奉天的男人却用恳求的口吻求了他。

    “璧凌,你骂我我无话可说,偌大的北京城算得上我真正朋友的唯有你和福来,我想拜托你到我家里去看看,老王那里有钥匙,若是福来给我写信麻烦你转到我奉天的住址来,我这段时间恐怕很难回去了。”他惆怅万分的说道,福来一定给自己写了信,正眼巴巴的盼望着回信呢。

    吴璧凌听说了福来被父亲相认去广州的事,他也了解沈钺之的寂寥心情,于是便吃味儿的说:“你倒是挺会安排的……不怕我偷看?”

    “看就看吧。”他苦笑,福来不是个能讲出肉麻话的人,信上恐怕也就是常规的嘘寒问暖罢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看看那个人亲笔所写的字迹。

    璧凌冷冷的捏着电话:“我才没这个闲工夫呢,我要回戏院换行头了,今天要唱苏三,有事给我写信吧。”他不能再聊了,已经四点了,六点开场可不能耽误。

    “好,今晚我给老王和小慧都各写一封信,把事情交代一下,你忙吧,福来的信一定要帮我转过来,多谢了,再见!”他说完便挂了电话,但心里却放不□在广州的福来,可他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混乱不堪了,根本就帮不上人家啥忙的。

    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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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藤田智救梨园小生

    吴璧凌挂了电话,付了话费之后便心事满腹的走出了邮电所,来到了寒风呼啸的大栅栏。

    已有不少做买卖的人离开京城回老家过年了,往日的繁华似乎已去,四周都萧索而凄凉,即便是开着门的店铺,老板和伙计也都懒洋洋的趴在柜台内,没了做生意的精神头。

    就连戏班子里的人也如此,懒洋洋的不出全力,让他发火骂了好几次,尤其是一起合作的小生,上台走神不说,还会弄错唱词,若是钺之的话必然不会犯这种没水平的错漏。

    他回到戏院后门,刚要进去的时候,又看到了藤田修二微笑的面庞,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藤田先生。”问候是必须的,他不能得罪“戏迷”,这些人都是衣食父母。

    “吴老板,我听说您要去参加周先生初一的堂会,那天我也会去的。”他客气的说,到时他定要敬这位几杯酒。

    “哦,原来如此。”他原本想推了堂会,可周老头直接把请柬送到家里,还是亲自和老头子说的,他是骑虎难下了。

    “咱们堂会见,您忙吧,打扰了!”他说完便鞠了个躬,就像对一个淑女似的向吴璧凌投去殷勤无比的目光,这火辣辣的视线马上就和“美人儿”通上电了。

    梨园小生扭过脸,不再看他:“好,感谢您又来捧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