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他不是荣……”唐苏瑾已经叫出声来。
方舒妍淡然一笑,用她的淡然完全将话题转开了,她目光落在唐苏瑾的小腹上,“恭喜了,这一次可要保证万无一失哟。”
叶琢已经蹲下来,摸了摸这个小男孩的头发,“上课累不累,是妈妈去接的你么?”
小男孩仰起脸摇了摇方舒妍的胳膊,然后又看了一眼叶琢,“姑姑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姑姑?!”
“我妈妈出差了,把我留给姑姑照看。”小男孩说完还十分真挚的眨了眨眼。
方舒妍点点头,“这是我的小侄子。”
方舒妍接着又叮嘱了几声关于孕妇保养之类的事项,成功地将叶琢这个准爸爸的心思转会到了视若珍宝的唐苏瑾身上。
转过身,唐苏瑾在叶琢耳边轻道:“你信么?那孩子我看像……”
叶琢比了一根食指在唐苏瑾唇边,“不可说。”
其实适才转身走不远,叶琢弯下腰来捡落在地上的药单,便恰巧听见了那个小男孩轻而细的声音。
“妈妈,我很聪明对不对?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爸爸呢……”
…………
这一次怀孕,唐苏瑾完全没有孕吐的前兆,每顿饭都能够吃两碗米饭,只是越发的喜欢吃酸的东西了。
孙婕靠在床垫上,任由他老公给她揉着两条浮肿的腿,“喜欢吃酸的就是要生儿子了。”
孙婕老公是和她一个学校的老师,很年轻,长的不如叶琢扎眼,却也是眉清目秀,“吃酸的不该是女儿吗?”
“谁说的?”孙婕朝他瞪眼。
“你那个时候不是为了怀的是女儿整天吃酸的么?你眼睛怎么了?眼睫毛又掉进眼眶里了?”
孙婕翻了个白眼,“我眼睫毛长怎么着,你管得着……”
唐苏瑾跟叶琢走出房间,把这小两口的打嘴关在了门后。
其实,幸福很简单的,只要是你和我看上了眼,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真心欢喜。
小小的幸福,满心欢喜。
这一生,我也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人,我对你感到欢喜的同时,你同样感到欢喜。
其实,孩子是叶琢和唐苏瑾心中的疤痕,而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就是足可以治愈好两人的祛疤灵药。
至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两人之间的牵挂,真正可以称之为——家。
PS:还有宝宝番外~\(≧▽≦)/~啦啦啦
番外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
一条能够通向彼岸花的幽暗通道里,一个画着妖娆眼线抹着艳色胭脂的女人,光裸着白花花的胳膊,手指一寸寸抚摸过身前男人的面容。
突然,一声猛烈的巨响,从侧门冲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拳打上这个男人的侧脸,旋即扯了女人的手向外面奔去。
来不及奔出去,已经被挨了一拳的男人撂倒,额头撞上墙壁,好似震的灰尘起伏。
只不过,他手中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手。
那男人冷笑一声,“玩不起就不要出来,真是扫兴。”说完便片刻不留地离开。
“许之桓,你干什么?!”她扯他的袖子,想要帮他站起来,“你有病啊!”
许之桓用力地揉着额头,想要减轻痛楚,可是无奈哪里都是疼得要命,面上却依然貌似云淡风轻,“莉雅,我没事。”
黄莉雅咯咯一笑,已经被吻花了的唇彩晕在了唇角,“我知道你没事,但是我的客人可是被你吓跑了呢。”
许之桓伸出手来,抹去她脸颊上的唇彩,“我是故意的。”
“我就知道,”黄莉雅掐腰,眸中潋滟,却完全没有一点怒气,“喂,你说刚刚那个人的眼睛是不是像极了叶琢呀?”
许之桓闭了闭眼觉得那种撕心裂肺已经从心底蔓延到头脑中,然后,他听到了黄莉雅惊惶地声音,“天啊,你流血了!”
黄莉雅用尽力气去拽许之桓起来,然后弯腰用肩膀侧在他的胸膛上,索性将高跟鞋甩了,招呼门外的酒保,“Peter,快点帮忙叫辆车!”
许之桓觉得额头上的血都是暖暖的,可以暖到心里的那种暖。
他觉得,她还是在乎他的。
也许。
一点点。
***
四月,草长莺飞,即使是北方恶劣的沙尘天气,也无法阻挡肆意挥洒的阳光与青春融合在一起。
黄莉雅百无聊赖地倚靠着车窗,蹙眉瞧着窗外刺目的白色阳光,手指架着硕大镜框的蛤蟆镜,一抹身影呼啸而过,她倏忽直起身,猛拍着玻璃窗大叫停车,然后打开门,冲到一个骑单车的男生面前,“Hi,我可以约你么?”
这个男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穿着C一中的校服,被画着浓妆的黄莉雅一拦,明显局促不知所措。
许之桓上前拉住黄莉雅,对面前男生抱歉。
“诶,你别走啊。”黄莉雅有点懊恼地想要伸手去拽住已经风一般骑单车走了的男生,“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许之桓虚揽她的腰,“莉雅你冷静一点,那只是个学生!”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也是学生呀……”
此刻,阳光赤裸地洒在她涂抹着高级化妆品的皮肤上,好似戴着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即使是这样曝露内心的一句话,也无法将她的面具彻底剥落。
许之桓突然想要将她的设防彻底击垮,不论什么方式。
他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手指触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可是莉雅,明天他就要结婚了……”
“许之桓,你能不能别总管着我!”黄莉雅语气微微一顿,气急败坏地打掉他的手,像是触碰到一个患有剧烈传染病的病人一样,眸中满是惊恐,钻进车厢里面,缩成一团。
许之桓意识到自己或许过激了,便俯身进来,想要抱住她,“莉雅,不管你找多少男朋友,长得又多像叶琢,你始终……”
黄莉雅看似毫无意识地推开他,打断他的话,“回家,我要回家。”
***
她觉得很冷,冷到透骨。
夜很黑,很深,深到似乎没有一丝可以泄露的光线来暖人心。
黄莉雅手中是一张高三6班的毕业照,她倚靠在一个男生怀里,脸上那种灿烂满溢的笑容。
这个男生,就是叶琢。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喜欢叶琢的,是吧,那一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她才不是那种只要对长得好看的男生就贴上去的坏女生,她爸爸妈妈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还记得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科前一晚,恰逢是莫嫣的生日,联欢会便开成了生日Party。
主角便是莫嫣和叶琢。
只因为,莫嫣是那个时候叶琢的女朋友。
她不屑于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胡闹,便坐在自己座位上,远离Party正中心。
莫嫣与叶琢正抓着从音像店里租来的麦克,倾情唱着一首《爱你一生一世》。
“亲一下……”
“亲一下证明你是男人!”
众男生无聊地起哄,吵也就吵死了。
“吵死啦!”黄莉雅猛然摔了手中的玻璃杯,她提高了嗓音,“我证明行不行!”
教室里短暂的鸦雀无声,旋即暴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大小姐,你怎么证明啊?!”
“嘿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没想到咱们娇小姐这样重口味啊……”
她羞窘的满面通红,在裹着红色彩纸的白炽灯下,竟然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忽然跳起来讲这样一句不着调的话,或许就是因为灯光下叶琢那种幸福的样子,很想让人破坏掉的一种幸福。
她依旧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另一位当事人。
只见他衔着笑,微微一挑眉,“哦,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那一晚,当真是无比狼狈而仓皇的一晚。
蛋糕上的奶油,被满蹭到了她的脸上脖颈上,粘腻腻的真是让人心头拱起一团火。
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正笑的一脸无害的叶琢。
她愤愤地甩上书包,嘭的一脚踢开教室门。
那种无聊的生日宴会,谁爱过谁过,她不奉陪了。
那个时候,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高入白杨树茂密枝梢的白色指路灯有些暗昧,她脚步极轻,心中无端流露出一种苍白的疼痛,就好像好多强说新愁的小说里讲的那样,真的,没有来由的就感到不高兴,可是却又真真实实的不知道为何不高兴。
身后一阵嗒嗒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她心里一紧,反而加快了脚步。
是他。
叶琢。
他却追上她,若无其事地跟她并排走着,C一中难看的蓝色校服穿在他身上,竟好似电视上那些身材高挑的男模特。
她走快,他也跟着走快,她忽而停下脚步,他也停下。
她忽然忍无可忍,“喂,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转过脸来,笑呵呵地问:“同学,其实我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她愣怔片刻,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大。
她气急了,为什么会有这种男生?!同学一年竟然会不知晓她的名字!
“不告诉你!”
她感到身后的脚步微微停顿片刻,却转而追了上来,“你选的是文科对么?我也是,我们可是还有两年的时间做同学呢。”
她微微仰头,看他那种得意洋洋似乎可以掌控一切的神情从面前飘过,听见他轻飘飘的声音,“小美女,我们来日方长。”
***
她记得,分班那一天,天空万里无云,蓝的好似湛蓝色的大海倒映在蓝色水晶上,这是十几年后的现在,几乎不曾看到的景象了。
叶琢穿着熨帖齐整的校服衬衫,站在一个用黄色的告示牌前面,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的名字,笑着说:“小美女,我们同班。”
她还来不及答话,就看见莫嫣从理科告示牌前用力挤出来,向他这里跑过来,“叶琢,你说你选了理科啊!你骗我!”
叶琢对她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我有麻烦了,先躲一下,bye——”
那种年少时候的爱情真是不可理喻,始终存在着那样一刻,她心底里懵懂的爱恋泡沫,啪的一声被针扎破了。
***
经过整整一夜的昏昏欲睡,黄莉雅竟然感冒了。
不是有人说过么,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她梦到了她最美好的时光,就意味着迎来了他最美好的时光。
盛夏,他的婚礼。
新娘却不是她。
记起多年前听得那样一首歌,就是这样唱的,当时还觉得有多可笑,哪有做人那般糊涂的,可是到如今现实就降临到自己身上,恍然觉得不过如此。
许之桓从后视镜看着不一会儿已经用掉了一大盒抽纸的黄莉雅,通红的鼻头殷出泪水的眼睛,忽然停了车,“你不要去了。”
黄莉雅鼻音浓重,“为什么?”
许之桓深深闭了闭眼睛,重新踩下了油门,“随便说说。”
她总是用这种纯真而无比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用最熟悉彼此的朋友的口吻说话,让他即使心里有多么邪恶的念想,也都被冲刷干净了。
婚礼大厅里,前去接新娘的新郎却久久不现身,最后,被告知婚礼延期。
黄莉雅大脑空白了半分钟,任凭许之桓如何叫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莉雅!莉雅……”
她机械地转过头来,“是真的?他不结婚了对不对?”
许之桓微微点头。
她忽然攥住他的衣袖,“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不会有了,你不知道叶琢和苏瑾之间都经历过什么……”许之桓狠下心来说,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话哪里有事实这般有说服力。
“可以跟我比么?我追了他十年,等了他三年……”她喃喃自语,似是要用事实来说服自己,告诫自己坚持下去。
她见过叶琢的未婚妻,甚至利用自己手中的金钱和权力妄想将她从他的身边赶走,现在想来,多么傻。
***
黄莉雅的生活轨迹,从上幼儿园就被父母规划好了,即使是大学毕业出国留学,原定也是佩里姨妈所在的温哥华。
她的父母一直以有这样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引以为傲,却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他们的女儿,高考时竟然背着他们没有去考场。
他们的兴师问罪,都在一间废弃的厂房里找到浑身湿透的黄莉雅的时候,烟消云散。
黄莉雅住院两个多月,不管父母亲找了国际上多么顶尖的心理医生,都不曾让她开口说一句话。
“我要去美国。”
这就是黄莉雅出院后说的第一句话。
邻里亲朋都摇头感叹着这个蛮横骄纵的小姑娘,怎么就丝毫不懂得父母亲的苦心呢。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小姑娘,只不过终于按照自己的心意出了一次牌,只不过是想要去找到她心里惦念的那个人,而已。
***
“黄莉雅,是你。”
黄莉雅回头,看见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茶色墨镜,“莫嫣,好久不见。”
“你也来参加叶琢的婚礼?”莫嫣显得很是惊讶。
“怎么,不行?”她报以微笑,目光落在莫嫣身边的一位男士,“这位是……”
莫嫣笑了笑,“我老公。”
那些心心念念的爱情,就在日复一日中被遗忘了。
或许,她本就该学莫嫣,不要追去美国来看着他十年,十年,怎么也够用来忘怀了。
“莉雅,找个人嫁了吧,实际一点的好。”莫嫣突然说。
她别过脸,不说话。
莫嫣嫣然一笑,“跟以前一样,使小性子。不过我们大家谁都没有想到,你倒是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漂洋过海来爱你》。”
黄莉雅等莫嫣重新戴上墨镜,拦住她道:“那个时候你有怪过我么?”
经由高一升高二那一段过渡期,前一天还唱着一生一世只爱你的莫嫣和叶琢两人,终于分道扬镳了。
“怪你什么?”莫嫣从镜片上方看了她一眼,“怪他和我分手了又去追你?实话告诉你,我和叶琢早就闹翻了,跟你没有关系。”
莫嫣是同情自己的,是吧。
这或许能够理解成……她的自作多情。
莫嫣小心地看了黄莉雅一眼,“那个时候的感情,其实很容易改变的,也许就因为一个男生打篮球很帅气,或者学习成绩很好……莉雅,你现在……噢,来了。”
莫嫣的老公已经开了车过来,便最后匆匆抱了她一下,转而上了车。
她了解莫嫣最后没有说完的话。
现在,如何还能保证着最初的心态。
***
许之桓说得对,她没有机会了。
当她将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角度,低入尘埃的时候,就注定不会有回报了。
初到美国,那种异国异地,异色人种,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力不从心。
她打听过叶琢所在的大学,特意让爸爸托人将她送了进来。她的英语不算好,尽管之前还报过两期的英文突击班。
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在学校各个角落寻找。
通往男生宿舍的有三个大门,她将一周七天分成三个部分,守株待兔一样在每个大门前轮流而过。
她那个时候真是傻的可以,为什么不直接去男生寝室问下中国留学生的寝室号呢。
但是,傻人终归有傻人的福气,她终于等到了叶琢。
“叶琢!”
她看见叶琢的那一秒就扑上去,吓了他一跳,她记得他的表情异常惊讶,一双眼睛瞪了她老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来。
“黄莉雅你可真有本事。”
她好像第一次对视那样对他轻轻扬起下巴,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好像怕他跑掉了一样,即使已经饿得眼前发黑。
之后,她黏了叶琢十年,好像忠实的护花使者一样,将贴近他身边三米以内的女生,一踢一个准。
她破坏了叶琢不少桃花运,明的暗的,不管使过多少坏。
记得有一次,叶琢约了一个韩国的女孩子,在一家法国餐厅。
她费尽心力地让那个女孩子以为约会的时间往前提了半个小时,率先到达现场,用学了一个星期的纯正韩语发音说道:“你好,我是黄莉雅,叶琢的未婚妻。”
那个韩国的女孩子说了一大串韩语,手舞足蹈的貌似还很是激愤,末了还用面前的一杯冰水泼了她满脸。
其实,她一句都听不懂。
韩语,她也就为了叶琢学了那么一句。
但是她始终面露微笑,笑的优雅得体,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丢叶琢的脸,更不能丢中国人的脸。
***
黄莉雅的妈妈在自己的圈子里找了年轻有为的年轻人,给她安排了许多场相亲,流水宴一样排下去。
“晚上七点,记得啊。”
黄莉雅不耐地敲着手中的筷子,“妈,你说了这事第七遍了,我知道了。”
知道自然是知道了,去不去就又是一回事了。
尚且不到六点钟,她就被妈妈赶了出来。
她倒真的去约会餐厅外面逛了一圈,只不过是顺道,然后她就拐进了一家酒吧里。
两个人的约会,哪里敌得过一个人买醉。
***
晚上七点到九点,许之桓在餐厅里等了两个小时。
他没有抱有多大期许,如果她能来和他吃一顿饭,也就够了。
许之桓和黄莉雅的妈妈,是大学时候的好姐妹,婚后也走的很近。
两个孩子从小插科打诨在一起,小大人的时候就被两家家长看好,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是长大了要做亲家的。
但,后来出了那么些事,都是始料未及的。
面前摆的精致菜肴,许之桓一口也没有动,直到心终于冷了些,直到九点钟的这个时间点,她绝对不会来了,才买了单离开。
可是出了餐厅门就见到她,从酒吧里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正醉眼迷离地倚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似是丝毫没有了意识,半推半拒着,喉中不断发出干呕。
许之桓心里紧紧一缩,便快步走上去,“莉雅,你怎么在这儿?!”
那男人许是没有了兴致,便索性将身上靠着的女人推给许之桓,转而又进了酒吧。
她双手扶着他的胳膊,在墙角呕了片刻,起身抹了一把唇角,眼光已经些微清徐,拽了拽他的衣袖,“谢谢啊,哥哥。”
许之桓恍然将想起,在儿时过家家的游戏中,她也总会用这种语气叫他——哥哥。
***
许之桓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呢?
许之桓十一岁,黄莉雅八岁。
那一年,许之桓的母亲因病去世。
他跪在漫天白色冥纸的墓碑前,脸庞苍白的像是裹着一层冰晶,看着来了又走了的,前来吊唁的宾客。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发间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在母亲坟墓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到跪着的他身边,用短小的胳膊抱住他的头。
“哥哥不怕,莉雅陪着你。”
她个子很小,即使许之桓跪着,她也不过刚好达到他的前额。
只不过,冰天雪地里,就是这样一句话,温暖了他接下来的一生。
***
黄莉雅上了锁的日记本里,记录过这样一段往事。
那是她最欢喜的小时光。
叶琢追到黄莉雅,也不过一个星期。
中间经过一场月考,经过一场校运动会。
有时候她都会想,是不是得到的太过容易,就不会太珍惜。
高中时期的月考,座位都是随机安排的,可是恰巧的很,叶琢的位子刚好在黄莉雅的座位后面。
她坐在前面,只觉得后面有芒刺一般的目光,能够将她的背上灼出一个洞来。
他举手报告监考老师,需要借橡皮擦,监考老师理所当然将只隔了一个座位的她的橡皮擦借过来。
两分钟后,他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脊梁骨,骨节分明的手指递过来白色的橡皮擦,“谢谢。”
她微微侧首,将橡皮擦接过,看都没有看就扔进了笔袋中。
一场考试结束,他将书包的带子看似不经意地从她面前甩过,在她仰着脸怒目的时刻,悄悄说:“你默许了。”
她狐疑地要问清楚,他却已经扬长离去。
原来,橡皮擦外面的包装纸里面塞进了一张纸条,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我喜欢你,你如果答应了就不要跟我讲话。
年少时候的小把戏,她根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紧随其后的校运会上,她是学校广播站的广播员,负责广播各个班级递来的稿子。
他是代表本班的跳高运动员,为他送来的加油稿子自然是不计其数。
然而,她惊异地发现其间有一张上面写着:黄莉雅喜欢叶琢。
她吓的赶紧将那样一张字条塞进袖口里,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教导主任,念接下来的稿子。
趁着换人休息的时候,她飞速地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绿茶冲到刚刚下场的叶琢面前,一把就被他接了去,还促狭地冲她眨眨眼,“谢谢啊。”
就这样,拍定了。
如果不是开始的这样廉价,一块橡皮擦或者一瓶绿茶,是不是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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