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节(2/2)

他从来对于自己的事是一句话也不提的。他是但知有旁人,不知有自己的那种人。

    在画家和地质学家之间,迅速地结起了似胶如漆的友谊。

    画家一点也不懂得地质学,可是他多末关心玉门的石油。他几乎如饥如渴地愿意多知道一些石油的事儿。地质学家也不懂得绘画艺术,可是他多末关心敦煌的壁画,他现在充满了灵感,愿意知道甚至一切造型艺术有关的事儿。我们的画家的精神恢复过来了,他受到了地质学家的莫大的鼓舞。他反过来,又鼓舞了地质学家,后者从画家对于自己的事业的献身精神中吸取到不小的力量。

    第三天,兰州、西安、成都、重庆的复电都发回赤金来了。叶兰驰车到了兰州,只住了一天,就搭乘飞机到了西安。

    她却没有到西北艺术院去。她成了陕西省主席的座上客。西北艺术院的院长跑去找她。她杜门不见,却托人传言,她已决定不回重庆!

    尚达看她是去了那种地方,立刻就知道她是和当年在巴黎追求过她的法学家在一起。她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感受到一种撕心的痛苦。他难过了好久。地质学家和老机工再三的给他劝解。他问他们:

    “我怎么办呢?我到那儿去呢?”

    地质学家认为他应该回敦煌。他低下头,半天不作声。

    是的,他没有地方可去,除非是回到敦煌。

    他不能到西安去,那是他的感情绝对不能容忍的。我们的画家绝不能跑到权贵门上去乞求什么的。他不愿回重庆,在那里他没有事做。从复电上,他知道孩子被照顾得很好,这方面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回桂林,更无必要。家乡,美丽的钓台,沦陷于敌人魔掌下。看起来,他只能回敦煌,那个富丽的艺术宫殿,那个彩色的天地。突然,第428洞的萨埵那太子饲虎图景又闪耀在他眼前,他激动起来了。从第一天起,这幅形象生动的画面所表达的崇高思想就已经征服了他。他曾经在这幅图前面默祷过。他的决心,是的,不能变。

    “好!回敦煌!”

    “对你来说,这是困难的,”地质学家说,“我现在有了伙伴,有了傅吉祥,你只是一个。”

    地质学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想。“一个,”他回答,“不是,是千千万万个。千佛洞的壁画上,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的。”

    地质学家微微一笑,想,“真是艺术家的想法。”他说,“能这样想就好!”

    但傅吉祥很激动地说话了,“不然,你不只是你一个,不只是画像们在陪伴你。我们都和你在一起。还有你并不知道的一些人,也和你在一起的。或者说,不完全在一起,但却都近在你身旁。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来的,大家都会来的。说大一点,全国人民和你在一起。敦煌这宝库是祖国的财富。你为祖国服务,是为人民服务。人民无时不在支持着你。你一个人先回去,一定还有人会跟着你的足步而来的。我们这是人民的时代。”

    傅吉祥这一番话,我们的画家和地质学家听的十分新鲜。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语言,这样光辉的思想。其实,傅吉祥只不过是复述了毛主席一直在教导共产党员的思想,复述了毛主席一直在说着的明白易晓的语言。但是他的话真正打动了两个爱国的知识分子的心。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子被打动过。

    分离的时刻来到了。尚达画了一幅《舍身饲虎图》送给沈健南。亲密的战友分手的时候,是悱侧动人,而又气冲斗牛的。地质学家挥手告别,驰向老君庙去。画家留在赤金养病,不到一星期,就驰车往西,投入苍茫的大戈壁中心,回到了敦煌。

    他一回千佛洞,就接读到一大批重庆来信。他知道了展览会的情况,重庆文艺界对敦煌发生了热烈的兴趣。有好几个青年学生向他提出请求,他们要求到敦煌来。果然,他不止是一个!果然,还有着这一些他并没有想到的青年人和他在一起,在支持着他。他又勤奋地工作起来。

    三个月后,他从地质学家那儿得到了第一个喜报。老君庙第一号钻井喷出了原油!

    他也有喜报提供给地质学家和他的钻机长。他在千佛洞发现了一大批原先并没有知道的洞窟,那里面保存着几百铺彩色鲜艳的壁画和几十尊彩塑。

    而稍后不多天,重庆美术院、西安美术院的一批青年艺术家驰车来到了千佛洞前。他们是自动组织,志愿前来的,然而他们背后却有着一个强有力量的领导。他们前来支持他的事业了。这一群可爱的青年艺术家,男女都有。他们的心是火热的。他们的歌声,为古老的洞窟凭添了无限的生气。当他们看到这个宝库时,他们惊喜莫名。他们全都很快的投身于工作,溶化入这些彩色的天地中去了。

    在这一群青年艺术家中间,有一个女画家对尚达投射了忠诚的眼光。这一群青年艺术家,今天都成为我们国家的著名的画家了。这是不可能不这样的,他们中间包含着,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大典》这幅历史大画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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