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俞阳再睁开眼睛后,看见的是布满了火烧云的天空——他花了一两秒,才分辨出那不是“火烧云”,而是燃烧的房子。整幢厂房就在他眼前十几米处化作了一个大号火炬,鼻孔中满是木头焦味。
俞月的脑袋上包着绷带,一脸泪痕的望着他:“哥,你醒了?”
俞阳不想说话,他还不知道俞月在这个“杀人计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演双簧呢?
俞阳的冷漠被俞月理解错了,他怒气冲冲地对陆鸿飞喊:“绑架我哥的人呢?”
“小月,别冲动。”陆鸿飞的声音遥遥传来,“你没必要动手。”
“人呢!?”
俞月尖厉的声音逐渐远去,俞阳听见伍家兄弟在说话,一个暴怒,一个冷静。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弟弟,伍志武,不对劲……
“你应该感谢俞月。”俞阳顺着声音睁开眼睛,看见陆鸿飞就站在眼前,眼睛盯着燃烧厂房的方向,冷漠地说,“如果不是他,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俞阳很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了许久后,他问:“为什么不放我走?何必冒杀人这么大的风险。”
陆鸿飞面无表情,俞阳却能察觉他在发怒,脸颊青筋毕露,就在俞阳鼻子前面的拳头却捏着紧紧的。
“你以前对我说,我终究会是你弟弟的,这句话没完。”几秒后,陆鸿飞冷静了下来,低声道,“‘无论俞月和谁在一起,最后,都将回到我的身边’,这才是全句。”
俞阳想笑:“就为了这句话,你要杀人?”
“你本来已经死了。”陆鸿飞道,“如果不是俞月不愿意,你在户籍上早就是个死人了。我拦着他不去找你,结果,黎盛这个白痴二世祖却来了那么一出。”
俞阳一惊,急忙问:“黎盛呢?”
陆鸿飞满是不屑地道:“他不就在你旁边?”
俞阳是趴在车上的,他转了个头,看见另一边座上躺着的黎盛,心里才算是长吁了口气。
“俞月回来了,我相信你会很识趣的。”
陆鸿飞丢下这句话就要走,俞阳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说那句话的对象其实是你?我也许只是不希望你爱的人是俞月,而是我。”
陆鸿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迎向俞月。俞阳趴着不能动,只依稀听见身后传来谈话声,不一会儿,俞月钻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脸前,忧虑地盯着他的背:“哥,没事的,我会治好你的,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你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俞阳真想大笑一场,俞月的这些话是如此可笑,可笑到他笑不出来。
“哥,你没事吧?哥,你说话啊!你就和我说一个字也好!”
“俞月,让你哥休息下。”
陆鸿飞的劝慰声和俞月的问话逐渐远去了,俞阳趴在车上,脑中一片空白。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伍志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不谢谢我?”
伍志武问话时始终笑眯眯的,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是天生的笑眼。弯弯的,带着可爱的卧蚕,即使没表情时看起来也在微笑。
“你要杀我,我还要谢你?”
“原本计划只有你和黎盛,是我故意把俞月牵扯了进来,不然的话,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俞阳笑了下:“你不怕陆鸿飞找你麻烦?”
“他以为是我哥的主意。”
俞阳心中一动,问:“你哥呢?”
“死了。”伍志武干净俐落地答道。
俞阳打量了伍志武一会儿,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
“他一直说他做的事是为了我好,可是,让才八岁的我帮他卖摇头丸,可不是什么为了我好。”伍志武笑了笑,语气平淡地道,“只要他在一天,我就不能正常的生活,他做的糟事实在太多了,我讲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老妈也是被他的债主气死的,要我喜欢这样一个哥哥,实在有点难。他最后能帮我这么一个忙,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俞阳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问:“俞月动手的?”
“我动手的。”
“你一点也不愧疚?”
“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枪毙一个罪案累累,并且挟持人质的犯人,并没有什么问题。”讲起这个,伍志武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迷茫,“我以为我会犹豫,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伤心。”
车里满是沉默,几秒后,伍志武贴近俞阳耳边,轻声说:“我一直很羡慕俞月,因为他有一个好哥哥。”
好哥哥?
俞阳笑容里的嘲讽都可以塞满整个宇宙了。
伍志武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看着俞阳难看的脸色,拍了拍他的手,道:“你休息吧,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车里再也没有声音后,俞阳突然觉得很冷。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恶心,快把他身上所有的温度都抽走了。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伸出手去,用手指头勾住黎盛的手。
之后,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俞阳再醒过来后,发现他已经在医院了,洁白的天花板和医疗仪器的嘀嘀声就在眼前,这也令他发现,他是侧躺着的。他刚要翻身,背后就传来了声音:“别动。”
俞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十足的疲惫。
俞阳没有动,轻声道:“我背后是什么伤?”
“没事,划伤而已。”
俞月声音里的言不由衷俞阳一耳朵就听出来了,他侧卧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哥。”俞阳感觉俞月轻轻碰了他的肩膀一下,“你会没事的。”
俞阳有无数话的要说要问,可是,他问出口的却是最不相干的:“你和陆鸿飞,还好吧?”
抚摸着他后背的手一下子消失了,俞月有些犹豫地道:“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你们感情很好的话,我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
俞月的声音一下子坚硬了起来:“为什么?”
“我现在的样子还不能是原因吗?”俞阳慢慢地道,“我不想死无全尸。”
“哥,鸿飞也是受害者……”
“什么受害者?”俞阳撑着胳膊,把背部支离了床铺,“难道你要说,我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俞月坐在那儿,尽管上半身笔直,却像一桩木乃伊般毫无生气。他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这次是有人想报复鸿飞,我这儿没办法下手,就找了你。哥,你不应该甩开保镖的。”
俞阳盯着俞月,突然笑了起来:“是你这样想,还是鸿飞这样告诉你的?”
俞月的神情有些动摇,之后又坚定了起来:“我觉得鸿飞说的话并没有逻辑问题。”
俞阳算是明白了,俞月这个家伙自以为聪明,可是,在鸿飞面前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并没有拆穿陆鸿飞,说出真相毫无意义,只能令陆鸿飞更加戒备。
“小月。”这个称呼令俞月浑身一颤,俞阳知道他赌对了,“我以前也很喜欢喊鸿飞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令俞月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俞阳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般,一转身躺下去,闭上眼睡觉了。他可以不在乎别的,但他必须在乎自己的身体,没有健康什么也没用。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
俞阳在侧睡了半个月后才能勉强躺下,其他的内外伤也陆续恢复。他向护士偷偷问过治疗费,那个数字令他咋舌不已,同时更加不客气的享受贵宾待遇。表面上看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加乖顺了,就算是陆鸿飞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样的态度只持续到黎盛出现。
黎盛的到来非常突然,像是做贼般偷偷摸摸地先开了条门缝,之后,那张帅脸钻了进来,眼珠子看了一圈,才急匆匆地跑进来,直扑病床,一把拉起俞阳道:“走!”
俞阳正在上网,黎盛的举动从头到尾都落入眼中。此时被这么猛然一拉,他痛得叫了一声,就见黎盛停顿了下,却还是用力拉他:“走走!赶紧,这会儿没人!”
俞阳把黎盛反拉回来,仔细看了下他的样子,笑道:“你恢复得不错啊。”
“废话!”黎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发什么傻呢?我过来一趟容易吗?赶紧走!”
俞阳把黎盛按到床边,问:“去哪?”
“去欧洲。”黎盛流露出恼火的神情,“妈的,那两个家伙太难缠了,打不过我们躲得过,走人!”
俞阳摸了摸黎盛的脑袋:“你带我走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黎盛一愣,突然又怒了:“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叫你走就赶紧走!”
俞阳无奈的笑了下,道:“我不能走。”
黎盛上下打量了下他,露出鄙视的神情:“怎么?他们给你下了药还是重金收买你了?”
“没有,我好的很。”俞阳不慌不忙地道,“不过,我决定不走了。”
黎盛怔仲了片刻,随即更加愤怒:“操,你就这么卖给那两个疯子了?”
“没有。”俞阳慢慢地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问你个大头鬼啊!”
俞阳没有理会黎盛的暴怒,径自问道:“你当初想用我来代替俞月,是不是因为以前的我对人总是一付冷冰冰的样子?”
黎盛瞪大了眼睛:“你想起来了?”
“没有。”虽然没有回答,但俞阳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真是那付样子吗?”
黎盛沉默了几秒,道:“也不全是。俞月更加清高一点,你相对来说比较客气,但是那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是一样的。”他哼了声,“以前我最讨厌你那付虚伪样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俞阳笑了起来:“那我现在是不是大不相同了?”
黎盛眼神亮了下,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道:“有点进步吧。”
俞阳迟疑了下,又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
黎盛戒备起来:“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又是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这个问题把黎盛问愣了,他发了一会儿呆,猛然提高了声音:“谁他妈喜欢你啊!你以为你是谁?”
俞阳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我!”黎盛噎住了,瞪了半天眼睛,恼羞成怒地道,“你爱呆在这儿死就去死,我管你!”
说完,黎盛掉头就走,还对着门口闻声赶来的保镖大发雷霆,一路臭骂着闪人了。俞阳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笑得很开心,开心到眼里都泛上了泪光。
不管如何,他不能走了,因为他不甘心就这么像个失败者一样夹起尾巴跑掉。
如果他以前不是个好人,那他必须得弄清真相。
如果他以前是个好人,那他更得弄清楚真相。
而且,他恨俞月,还有陆鸿飞。
一想起陆鸿飞在濒临死亡时那蔑视的眼神,他就觉得怒火从心底冲进了血管里。
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19章 交易
俞阳的身体在一个月后才大体上恢复如初,能够做一些激烈动作,“保护”他的人员也随之增加。据他观察是三班倒,都是生面孔,那天被他耍的那位也偶尔出现,每次都是面无表情,无论他笑也好搭话也好,始终不曾得到回应。
背后的伤已经完全不疼了,他能摸到凸起的伤痕,却一直没机会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伤,医生也闭口不谈。根据好转的速度来推算,他估摸着是外伤,只不过似乎俞月有意隐瞒,他所处的环境一直没有镜子。除此之外的骨折以及内脏受伤倒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反复检查过,以防出现遗留伤。
“我背后到底什么样了?”在俞月又一次带**汤来时,俞阳忍不住问道,“现在痒的很。”
俞月还是那付死人脸,平静无波的道:“没事。”
“没事你为什么不说?”
“哥,喝汤吧。”
俞阳也不推辞,揭开保温盒闻了下,皱起眉头道:“又是**汤,天天喝都腻了。”
俞月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道:“那你想喝什么?”
“鸽子汤挺好的。”俞阳笑了下,“我卖过炸乳鸽,有次卖不掉炖了喝,很香。”
俞月掏出手机道:“我叫人给你去买。”
俞阳看着俞月打完电话,突然道:“听说陆鸿飞养鸽子?”
俞月一怔,道:“哥你怎么知道的?”
“他和我说的。”俞阳漫不经心的道,“我们最近聊了一些以前的事,还挺愉快的。”
俞月的坐姿变直了,挺着胸,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桩雕塑般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愉快讯息。俞阳看在眼里,不急不忙的道:“既然要和你以后一起生活下去,多了解些以前的事也是应该的。”
俞月的眼睛亮了起来,语调也活跃起来:“哥,你愿意回家了?”
俞阳开玩笑的道:“要不,你在你家旁边给我买个房子?我不要太大,小别墅就好。”
理所当然的,俞月答应了下来,一秒也没犹豫。
也许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但是俞阳却很明白这是个麻烦。这还不够,还需要一点点推波助澜:“你帮我问问陆鸿飞,哪种鸽子比较嫩。”
“嗯。”俞月的精神振奋,一扫木雕般的神态,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哥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俞月的生活始终是规律的,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病房,三点半准时离开,俞阳甚至能拿来当闹钟使。看着俞月离开病房的背影,他嘴角噙着的微笑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张无表情的脸,咋一看上去和俞月还真有几分相似。
住院期间,俞阳没有手机,自从上次黎盛悄然闯入后,任何可能和外面联系的东西全被收走了。这是私人医院,据他观察,医生每次都是掐着点匆匆出现,感觉像是走穴的公立医院医生,护士水准不差,态度和蔼,却是新进到岗,八成是刚招进来的。
俞月为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一点在陆鸿飞的态度上完全得到了体现。五点半,他看着陆鸿飞冲进病房,怒气冲冲的对他咆哮:“你有完没完?”
“什么有完没完?”俞阳一脸无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俞月太单纯,看不穿你的挑拨离间,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能瞒过我?”陆鸿飞把门关了起来,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显然是怒到极点,“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去的事了?你没事喝什么鸽子汤!”
在俞月的要求下,陆鸿飞每天都要单独来报到半小时,美其名曰“增进感情,消除误会”。一开始是俩人同时出现的,陆鸿飞只说了不到十句话,俞月发现了,强烈建议他必须单独前来,这令他非常不爽却无可奈何。
俞阳觉得这样的安排简直是渴睡天上掉枕头。
“我喝个鸽子汤又哪里惹到你了?”他淡定的道,“再说了,我又没吃你的鸽子。”
陆鸿飞狰狞的脸靠近过来,愤怒的压低了声音道:“你明知道我喜欢鸽子!”
“哦?”俞阳是真觉得意外了,“你喜欢鸽子?我怎么知道?”
陆鸿飞眯起了眼睛:“你别假装没恢复记忆!”
“怎么可能。”俞阳对着近在咫尺的陆鸿飞那张俊脸微微一笑,轻飘飘的道,“你多心了。”
俩人沉默的对峙着,几秒后,陆鸿飞坐直了,恨恨的瞪着他,吃人一般,直到探视时间结束。
每一次会面都是这样结束的,要不就是冷嘲热讽。俞阳从来不知道陆鸿飞那条舌头是如此之毒,更不用提那居高临下的态度,换作一个普通人来,气都能被气死,他却一直好好的,淡定的沐浴在痛苦和蔑视中。最后,连陆鸿飞也觉得无聊了,每次来就坐在里面,关起门,玩着手机一语不发。
俞月和陆鸿飞之间过的怎样俞阳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他那些小小的伎俩失败,还有什么更糟的吗?
没有。
一个半月后,俞阳开始要求出院,医生不置可否,他就天天向俞月描述出过后的美好生活,
“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吃晚饭,吃完饭再散个步,然后你和陆鸿飞工作,我可以做点我的事,比如复健。你们一起睡,我回我的房子,反正就在你隔壁是不是?”说完,俞阳还笑眯眯的问句,“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俞月的表情仍旧是木然死板的,但是那笑容却掩饰不住的浮现出,“这样很好!”
“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也许还有机会恢复记忆。”
“嗯,哥,我会教你的。”俞月抓着俞阳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出院好?”
这句话一问,俞月的手松开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艰涩的道:“哥,你先住我那儿行吗?隔壁的房子有点问题,拿不下来。”
当然拿不下来,因为那里住的全是和陆鸿飞一样有颜色背景的,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俞阳早知道这点,却露出一付意外的神情,道:“这样啊,没关系,那就算了。我以为陆鸿飞能解决呢,你们关系这么好。”在把脏水牵上陆鸿飞后,他不动声色的改了话题,“就当我没说过,住处无所谓啦,如果想见你,隔着半个城都可以见到的。”
这话显然让俞月非常高兴,但是在几秒的沉默后,他小心翼翼的问:“哥,你不怪我了?”
俞阳停顿了片刻,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就算我不承认,别人还是认为我是你哥。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也不想死。”他握住俞月的胳膊,努力眨巴着眼睛,挤下几滴泪来,“阿月,我不想死。”
这番表演换来了俞月极为热情的拥抱,俞阳几乎被勒到窒息。他默默承受着,并且用缺氧过后的虚弱换来了俞月的同情。
第一次,他庆幸俞月是个心理如此不正常的家伙,也许只要原本的他回来,中间过程发生了什么,俞月根本不在乎。
他现在身无长物,就连基本的健康都没有,那么,不妨就搅风搅雨一通好,反正最差也不过一个死字,而他并不觉得死亡有多可怕。毕竟,他有两次都曾揽着死神跳贴面舞。
出院的通知还是没有,俞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俞阳能看出来他脸上的疲惫,越发嘘寒问暖起来。陆鸿飞总是进病房时笑意盈盈,一进来就只剩下冰冷的脸,像一块饱经风霜的花岗岩般蔑视着他。
就在俞阳以为要在医院里住一辈子时,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