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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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让木常春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他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后来她问他们贴的对子都是他写的吗,他虽然不想承认那些丑字是他写的,但是他从来都不屑于撒谎,所以他说是。

    之后她没说话,木常春心想果然是字太丑,都不愿搭理我了,正自怨自艾着,耳边又飘来一句,“你真有文化。”

    于是他又一次咧嘴笑了。

    过完年后就忙着开春,一直到了五月份才得了空闲,就等地里的麦子成熟了。

    木常春趁着空闲向镇里申请回趟家,半个月后才得到批准。

    阔别大半年再回到家,家里和他走得时候没多大区别,只是他妈不住地说他变化真大,黑了,瘦了,个子又长高了,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

    他在家住了三天便又返回了清河集,这次下了车他没再遇见何云芝,但是他特意去找了她一次。

    他知道她在哪里放羊,他便顺着河道一直走下去,直到一处大石桥处,他才停下,果然她正在大石桥下坐着。

    他走了一路也酝酿了一路,还自己演练了好几遍,可是等站在她面前,他脑子里却记不起一个字了,刚才的演练全白忙活了,他气恼!

    最

    后还是何云芝先打的招呼,“真巧啊。”

    其实一点也不巧。

    既然打了招呼了,木常春便理所应当地走了过去同她聊起天来,他们聊了很多,只是聊了半天他依旧没有聊到正题上。

    何云芝说她上完初中后才开始给生产队里放羊的,每天可以挣七个公分呢,她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不过她哥哥连初中都没上完。

    木常春问她怎么不上高中,她有些迷茫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上到高中,像他们即使上了高中不也是像他们一样来农村干农活吗?”

    这话一下子问的木常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最后也只能说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这次何云芝倒是没再反驳。

    眼看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红橙色的夕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羊群开始往回走,木常春来的目的还没办到,不免有些着急。

    最后他终于赶在她站起来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了被白白憋了一下午见不得光的盒子,他把盒子递到她面前,“一直忘了谢谢你那次给我指路。”

    何云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没接,而是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没忘。”他急急地辩解,“第二次在山上我就认出了你,你就穿着这件花格子衣服。”

    她抿嘴笑了笑,又问:“这是什么?”

    “耳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耳环?”她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居然给她买这种亲密的东西,她红着脸没敢接。

    木常春看着她耳垂上的那串红绳说:“一直带着绳子不好,这是镀银的。”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静放着一对耳环,简简单单的项圈,银白色,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何云芝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红绳,脸上只剩窘迫,她没钱买耳环,所以只能穿两根红绳带着,有一次太长时间没理它,一只红绳居然都长到了肉里,她妈给她取得时候,她疼的都后悔扎耳孔了。

    木常春见她迟迟不接,以为她不喜欢,便开口说,“我也不会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挑了最简单的样式,你要是不喜欢——”

    “我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又低低说了一遍,“我喜欢的。”

    她欢喜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帮你戴上?”木常春拿着耳环迟疑地问她。

    何云芝小脸更红了,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恩。”

    那天他们终于一起回了清河集,到了岔路口时,何云芝打趣他说,“你当时吓了我一跳,我正想着有点迟了,别碰上什么打劫的坏人才好,结果你就冒了出来。”

    木常春立刻问她,“那你看我像坏人吗?”

    何云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会像坏人呢,坏人都是长的凶神恶煞的,你这个样子——”她扫了一边他全身接着说,“最多是别人打劫你还差不多。”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六月份的时候,麦子成熟了,整个小队都开始忙了起来,割麦子、收麦子、打麦子,忙完麦子又开始播种玉米和花生。

    中秋节的那一天,镇上唱起了大戏,十里八村的都赶着过来看戏,木常春他们也都早早地吃了饭,往戏台子那边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戏台子已经被围了好几层了,他刚想问乔荣轩这戏班子是从哪里请过来,一回头却发现早已没了乔荣轩的身影。

    趁着戏没开始之前,他四周转了转,心里期冀或许能遇到什么人也说不定。

    等了转了两圈后,他终于发现了乔荣轩,正站在离下台子有一百来米的一个老槐树下,他旁边站的正是他想遇见的那个人。

    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快乐,乔荣轩甚至还拽了拽她的辫子,也没见她怎么反对,木常春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哗”的一下塌了,在塌的更厉害之前,他转身离开了那里。

    晚上乔荣轩回来后又跟他说了好多关于“小芝麻”的话,只可惜他在被子底下捂着耳朵什么也没听清。

    在他以为乔荣轩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放下手,然后他就清晰地听到了那句“我喜欢小芝麻”。

    他们都叫她小芝麻,但他从来不叫,小芝麻是他们的,不是他的。

    后来没有理由的两个人渐渐疏远了,或许是木常春不愿意听他总是讲小芝麻那小芝麻这,也或许是乔荣轩不愿意再跟别人分享她的小芝麻了。

    总之两个人除了一般的打招呼便没什么话可说了,似乎有些心照不宣,又有些暗中较劲。

    哪知这一较劲便较了几十年。

    39、第39章 ...

    机场大厅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正中央的超大屏幕上正放着一连串当地美食的广告,然而表情木然脚步匆匆的人们却无心观赏,每当广播里一遍遍播报着即将要飞行的航班,便会有一波乘客急步赶往登机口。

    二楼的候机厅里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兮蕾看了一眼旁边假寐的祁昆,忧色附于面上,祁昆家矿上的事,兮蕾后来问了她舅舅,情况比他给她说的要糟糕的多,从前年开始,上面已经出台相关政策要严抓大小矿井的安全工作,这时候出现矿井塌陷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

    虽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却砸伤了好几个,最严重的至今还昏迷不醒,除了受害者家属不停的闹来闹去,更雪上加霜的是就连一些大股东也扬言要撤股,那些家属无非是想要多点钱,但是那些大股东一撤资,那煤矿除了关门大吉就别无他法了。

    她叹了口气,又打开行李包把包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东西是连夜准备的,听说祁昆要回去,她就让他把这些带给她外婆和舅舅,其实她也很想跟着祁昆一块回去。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走不开。

    检查完之后,兮蕾有点懊恼地发现她最后还是忘了之前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卡里的钱不多,但是外婆没有经济来源,虽说现在是和舅舅一起住,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自己手里有钱总是好点的。

    停好车的九江在人群搜刮了一遍才看见祁昆和兮蕾的身影,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兮蕾面色颓败地盯着她的那个大行李包。

    他拽了拽头上暗黑色的鸭舌帽,上前问:“怎么了,兮蕾姐,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哦……没事。”她把拉链拉上,放在旁边的空椅上。

    祁昆也睁开眼好奇地颠了颠,“什么东西,这么沉。”

    “就是一些吃的、用的。”

    “你直接给他们钱多好。”说着祁昆又用手颠了颠大包,在看到兮蕾一副“你别颠坏了”的埋怨表情后讪讪地重新放回了原处。

    过了会兮蕾问:“你父亲没大碍吧?”

    说起这个祁昆又敛眉肃穆起来,声音有点低靡,“老毛病,这次大概也是气急了,那些人一天不消停,我爸估计就吃不下去饭。”

    开矿挖煤是祁昆的父亲干了一辈子的事业,让他就此停手,难免会心有郁结。再说他们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是没几个矿井,大部分人就得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兮蕾的舅舅就是矿山上一名技术工,这样一闹,矿井上不了工,舅舅就得和大部分人在家闲坐着。

    当广播里再一次响起一连串的甜美的声音时,祁昆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服下摆,看了一眼兮蕾说,“我该走了,有什么找九江也是一样。”说完又对九江说,“七夕你多上点心,还有和方城建设合作的项目你也上点心,不懂的就直接问老钱。”

    被委以重任的九江听后立刻发誓般地点头,“放心坤哥,这边有我呢。”

    兮蕾还像开口嘱托他几句,音还没发出来,耳边倒是想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呼——终于赶上了!”

    身后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兮蕾一跳,她回身的时候,那女孩正好蹿到了她面前,瓜子脸,皮肤白皙,头发刚刚过肩,双手叉腰呼哧带喘的,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正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谁知接着又是杏眼一瞪,口气蛮横起来,“祁昆,我都说要和你一块回去,你干嘛不等我,害我白白绕了那么大一圈子,要不是我催着司机都快飞起来了,肯定要误机。”

    祁昆责备地看了一眼九江,九江立刻低下了头装作不知情,他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毫不讲理的女孩,口气不善,“不是说了吗,我回去是有事办,不是去旅游,没时间跟你胡闹,一会让九江送你回去。”

    “谁胡闹了,我是去找我表姐啊,我不是说过我表姐是你们哪的么!懂吗,找我表姐。”说完冲着祁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嬉皮笑脸地看了一眼九江,在九江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摘下了九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借我用用,回来请你吃大餐。”

    哼!一顿大餐就把他买了,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兮蕾看了看九江认命的样子,又看到祁昆无奈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还没等她开口问她是谁,她自己就先做了自我介绍,这边自我介绍刚做完,那边祁昆就随后补了一句,“我店里的服务生。”

    九江毫不意外地看到祁昆肩上就挨了一拳。

    “什么服务生,是研究生,今年五月份就毕业了,别老拿八百年前的事埋汰人。”曲静带好帽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照了照。

    祁昆在旁边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照着帽沿拍了一下,长长的帽沿顿时遮住了曲静的大半个脸。

    眼看曲静就要发作,兮蕾立刻打起圆场来,“你们两个别闹了,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两个人也好点,路上做个伴。”

    曲静就像是京剧里的变脸一样,立刻开心地接过兮蕾的话,“就是就是。”

    两个人终于向登机口走去,伴随着两人的吵闹。

    “一会给你讲个笑话。”

    “我不喜欢听笑话。”

    “哎呀这个笑话很好笑的,真的。”

    “你要是还这么话唠,就趁早回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兮蕾和九江才往外走。

    “那女孩原来在七夕打工?”

    “啊?你说曲静啊,就做过两个月,后来被家里知道后立刻押了回去,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就是老爱找坤哥的麻烦。”

    兮蕾笑笑,这女孩的心思不难猜。

    九江挠了挠头上的板寸,问道,“一会送你回学校还是?”

    “学校吧,后两节是我的课。”

    九江去停车场提车,兮蕾站在路边等候,一阵疾风刮过,一辆越野车停在兮蕾的面前,车子并不陌生,只是兮蕾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她向停车场出口处望去,期待九江能快点,越是期待,时间越是缓慢,好像静止了一般。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兮蕾立刻转身向后走去,她还没做好准备当着他的面把他看做陌生人,上一次有陈启明,而这一次她自己办不到。

    身后并没有想起另一双脚步声,但是下一秒熟悉的话语声却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不准备让你叔叔出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很成功地就让兮蕾止了脚步,孟兆勋知道她的软肋在哪,所以他不求着她上车,他只问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当然希望他的叔叔能出来,她做梦都想。

    她背对着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已经立了春,这几天却正在倒寒,吸进肺腑的空气冰凉彻骨,再呼出时便在空气中凝结出一团雾气,弥漫当空她转过身来看着孟兆勋。

    她比上次在法庭见到的时候更瘦了,像一张薄纸片,更显得身上的褂子宽松有余,一张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带了颜色,她就这样看着他,眼里不悲不喜,他还记得那次通过好友张益华的关系,她和她叔叔见了一次面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他不说,可是她猜得到,只是那次见面后木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相反没过多久就接到通知说要开庭审理。

    开庭的那一天正好是立春,暖洋洋的太阳照的人无所遁形,就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被透过窗户的明亮光束集聚起来清晰地印入眼底,孟兆勋到的时候官司已经经行了一半,他轻手轻脚地坐在最后一排,先是看了一眼引人瞩目的木常春,随后又去搜寻兮蕾的身影。

    他看着兮蕾她们不安地坐在前排,而被告席上的木常春仿佛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相反倒是一种解脱。

    那个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从她单薄的背影上看出她的害怕与无助,等待总是煎熬的,可是又是做出判决之前最后的一点幻想,她是不是也在幻想着她叔叔会没事的。

    宣判结果并不出乎孟兆勋的意料,早在开庭之前他就接到好友电话,电话里张益华告诉他木常春在见了家人没多久后就很快认罪了,还查出了相关物证。

    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找不出漏洞,就是判刑之后,张益华也多次查了卷宗,并没有找出疑点。

    但是孟兆勋知道兮蕾一直没有放弃,没有放弃的何止她一个。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飞快闪开了,他心里霎时像刀割一样钝疼,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涩涩的,“上车。”

    40、第40章 ...

    当兮蕾让九江自己开车先回去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或许孟兆勋真的能帮到她,但是她怎么能忘了之前他所说的话呢?

    还是自己潜意识就有这种想法,兮蕾为自己这种犹豫不前的踌躇感到不齿,她是很想有人能帮助她救她叔叔,无论是谁,即便是孟兆勋,可是当孟兆勋真的要帮助她的时候,她自己心理又对这种欠他人情感到不安,她恨自己放不下姿态。

    她突然想到一句很应景的话“既想当□,又想立牌坊。”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情况和这句话就有异曲同工之处。

    车子开到了中山路上的一家西餐厅,大大的三个字“潇湘居”让兮蕾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次。

    早上时候的人比较少,同样的位子,他们相视而坐。

    兮蕾看着孟兆勋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孟兆勋并不恼,不紧不慢地看着食谱单,“我还没吃,陪我吃一点。”

    兮蕾却要了一杯咖啡,不加糖,浓郁的香气只是它的假象,喝到嘴里才知道它的苦涩。

    孟兆勋好像拉家常一样说起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那一次相亲的时候,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既无奈又庆幸,无奈的是我又要浪费一两个小时,庆幸的是只用浪费这一次,因为你当时的样子……不用我找理由,我家人也不会喜欢。”

    那又怎样,难道你的家人现在就会喜欢了吗?兮蕾不是傻子,她知道经过她叔叔的事情后,她和他就不可能了,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是因为他们的互相不信任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清晰的明白那只是个导火索,而真正原因是在于他家不可能允许他和一个她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

    这样一个残忍却又现实的答案出现在心里时,兮蕾只能认命。

    “后来真的邱媛过来了,你的样子就变得更傻了,我当时有心要戏弄你一下,可是当我看向你的眼睛的那一刻时,我就放弃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似是在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你的眼睛很干净、纯粹,一眼仿佛就能看到你的心底。”

    “那现在呢?还干净、纯粹吗?”兮蕾嘴角轻轻挑起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自嘲地搅着杯中的咖啡。

    孟兆勋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很多次他都恨自己当时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会说那样混蛋的话。

    “别恨我。”他无力辩解,只能尽量忘记。

    “我不恨你。”兮蕾快速接过他的话,“真的,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真的想求你帮忙,恨自己又放不下姿态。

    他希望她不恨他,可是当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不恨他时,原本晦暗难明的眼底全变成了失望,只有不在乎才会不去恨,所以她找谁也不去找他,他早已被她丢到角落里了。

    “我们说重点吧,你有办法让我叔叔出来?”兮蕾不想再叙旧下去,越是回忆她就越是发现自己的不舍得,曾经那样快乐,到了现在全成了无尽的折磨。

    “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兮蕾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这个想法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让医院开证明,向司法机关办理监外执行的手续,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办到的。

    “保外就医只是一个无奈之举,最起码先保证人不在里面受罪,等出来后,再找相关证据为叔叔开脱罪名。”孟兆勋向她解释道。

    虽是最无奈,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过了很久兮蕾咬着唇问:“你……要我做什么?”,问出这句话时她羞愤难当,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能将头压的更低。

    孟兆勋的心猛地刺痛,犹如被荆棘蛰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将身体探过去,即使隔着桌子,兮蕾还是被他那熟悉的体味给惊得向后一缩,孟兆勋重新坐回去,声音低沉,“就这样就怕了,你还能做什么?”

    “我刚才……刚才是没防备,我……我……”她支支吾吾的,眼神瑟缩,饶是她下了很大的勇气,“可以”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不需要。”相比兮蕾的结巴,孟兆勋回答的可以说是干脆利落。

    兮蕾一下子将一双眼瞪得浑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羞赧,他说他不需要,亏她刚才还自作多情地扭扭捏捏的放不开,人家根本不要!

    这个认知让兮蕾更是无地自容。

    “你——”

    “这个拿着。”

    孟兆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兮蕾看了一眼迟疑地没有接,那把钥匙她不陌生,尽管她并没有用它很长时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从景胜小区离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

    孟兆勋似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也不顾她愿不愿意,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留着也没用,我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你继续住着吧。”

    “不用不用。”兮蕾急切地想要把钥匙还给他。

    “你真是,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而且那里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如果你不要随你怎么处置吧。”

    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好的,至少在她看见他和廖芸佳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孟兆勋又开口说:“我觉得陈启明不太适合你,他前女友回国了。”

    “恩。”兮蕾饮了一口苦咖啡,再抬头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了,“我觉得你和廖小姐很合适。”

    孟兆勋没有说话,手里的叉子随意地拨着盘里的煎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接着他把叉子丢在盘子里站起来,看着兮蕾说:“回去吧,不是还有课?我送你?”

    兮蕾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看着他的肩头上的一根碎发,“打车很方便。”

    连再见都不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对而驰。

    世界无穷大,每个人却无穷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对不起。”孟兆勋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怔怔地开口。

    回到学校,正赶上兮蕾最后两节课,神情恍惚地上完课,刚回到宿舍接到张益华的电话。

    张益华告诉她保外就医需由监狱方面的人员带领她叔叔到省人民政府指定的医院进行,医院则会组织有关科室医生成立3人以上鉴定小组、负责出具鉴定文件、并附诊断、辅助诊断等证明文件、在鉴定文件上签名盖章。

    “这件事医院方面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下午就可以去监狱那边申请,至于担保人我不便出面,就由启明代我吧,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

    “谢谢你,张检察官。”兮蕾心存感激,幸好,幸好她还不是一个人。

    “不用客气,这也是……”他顿了顿,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

    “老张。”酒吧柜台处的孟兆勋扯着嗓子跟张益华打招呼。

    从庄严、神圣的检察院到声色犬马的、纸醉金迷的七夕,张益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差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他到了现在反而彰显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从小一众伙伴们叫他“老张”叫惯了,除了在检察院里,毕竟和父亲同一个单位,有了真正的老张,他就变成了小张。

    他坐定后,只要了一杯柠檬水,看到孟兆勋面前也只是一杯苏打水而已,他忍不住嘲笑他,“我还以为你是来买醉的。”

    “醉了有什么好,酒醒了更痛苦,我才不做那种傻子呢。”

    “可是我看着清醒着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你眼里全写着‘我痛苦……我痛苦……’,还说不傻,不傻就别陷进去啊!”

    孟兆勋转过头盯着张益华的眼睛看,“除了眼屎,什么也没看出来。”

    张益华“啧”了一声,对他这种冷笑话很不感冒,他有些不明所以问孟兆勋到底喜欢木兮蕾什么。

    孟兆勋歪着头想了很久,回答说不知道。

    他想起他在学校看见她那一刻的惊艳时,不由得说:“就是一眼的感觉吧,我送我们家冉冉去上学,她正好是冉冉的老师,当时就看见一个侧影觉得很温婉、很清彻,后来再见便知道了她就是之前替好友和我相亲的那个人,心里觉得很有趣,然后就莫名地想要知道她更多,还有明明是一名语文老师,却连架也不会吵,气急了只会瞪着眼,反复就那几个词,反正就是有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看来你确实中毒很深。”张益华很配地下了结论。

    孟兆勋点点头,“每个人这辈子大概都会中一种毒,而且甘之如饴。”

    “被你一说就像是吸大麻一样。”

    “差不多,等你也中了这种毒就知道了。”

    “我,算了吧。”

    孟兆勋明了地看了一眼张益华,“你可真是,我还以为以前的事你早就放下了。”

    “放下?不知道。”张益华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他把带来的一些资料扔给孟兆勋,“说说木常春的案子吧,我又查了一边卷宗,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兆勋也不看老张给他的资料,只问他:“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是没错的,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邵源白,一上去就做了一次人员大调整,这下木常春之前带出的人全被安了个闲职。”

    张益华想了一会问:“是原来一直在乔书记手下的那个邵源白?”得到肯定答案后,张益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