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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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牵魂绕·王者为天

    熊熊烈火,映红了金漓汐身旁两个大汉的脸,显得有点狰狞与可怖。

    他们对视一眼,合力托起金漓汐单薄纤细的身躯,便要将她往火堆里抛进去!

    就在所有人都已以为金漓汐就要葬身火海之时,两声“慢着——”让两个苗族壮汉抛扔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这两声“慢着”异口同声地分别出自蓝远铮与祝酒之口!

    乍听到祝酒的声音,蓝远铮的剑眉诧异地微微一挑,他原本想再出声,却已看到祝酒朝他使了个眼色,蓝远铮立刻会意,严峻的脸色缓和下来,专心听着祝酒转向在场的苗民开口说话了。

    “各位苗寨的兄弟姐妹们,金锦十恶不赦,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他死有余辜!不过这金家大小姐,据老夫所往日耳闻,却是个温和善良之人。前两年咱们苗山瘟疫爆发,金锦对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幸好我们苗山有福,收到了一大批专治瘟疫的药材,苗寨才逃过此劫。”祝酒说着话,缓步走到熊熊火堆前,那两个大汉不由松了手,放开了金漓汐。

    “而送出药材的,据老夫的线报,正是这位金大小姐——”祝酒站到金漓汐面前,轻叹一声,道:“金小姐生未逢时,偏偏是金锦的女儿。尽管受她父亲株连,可她也罪不应死啊!”

    金漓汐闻声抬眼望着面前和蔼的祭司大人,鼻子一酸,眼里泛上了感激的泪光。

    她连忙咬紧唇,忍住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委屈泪水。

    有苗民点头道:“祭司大人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父债女还,我们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她——更何况这个女人还趁苗王昏迷的时候派人砍伤他,谁对苗王不敬我们便绝不饶他!”

    “这个么——”祝酒转向苗王蓝远铮,“据鄢澜公主所说,苗王当时神志昏迷,那就是说苗王背上的那一刀他并不知晓是谁砍的,所以这件事说是金大小姐做的,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苗王蓝远铮站着,英俊的脸若有所思。

    他冷冽的眼望向金漓汐含着泪的水眸,如刀般锐利的目光顿然柔和了一些。

    “那祭司大人的意思是鄢澜在说谎了?”火堆光芒的映照下,鄢澜那张娇好的脸有点扭曲。

    “老夫怎么会怀疑鄢澜公主说谎?我们苗寨人都记得鄢澜公主对苗王的救命之恩,因此感念至今。老夫只是觉得鄢澜公主当时也在情急之下,不排除公主一时错信是金家大小姐指使——若是金大小姐有心要痛下杀手,鄢澜公主怎会那么轻易地便将苗王救出?!”祝酒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也许,也许就如祭司大人所说,是鄢澜误会了——”鄢澜低着头,对苗王蓝远铮轻声说道,暗自却咬了牙。

    “这不怪你,无论如何,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就没有今天的蓝远铮了——”蓝远铮望着被押在火堆前的金漓汐,眼神疑惑,表情复杂。有恨,有怒,更有着细微的怨。

    他凝望着倔强不语的她,即使佯装得再好,也还是被人发觉了他隐藏在心中的情感。

    鄢澜的心一凉,望向金漓汐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怨恨。

    “既然饶她不死,那又该如何处置这金家的俘虏?”有人请示着祝酒。

    “呃,这个,咱们苗寨的大牢已满,而且口粮不够吃。我觉得金家大小姐还是放下身段,帮忙我们苗寨干点活来赎罪吧。不过还请苗王进行最后的定夺——”祝酒笑着对苗王蓝远铮道。

    反正人他是帮忙救下来了,接下来如何处置还看蓝远铮自己了。

    祝酒有直觉,这个金家大小姐与苗王之间不简单。

    “那就按照祭司大人的意思去办,将金漓汐归入苗奴名册,将她带下去吧——”蓝远铮环顾四周,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宣布道。

    一如他平日处事的风范,果决利落。

    祝酒见苗王蓝远铮如此宣布,立刻转头唤了一声,“桑焉——”很快便有一个乖巧清秀的苗家姑娘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应了声。

    “你将这个金家小姐带下去,将她安置下,以后她可要天天干活了——”祝酒吩咐道。

    “是!”桑焉低声应道,转身便要过去将金漓汐带下,祝酒又紧跟着说了一句,“要好好妥善安置,不要让人欺负了她——”他的声音几近耳语,只有桑焉听见。

    桑焉一愣,但很快便机灵地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走过去,将金漓汐带离了火堆边。

    祝酒从身边的苗女手中接过一碗米酒,举起,向着四周大声道:“就让我们举杯庆贺苗王的胜利归来吧!愿苗王统领我们苗疆,让苗民安居乐业,开拓苗疆新气象!”

    “是啊!愿苗王与苗疆同在,与苗民同在!”祝酒的话引来了苗民们的热烈响应,方才被打断的热情重新开始点燃,一时间欢呼与喝彩声又响彻云霄,在偌大的苗寨里久久回荡。

    ……

    金漓汐随着桑焉一路前行,背后如雷的欢呼喧闹声逐渐淡去。

    桑焉也不多话,只是一味在前方引路。

    桑焉头顶佩戴着黑串珠和笔尖形的发饰,加上银耳环、银项圈,是个典型的苗家女子。

    与桑焉的人一样,她的衣裳简单朴素,穿着青色对襟短衣,百褶裙,只在衣领、衣袖、裙边点缀着挑花图案,显得十分雅致。

    桑焉带着金漓汐沿着铺满青石板的大路进入寨中,进入寨门二十丈远,却见大道所指前方十丈处,横堵着一面三米多高的石墙。

    到了石墙前,金漓汐以为没有路了,但桑焉领着她右转弯,向一条小巷子里转进去。巷子里面却有亭门,几户苗山人家共有一个亭门。石头砌成的亭门上还有吊脚楼。

    从亭门进入吊脚楼,有两道转弯,而且都是急转弯。亭门内的几户人家之间,有后门相互联通,后门的路直接通后山,那里都是密不透光的竹林。

    这种建筑的布局很是奇特,若是敌人打进了寨子,一户苗山人家只要有一柄长矛,便可以抵挡数十人的进攻,并可以在不利时,从容不迫地安全退却到竹林遁入后山,无影无踪。

    金漓汐跟在桑焉的后面,不由暗自惊叹苗寨里的布局巧妙,但一股忧愁涌上了心头,她若想从这里逃跑,看来是越来越没有指望了。

    桑焉在月光下看着神色平静如水的金漓汐,心中暗暗佩服金漓汐的平静与镇定。她转眸望着金漓汐,缓声道:“你不是已经出逃了么?怎么又被苗王逮到了?”

    金漓汐咬了唇,不吭声。

    桑焉见金漓汐不作声,笑了笑,也不为意,道:“能从咱们苗王手中逃脱的人,目前来说几乎还没有——所以你被抓住也不要再怨尤了——”

    金漓汐沉默了片刻,不可耳闻地低低叹息了一声。

    然后她转过脸,朝桑焉微微施了一礼,道:“姐姐说得对——不过其实,漓汐并没有怨天尤人——”

    桑焉颔首,道:“不怨尤那就好,你要记住了,从今以后,你便要与我们一样,好好服侍苗王。对我们苗民来说,苗王就是我们的天,我们是绝不容有人对他有二心的!”

    桑焉神色凝重,有着对苗王蓝远铮衷心的爱戴。

    金漓汐沉默,半晌见桑焉还等着她表态,便也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顺从一些,便不会有人为难你,我们苗民是个知恩图报,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民族,你也算帮助过我们苗人,所以只要你好好做事,诚心向上,服侍好苗王,大家对你的敌视也会慢慢改观的。”桑焉对金漓汐道。

    素昧平生,却能如此直言坦诚,金漓汐不由对直爽的苗家姑娘桑焉心生好感,她颔首,态度低谦道:“谢谢桑焉姐姐的教诲,我记住了——”

    桑焉凝视着金漓汐,半晌,突然露齿一笑,道:“你真是美人,和传说中的一样——”

    金漓汐微微红了脸庞,并不接话。

    “希望苗王会慢慢喜欢上你,对你的仇视能早点淡了,这样你才有重出苗寨的希望——”桑焉对着金漓汐认真地说道。

    金漓汐不语,在黑暗中,却露出了一个无奈而苦涩的微笑。

    放她重出苗寨?!蓝远铮能肯么?!

    ……

    “你就住这里——”桑焉带着金漓汐上了一座吊脚楼,这吊脚楼为三层建筑,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楼中上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吊脚楼上有绕楼的曲廊,曲廊上有栏杆,金漓汐跟着桑焉进了二层一间不大但很干净的排屋,屋子里有两个铺位榻。

    桑焉指着其中的一张空榻,对金漓汐道:“这就是你的床榻,你和卢画一块住吧——我就住在你隔壁,我还有一个同伴叫锦瑟,她们方才都在苗寨的广场,欢迎苗王归来,应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金漓汐朝桑焉施了一礼,道了谢。桑焉上下打量着金漓汐,转身便出去了,等她转回来时,手中已捧着一叠半新不旧的衣物。

    桑焉道:“你去沐浴一下,顺道换上这身苗家女的衣裳吧,既然你现在已是我们苗寨的奴仆,就只能入乡随俗——”

    金漓汐柔顺地应了,桑焉看着金漓汐温文顺从的模样,不禁心里倒有几分喜欢。

    ……

    泡在水桶中,温热的水波荡漾着金漓汐疲惫的身心。氤氲的热水汽中,她闭上了眼,屏住呼吸,潜入了水面下。

    在水下,她一头秀发漂浮如水草缭绕,静止了半晌,随着“哗啦”的水声,她猛地从水中钻出头来,整个乱遭遭的脑袋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金漓汐抬头望着盥洗木屋中高高的小窗,皎洁的月色从小窗照进来,照在她露在木桶外的白皙肩膀上,愈发让她的肌肤柔润如玉。

    金漓汐低垂下头,用方巾擦拭着自己的肌肤,逃亡那么久,她都没有好好沐浴过,身体都发臭了。她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再洗不回来原先冰清玉洁的躯体。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之前单纯贞洁的金漓汐了。如今,她的身体已经被烙上蓝远铮的印记。

    想起蓝远铮,金漓汐的身体一僵,她拿着方巾的纤手开始颤抖起来,她死死捏着巾帕一角,低低望着冒着热气的水面,水蒸汽氤氲盘旋而上,模糊了她的眼。

    金漓汐疲倦地往后靠在木桶沿上,只觉得心在隐隐作痛,身入苗王寨,何时能再找到灵汐,见到上官璞?她所有熟悉的人个个都不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到了无限的孤单与恐慌。

    她所思念的人——还有苏倦言——

    金漓汐的手颤抖得握不住方巾,终于“啪”地一声,方巾掉入了水中。金漓汐伏在木桶上,肩头颤抖,在无声地哭泣。

    苗寨的夜,漫长而森严,仿佛没有个尽头。

    金漓汐正自难过,却听得盥洗木屋的门栓突然咯噔响了一下,她立刻警觉地直起身来,睁着眼眸望着那门栓。

    从门里往外望去,金漓汐骇然地发觉门缝中有个长物件在悄悄挑动着门闩!

    金漓汐再定睛一看,那长物件竟然是一把亮晃晃的短刀!!

    ……

    情牵魂绕·初夏芳菲

    “是谁?!”金漓汐抓过一旁的衣物挡住自己,站起身来喝问道,她的声音已有点发颤。

    那刀尖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撬动着门栓。

    金漓汐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她立刻从水桶中起身,也不顾身上还是湿的,连忙把衣裳披上。她光着脚走到门缝边,看见那把短刀还在撬劈着那门栓,幸好那门栓是用厚重的木材制成的,一时半会儿还撬不开。

    金漓汐四下张望,见着水桶边有一个木制的装水瓢,她冲过去,抓住厚实的水瓢木柄,然后又回到门边,对准那个刀尖用力地砸下去!

    只听得“咣当”一声,那刀尖一歪,从门缝中滑落。接着一条黑影从门缝中一闪而过,门口又恢复了寂静。

    金漓汐已是全身大汗,她瞪着双眸望着门缝,握着木瓢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身上水珠未干,被风一吹,凉意直透入肌肤,让她打了个寒战。

    金漓汐伫立半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金姑娘,还在里面么?”

    是桑焉。金漓汐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石地板的凉从她光着的脚丫往上传,冷得她全身发颤。“是——我在——”金漓汐连忙回答道。

    “夜了,沐浴完就早些歇息吧——”桑焉在门外说道。

    “是——”金漓汐应道,开了门走了出去。一轮明月当空,桑焉站在月光下,头上的发髻已解开,露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她见着金漓汐出来,笑道:“没想到你换上衣裳,活脱脱就是我们的苗家姑娘——”她那双明眸中有着赞赏之意。

    桑焉见金漓汐不答话,脸色也有点苍白,纤手里还紧紧抓着木瓢,便轻声道:“你怎么了?”

    “方才,方才我沐浴的时候有人提刀想撬门进来——”金漓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如实与桑焉道出。

    “是么?!”桑焉面色一凝,道:“是什么人?!”

    金漓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如今她身陷苗王寨,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太多,如何能分辨得清?!

    桑焉上下打量着金漓汐,道:“你可有受伤?”金漓汐摇头。

    “那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桑焉表情凝重,“若有什么异常动静,你要及时呼救,倘若我在附近一定会来帮你的——”

    “谢谢你了,桑焉姐姐——”金漓汐心存感激地颔首。

    桑焉并不再多说话,转身带着金漓汐走向了吊脚楼的寝屋。“今夜你就和卢画一个屋子吧——”走到卢画的寝屋门口,桑焉转头对金漓汐道:“明日你便要和我们一起干活了——”

    金漓汐颔首柔顺地答应了一声。

    桑焉转身便要推开卢画那屋子的门,但还未等桑焉伸出手去,那扇门却“砰“地一声,从里面反栓上了!

    桑焉一愣,随即立刻拍门,道:“卢画,卢画!我是桑焉,快开门!”

    屋内不响,桑焉继续拍门叫唤,终于半晌,一个甜美却冰冷的声音传出:“我不和我们苗山的仇人住一起!请桑姐姐替她安排别的地方去吧!”

    桑焉有点恼怒,道:“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安排她到何处去啊?明天开始,金姑娘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奴仆,这里就是奴仆居住的地方,你不让她进去,要她去哪里?!若不是我屋里还有锦瑟,我还——”

    卢画在屋里冷笑一声,道:“那姐姐就让锦瑟过来,让那个女人到您屋子里去吧——”

    “卢画,你!”桑焉气白了那张俏脸,一旁的屋子中走出了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来,“咦,这大半夜的,怎么还那么喧闹呀?”

    桑焉回头道:“锦瑟,你来得正好,你看卢画这个丫头太不成样子——”

    名唤锦瑟的女子掩嘴一笑,月光下她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她一双眼眸转了转,停在了金漓汐的身上,半晌她调转眼神看着桑焉笑道:“姐姐怎的对这个汉人女子这样好?我都要嫉妒了——”

    桑焉一手挽着如丝般的长发,一边展开如花的笑靥,道:“我难道对你不好么?”

    锦瑟咯咯笑,道:“也罢,看在姐姐平日里那么疼我照顾我的份上,我就让出铺位吧——”

    桑焉倒有点出乎意外,她瞧着锦瑟道:“锦瑟,你——”

    锦瑟笑道,“也不能让你白疼了我不是?“说着,一双美目直在金漓汐的身上逡巡,她的眼里有着惊艳与迷惑。

    锦瑟婀娜地缓步到金漓汐面前,伸出纤手,轻抬着金漓汐的下巴,望着金漓汐道:“真是天仙般的美人儿——难怪她们都说苗王会为了你追逐过千山万水,最后才把你带回来——”

    “锦瑟——”桑焉蹙起秀眉看了一眼锦瑟,锦瑟笑嘻嘻地不说话了,转身便敲起了卢画的屋门,“卢画,你这个死丫头,快开门!”

    卢画在屋里嘟囔了几句,终于把门开了,锦瑟推开门,就钻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卢画,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总是拖拖拉拉的,害得我在外面好一顿冻。”

    卢画也不说话,纤瘦而清秀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对金漓汐敌意与鄙视,她对桑焉说道:“既然锦瑟过来了,那姐姐快回去休息吧——”说着把门又是“砰”地一声反栓上,再不理人。

    桑焉叹了一口气,带着金漓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还未等落座,桑焉已开口了,“金小姐,你别怪卢画,卢画原是个孤儿,是由爷爷带大的,但去年的一场争取苗人福利的暴动中,她的爷爷被金锦手下的官兵镇压暴打致死——”

    金漓汐一怔,本已暗淡的眼眸里更是无神,她轻轻颔首,道:“我父亲的确罪孽深重——”

    她并没有怪过卢画鄙夷仇视她的态度,卢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你父亲的罪孽与你何干,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桑焉低声劝慰道,她看着金漓汐,似乎想起了什么似,道:“金小姐,我总觉得如此叫你不太妥当,而且也容易引起他人侧目。这样吧,你在苗王寨里,不如另取个名字怎样?”

    金漓汐苦笑一声,道:“但凭姐姐做主。”

    “眼看着很快就到夏天了,我看,你就叫初夏,如何?这名字简单,而且也好称呼——”

    “多谢姐姐——” 金漓汐连忙道了谢。

    桑焉满意地笑了笑,对着金漓汐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干活呢——”说着,与金漓汐每人各自躺上了自己的床褥,吹灭了油灯,怀揣心事,沉沉入眠。

    金漓汐却睡不着。她躺在床榻上,听着桑焉发出的均匀且平稳的呼吸,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鄢澜的恶意诋毁,今夜被人刺杀未遂,以及卢画的仇恨与鄙视,都让金漓汐感到了刻骨的寒冷。原来,不自觉中,她已招惹了那么多人的怨恨。

    可是,此刻的自己,又能如何呢?除了暂且在苗王寨里得过且过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法子来让自己好过些,金漓汐辗转反侧,幽幽地叹了口气。

    临睡去前,蓝远铮那张可恶又可恨的俊脸蓦地又浮现在了金漓汐的脑海,此刻的他在干什么?是忙着杯觥交错,还是忙着左拥右抱?反正到了他的大本营,随他怎么胡来享受也没人管得了。

    呸,呸,她怎么又想起了这个恶魔般的坏坯子?!金漓汐简直对自己的不可理喻感到震惊。

    快睡吧,以后,你不叫金漓汐,叫初夏了。

    金漓汐转过头去,将一张如花般娇艳的脸庞藏在了枕头中。

    苗王寨的夜,如水般的柔和与深邃。

    夜的深处,隐隐传来了悦耳缥缈的芦笙乐音,朗夜云散尽,琴声诉情,悠扬彻云霄。

    幽幽琴音,也许,纵是无情亦有情吧,但,此番心思堪谁知?……

    ……

    一身朴素苗家女子装扮的金漓汐低眉敛目地跟随着桑焉去见苗王寨的管事阿图布。

    苗王寨管事阿图布看着清丽如水的金漓汐,皱眉对着桑焉道:“桑焉姑娘,就金锦那狗贼的女儿娇滴滴的模样,她能干得了活么?我看哪,她就是个给人养在金丝笼里的主儿,还是等着当苗王赐给哪位有功之臣的赏妾吧——”

    桑焉看了一眼阿图布,不卑不亢道:“管事大人,以后就叫金姑娘初夏吧,这是她在这里的名字——初夏帮忙干活是祭司大人和苗王的意思。您若是对祝酒大人和苗王的安排有意见的话,我这就回禀去——”

    “唉!桑焉!”管事阿图布连忙喊住了桑焉,赔笑道:“那就听桑焉姑娘的吧,让金——哦,初夏去厨房里帮忙干活吧——”

    “厨房?”桑焉拧起了眉头。

    “是啊,现在就剩下厨房有空缺,还有就是伺候苗王的人也缺——不过我觉得让奸贼之女去服侍苗王不太合适,万一她图谋不轨咋办?!”

    “管事大人,您还是——”桑焉还未说话,便被金漓汐抢过了话头,“管事大人,桑焉姐姐,初夏愿意到厨房帮忙干活——”金漓汐说着话,暗自提着一颗心。

    “就你这么弱的身板,能吃得消那些重的活么?我看,你还是和锦瑟她们一起服侍苗王吧——”桑焉望着金漓汐道。

    “不,不!我吃得消,吃得消,我,我会做饭做菜还会洗衣裳,我情愿在厨房里——” 金漓汐一听桑焉想让她去服侍苗王,一张俏脸已经悄然变色。

    管事阿图布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紧张的金漓汐,随后正色道:“厨房也是个重地,你可别打些在饭菜里下毒下迷药的坏主意,告诉你,若是你搞小动作被我发现,定将饶不了你!”

    金漓汐低垂着头,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是!”

    桑焉看着金漓汐柔弱凄惶的模样倒有点于心不忍。她清清了嗓子,正要说话,却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