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婕和其他人看她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便笑了起来：“今天学校开运动会，下午放假……只能今天吗？……”然后她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众人都是一愣：听她的意思是要走了？

    尹心慧犹自不觉，她举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对着手机说道：“大概要二十来分钟吧。”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挂了电话，停下脚步看向众人：“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不能去吃饭了。”她觉得非常抱歉：这算不算放鸽子？

    “什么事啊？很重要吗？”张婕觉得有点扫兴。

    “嗯。真的非常抱歉。我先走了。”尹心慧收起手机，向众人挥挥手便走向公交车站。

    “这就走了啊？”贾培霖叹了一口气。

    邹继铭也不由一脸惋惜。

    几个人到了餐厅点了菜便等上菜。

    席间邱懿琼又说起尹心慧，“尹心慧今天跑得不错。”

    邱懿琼很喜欢尹心慧这个女生，她还记得接力比赛结束后尹心慧体贴地帮她打开了纯净水的瓶盖，后来她一个人坐在足球场的椅子上看比赛时尹心慧还过去跟她聊天。

    “没想到她平时那么安静的样子跑起步来竟然还挺快的。”孙泽祈也有点意外，在他印象中尹心慧一直都很冷漠，不怎么跟人说话，属于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生。不过有时上晚自习他倒是看到尹心慧拿了作业向萧寒请教被萧寒欺负得无可忍耐而反击的样子，那时好像就没有那么冷漠了，还带了点灵气。

    “邹继铭你怎么找到她跑步的啊？”邱懿琼问道。

    邹继铭想起上次的经历，便简要地说了一下，末了说道：“只好下次找机会请她吃一顿饭了。”邹继铭念念不忘要犒赏尹心慧。

    “不过她那个性格估计不会答应，她对这些事情挺不在意的。”邱懿琼虽然跟尹心慧接触不是很多却有点了解她的性格。

    萧寒闻言点点头：“我猜她不会接受。”一边端起杯子喝水，将视线投向电视机——电视在转播西甲联赛。

    尹心慧到了公交车站便看手机短信，上面显示有2条新短信。刚才从柜子里拿了手机出来没有信号便没有显示出来。

    是尹心慧的姐姐尹心雅发过来的。

    尹心雅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比尹心慧大了6岁有余。平时工作日都住在公寓里，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回家。她明天要去外地旅游便想趁着今天跟妹妹见个面。

    坐上车后，尹心慧便将手机放到外套的袋子里。

    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微微有点失神。

    第　16　章

    运动会过后十二月份接踵而至，天气越来越寒冷。

    星期二吃饭的时候张婕问尹心慧：“星期六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尹心慧老实交代：“我姐姐的公司组织活动要去外地旅游，她想跟我见一面再走。”周六因为跟尹心雅见面没有去吃庆功宴，也不知道他们后来吃得怎么样。

    “咦？你有姐姐啊？”张婕有点吃惊。还真没有听说过，一直以为她是独生子女。不过尹心慧从来不跟人提起自己的事情。好像大家也没问就是了。

    “嗯。运动会那天我们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你们平时周末没有见面吗？”

    “她公司离我们家很远，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平时都住公寓里的。”

    张婕点点头，继续吃饭。

    晚上睡觉时罗菊娟突然聊起班上人的名字，问道：“你们觉得哪个同学的名字好听？”

    “我觉得罗菊娟你的名字就挺好听的。”张婕率先说道。

    “哦。谢谢谢谢！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罗菊娟的名字是妈妈起的。

    “我觉得邹继铭这个名字不错。”尹心慧躺在床上。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张婕一边说一边在被窝里看短信。

    “凌舜这个名字挺特别的。”罗菊娟对王薇同桌的名字颇为赞赏。

    “萧寒的名字也不错啊。”王薇是语文科代表，一直觉得萧寒这个名字起得好。

    尹心慧闭上眼睛：“如果换成草字头的萧的话倒是不错。”肖寒，怎么看都不算好名字——她一直以为萧寒的名字是肖寒。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

    尹心慧却可以感受到这种沉默后面蕴藏着汹涌的波涛：她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张婕突然叫出来：“萧寒的萧就是草字头的萧啊。你以为他是哪个xiao？”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萧寒的名字。

    “咦？不是‘消灭’的‘消’不要三点水吗？”尹心慧一直以为“萧寒”是“肖寒”，所以觉得他的名字很一般。

    “不是不是！就是‘萧太后’的‘萧’。尹心慧你跟萧寒认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王薇问道。

    “可是我只是跟他的人接触，又不是跟他的名字接触。”尹心慧觉得自己像足球赛上踢进乌龙球的球员一样，万分尴尬。现实生活中是“肖”这个姓更常见，所以她就先入为主了。

    “可是你没有看教室后面的告示的吗？每次考试的考场安排和成绩排名都有萧寒的名字啊。”罗菊娟说道。萧寒的名字一眼就能看到，基本都在前五名。

    “我没怎么仔细看。”尹心慧讷讷道。是根本不怎么看。

    “我明天把它当成笑话跟萧寒说一下。”张婕笑出声来。

    晕。不用这样吧。

    尹心慧后悔万分：要是知道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以前向他请教问题的时候就请他给自己签个大名了。

    周日的晚上。

    住宿生周日晚上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张婕周日晚上不上晚自习，她一向都是星期一的早上才回学校。

    萧寒和贾培霖等几个男生开学到现在好像也只有偶尔几次才会在周日晚上的时候到教室上晚自习，倒是非住宿生的孙泽祈经常周末也来上自习。

    所以每次周日晚上的教室都只有寥寥几个人。

    尹心慧桌上摊开着练习册，她本来在全神贯注做英语完形填空，突然听到教室后面闹哄哄的，接着传来孙泽祈的叫声：“萧寒、贾培霖，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太大了，心慧想忽略都不行，便往教室后面一望。

    萧寒和贾培霖都是一身制服背着书包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

    这两个人好像周日的晚上都不来上晚自习的吧，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现在是晚上，太阳早就下山了。

    “明天要交英语作文，我作业本放在这里了。”萧寒看了一眼教室。

    加上他和贾培霖总共有9个人。8班还真是“人丁兴旺”。

    尹心慧就在奇怪他怎么会来上周日的晚自习。原来是来写英语作文。周六的时候英语老师临放学前布置了一篇英语作文说星期一交，不少同学忙着收拾东西都没怎么听。没想到他还听进去了。

    尹心慧回过头，笔尖微微一顿，括号里的A一横深深地穿透纸张。她看看手表，7：50。然后埋头继续做完形填空。

    做完英语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后，尹心慧便拿出化学卷子开始研究化学题。

    化学老师每周上完课都会发一套测验卷子给8班的学生做，那套卷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题目都有点难。老师每次都振振有词：“你们做过这种难度的题目，高考就算不了什么了，一定没有问题。”

    尹心慧本来化学学得不错，可是化学老师的卷子总有一两道题特别变态，就像今天晚上这样，有道填空题就出得非常离奇，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知识点。

    到了课间，她便拿了卷子去问萧寒。

    萧寒早就把英语作文写完，正在看文言文阅读。看到她走过去便将语文练习推到一边，拿了她的卷子看。

    尹心慧指指那道填空题：“这道题什么意思？”

    萧寒看了一眼题目，平静的黑眸飞速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这个我也不太肯定。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有说这个问题。不过那本书被我放在宿舍里了。”他坐正了身子。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化学高手之中的高手吗？他也有记不住的东西？

    尹心慧咬咬下唇，明天早上就要交作业了。难道他还没做化学卷子？

    “这样吧，我回去看一下，晚上给你答复。”萧寒看着她，眸色幽深。

    “你怎么给我答复？”她犹自不懂。

    “我给你发信息就行了。你手机号码是多少？”他摸出手机。

    “呃？”尹心慧一愣。

    “笨蛋，你怎么听的？问你手机号码是多少？”怎么反应这么迟钝？

    尹心慧讷讷道：“我也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被他鄙视？可是她真的不记得。

    萧寒叹了一口气，“你拿手机出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可是我没有带手机来教室。”心慧觉得很困窘，她从来都没有带手机上晚自习的习惯。

    “那你买了个手机干嘛？”

    “又不是我想买的。”她当初就不想要手机，嫌麻烦，是尹心雅说要方便联系硬让妈妈买给她的。她高一高二的时候就没有手机。尹心雅说高三无论如何要买个手机，这样万一发生什么紧急事件就可以联系上。

    萧寒的表情有点无奈兼郁闷，甚至掺杂了一点点挫败。尹心慧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啊！有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走回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翻出英语笔记本，拿到萧寒面前。她翻开笔记本的扉页，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我写在这里了。”以防万一。

    萧寒的表情一松，他微微一笑，一边在手机上输入号码一边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记手机号码的人。”

    现在不是见到了？心慧默道。

    心慧等他输好号码便阖上笔记本，犹豫了一下：“你今晚真的会给我答案？”他的样子比较像一回宿舍就不管学习上的事情的人。

    萧寒笑笑：“废话。”将手机收好。

    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尹心慧想起了什么从柜子摸出手机，马上开机。

    罗菊娟洗了个苹果一边吃一边看古诗词。王薇拿了英语书背单词。

    好像也还没有短信。他是不是忘记了？尹心慧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爬上去。

    手机突然一震。她吓得差点掉下床。

    罗菊娟和王薇在下面看得直冒冷汗：“尹心慧你小心一点。”

    心慧坐好后打开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有两条短信，她打开第一条，“我是萧寒”四个字率先映入眼帘，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两条信息，上面详细地解释了今晚她问的化学问题。

    他没有忘记。内心深处有点小小的感动。

    第二条短信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知识点其实超纲了，了解一下就行，一般不考的。

    一般不考的。她还为这道题折腾了那么久。

    心慧摸着手机，慢慢地打了一条短信：谢谢你！

    按下发送键。

    尹心慧将他的号码储存下来，输入“萧寒”两个字。她看着那两个字，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罗菊娟说的关于班上的同学的名字的事情。原来他是这个名字，确实挺好看的。

    手机又是一震。

    还有短信？

    心慧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客气。

    第　17　章

    十二月的气温每天都在下降，除了中午的阳光给大地多少带来几分温暖，天气是越变越冷了，偶尔起一点风也是凛冽得让人直打颤。

    张婕的衣服越穿越多，她是非常怕冷的女生，每天都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怕风从衣服布料的缝隙里钻进去。

    日子四平八稳地过去，每天波澜不惊地。

    然后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月底。

    十二月份能够让学生兴奋起来的节日便是圣诞节。

    高三的尹心慧没有圣诞节。应该说，尹心慧从来就不在乎过不过圣诞节。虽然上高一的时候班上也有组织圣诞节晚会，当时班上的生活委员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要玩游戏，尹心慧向来对游戏兴趣缺缺便没有参加直接跟宿舍的同学出去吃一顿饭便了事。

    有时一些在某些人看来很重要的节日在另外一些随性的学生眼中只是意味着多了一些自由的时间而已。

    平安夜那晚是星期五。虽然明天星期六高三还要补一天课，不过高三年级主任善心大发允许学生不上晚自习。

    下午课间的时候，邹继铭问贾培霖晚上有什么娱乐节目。

    尹心慧刚从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回来，听到他们两人提及一部电影的名字，问道：“这部电影现在就上映了吗？”她对这部电影挺有兴趣的，之前一直都想看。

    贾培霖一听她的话，便问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

    10班的班主任之前动了个大手术，上周大病初愈，他和萧寒、袁莉几个原来10班的旧同学要去看望，顺便约好一起看场电影。他听到尹心慧竟然问起那部电影一时兴奋过头便开口邀约，而完全忽略了尹心慧根本不适合参加这次活动。

    尹心慧也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打算现在去看，但她没有想到贾培霖这么热心，不忍直接拒绝，便问道：“跟谁去？”

    “我、萧寒、袁莉，还有几个以前10班的同学。”贾培霖还在兴奋之中。

    尹心慧一听，估计是10班的同学的聚会，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你们去吧。我下次找机会再看。”她不是10班的人根本就不想凑10班的热闹，这点自知还是有的。

    贾培霖磨她：“没关系嘛，一起去啦。”好不容易放一个晚上的假。

    心慧宁死不从：“我有安排了。”其实还没有安排，只是她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安排。

    贾培霖也突然想起这次活动的性质，便住口没再勉强。

    下午放学的时候张婕已经被她的父母接回家了。王薇洗完澡后就去了教室上晚自习。

    宿舍里只有尹心慧和罗菊娟两个人。

    晚上罗菊娟要跟高二的同学一起出去玩，洗完澡后她便忙着准备行装。

    尹心慧拿出手机扔在床上之后便坐在椅子上看杂志，一边陪罗菊娟聊天。本来她洗完澡想去吃晚饭的，考虑到自己一去吃饭便剩下罗菊娟一个人在宿舍她便饿着肚子继续呆在宿舍。

    罗菊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透露情报：“今天晚上萧寒、袁莉和贾培霖几个10班的人要去看电影。”

    尹心慧听了她的话从杂志上抬起头，笑道：“今天下午贾培霖还想叫我一起去看呢。幸好我推掉了。”

    看来10班的同学去看电影的事班上不少人都知道，还真称得上是声势浩大的活动。

    罗菊娟想依她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跟10班的同学一起出去看电影，尹心慧连现在8班的同学也认不全，来来回回只跟那几个人打交道。

    她想起以前张婕在宿舍对她们几个人说的萧寒和袁莉的事情，撇撇嘴：“你想想看，萧寒和袁莉都去……”

    “就是。我去当电灯泡啊？”尹心慧笑笑，放下杂志站起来倒水喝，手指轻轻敲着饮水机。

    “不过他们两个人怎么不单独出去啊？”罗菊娟问道。

    心慧也很奇怪：怎么跟那么多电灯泡一起看电影？电灯泡那么多估计电影屏幕上的画面都没法看了。

    她只好耸耸肩膀，表示不知道。

    突然床上的手机响起来，尹心慧马上抓过手机摁下接听键：“喂？”

    “心慧，是我。你晚上干嘛呢？”尹心雅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

    “哦，我一会儿出去外面吃饭。”心慧老实答道。她之前就估计心雅会打电话给她，才拿了手机出来的。

    不就是平安夜吗？怎么大家都弄得像开国大典一样，个个都安排娱乐活动。

    “只是吃饭吗？你怎么不找点乐子？”尹心雅虽然知道这个妹妹一向这个性格，只是现在是高三，她便希望心慧适当娱乐一下放松身心。

    “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啊。”心慧打算在快餐店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这样在她看来就很不错了。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尹心雅本来跟男朋友约好了一起看电影，当下决定拉上妹妹。她觉得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能让这个妹妹娱乐一下。

    “我去给你们当电灯泡啊？”心慧笑笑。罗菊娟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门，她跟尹心慧挥挥手，心慧一边听电话用口形跟她讲了一句“好好玩”。

    “你不是之前就跟我说想看这部电影吗？”尹心雅记得妹妹对这部电影挺有兴趣的。

    “以后会有机会看的。今晚就不妨碍你们谈恋爱了。”

    “说什么呢。我们刚好也还没吃饭，马上开车过去了，到了你学校我给你打电话。”尹心雅决定先下手为强。

    “你不会真打算让我跟你们一起看电影吧？”尹心慧还没说完，那边尹心雅已经挂了电话。她只好摇摇头。

    尹心雅的男朋友顾昔止开车过来的，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Ｚ中校门口。

    尹心慧接了电话便马上下楼，以前有一次周日是顾昔止跟尹心雅送她返校的，她认得顾昔止的车。

    她走近那辆黑色的丰田轿车，打开车门却不坐进去，想直接向尹心雅推了今晚的活动。

    “正好跟我们一起吃顿饭。”顾昔止从前座回过头。他见过尹心慧一次，又是她姐姐的男朋友，跟她也能说上几句话。

    “你愣着干嘛，赶紧上车。”尹心雅摇摇头，这妹妹上了高三都成书呆子了。

    “唉，我这个电灯泡瓦数太大了。”事到如今，只能上车再说。

    “你这小孩，说什么呢？”尹心雅轻笑着斥道。

    “心雅，我只跟你们吃饭，就不跟你们一起看电影了，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你们两个去看吧。”尹心雅跟顾昔止这对情侣好不容易一起过平安夜，心慧不想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