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1-35(2/2)

怕这个世界太复杂。

    害怕待会儿发生的事不在预期之中。

    害怕这几个月是假象是泡影。

    只是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却觉得一切的不愉快不过是她充满矫情宣泄。

    苏老在说话之前,是回头看过这两个孙女的,那样抱歉的眼神,那样苍老的的脸,让她们有落泪的冲动。爷爷,终究是老了。

    苏老环视了场中一眼,缓慢地点头致谢,“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两个孙女的十五岁生日宴。我是一个扛着枪杆子过来的粗人,在坐的都是亲朋好友,我也不跟大家说些虚的——

    “解放隆化的时候,军长在安抚朝鲜民众时说,我们打仗,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沦陷的土地认祖归宗。这句话我记了大半辈子,因为什么都能忘,就是老祖宗不能忘。所以,过了那么多年香港澳门终于回归了祖国。

    “只是我的孙女,那么多都顶着一个父不详的光环。每晚睡觉的想到这个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愧疚的。

    “老头我打了半辈子的仗,为的是平天下,现在天下太平了那么多年,可是家里的事情还是一塌糊涂,是该回过头来齐家了。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好,就是运气好,有儿子儿媳孝顺,也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

    “向家,我的老亲家,你们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媳。

    “不久前,我同志国和向彤商量了,今天在大家的见证下,给这个孩子正了名分。

    “子慕这孩子大方开朗,大家都见过,这些年她承欢膝下,十分孝顺。当年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是以领养的身份,可这孩子确确实实是我们苏家的。而维拉……是我们苏家遗落在外十几年的明珠。所幸的是明珠没有蒙尘,这孩子被她的外婆教得冰雪聪明,也是个好孩子。

    “孩子的母亲叫祝闵柔,维拉随她的姓。十几年前,因为我们的失误,致使这两个孩子的母亲黯然离去,在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我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请理解一个老人想弥补他在大半辈子中犯下的过错。所幸孩子回来了,容我用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好好疼我的孙女,补偿她们这些年缺失的温暖。”

    维拉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要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诚意。这位老人是真觉得亏欠她们了的,他很努力的在弥补。在大家的见证下,在向家的人也在场的情况下,他给了她们的母亲正名,承认了她的存在。

    子慕也是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正如爷爷所说,她被苏家抱回来的时候是以领养的身份,在外面,人家仗着苏家的面子,是断不会欺负她的。只是在院子里,大家的身份相当,孩子小,也不懂事,在大人那听了几句碎嘴,就跑来骂她野孩子。那时候家里只有一个爷爷在,每次子慕受了委屈哭着跑回去的时候,爷爷不会安慰人,也就只能抱着她叹气,反复地说子慕乖啊,我们不哭。因为这个,子慕一直鲜少朋友,身边除了一个寸步不离的海欧,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顾容与和曲奕,还有……当着偶像崇拜的江洛。

    那时候的子慕很自卑,但是因为小孩子心性,抓着帘子看着外边领头的江洛顾容与,眼里满是羡慕。

    后来海欧牵着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她跑在了他们后面,别的小朋友趁海欧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会把她推到,爸爸给她买的白色裙子脏了一片,子慕哭得都喘了。海欧为了她跟孩子们打架,自己也被打掉了两颗牙,所幸那时候正值小孩子换牙,还能再长出来。江洛皱着眉看着躲在海欧身后一抽一抽的子慕,连声警告,以后谁再敢欺负子慕,就不用跟着他玩了。那时候大家都乐得听他的话,于是就再也没用人欺负过她。子慕怯怯地从海欧的背后探出了头,眼泪还没干,就这么看着那时恍若天神的江洛。或许,喜欢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了。

    只是,过了那么多年,因为维拉的归来,她似乎和他们越走越远。且不说现在顾容与眼里只有维拉,就连曲奕,时常跟她大闹调笑的曲奕,仿佛也在离她远去,江洛看维拉的眼神,子慕从来都没有看错过。

    她问自己怎么了?她竟是要吃上维拉的醋了么?

    若不是被送走的是维拉,她连现在的海欧都不可能拥有。

    心里面还是有天平的,一端是维拉,一端是子慕那么喜欢的江洛。

    她从来都知道该往哪一边加砝码。

    只因为她是维拉,子慕觉得那样欠着的维拉。

    向老在下面抱着苏拓怒目横视,看着台上的人不断地运气。女儿心肠软,为了苏志国什么都能忍受,对他也是爱屋及乌,甚至为了子慕,连孩子都不要。现在是连地位都被挤兑了,他怎么能不气!若不是向彤昨天晚上特地打电话警告他明天不准给她闹事,这会儿早拍案而起了。

    她们随向老坐的主桌,一回来就是低气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晚宴开始后,维拉和子慕没能扒几口饭,就被爷爷催促着去敬酒。因为两人明天还要上学,所以准备的都是橙汁。

    先敬的便是向老,这老人跟个大孩子似的一个晚上鼻子哼哼,弄得子慕维拉特别不好意思。向老忍了一晚上的气,当下便发难了。

    “哼,有诚意就喝酒,喝什么橙汁,喝喝喝……”向老说着,手指动啊动的,一不小心就把远处的茅台转了过来。

    子慕维拉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去看爷爷,爷爷很没义气地低头喝汤。

    最后还是维拉说话了,“向爷爷,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说着,伸手就去拿茅台。

    “你们就没用脑子,还考虑。哼,才说认祖归宗,这称呼都没对。”向老看着她们,鹰扬虎视的。

    维拉轻咳,拿过高脚杯把茅台满上,“外公教训得是,维拉自罚一杯。”说着就端起了杯子。

    向老端起他那个浅得近乎没有酒的杯子,对维拉状似无意地说,“干杯。”

    弄得本来只想喝几小口的维拉哽咽了,直怪自己刚刚干嘛手贱满上了,五十多度的茅台啊。不喝完那一杯还真不让人下台了。

    苏拓扯外公袖子,“为什么要姐姐喝酒啊,果汁比较好喝啊。”

    “小拓不懂,你姐姐那个年纪,果汁喝多了会折寿。”向老煞有介事地说。

    子慕听了也差点泪流满面了,这不是让她们接下来都不能喝果汁了么。

    维拉灌了一杯茅台,胃里跟被烧了似的。

    向老看着空空的酒杯,点点头,看向子慕,“不是说要敬酒?小拓,给你姐姐满上。”

    苏拓不负所望,给姐姐真满上了,看着都快溢出来了的酒,笑嘻嘻地跟外公邀功。

    向老给他竖了大拇指。

    子慕盯着那杯白酒,视死如归,眼睛一闭,就想灌进去。

    第一卷 我找得到的从前 Chapter.34双树含樟倚玉楼

    维拉皱眉,按了子慕的手,“外公,子慕身体不好,她喝橙汁,这杯酒我替她喝成么?”

    向老唔。

    维拉拍了拍子慕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闭眼,又灌了一杯茅台。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去敬酒吧。”苏老咳,起身想带着孙女敬酒去。

    向老拉下脸,“老亲家,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我们向彤对你们多好啊,你这么说不是让我们难做吗?”

    苏老顿了顿,重新拿了一瓶白的,示意服务生打开。

    “我知道我这件事做得不厚道,但是我家姑娘委屈了十几年了,也不能那么一直耽误着。向彤是个好媳妇,我们苏家会一辈子补偿她。我自罚三杯。”

    等苏老喝完了三杯,向老才慢悠悠地说,“我们东北爷们口味重,就喜欢整二锅头。喝什么茅台啊,这不是埋汰我吗。”

    苏老叹气了,挥手叫服务生拿了几瓶二锅头过来。这个老亲家的个性他明白,心里有些不愉快,大家陪他一起不愉快他就愉快了,跟小孩一个性子,没什么恶意。

    向老心里也哼哼,把老的放倒了,看你们这几个小的怎么给人敬酒去。

    向老劝酒的本事一流,再加上苏家正欠着他家的,更是牛气。苏老也知道他不好对付,不喝趴下不让走了,看着两个六神无主的孙女,连个领路的都没有。叹气,挥手叫海欧那少年过来,有个男的在身边好歹有点底气。海欧那孩子识大体,而且在大家的眼里,子慕是海家媳妇那是迟早的事。

    大院的女孩子不像男孩子,一般那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已经开始识人知事了。敬酒时海欧会低声地给她们介绍,说这个是什么什么职务,姓什么,哪个又是与苏家相交甚好的,哪个又只是点头之交,事无巨细。

    一桌桌敬过去的时候喝的是红酒,小口小口抿着,一般人也不会灌她们。

    非一般人比如曲奕什么的就不一定了,祝酒词一堆一堆的,也没什么内容,就是灌人喝酒。最后是曲老又要扬巴掌了,他才静了下来。

    海欧还会帮子慕挡酒,维拉看得酸酸的,心里也难过,看着一杯杯往自己面前递的酒,心想顾容与我跟你没完。

    想着想着就到了顾容与这一桌,维拉还在生他的气,自然是不理他。

    顾奶奶看维拉自然是像看着孙媳妇的,看那小脸红的,肯定被灌了不少酒。又见子慕身边一直有海欧周旋,不满地看了看孙子。

    “你去帮维拉挡挡酒。”孙子跟老头子一样,是条死狗,不踢就不动一下,火哟。

    顾容与本来看着维拉就有些心疼,刚刚他还在想着往后的事呢,没怎么注意到她,现在怎么被灌成了这样,真是傻姑娘。

    奶奶给了他台阶,自然要下的,当即拿了酒杯过去。

    维拉也不看这死狗男人,如果她觉得别人的祝酒词在理,都会接过来。

    顾容与连忙按住她要接过酒杯的手,周旋了几句,替维拉喝了。

    那几个叔叔伯伯看得有趣,这两个小子挡在姑娘面前,护得跟自个儿媳妇似的,不由得打趣——“海欧和子慕是大家从小看到大的,自然能明白,但你小子是怎么回事?”

    “我和维拉是同学,平时能说上几句话,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我家思齐也跟你们一个班吧。”郑叔叔看这些个孩子脸红,想逗逗。

    顾容与自然听得出话外音,知道话头不能往下接了,再说下去就坐实了做贼心虚,虽然他的确是贼……

    郑思齐眼尖,看到了江洛跟青菜一般的脸,扯了扯父亲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郑父以为这孩子也喜欢维拉,等那几个少年走了就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喜欢那姑娘?我可跟你说啊,我们家跟老苏家不在一个调儿上的,你有什么小心思就趁早给我收了。”

    郑思齐一脸郁闷,“不是,爸,您就别乱猜了。”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着两家孩子在一起,心思也是百转千回。如果顾家和苏家联了姻,就等于在两边都加了砝码,到时候虽不至于说重新洗牌,肯定会有一些变动。

    于是巴结的人就便多了些,祝酒词说得好听,酒也进得勤快。

    等到那么多桌敬完,子慕被小小地灌了些红酒,晕乎了,靠着海欧起不来。海欧心疼她,转身想跟苏老说一声要把她先带回去,却看到苏老也被人放倒了。心想场子由爸爸妈妈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就背起子慕回家了。

    顾容与看着维拉,这孩子虽然脸虽然喝红了,但是说话还不含糊,走路也端端正正的,甩开他的手的时候也是力道十足。

    “拉拉……”顾容与无奈了。

    维拉拿包去打他,“你走开,我就不想见到你,就不想!”以为他这样喊她她就消气了?

    顾容与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拉,维拉不依,钉在原地。

    难得顾容与霸道了一回。

    回头拦腰抱起维拉,就朝电梯跑去。

    维拉眼见这他强行抱了她进电梯,目瞪口呆了,一直都是死狗行为的顾容与,居然人品爆发了!

    可能人在生日的那一天都特别容易脆弱,因为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捧着的,稍微有不顺心就想哭鼻子。

    维拉就属于那种人,平时坚强得要命,到了生日心里委屈得厉害,再加上喝了点酒,觉得谁都欠她。

    以前过生日,即使只剩下外婆,也会给她过得开开心心的,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这是她在这的第一个生日,他就这么对她了,往后该怎么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矫情,伸手就打顾容与。

    这力道打在顾容与身上,跟挠痒似的,不起什么作用。顾容与把她放下来,也任她闹。等她打舒畅了,就脱下衣服,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把别扭地她牵进了计程车。

    开车的那师傅今天没跑几趟,话憋得厉害,看见两人上来,女孩明显在生男孩的气,笑嘻嘻地就开了话匣子。

    “小两口的,吵架啦?”

    顾容与报了家里的地址,没有回答那师傅的话。

    那师傅继续,“哎,年纪轻轻脾气就那么大,还嫌自己太年轻了想老快点哇?”

    B市的师傅都有那么个本事,侃侃而谈,你不理他也没关系,人家自说自话娱乐自己。兴头上上来了,要是你想说句什么,也没那那插话的功夫。

    “我说小伙子你也真是的,也不懂让让她哇?男人嘛,在外头该怎么牛B就怎么去,在女人面前就得跟得慰安妇似的,把她哄好了你也舒坦了。”

    维拉揉揉额角,顾容与打断,这会子不说话不行了。

    “真的师傅,我们真没吵。”

    “你看那姑娘的脸,跟菜色似的,哎小伙子我跟你说哇,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哇……”

    后来两人齐齐沉默,等下车的时候,付了钱下车,一个赛一个迅速。

    维拉跑在前面,顾容与追上来的时候都无奈了。

    “你生了一晚上的气了。”顾容与牵住她的手,“平时不都挺大气的吗?”

    维拉停住,咄咄逼人,“现在发现我无论取闹了?想退货了?”

    “你今天也太沉不住气了。”顾容与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变成惊吓了。”

    维拉略带疑问地看着他。

    顾容与摸摸她的头发,“跟我来吧。”

    在顾家的小花园里,顾容与端出一盆盆景。

    “你送我的?还是忘了买现在随便拿个东西忽悠我?”

    “你仔细看看。”顾容与笑。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洒了下来,淡淡地包裹着大地,看不真切,却更显得温柔无比。

    茂盛的叶子,缠绕的枝桠,看仔细了,会发现有一跟枝桠是连着的。比亲密无间跟让人心动的词——合为一体。

    “这株连理树是春节的时候,在爷爷故乡的山上找到的,它和一堆灌木长在一起,可我还是发现了。移植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劲,为了根部不损坏,得挖得很深,我没带工具,挖的时候拿的是树枝,碰到石头的时候,只能用手把扒。所以,你看到它,还会怪我吗?”

    维拉的心突然无比柔软,看着眼前的男子,惭愧,欣喜。

    顾容与把她揽进怀里,“维拉会说维吾尔语吗?”

    “嗯。”

    “我给你唱首歌吧,你听了不许笑。”

    “好。”这样的宠溺,我怎么会嘲笑?

    顾容与开了嗓音,唱了起来,那首歌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太阳移过头顶往云躲

    我无精打采地回院落

    黑眼睛姑娘难道真不爱我

    她的视线对我一扫而过

    愁闷使我如痴如醉不断唱歌

    邻里议论我是无知的疯魔

    唯有深明事理的妈妈忠告我

    只有汗水才能激起姑娘的清波

    有些笨拙的发音,可是能听得出来是用了心学的。他向来腼腆,这样的事情平素是不会做的,只是为了他的姑娘,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并不是催人泪下的歌,维拉却听得哭了。

    那么好的男孩子,要积了多久的运道才会遇到?

    那个姑娘拍拍胸脯如是说,愿在佛前打坐五百年,换今生的百年。

    那又是为什么,之后,你又舍得离开他呢?

    只得日日夜夜低声叹息吟唱:

    双树含樟倚玉楼,千年合抱未曾休,但愿连理青葱在,不向人间露白头。

    第一卷 我找得到的从前 Chapter.35容与前尘也祸水

    维拉和子慕前些日看小说的时候便讨论了,最不中意的桥段便是有了误会人要解释的时候,另一人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维拉看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冲进去掐人,再她看来,那些人绝对是嫌日子太平了。

    于是,今晚对着顾容与,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她都问定了。

    感情真的很脆弱,容不得猜测和疑惑。

    “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有一句便说一句,我不希望从别人哪听到答案。”

    “好。”

    “刘紫苏是谁?”

    顾容与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听说过紫苏,自后便明白过来,平日不会有人跑去同她说这些陈年旧事,怕是有人要挑拨了。想起她这几日的变化,倒也是有了源头。

    “高一的时候,她当了我一个月女朋友。”

    维拉嘴里哼哼,“怎么分的?”

    顾容与看着她斤斤计较的嘴脸有些像笑,“事情比较复杂。”

    维拉绷了脸,“没关系,我有时间,你慢慢说。”

    “那好吧,为了我们维拉能宽心,我独家附送,你想知道那结尾,我连开头也跟你说了。”因为好多事情,不从来头说就说不清楚了。而有些事情,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以这个开头,没什么不好的。

    维拉听他的论调,有些想笑,很坦荡嘛。

    “刚开始见她的时候,我高一才刚开学,塔塔也开学了,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便拿了一些给她们送去,没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塔塔。她被一帮孩子围着,他们用小石头打她,喊她野孩子。塔塔也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她默不作声地把石头再捡起来,用了气力打了回去。别的孩子生气了,他们放了手中的石头亲自上去打塔塔,那时候我刚刚想冲上去,却看见有一个身影先于我把塔塔抱住了。”

    “刘紫苏?”

    “嗯,是她,她打不过那些人,就为她挡拳头。那些孩子见她并不成气候,就连她一起打了。那时候是我十岁以来第一次打架,虽说是一个人挑了七个,但是也着实没有很风光,因为那些人的年纪跟塔塔差不多大小。如你所想,我就这样认识了紫苏。”

    维拉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酸酸地等他的故事。

    “那时候,我有一边眼睛被打肿了,手臂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我不敢回家,怕爷爷奶奶知道我去打架会失望。那时候我就谎称说是塔塔的外婆生病了,在塔塔家住了好些天,那时候紫苏每天都会过来帮我上药。”

    维拉酸酸道,“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顾容与笑笑,摸维拉脑袋,“没,紫苏有那个意思,但是我没有答应她。”

    “为什么呢?你不喜欢她吗?”

    顾容与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能随意选人的,伤人伤己。”

    维拉的心凉了一半,“那我呢?”

    顾容与把她揽入怀里,“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我刚刚在犹豫了要不要这么说。维拉你那么优秀,身上的光芒早就掩盖过了苏家能给你的。谁的最初都是有条件的,有的人条件是眼缘,有的人是家世,有的人是性子,而上层建筑能有多高,断不只是看这些的。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你的条件真的很好,你能与我比肩,爷爷奶奶也很喜欢你,所以我便萌生了随缘的念头。”

    “随缘是什么意思?”

    “随缘就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如果你能把我带走,我便跟着你走,等我有了更多的勇气的时候,那就换我来牵着你走。”

    “那……现在是哪个阶段呢?”

    “我们一起。”顾容与笑,“虽然我如今不比你多,但是也不会比你少多少。”

    维拉放了心,嘴里带了微笑,脸红了,“别岔了话题,你不是说没答应刘紫苏吗?为什么后来……”

    “这件事……又要从我的姑姑讲起了。”

    维拉有些奇怪,“怎么又扯到你姑姑了呢?她不是好多年前就……”

    顾容与转了脸,却是不敢再面向她,“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有一天,奶奶电话打到一半,有人给我家送了包裹,奶奶出去签收,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奶奶就随那人出去了一趟,把撂在那里的电话给忘了。我走过去想同电话那边的人说一声,没想到却听到了我姑姑的声音。那时候我很震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是对我那么好的姑姑,怎么可能认错呢。她以为我不说话是奶奶出了事,于是,她着急地喊奶奶‘妈’,我才真正确认了……她就是姑姑。”

    维拉觉得背后好像有冷风吹过,凉飕飕的,有一丝战栗,“死……死后还魂吗?”

    顾容与苦笑,“这不是鬼故事,维拉。那年,姑姑看见姑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悲痛绝望下就开车撞死了他们,之后爷爷知道了就让她去自首。那时候对我们家别有用心的人很多,爷爷想帮姑姑,但每一步行事都很小心。因为姑姑是故意杀人,而且还是两条人命,很难兜得住,即使有自首情节,最轻的判决也是死缓。那时候爷爷心里着急,奶奶也每天以泪洗面。爷爷为了姑姑的事情每日都在外面应酬,终于打通了一条关系,一条很风险的路子,可是爷爷已经没办法了,那时候我爸爸……刚刚去世不久,他们不能再失去姑姑,所以只得铤而走险。”

    维拉屏住了呼吸,“怎么……铤而走险?”

    顾容与紧闭了双眼,“找一个同姑姑十分相似的人,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维拉沉默了。

    “代替我姑姑的那个阿姨……在我家住过几个月,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睿智聪颖的阿姨,她的心地很善良,不但教我怎么做事,还教我怎样做人。可惜了她年纪不大,却染了一身的病。”顾容与尽可能的详细地告诉她……他眼中的她妈妈。

    “她是心甘情愿的吗?”

    “嗯。”

    “那这样也好,她可能也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觉得以命换命也是不错的。”

    顾容与苦笑着摇头,维拉,若你知道她是谁,就不会怎么说了。

    “当我知道那位阿姨代替姑姑去的时候,我既震惊又难过,却不乏有一丝欢喜。不过最多的还是生气,我以为爷爷一身正气,却没想到他会利用自己的权利如此,这跟杀人又有何区别?那时候我每天都不安,紫苏每天都陪着我,她家开了一个小小的中药店,身上也带了中药的气味,我闻着觉得安心。那段时间跟她走得近了,就有人同我爷爷碎嘴,爷爷以为我谈恋爱了,就派人去查她的家世,然后回来就训斥我。那时候我心中的抑郁就好像开闸的洪水,我同他大吵了一架,他那么看得起我们自家的权势,觉得人家高攀不上我们,我就偏偏不遂他愿。”

    “所以你就和刘紫苏在一起了?”

    顾容与叹气了,“对,那时候我才知道爷爷是多么的雷厉风行,他知道拧不过我,只能从紫苏家下手,那段时间银行不愿意贷款给她家店里,生意上也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我知道是爷爷做的手脚,现在的只是警告,接下来的手段势必会更凛冽。那时候紫苏就拉着我的手说无论什么都不会把我们分开,她说,只要我不离开她,什么难关都能过去。那时候我着实被她感动了,萌生的念头又退了回去。后来真的不出我所料,不到一个月,紫苏家就惹上了一场很大的官司。我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找人帮忙,可后来,即便是起初答应了我的,后来知道了我是在跟爷爷作对,只得跟我说了抱歉。我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离开了爷爷,我什么都不是。何况我也没有非常喜欢紫苏,如果因为我的赌气就让她们家破人亡,我做不到。所以无论那次紫苏再怎么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坚持下去了。我同她分手,然后回去请爷爷收手。”

    维拉握紧了顾容与的手,“其实……没有人会怪你。”

    顾容与轻轻地点了头,“但是我还是会怪自己,这两年刘家有事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所以紫苏觉得我还对她有情。”

    “祸水。”维拉总结道。

    顾容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维拉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我不许你再对她有任何怀旧或者歉意,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也怪不得你。如果哪天你要为了她跟我分手,我会杀了你的。”

    “不会,维拉,永远不会。”

    他们在苏家门口把树移植出来的时候,海欧正从里面出来。他淡淡地看着两人,跟顾容与打了个招呼。

    那样的眼神,让维拉拿着铲子的手顿了顿,兴致低了一半。

    “子慕喝醉了,好好照顾她。”

    一句不带感情的命令,可维拉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心里是五味陈杂的。

    他不说,但是她知道的,他怪她抢走了他姑娘太多的东西。

    真的,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子慕或许会开心更多。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