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六集(1/2)

    第二十六集

    【简介】

    月霜在战场上险遭挟持,更遇寒毒发作,苦不堪言。

    在月霜休养之际,程宗扬胆边之恶未及生,竟受到月霜持剑武力威胁,不得不献出体以养其寒毒,生平首次如此丧失男气魄……

    北府兵掌权者谢幼度动向未明,晋国各大世家首脑对江州之战作壁上观。

    以商人为职志的程宗扬决心以经济策略拖垮宋军,联盟建康云家齐指最不可缺的「粮食」;与此同时,星月湖大营定下的「斩首行动」亦随之展开!

    第一章

    一股暗黑色的铁流涌入大雪覆盖的三川口。镶着蹄铁的马蹄溅开积雪,捧日第六军骑兵潮水般驰骋而来。冲在最前方的是骁骑营的军士,他们卸去甲胄,轻骑突进,在距离溪水还有五十步的位置便张开角弓,箭矢雨点般朝敌寇去。

    沿溪守御的雇佣兵分成两列,敖润带着数十名雇佣兵守在溪后,他挥舞长刀劈开几枝箭矢,然后反手摘下铁弓,展臂挽成满月,瞄也不瞄便将最前面一名骑手下马来。佣兵们发出一片欢呼,弓手纷纷张弓搭箭,还有几名擅长甩石的汉子则用皮绳兜起石块,在头顶甩了几个圈子,接着奋力甩出。

    矢石交错,双方各有损伤,但骁骑营来的箭矢无论数量还是力道都远远超过佣兵,这一轮较量无疑是雪隼团吃了亏。

    很快骁骑营距离溪水只剩下十几步,佣兵的暗器开始出手,第一轮的飞蝗石和袖箭不约而同打向骁骑营的坐骑,尤其是马匹的眼睛。最前面六七匹战马嘶鸣着栽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手抛开。

    第六军两千骑兵作为捧日军的锐,奉命出击,却被对手引得大兜圈子,折腾半日也没能好好打上一场,全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这会儿与中军大军只隔着两道溪流,一个冲锋就能将敌寇灭掉,士气高涨。面对来的飞石、暗器,骁骑营毫无惧意,反而心生鄙夷,对手果然是一帮上不了台面的贼寇。

    骁骑营的营旗越来越近,蜂拥而至的骑兵策马绕行,避开倒地的同伴。随着队中指挥官的命令,一边调整坐骑的步伐,一边收起角弓,摘下鞍侧的短枪,同时放低身体重心,开始冲锋,准备全速越过溪水,一举将敌寇的防线撕碎。

    就在这时,对岸徒步的敌寇忽然朝两边跑开,露出后面一队骑兵。

    两百名雇佣兵只有一半人有马,这时百余名骑手分成两个锥形的队伍,在溪水后留出二十步的空当,严阵以待。当第一股宋军骁骑踏碎冰面,驰过溪流,对面的骑手也开始行动。杜元胜和苏骁担任锥形阵列的箭头,身后分别是徐永和赵誉的两个班,再往后才是雪隼团的雇佣兵。

    他们利用那片二十步的空当不断加快速度,在交锋的刹那坐骑的冲速也达到最快,只需挺起长矛,单靠马匹冲锋的势能,就足以刺穿对手的身体。而骁骑营刚越过溪流,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当坐骑踏上对岸,速度也降到最低。面对高速驰来的对手,骁骑营第一波攻击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众人分工明确,杜元胜、苏骁、徐永、赵誉带着星月湖旧部负责攻坚,专克强敌,雇佣兵在后面席卷而来,转眼就将骁骑营的先头部队冲散。

    战马和重伤的骑手不断跌入溪中,短短一盏茶时间,不宽的溪流便被堵塞。

    溪水慢慢涨起,浸过倒毙的人马尸骸,被染成刺目的红色。后面的骑兵被激起血,毫不退缩,等于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溪流,发起冲锋。

    负责阻敌的星月湖军士和雇佣兵毕竟数量太少,压力迅速增大,眼看防线就要被撕开,三匹战马突然从队伍中驰出,逆着骁骑营的铁流杀过溪水。徐永一马当先,长矛运转如飞,不断挑开对手,另外两名上尉赵誉和杜元胜紧随其后,三骑连手杀开一条血路,朝骁骑营的营旗直逼过去。苏骁坠在后面,阻杀渡溪的宋军骑兵。

    骁骑营指挥使郭逵策马抢出,他是第六军都指挥使郭遵的亲弟,麾下的骁骑营是第六军最强悍的骑兵,但自从进入烈山,连日交锋,寸功未立,却折损了五分之一的人马,刘宜孙、张亢这两名属下也去职被贬。如果这一仗再败北,不用兄长开口,郭逵自己便抹了脖子。

    郭逵喝开亲兵,亲自上阵,挥起凤嘴刀,朝为首的贼寇劈去。徐永挺矛架住他的刀杆,双臂奋力抬起。郭逵的坐骑突然向前一纵,人借马势,硬生生将他的长矛压落下来。

    宋军的坐骑高度普遍在一米五左右,算不上神骏。骁骑营的马匹却是重金购置的良马,腿长体壮,比寻常马匹高出一个头。徐永在坐骑上吃了亏,甫一交手就被逼落下风,失去先机。就在这时,他身旁那个不起眼的汉子突然一挟马腹,坐骑徒然加速,闪电从两人身畔掠过,抓住郭逵亲兵队列间一个细小的缝隙,穿了进去。

    迎面便是骁骑营的军旗。十余名骑手团团围住营旗,那人刚一接近,六七支长枪同时刺来,将他的坐骑刺毙。

    杜元胜弃马落地,身形一闪,游鱼般从两名宋军之间掠过,接着飞身而起,收在肘后的佩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弧,斩在旗杆上,将手臂的营旗砍成两截。

    营旗被砍,不啻于在骁骑营脸上重重甩了个耳光。周围守旗的军士顿时都红了眼,拚命朝那贼寇攻去。杜元胜左臂一展,身在半空抢住那面被斩落的半截营旗,然后振臂横扫,将两名骑手打下马来,接着右手佩刀疾劈,将一名陷在马镫中的骑兵小腿齐胫斩断,跃上空鞍。

    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杜元胜接连换了三匹坐骑,与他交手的骁骑营军士或死或伤,竟然无人是他一合之敌,眼看着杜元胜硬生生从敌阵中溃围而出,带着骁骑营的营旗,驰归本阵。

    众人拚死拦截,却被一名不起眼的敌寇于万军丛中斩旗而还,满腔热血的骁骑营军士仿佛兜头被人泼了盆了雪水,士气大落。

    徐永和赵誉轮流在前阻挡追骑,交替撤退,郭逵已经杀红了眼,紧咬着这两名贼寇,将两人死死缠住。

    赵誉使出浑身解数,佩刀挽成一团光球,守住身体要害,忽然手腕一翻,刀柄猛然送出,砸开郭逵的凤嘴刀,将他逼退。赵誉正待借势后退,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战马怒龙般破雪而来,马上的一名将领身形如岳,手中一杆铁枪撕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赵誉两手握住刀柄,双肩一耸,佩刀劈出,正中敌将的枪锋。两人身体同时一震,赵誉口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真气凝滞,余下的招术一时间无法使出,他长吸一口气,真气疾转,打通受创的气脉,但那名敌将比他更快,右手一伸,从鞍侧抽出一支铁鞭,兜头砸来。

    鲜血猛然飞起,雨点般溅了徐永一身,宋军大呼声中,徐永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盯着来骑道:「郭铁鞭?」

    郭遵一鞭击杀赵誉,眼睛落在徐永身上,低声道:「杀不尽的贼寇!」

    说着左手持枪,右手持鞭,跃马杀来。

    徐永长矛由下而上,划了个圆弧,攻向郭遵的腹。郭遵铁枪扫出,徐永白腊杆制成的矛身弯成一个半圆,几乎折断。忽然徐永手掌一松,木制的矛身猛然弹直,他借势飞起,在空中扭身避开一支箭矢,大鸟般飞过十余丈的距离,落在对岸。

    第六军都指挥使亲自上阵,格毙悍匪,宋军士气复振,狂呼着跃过溪流。苏骁和杜元胜左冲右突,但在骁骑营的攻击下,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杜元胜闯阵夺旗,郭遵铁鞭破敌,两边军士跃马奋战,双方攻守之势像海潮般此起彼落。相比之下,星月湖主力所在的四营、五营一片寂静。这边全部是星月湖旧部,虽然苦战多时,战斗力仍远远越过雇佣兵。但他们面对的局势更加险恶,因为他们的对手是神营。

    第七军都指挥使卢政拔出佩剑,指向远处的敌寇。神营五百名弓手以五十人为一列,紧邻着第二道溪水排成横阵。他们的神臂弓长不过一米,所用箭矢只有六七寸长,箭尾装着木羽,丝麻混扎的弓弦绞紧,瞄向对手。

    第一轮齐,前面六列三百名弓手微微抬起神臂弓,同时扳动机括的铜牙,弓弦振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弓臂两端的齿轮飞速旋转,弹回原位。

    三百支利箭瞬间越过二百步的距离,以眼难以察觉的高速飞向敌寇。

    程宗扬曾经见识过左武军的神臂弓如何将数百步外一整队长弓手消灭干净,神臂弓特有「嗡嗡」声刚一响起,就立刻扑倒在地。崔茂和王韬几乎同时掠起,贯满真气的披风鼓胀起来,接着一瞬间就被箭雨撕成碎片。

    在他们背后,来自星月湖四营和五营的军士举起盾牌,强行抵卸宋军的神臂弓。他们的盾牌都是两层硬木制成,中间夹着坚韧的铁网,足以抵挡骑兵全力冲锋时的枪刺,然而面对神臂弓强劲之极的杀伤力,仍显得单薄,不时有军士中箭溅血。

    如果以这样的密集度来个十轮八轮,星月湖两个营铁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幸好神臂弓再强,也是靠人力拉的。第一轮齐之后,后面三列手退出战斗,踏住弓背的铁镫,借助弓臂两端齿轮力量,拉开弓弦,开始安装箭矢。没有参与击的一百五十名士卒则将装好的神臂弓递给同伴,一边接过空弓,重新装箭。

    其余五十人则负责指挥击,分发箭矢以及更换备用的弓弩。

    宋军挑选手,首先看中的是力气,能不能拉开硬弓,准头倒在其次。但神营最前面三列一百五十名弓手都是挑选过的神手。即使经历过敌寇突袭,前阵崩溃等一系列险恶的局面,刘平也没有派出神营,一是因为风雪会影响神臂弓手的视线和准确度,更重要的是留着这支队伍,以应付敌寇随时可能出现的援军。这时风雪渐止,雪地上的目标分外清晰,郭遵的第六军又及时赶回,刘平不再犹豫,立刻派出神营,接应渡溪的骑兵。

    一百五十名神手每人身后都有两人负责安装箭支,他们托起神臂弓,专注地盯着对手,轮流放箭,给敌寇造成连续不断的打击。

    第一轮三百支箭的齐之后,神营稳定在每个呼吸五十支箭的速率。即使早有准备,神营第一轮齐仍给星月湖军士造成巨大的伤害。星月湖军士缓缓后撤,与神营拉开距离。但神臂弓程超过三百四十步,二百步以内杀伤力无敌天下。他们除非退过第一道溪水,陷入背后第六军铁骑的重围,否则都将处在神臂弓的威胁下。

    程宗扬趴在地上,头顶箭矢破空的锐响接连划过,幸好他没有穿星月湖的军服,更没有佩戴少校的军衔,不然五十名弓手一波齐,就要了自己的小命。不过这时自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指望那群视力超群的神手看不到自己,实在太不靠谱。

    程宗扬深吸一口气,双掌按住地面,等弓弦响动的一刹那,足尖用力,猛然向前纵去,身体紧贴着雪地掠出。侧眼看时,神营中至少有六张神臂弓转移方向,朝自己瞄来。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被这东西中一箭,大概和挨颗子弹也差不了太多。

    「老程!」

    刚从溪畔撤退的敖润一声大吼,从背后摘下一面盾牌,「呼」的猛掷过来。

    程宗扬抬手接住,顾不得多想便横在身侧,挡住要害。弓弦「嗡」的一声响起,几乎同时,盾牌像被铁锤砸到一样,发出「篷篷」几声闷响。

    强劲的力道将程宗扬凌空撞开,他顺势一滚,卸去力道,然后心有余悸地抬起盾牌。那面盾牌只有两尺大小,上宽下窄,表面呈现出角质青黑的颜色,盾内用烧炙法钻出孔洞,然后装上把手,份量并不沉重。

    神臂弓来的箭矢在盾牌表面留下几个凹坑,距离如果再近几十步,也许盾牌就被穿了。程宗扬松了口气,这面盾牌是用龙神背部的鳞片制成,质地最为坚固,当初秦桧动用足以摧城拔寨的大黄弩也无法穿透,只能选择龙神相对柔软的腹甲攻击。自己在扬州的时候,给敖润和老张一人送了一面龙鳞盾,没想到却救了自己一命。

    王韬飞身抢来,挥斧将另几支箭矢劈飞,一边道:「好盾!」

    程宗扬咧嘴一笑,扭头朝敖润竖起拇指,敖润也用力挑起拇指,然后返身朝第六军的骑兵杀去。

    崔茂面对铁甲营单骑踏阵,嚣张之态早已成为宋军的眼中钉。卢政亲自挑出几名手,数张神臂弓一直盯着他。接连避开数轮攻击之后,终于有一支箭矢咬中崔茂负伤的左臂,将他手肘了个对穿。

    崔茂凶大发,把混元锤往阵中一丢,俯身捡起几长矛,用受伤的左臂挟住,飞身抢出十余步,右手连掷,贯满真气的长矛激而出,一边刺杀了数名手。

    前面几列手向后退去,避开飞矛的威胁,神营的阵型微显散乱。忽然一支羽箭破空飞来,在长矛下方尺许的位置,将崔茂掷出的长矛飞。接着数十张神臂弓一齐朝崔茂来。崔茂挥矛拨飞箭矢,接着振臂一挥,将这最后一支长矛也掷了出去,才飞身后退。

    卢政挽起铁弓,一枚羽箭扣在弦上,瞄着崔茂的背影一箭出。这支铁骨丽锥箭箭头狭小尖锐,不但势能破甲,而且破空时悄无声息。箭矢及体的刹那,崔茂似乎生出感应,身形一侧,铁骨丽锥箭透肩而过,带出一片血雨。

    崔茂掠回本阵,他这几矛令神营为之胆寒,自己也大耗真元,军服更是被鲜血浸透,不住从袖中滴下血来。程宗扬用龙鳞盾掩住他,望着他肩上的箭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那只箭头三面见棱,形如刀片,造成的伤口也呈三角形,是处理时最棘手的一种伤口。

    崔茂三挟住箭杆,微一用力,将箭头拗断,冷哼道:「卢政小儿,箭法还过得去。」

    王韬测了下距离,心有不甘地说道:「若是老四、老五联手,说不定能取了刘平的首级。」

    程宗扬道:「宋军的神臂弓太强了,硬拚不是办法。不如再往后退几步,让宋军的骑兵围过来。」

    崔茂道:「是不是怕了他们的神臂弓,宁肯和骑兵厮杀,也不想面对他们的弓箭?」

    没等程宗扬回答,崔茂便道:「我也是。」

    程宗扬苦笑道:「崔兄这么坦白。」

    崔茂折断臂上的箭矢,将带着木羽的箭支拔出来,一边道:「宋军的神臂弓犀利异常,说不怕那是假的。幸好只有一个营,如果再来一个营,我们肯定有多远逃多远。」

    王韬道:「刘平吃了几次亏,学得小心起来。这会儿神营耗费的箭矢不到两千支,到天亮还有的剩。」

    崔茂和王韬最忌惮的就是神臂弓,不过宋军急于进军,把辎重都扔在半路,一旦箭矢耗尽,神营就成了没牙的老虎。眼看算盘落空,宋军不会大规模消耗箭矢与骑兵前后合击,崔茂和王韬只好改用守势,指挥属下逐步向后退却。因为有溪水阻挡,神营难以在酷寒的天气中越溪追杀,只能逐渐加大程。不过两道溪水间总共只有二三百步的距离,神营即使寸步不进,也能将对手全部笼罩在神臂弓的程之内。

    程宗扬实在不想充当神臂弓的人形移动靶,随即与崔茂、王韬二人分开,靠着龙鳞盾掩护,更是靠着孟非卿这些天强训的临阵经验,终于在神臂弓的威胁下全身而退。

    双方骑兵的对攻惨烈无比,溪流中坠满倒毙的人马尸骸和折断的刀、矛、战旗。在军都指挥使郭遵的率领下,第六军的骑兵全面撕开对手的防线,将敌寇压迫在只有几十步宽的一小片区域内。

    臧修的坐骑已经被成刺猬,这会儿徒步紧跟着月霜,他护体的金钟罩全力施为,金光灿灿的躯体宛如金甲天神。手中雷霆战刀不住轰鸣,将侧方杀来的敌骑一一劈下马来。

    月霜娴熟的骑术在狭小的空间内展现得淋漓尽致,她踩着马镫,身体微微抬起,灵活地策动马匹,像舞蹈般越过地上的尸首,不止一次依靠纯熟的骑术将敌骑甩开。

    置身于战场中,浓郁的死亡气息像潮水一样源源不绝地涌来。厮杀声,叫喊声,刀盾相交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身手再高明的强者,在这样的搏杀中,能感受到的,也是自己的渺小。严格的纪律,整齐的阵型,才是唯一的保命之道。

    在捧日军铁骑的攻击下,雇佣兵逐渐不支,一点一点败下阵来。敖润眼看形势不妙,大呼道:「雪隼的兄弟们!别忘了咱们雪隼的荣誉!雪隼必胜!」

    在敖润的鼓动下,佣兵们重新鼓起斗志,竭力挡住骁骑营的攻势。

    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到处是奔驰的铁马,飞舞的兵刃,鲜血一朵朵在雪地上绽放。太阳的伤痕霍霍跳动,一股久违的嗜血欲望被唤醒,像燃烧的烈酒一样辛辣。

    程宗扬把龙鳞盾系在背后,然后抽出双刀,一招饿虎吞羊,将一名宋军骑兵劈下马背。后面一名骑手提枪冲来,程宗扬往旁边跃出半步,人马相交的刹那,身体一旋,双刀砍在那人腰间。

    正被围攻的一名雇佣兵缓过气来,喘着气道:「兄弟好身手,也是星月湖的爷儿们吧?」

    「你是跟着苏骁的?难怪没见过我。我是他的指挥官!」

    程宗扬喝道:「跟我来!别被冲散了!」

    程宗扬领着那名落单的雇佣兵朝左首冲去。十几步外,几名佣兵汉子被一小队骑兵围住,不断有人溅血倒地。

    「刺马腹!」

    程宗扬喝道。

    那名雇佣兵持枪朝骑兵的战马刺去,骑手策骑闪避,早已蓄势待发的程宗扬腾身而起,一刀劈中骑手的短枪,一刀劈断他的脖颈。

    骑兵的包围圈被打开缺口,几名佣兵全涌了过来。程宗扬叫道:「两个使枪的在后面!抵住他们的马!其他人跟我退,不要走散了!」

    几人聚在一起且战且退,途中又救出两名佣兵。程宗扬这支小小的队伍就像一块磁石,将零星散落在战场上的佣兵不断吸引过来。宋军也注意到这支不断膨胀的队伍,纷纷策骑杀来。

    孟老大在晴州那些日子的强训此时显出效果,程宗扬镇定地收拢队伍,采取守势,一有机会就猛然出击,每次目标只锁定一名对手,尽可能速战速决。

    等程宗扬与敖润会合,身边已经有二十余人,倒在众人刀枪下的宋军也差不多有同样的数目。敖润身边还有七八个人,双方会合后,压力顿时轻了许多。这时溪水旁已经逐渐形成几个小的战场,无论是宋军还是雇佣兵,只要落单都只是一个死。

    「老程,看不出你一个公子哥还有一手哇,」

    敖润喘着气道:「硬是拉出来二十多名兄弟,老敖服了!」

    程宗扬拍了拍背后的龙鳞盾,「你这盾可救了我两次呢。」

    说话间,又一队骑兵冲来,程宗扬大声指挥手下的佣兵,按照星月湖大营的方法结成战阵,然后当先掠出,将最前面一名骑兵劈下马来。

    鲜血淋漓洒落,浓烈的死气笼罩在自己刀上、手上、衣服上,奇怪的是那种刺目的殷红却让自己想起草原那个夜晚。

    程宗扬抬眼朝月霜望去,那丫头被一股骑兵缠住,举剑左劈右刺,她手下一个班的军士这会儿还剩下四人,臧修光着膀子,赤裸的躯干肌块块隆起,蛮横地将敌骑刀枪尽数挡住。鲁子印和两名同伴紧跟在月霜马后,替她挡开后方的攻击。

    一股敌骑迎面杀来,为首一名大胡子敌将怒马如龙,威猛如虎,正是第六军都指挥使郭遵。

    郭遵双手持枪,从鞍上侧过身,与臧修的雷霆刀硬拚一记。臧修沉腰坐马,双腿没入雪泥,雷霆战刀刀身的光泽微微一黯。

    郭遵没有理会臧修,战马白色的四蹄风一般驰过沥血的雪原,迳直朝月霜驰去。单看她身边的卫士,就知道这女子是敌寇的要紧人物,只要杀了她,便能重挫这群悍匪的士气。

    月霜丝毫不惧,长剑匹练般卷起,剑身透出耀目的光华,一招伏魔,已经用上王哲亲传的真武剑。

    郭遵满拟将她一枪刺死,见到她使出的剑法,又改变了主意。铁枪一沉,由直刺变为下压。月霜长剑递到一半,就仿佛被千斤巨石牢牢压住,连接运了几次力也未能挣脱。

    错马而过时,郭遵右手张开,一把抓住月霜的甲。月霜惊怒之下,抬手挽起腰侧的手弩,朝郭遵去。

    郭遵头颈微微一摆,闪过弩矢,接着将月霜从鞍上拽起。鲁子印暴喝声中,双手各挺起一长矛,朝郭遵刺来。郭遵铁枪挥出,不等他变招,便击在他矛杆中间,将他双矛一并砸断。

    月霜被他抓住甲,玉颊涨得通红,双手拧住郭遵的手腕,一记鞭腿踢向他腋下。忽然口一麻,一股强劲的真气透体而入,先封住她口几处要,然后透入气海、石门二,将她丹田牢牢制住。

    郭遵提枪逼开鲁子印,随手将月霜放在鞍上,坐下的乌云盖雪如通人,倒退数步,然后朝横里一纵,跃出臧修等人的围攻。

    月霜体内数道真气乱纷纷在经络间游走,勉强提起一些,遇到被封的道便即溃散。她知道自己的的修为与郭遵差得太远,但仍旧不甘心,拚命摧动真气。

    战场上除了程宗扬手下一支,还有几支以星月湖旧部为主的队伍,分散在战场各个角落。看到月霜被擒,周围的星月湖旧部纷纷放开对手,赶来截杀郭遵。

    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捧日军一方倾斜。

    月霜咬紧牙关,竭力冲开被封的丹田,眼前奔跃的战马,头上扎着额带的雇佣兵,全副武装的铁骑,赤上身狂呼猛斗的骁骑不断闪过。忽然刀光一闪,两柄雪亮的钢刀对着自己的脖颈猛劈过来。月霜瞪大眼睛,别人都是舍命与郭遵厮杀,那个无耻的胆小鬼出手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郭遵刚擒下月霜,当然不肯让她这么被杀,他横过铁枪,挑开双刀,却见那年轻人双刀一展,刀光霍然绽开,使出一轮刚猛之极的招数,攻击的不仅有自己刚擒下的俘虏,还有自己的要害和战马。

    郭遵浓须飞扬,铁枪连刺,将他的攻势尽数挡下,接着右手拔出铁鞭,霹雳般挥出,将那年轻人的钢刀一举磕飞。

    程宗扬等的就是这一刻,趁郭遵双手都拿着兵刃,他握住袖中的匕首,举臂挡住郭遵的铁鞭,然后一把抓住月霜,将她拖下马来。

    郭遵铁鞭一震,砸在那年轻人臂上,却如中铁石,他眉峰微微一挑,左手的铁枪随即划了半个圈子,朝那年轻人刺去。程宗扬把月霜抱在前,转身腰背一弓,用背脊硬挨了郭遵铁枪一击,然后腾身跃出。

    枪尖「篷」的一声钝响,却是刺中了那年轻人背后的盾牌。郭遵策马欲追,一名佣兵汉子舍命扑来,吼道:「直娘贼!敢伤副队长!这是抠我老敖的眼珠子哇!」

    遇上这么个不要命的狂徒,郭遵也不得不收敛心神,挺枪与他战在一处,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几个起落,消失在千军万马中,他微微皱了皱眉。

    程宗扬用背脊承受住郭铁鞭一击,一口血几乎喷出来,他咬牙切齿地抱住月霜,一路狂奔,朝星月湖军士的阵列逃去。

    月霜咬牙道:「放开!」

    程宗扬用尽法宝才把她抢出来,看着她厌憎的眼神,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叫道:「装什么装!我又不是没抱过!」

    月霜瞪着他,通红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雪白,片刻后猛地吐了口鲜血。那口血寒气四溢,里面还有细碎的冰晶,落在甲上立即凝结起来。

    程宗扬瞪目结舌,过了会儿才叫道:「你傻啊!受了伤还胡乱冲,你不要命了?」

    月霜樱唇颤抖着,勉强吐出一个字,「滚……」

    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程宗扬一口气奔到阵后,勉强止步时,两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一跤坐倒,险些把月霜扔出去。

    一双手接住月霜,王韬道:「月姑娘受伤了么?」

    「死不了!」

    程宗扬叫道:「受伤的不止她一个,我也受伤了啊。干!郭铁鞭这一枪真够狠的……」

    郭遵已经将敖润逼到下风,就这时,远处悬着豹尾的大纛向后一摆,发出撤军的命令。郭遵冷哼一声,放开这个幸运的家伙,带着麾下的骑兵驰回中军,与主将的大营合兵一处。

    这一刻定格在下午三点十五分。从早上七点开始,双方几度攻守,整整鏖战了四个时辰,死伤超过三千人。

    宋军伤亡最为惨重,王信的第三军几乎不复存在,由于黄德和的临阵脱逃,卢政的第七军只剩下两个半营,郭遵第六军的两千骑兵也折损三成。但更重要的是,宋军有半数以上步卒都冻伤了脚,随着战事的拖延,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江州军一方,崔茂和王韬的两个营伤亡接近三分之一,尤其是神营的几波箭雨,使伤亡数字大幅增加,连崔茂也负了伤。至于程宗扬带来的人马,五个班的星月湖劲卒还有半数能战,两百雇佣兵则在骁骑营的冲击下损失了四成,连远远躲在阵后的冯源都被角弓中一箭。

    这时候便看出雇佣兵与真正百战之师的区别,雇佣兵投入战场最晚,作战范围也仅限于第一道溪水附近,接战之初,雇佣兵还能凭着勇气与宋军对攻,随着伤亡的增加,雇佣兵的士气迅速低落。好在有杜元胜、苏骁和敖润等人约束,总算没有出现阵前逃散的局面。这时趁着敌军撤退的空歇,连忙整队。

    王韬双掌按在月霜背上,虽然是寒冬天气,他头上却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月霜脸色苍白,唇角的血迹已经结冰,看得出这丫头体内发作的寒毒苦楚万分,却死死咬住牙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王韬已经解开她被封道,却对她体内的寒毒束手无策。崔茂坐在一旁,半边军服褪在腰下,一名军士正用雪团帮他清理肩、肘的伤口。

    程宗扬用望远镜看着宋军,一边道:「刘平好像要退兵了。」

    崔茂道:「想硬吃掉我们这点人马,只怕崩了他们捧日军的牙,等二团的直属营出来,刘平想走也走不了。老七,怎么样?」

    王韬松开手掌,「要压下寒毒也不难,但这股寒毒藏于丹田,与气血相连,如果强行压制,下次发作为祸更烈。最好设法徐徐发散。」

    「不对啊。」

    程宗扬忽然道:「他们好像放弃来时的大路,改走小路了。」

    崔茂不以为意地说道:「宋军也有明人啊。」

    程宗扬放下望远镜,「怎么回事?宋军怎么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呢?」

    「多半是有人发现大路雪厚盈尺,小路没有积雪吧。」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划了一个圈子,「你们不会就在三川口下了这场雪吧?」

    崔茂屈伸了一下手臂,说道:「方圆十里。再远就顾不上了。」

    程宗扬叫道:「你们这也太偷懒了吧?」

    「你知道下这样一场雪,需要耗费多少力气吗?」

    崔茂道:「这场大雪,至少抵得上两个营!」

    王韬送到一缕真气,让月霜沉沉入睡,一面道:「此地寒气太重,要赶快把月姑娘送回去。」

    说着他和崔茂都看着程宗扬。

    程宗扬道:「行了,我就知道这是我的活。只不过这会儿正要紧的时候,我们撤军没关系吗。」

    「放心。」

    崔茂淡淡道:「刘平若不趁着这个机会逃命,就是个傻瓜。」

    第二章

    程宗扬带着残存的雇佣兵撤离战场。离开三川口不到半个时辰,路上的积雪已经消失。有人道:「怪事,这边怎么一点雪都没下?」

    冯源道:「山上下雪山下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喂,程头儿,真有那么大的龙睛玉吗?你别蒙我啊。」

    「……冯大法,你要是个女人,铁定是个死抠的八婆!」

    与来时相比,程宗扬带的人马人数虽然少了四成,马匹却多了一倍。由于宋军是主动撤退,来不及收拢马匹,大量无主的战马弃置在第一道溪水之后,程宗扬临走时把能带走的马匹全部带走。

    他本来想留些人手给崔茂和王韬帮忙,但那些雇佣兵经历了刚才一番血战,锐气已丧,留下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程宗扬索让他们带上重伤的军士,一同撤回江州,只留下两个班的星月湖旧部。

    一营和六营一共六名上尉连长,但六营的肖浑在大草原战死,一营的赵誉又被郭遵格杀,现在还剩下杜元胜、苏骁、臧修、徐永四人,这时除了臧修,其他几人都留在三川口,协助四营和五营作战。

    这一仗虽然能称得上以少胜多,但惨烈的血战令众人都心有余悸,一路上气氛沉闷。程宗扬干脆宣布,所有参战的雇佣兵,包括伤者在内,每人分一匹马。

    晋宋都缺乏马匹,一匹马差不多能卖到二百个银铢,何况这些都是上好的战马。听到这个消息,雇佣兵顿时欢声一片,受挫的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

    队伍中有十几辆大车,从战场撤回的一百多名伤者都在车上。最前面一辆车内用布幕隔开,单独给月霜留出空间。臧修寸步不离地跟着大车。他在郭遵手下吃了暗亏,两道受创的经脉还没有复原,对于月霜的受伤更是大为自责。

    敖润右胯被郭遵的铁鞭扫到,如果不是宋军撤退,一条腿便废了。他受了伤还闲不住,有事没事便过去瞧瞧月霜,生怕她有什么不妥。倒是冯源挨了一箭,仍然兴高采烈,和佣兵们说起自己放的火墙,手比脚划,口沫横飞,恨不得把火墙再加高加长十倍,声势再放大百倍。

    当晚众人出了烈山,在山脚宿营。虽是冬季,原野上仍颇有绿意,回想起刚才在三川口冒雪冲风一场血战,都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宗扬在战场上收拢落单佣兵的举动,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不仅那几十个被救的佣兵感激,更赢得众人的信任。等冯源再说起当日从瓠山到晴州一路上的交情,几千银铢的上等货拿来送人的豪爽慷慨,那些佣兵对这个年轻人的好感更是直线上升。

    程宗扬与那些佣兵说笑一会儿,又去看了看伤员,巡视了营地,入夜才回到自己的帐篷,盘膝而坐。

    昼间吸收的死气经过生死进入体内,在经络间鼓胀震动。如果自己还是那个毫无修为的菜鸟,这些珍贵的真阳一路上早已散发殆尽。但现在,每一缕吸收的死气,都将成为自己修为的一部分。

    程宗扬调匀呼吸,然后舌尖顶住上颚,双目微闭,屏息凝神,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

    通过内视,身仿佛一座奥妙无穷的宝库,在心神的注视下打开大门。十二经脉、十五络脉与奇经八脉构织成复杂的网络,贯穿全身。程宗扬收敛心神,真气送入手足的少阳、阳明、太阳六条阳脉,然后进入阳维、阳跷二脉。在八条阳经各运行一周天之后,再气沉丹田。

    腹部关元、交、气海、石门四在经络中凝成四个明显的白点,仿佛四座雄关,守护着丹田要害。月霜正是被郭遵封住这几个位,才真气受制。在四处道中间,是一片虚空般的深渊。深渊中间是一片汁般的云海,一只气轮在其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程宗扬催动气轮,将弥漫的真阳转化为真元。气轮每转动一次,那片云海便淡上一分。这次吸收的死气是自己在大草原之战后最多的一次,那片云海又浓又厚。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蕴藏着浓郁生机,呈现出弥散状态的真阳都融入丹田气轮,终于被气轮吸收殆尽。

    程宗扬心神略微放松了一些,注意力转移到气轮上。这时可以明显看出,气轮不仅体积膨胀了一些,亮度也更高。

    进入第四级入微的境界之后,程宗扬就发现气轮是由无数细小的莹光组成。

    这会儿他凝神入定,将视野再次深入,构成气轮的无数细小光点变得清晰。程宗扬惊讶的发现,那些莹白的光点同样在各自转动,而且每一颗的形态都有着微妙的差异。它们密集地聚在一起,既构成一个庞大的整体,又各自有各自的运行轨迹。

    程宗扬好奇心起,心神极力深入,但视野拉至某一个距离之后,就仿佛碰到一个无形的屏障,无法更进一步。

    这里大概就是自己目前的极限吧,程宗扬尝试一番之后,终于放弃。借助大量死气,自己已经接近第四级的巅峰,一旦突破这个屏障,也许就进入到最高的境界了。……

    由于队伍中有伤员,众人行进速度并不快,到达江州已经是八日下午。刚入城,萧遥逸便闻讯赶来,亲自护送月霜回客栈。

    「为什么是客栈?」

    程宗扬道:「她不是在大营住吗?」

    「军营到底简陋,还是客栈周全一些。况且还有紫姑娘--有些事,咱们大老爷们儿总不好手吧?」

    萧遥逸唉声叹气地说道:「我早就说从宁州带几个小婢过来伺候,月姑娘总不同意。哎,月姑娘这会儿怎么样?」

    「好了些,但寒毒还没压下去。」

    程宗扬道:「看样子不会有什么大碍,静养几日就好了。」

    「五哥送的药吃过了吗?」

    「吃过了。」

    程宗扬想起那天给月霜喂药的情形,胯下不由一振,连忙干咳一声,移开话题,「烈山有消息吗?」

    「有!」

    萧遥逸道:「捧日军不走了。听说刘平在山丘上设了木栅,结营自守,今晚月黑雾浓,正适合夜战。」

    「刘平脑子里面有虫吗?两天时间,爬都爬出烈山了,怎么想起来在山里结营呢?」

    萧遥逸笑嘻嘻道:「因为雾太大,他们迷路了。」

    「开玩笑吧,怎么会起雾,还迷路--干!不会又是你们捣的鬼吧?」

    萧遥逸得意地说道:「那当然!」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文泽还在就好了。大营的法师凋零得厉害,会雷法的只剩两个。不然十几名法师联手放出五雷诀,保证宋军的战马立刻炸营。」

    伤员被送入城西的伤兵营,雇佣兵就地解散,各自回去休整。一大半人当即带着马匹到东市换成银铢,接着涌进兰姑的水香楼。剩下的马匹程宗扬毫不客气全部占为己有,让臧修带去先组建两个骑兵连。

    萧遥逸叫道:「我的马呢!」

    「死了!」

    程宗扬道:「这些都是捡的,跟你没关系!想要你也去捡啊。」

    「太过分了吧!」

    「反正也是给你的六营用了。小气什么呢。对了,孟老大在不在?我有件事想跟他商量。」

    萧遥逸被他岔开话题,说道:「老大去了宁州。这几日恐怕不会回来。」

    「他们怎么都往宁州跑呢?在萧侯爷哪边?」

    萧遥逸道:「是谢幼度。」

    程宗扬勒住马匹,「北府兵?」

    萧遥逸点了点头。

    谢幼度的北府兵这时候来一脚,目标是大兵压境的宋军,还是占据江宁二州的星月湖大营?

    程宗扬沉思良久,然后道:「我要去宁州一趟。」

    「今天已经晚了,」

    萧遥逸道:「明天我来安排。」

    ……

    萧遥逸得到消息,就将客栈楼下一间厢房布置成静室,房间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床榻上堆着锦衾,旁边四只半人高的黄铜薰炉烧得滚热,一进门,就让人忍不住想流汗。

    月霜一路都在沉睡,好在呼吸平稳,寒毒的发作也没有恶化,萧遥逸小心地把月霜送进房内,安顿停当,然后道:「我回大营一趟,晚上一起吃饭。」

    程宗扬一口答应。等萧遥逸离开,他上楼去找小紫,房间内却空无一人。程宗扬叫来守卫,「紫姑娘呢?还有萧五呢?都跑哪儿了?」

    「紫姑娘去东市买东西,萧副官随行陪同。」

    「那个……紫姑娘是一个人去的吗?」

    得到守卫肯定的答覆,程宗扬一阵心动。死丫头平常都把梦娘藏在房中,不与外人接触,这会儿她出门在外,梦娘留在房内,倒是自己的好机会。

    程宗扬溜进小紫房内,满心找到那个尤物,谁知房内空荡荡的,自己连抽屉都打开找过,硬是没找到梦娘一汗毛。不知道死丫头用了什么花招,竟然把一个大活人藏得不见踪影。

    程宗扬在战场吸收了大量死气,体内真阳满溢,一路上都打着主意,回来找个机会拿梦娘泄泄火,没想到箭都架上了,靶子却没了。

    死丫头,真有你的!程宗扬叹了口气,还是等小狐狸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起去水香楼大大方方的偷**狗比较方便一点。

    在房里转了两圈,程宗扬突然觉得百无聊赖起来。死丫头不在,萧五不在,祁老四去了工地还没回来,连那位梁上君子也没来凑热闹,整个内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寂寞得几乎都空虚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还有一个人。

    几只黄铜薰炉都烧着炭,炉身在高温下微微发白。程宗扬走到榻旁,低头看了看。那个小美人儿闭着眼睛,玉颊雪白,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缘故,唇瓣有种异样的嫣红。

    这会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程宗扬抬手在她光滑的脸颊捏了捏,小声说道:「月丫头……」

    月霜仍在昏迷,只是被他手指捏过的部位,泛起一抹红色。

    程宗扬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还算正常,略微放心了些,一边道:「你也是的,一个丫头片子,先天不足,还起个什么劲儿呢?自己把自己冻成冰棍,这下高兴了吧?」

    正说着,程宗扬口忽然一痛,膻中被人一掌封住。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月霜美目圆睁,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把他扔在床上,然后翻过身,屈膝顶住他的口,一把拔出枕侧的长剑,架在程宗扬颈中,咬牙道:「你要敢叫,我便杀了你!」

    程宗扬后悔得连寻死的心都有,小声道:「你可别乱来啊……英雄!」

    月霜美目蒙着一层水雾,眼中布满血丝,她咬紧牙关,美貌的面孔充满羞怒而愤恨的表情。忽然长剑一闪,用力刺下。程宗扬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只见那柄长剑紧贴着自己的脸庞刺进榻内,秋水般的剑身映出自己因为惊吓而扭曲的面孔。

    「将军!冷静!冷静一点!」

    腰间一松,月霜一手扯断他的衣带,把他裤子扒了下来。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阳具,鲁地拽了几下。程宗扬连惊带吓,阳具软趴趴的,哪里还有半点雄风?

    程宗扬心里惨叫,月丫头也太狠了吧!真要把自己子孙割掉,自己也不用活了!

    月霜手掌又凉又滑,握住自己阳具的手指僵硬着,微微颤抖。程宗扬心头怦怦直跳,那种感觉就像躺在手术台上,却发现大夫比自己更紧张。真被她一剑割了,自己一头碰死也就完了。怕就怕万一她手艺太差,只割了一半……就是死了也被人耻笑啊!

    月霜咬牙瞪着他,然后握住剑柄,拔出长剑,架在程宗扬颈中,低声喝道:「硬起来!」

    大点的割着好玩吗?程宗扬实话实说:「硬不起来……」

    剑锋划破皮肤,带来尖锐的痛楚,「硬起来!」

    程宗扬一股怒气上涌,豁出去道:「你拿着刀子来回比划,我还硬个屁啊!想让它硬,你用嘴巴舔啊!喔!我干……」

    月霜一拳打在自己胯下,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头漂亮的母犀牛顶了一下。如果不是道被制,自己这会儿就该捂着裆满地打滚了。

    预料中的那一剑并没有切下来,月霜发红的美目瞪着他,目光充满厌憎、鄙夷、愤恨、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委屈。

    月霜厉声道:「闭上眼!」

    程宗扬尽量放缓语调,温言道:「月丫头,别忘了,我救过你啊!你这样对得起师帅,对得起你妹妹吗?就算你不用,你妹妹以后还要用的啊!唔--」月霜扯过枕头,重重砸在程宗扬脸上,把他的抗议堵了回去。

    月霜一手握住自己的阳具,像挤牛那样暴地挤弄着。程宗扬发现,自己的小弟果然是个很没出息的东西,即使面临着死亡威胁,仍然恬不知耻地硬了起来。

    程宗扬脑中飞快地转着,这疯丫头会怎么切?斩草除,切个一干二净?还是会留下睾丸,只割掉自己的小呢?最可怕……最残忍……最变态的……也许是竖着切……干啊!她让自己硬起来,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

    耳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正当程宗扬疑神疑鬼的时候,枕头突然掀开,月霜把长剑架在自己颈中,粉面涨得通红,口气却寒冷如冰,「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这种威胁一点创意都没有,一会儿工夫她就说了两遍。程宗扬小声道:「我不叫……别冲动啊,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商量……」

    月霜口起伏片刻,然后含怒道:「怎么做?」

    程宗扬脑中一晕,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月霜衣服下面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腿,原来穿的长裤脱在一边。

    程宗扬恍然大悟,「你……」

    月霜厉声道:「你敢说出来,我就杀了你!」

    程宗扬连忙闭上嘴,使劲点头。

    月霜咬住嘴唇,忽然眼圈一红,美目中闪过一丝泪光,接着又忍下去,「你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程宗扬急忙摇头。

    这一幕实在够二的,说的不知所云,答的也牛头不对马嘴。幸好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不至于搞错。

    「别冲动,别冲动,我一定配合!」

    「你爬上来……」

    「像骑马那样……对……」

    「……然后坐下来……」

    「嗷--」程宗扬一声惨叫,脸色铁青。月霜就那么一下子坐下来,险些把自己的子孙撞折。如果不是还有点弹,这会儿就该变双截棍了。

    月霜也一手按着小腹,面露痛楚。

    程宗扬喘了几口气,看着脸旁的长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忍痛说道:「你把下边--就是那个地方--拨开,对着它慢慢坐。」

    「闭嘴!」

    月霜瞪着眼喝道,然后把长剑递到他颈下,命令道:「把眼睛闭上!」

    这丫头已经失去理智了,惹翻她绝不是个好主意,程宗扬识相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月霜一手扶住自己的阳具,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撞在自己头上。

    程宗扬悄悄把眼皮睁开一线,只见月霜垂着头,一手放下腹下,一手扶着自己的阳具,努力寻找进入的部位。

    她柔嫩的唇在雪白的指缝间张开,露出里面红嫩的美,隐约能看到她下体那只娇美的蜜。如果抛开自己面临的危险不谈,眼前这一幕还是很诱人的。

    一个英姿飒爽的小美人儿主动骑上来跟自己搞,简直是梦里才有的待遇。

    程宗扬生怕惹翻这个易怒的丫头,索装成尸体,任她折腾。

    月丫头真够锲而不舍的,她下体仍然干涩,却强忍着痛楚挪动身体。过了一盏茶时间,好不容易身体一沉,将阳具套入紧窄的内。

    说实话,刚开始的感觉实在是不好。月霜下体还没有充分湿润,头磨擦间带来火辣辣的痛意。可以想像月丫头所受的痛楚还要强烈,但那丫头死死忍着,一声不吭。本来挺香艳的事,让她作得三分像用刑,七分像打仗,就是一点不像做爱。

    至于程宗扬,免不了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无言的表示抗议,同时暗示她技术太差。换来的结果是月霜把枕头重重扔在他脸上,又重重擂了一拳。

    虽然作着最亲密的交媾,月霜仍对身体接触表示出极大的反感。除了必须接触的部位以外,月霜不但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还极力避免碰触他的身体。

    被她骑着的感觉不但像是强奸,而且像奸尸,自己就是那具倒霉的尸体。作为男人,这种被动的感觉简直窝囊透顶。程宗扬视线被挡,只能感觉着她的小嫩悬空套在自己的上,生疏而笨拙地来回起落,她体内寒意极重,虽然室内热气蒸腾,身体仍然一片冰凉。

    距离自己上次在她体内,已经快两个月时间,这次她全力出手,反被郭遵强行压制,郭遵并不想伤她命,出手颇有分寸,如果是别人,调息两日便恢复如初,但月霜体内的寒毒全靠真气压制,一旦受制,寒毒立时发作。再加上她不顾命地冲击被封道,受创更重,丹田内像结了块寒冰般,久久不能化开。

    如果慢慢休养,差不多要几个月时间才能复原,然而宋军云集江州,接下来一段时间必定大战连场。对于一心想上战场的月霜来说,让她后方慢慢养伤,看着别人上阵破敌,比杀了她还难受。

    被太乙真宗的迷香迷倒那晚,月霜并不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在瓠山时发作的寒毒突然消失,体内又多了一些他人留下的异物,让她很快联想起草原那个夜晚。

    这个混帐!月霜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可体内的寒毒千真万确弱了许多,而且此后一段日子里,真气运行更加顺畅,原本用来克制寒毒的真气释放出来,许多以前曾经无法施展的招术都运用自如。

    即使月霜对那个混帐没有半点信任,也不能不想起师帅曾经暗示过她,那个混帐所具有的充沛的真阳。也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