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9(1/2)

    只不过,黄莉雅这些包含着叶琢的记忆里,已经消失了另一个影子——许之桓。

    谁小时候也不是情圣,更何况像叶琢这般浑身金子般闪闪发光的男生。

    叶琢出国的消息,黄莉雅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之前,她正和他闹别扭已经冷战了一个星期。

    这是最长的一次。

    就算以前因为他和哪个女生讲话讲的多了,因为他没有按时出现在约会地点,或者是因为给他买的巧克力没有吃掉,都会或多或少的冷战一段时间,却总不够一个星期。

    那一次,大概也是一些**毛蒜皮的小事,黄莉雅赌气似的说“我们分手”然后就飞一样地跑出了教室,她哭得很痛,她想不多一会儿叶琢应该就会追上来。

    可是叶琢当时没有追上来,之后两个月也没有追上来。

    叶琢到了美国便换掉了号码,也只有他的家人和最亲近的几个朋友知道,许之桓便是其中之一。

    许之桓那个时候冷冷质问叶琢,“你准备把莉雅怎么办?”

    叶琢啊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分手吗,怎么了?”

    这就是许之桓和叶琢之间,其实没有办法做到如同叶琢与程言之间一样,兄弟之间隔了女人,似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何叶琢对唐苏瑾出现好感之后,只是一味的对程言的退让,他很珍惜每一段兄弟情。

    许之桓当时就握着电话给黄莉雅递了过去,手指扣了扣手机屏幕上面叶琢的名字。

    黄莉雅发疯了一样拿起手机,“阿琢……”

    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完全湮没在叶琢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对吧”之中,即使她再歇斯底里地叫喊不同意,隔着太平洋,也无济于事。

    她气的摔掉了手机,她忘了那是许之桓父亲因为高中毕业提前为他买的。

    接下来的记忆,就在一阵眩晕与痛哭中,她毫无意识地倒在许之桓怀里,口中不停叫着另外一个男生的名字。

    那段日子对于没有经过风浪,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的黄莉雅来说,无比黑暗,脑子里都没有多余的空闲去存放这一段苦痛的记忆。

    叶琢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高考都不值一提。

    因为她摒弃了这一段记忆,所以也就将这段记忆里对她照看过表白过的许之桓,抛之脑后了。

    许之桓甚至都忘了,原来自己是告白过的。

    只不过,那一封告白的情书,被黄莉雅误打误撞夹在一大堆需要卖掉的考试参考书中,一股脑兜售给了废品回收站。

    许之桓在情书送出去的第二天,很早就到敲响了黄莉雅的家门,试探性地问了许多问题,可是黄莉雅每每回答都是驴头不对马嘴。

    yīn差阳错。

    许之桓不是说自己是爱的有多深,在那些年少的日子里,谁哪里懂得爱情,就只是单纯的喜欢,想要手牵手走在一起。

    只不过,那些不曾得到的美好感情,就在岁月的慢慢发酵中,变得醇香浓厚了。

    ***

    这一夜,她吐得昏天黑地,狼狈不堪。

    只不过她也能够回忆的清晰,有一双温暖的手扶着她,用温热的毛巾擦在她的脸上。

    她拼了命地推拒这一双手,然后凭借着记忆,拨通了叶琢的电话。

    “喂……”

    那边接通了,她并不说话,但是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钟,眼泪汹涌地流下来。

    “宝宝,是你么?”

    然后,她的眼泪陡然干涸。

    宝宝……叶琢经常这样叫他的未婚妻,多么幸福的一个昵称。

    “哦,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她慌乱地挂断电话,害怕他再说出哪怕一个字,让她来见证叶琢与他未婚妻的坚贞爱情。

    “莉雅……”

    她听到许之桓浑厚温暖的声音,却坚定地推开他的手,拿起外套出了门,“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

    爸爸妈妈去海南看外公外婆,黄莉雅执意要留下来。

    硕大的房子,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像是全世界剩下了她一个。

    她躲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深夜里舔着自己的伤口,就连阳光,都进来的很少。

    终究,她染上了感冒。

    鼻塞流涕眼睛酸胀喉咙发痒,一天到晚咳个不停。

    有时候一觉醒来,分不清白天黑夜,就重新昏昏沉沉睡下。

    直到,狂躁的敲门声伴随着门铃声,钻进了她的耳朵眼里,她强撑起意识走到门前去开门,白光从门外哗啦一下全都漏进来,许之桓一把抱住她,“莉雅,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她后知后觉地去看手机,上面俨然十几个未接来电,“睡了,手机静音。”

    许之桓一下子就吻上她的唇,混乱而毫无章法,“莉雅,你到底懂不懂啊,我爱你,这么多年……”

    她清醒了些,“哥哥,我很懂。”

    他目光澄明地看着她,“那你嫁给我,不要再去想叶琢,也不要再去夜店。”

    她摇头,鼻音浓重,“我不能,因为只有你对我是认真的,这样对你不公平……”

    许之桓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她。

    “今天下午,叶琢的航班要去青海支教,要不要去送?”

    她知道,叶琢之所以要去青海,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就在那里。

    “不要了。”

    有些事情,一旦过去,就不会再追回。

    只不过,她的青春年少,都花费在那样深深埋藏在心里的一个人身上。

    ***

    许之桓为她找了药,烧了水。

    等她量了温度,守护她睡下,才转而离去。

    他的青春年少,又何尝不是花费在她的身上。

    他们是同样的人,只愿顺从自己的心。

    许之桓的父亲曾经跟他彻夜谈过,但愿这个儿子能够出去闯一闯,不要浪费感情在儿女情长上。

    他却始终愿意守着这个北方城市,一步不离。

    最后,他终于以一句“我不想让自己后悔”,说服了父亲。

    父亲明显老去了许多,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如同断掉了翅膀的雄鹰,缓缓坠落。

    那一夜,他就起誓,他会代替母亲,陪在父亲身边,等待他最心爱的人,归来。

    ***

    黄莉雅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小黑屋子,也离开了游走过近一年的酒吧夜店,站在阳光下,绽放笑容。

    她不再随便找长得像叶琢的男子,虽然在听到身边的人不经意吐出有关这个名字,心里除了抽搐的疼痛之外,表面上再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痕迹。

    这一切,都源自于许之桓的照顾。

    “哦,真是金童玉女。”

    面对诸如此类人们的夸赞,他不答,她笑答,“这是我哥哥。”

    她在网上向丽江的一家企业投去了简历,出乎意料的录取了。

    她约他出来,告知他这件事情。

    他眉目一如十年前清隽,“女孩子,出去走走,也好。”

    ***

    机场上空,碧空万里。

    他将手中的拉杆箱递给她,然后微笑着抱了抱她,“累了,就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阳光下他的笑容,格外宠溺。

    她忽然忆起,在十几年前,也是在机场上,要搭乘飞往美国的航班。因为之前与家里父母闹得很凶,也只有许之桓一人送她,同样的春光灿烂,万里无云,天气格外好。

    许之桓拥着她的肩膀,也是这样一句话。

    累了,就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她忽然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哥哥,我会回来的。”

    飞飞机的轰隆声在头顶碾轧而过,他抬头看着蓝天中飞机飞过划过的一道白线,即使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也因曾经有你。

    番外 你是我一场好梦

    你是我一场好梦

    方舒妍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再遇上一个人,像爸爸那样一心一意地对自己好。

    可是不幸的是,她遇上了。

    ***

    “舒妍,你去皮肤科照看下,37床叫人呢。”

    方舒妍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着的针筒棉签酒精,回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诊室。

    那个时候,方舒妍还不满二十岁,刚从护校毕业,恰逢秋天一场流感肆虐城区,便破格跳过两个月的实习期直接转正成为了人们口中正经八百的白衣天使。

    她踩着走廊上的阳光,推开门走进,正巧对上病床上他的眼。

    彼时,她还不曾知道,就是这一眼,将她送往地老天荒。

    小时候,爸爸握着她执笔的右手教她写字,“舒妍,女孩子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坚强。”

    她深切地记得,她微微侧首,眼光就瞄到了爸爸一双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能够倒映出她高高扎起的羊角辫。

    而此刻,她好像顺着时光倒流,从镜中,重新看到爸爸的眼。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盯着他黝黑的瞳孔,似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而他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悠闲自在地将修长的双腿交叠,熨帖平整的蓝色裤脚在脚踝留下一圈海浪似的波纹。

    但是此刻,他却实在是算不上秀色可餐,脸颊上密密麻麻地布满红色丘疹,他的皮肤原本就白,起了红疹便映衬出一张肿的好像猪头一样的脸,只不过一双乌漆点墨的更加亮的惊人。

    方舒妍愣怔片刻,旋即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很是自然地用手背触碰他的额头,手指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哦,烧已经退了。”

    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挑了一抹笑意。

    她微微怔神,淡淡一笑,抬起手将连在他手背上的输液管调整了一下频率,“十分钟后我会过来给你换药。”

    她的背影笔挺地撑起纯白的护士服,反手关上身后的房门,似乎是不经意地低头扫了一眼病例单,看到他的名字,很好听的三个字——荣彦南。

    ***

    方舒妍在接下来一个月里,都负责第37床的荣彦南,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病人的总和还要多。

    他脸上的疹子已经褪下了,淡淡的痕迹已经不甚明显,斑驳的阳光勾勒出他轮廓鲜明的面庞,他手执书卷的时候,总是让方舒妍无端想到一句诗,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三十平米的病房,两人一站一坐,相得益彰。

    她伸出手去,柔软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将体温计塞进他的口中,他听话地抿嘴叼着,看似不经意间用唇轻碰了她的手指尖,眸中含着一抹狡黠的笑。

    她猛然缩回手,面上依旧保持着难得慌乱的淡然,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钟,“五分钟。”然后逃似的推开门走出病房。

    一次,她俯身,用蘸了酒精的棉签擦拭他的手背,待明晰的血管能够清楚看到,推动手中针管,极细的针头便捅破了他脆弱的好似薄纸一样的血管,她的心莫名一悸,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已经倒流出一大截。

    他倒是不在意地摆手,“没关系,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许多事情,要是能够重新来过也便好了。

    ***

    爸爸,走在一个严寒的冬季,就连这样江南的小镇,也无端地飘雪降温,电线短路,电路瘫痪。

    夜晚,整个城镇好像一座死城,没有一点光亮。

    爸爸说:“我下楼去买几支蜡烛去。”

    她记得,爸爸临行的时候,从压箱底翻出了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搓着手像一个老头,她笑弯了腰。

    朦胧中,她裹着两层被子好睡了一觉,忽听得消防汽车此而尖锐的鸣笛,猛然睁了眼,隔着阳台的窗户,她看见街对面的杂货铺里冲天而起的火光,玫红色的,诡异地照红了半边天。

    他忽然出声,“你如果再这样盯着我看,不光你会哭,我也是会哭的。”

    这句话猛然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感觉颊边微凉,随便用袖口一抹,眼光低垂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管上,食指一推,快而准地扎针,然后片刻不留地离去。

    ***

    在医院的医生护士眼中,方舒妍这个刚来不久的小护士就是冷美人的代名词,因为她的超凡脱俗简直超出了她年龄范围。

    但是新奇的是,方舒妍无论在何时看到37床的那个年轻男子,眸中都会瞬间迸发出一朵火花,疑似欢喜。

    护士长逮着一个值夜班的时候,八卦兴趣大起,“舒妍,你对37床的荣彦南有什么感觉?”

    方舒妍正支着手腕在桌边小憩,听了这么一句话腕子陡然一松,下颌险些撞上隔架的花瓶,方才笑道:“很好啊。”

    护士长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好小姐,喜欢就大胆地去爱啊,不要瞻前顾后的,舒妍你看起来简直要比我这个已婚妈妈还要沧桑了,趁着年轻,多折腾,免得没得精力了后悔。”

    护士长心知方舒妍这样淡然的性子,也就说说罢,青春,好像与她绝缘。

    只不过,她的青春,似乎自他而始。

    ***

    方舒妍值夜班,清晨交接班的时候需要再查一次房。

    经过荣彦南病房的时候,她刻意放缓了脚步,透过半开的窗子不经意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也在向外面看,那一双黑眸就像是暗夜里点燃的一簇火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荣彦南已经直起身子,“忙吗?我想要出去走走。”

    方舒妍心里没来由地一动,但是她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忙,我还要查房。”

    荣彦南已经趿拉上拖鞋,好似两人十分熟悉一般自觉地说:“一起吧。”

    其实早晨的查房向来都是例行公事,对于夜半的医生护士来讲,也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

    荣彦南走在方舒妍左手侧,挡住了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的熙光。

    “你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么?”荣彦南忽然问。

    方舒妍瞬间惊异,随即答道:“是。”

    荣彦南转过来脸来,认真地看着她的面庞,幽深的目光将她的如花美妍细细雕琢着,似是端详似是思考,“可是,我真的好像在其他地方见过你……”

    “是么?”方舒妍挑长了尾音,眼角瞄到他唇边那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语气平平,“我可不记得了。”

    这条路,走了这么长。

    方舒妍清清楚楚地记得,站在这一条路的分叉口,她要前进,他要转弯。

    只不过,在转弯之际,从窗子漏进来的一席凉风,吹开了她耳边的半抹鬓发,她看见他眉间一紧,执意要将病号服外肩上披着的黑色风衣给她披上。

    “你……”

    荣彦南的手腕在方舒妍肩上使了一个巧劲,“明天我出院之前还我。”

    她惊讶地无以复加,他就在这样的瞠目中,踩着光洁地面上的倒影,瘦削的肩似是撑起了晨曦稀薄的光线。

    在她脱下护士服的时候,眼光扫在洁白护士服后面一抹鲜妍红色,脸上蓦然一红,手指抚在那毛呢料子上,心里那一块柔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

    方舒妍没有妈妈,从她记事起,亲人这样的字眼里,便只有爸爸这样一个人。

    从幼儿园到上小学,爸爸认真地教她如何能够将满头的秀发扎的不松不紧,一字一句地教她怎样自我介绍才能够让老师第一眼就记得你,手把手地教她掌控车把骑自行车。

    甚至,在十二岁她初潮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去超市里面挑选卫生棉,用温火熬上十几分钟加上姜汁的红糖水。

    上初二的时候,在自习课上,她拿到一本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青春文学杂志,随便翻开一页,蓦地乍进眼中的,是这么一句话——“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随后她被来班里巡视的班主任老师抓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事后,爸爸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眼,捏了一把她尚且带着婴儿肥的面颊,“妍妍,女孩子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要坚强。”那个时候,小小的她截过爸爸的话头,倔强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要坚强啊……”

    方舒妍从卫生间走出来,歪着头看了一眼整齐叠在椅子上的黑色风衣,郑重其事地对自己道。

    ***

    他的黑色风衣是护士长代还的,方舒妍那一天调休,没有去上班。

    那一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方舒妍抱着热水杯裹在被子里,听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

    突然,极突兀的敲门上冲过门板闯了进来。

    方舒妍慌忙跳下床,忙不迭地应声。

    还未及门完全打开,一阵扑鼻的酒气就传了进来,方舒妍神经一凛用脊背将门撞上,咔嚓一声,上锁。

    她听见外面嘭当一声,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竟然看见是他。

    她赶忙将门打开,扶起跌撞在楼梯上的他,两只手在他酡红的双颊上拍打两下,“荣彦南,你醒醒……”

    方舒妍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荣彦南拖进了屋内,可是转身来不及去倒杯水,他便朝地面上栽倒下去,呕了一声直接将满口的秽物吐在了她的睡裙上。

    荣彦南其实已经清明了许多,眼角含着一抹醉酒的微红,看见她眉心微蹙,仿若有些嫌弃地晃了一眼沾上污渍的裙装。

    果真啊,女人都是一种表面的动物。

    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女人为了他手中的世间绝无仅有的钻戒趋之若鹜,但是在得知这戒指上光亮的钻石其实只是一颗伪劣的水晶之后,留下一声响亮的嗤鼻之声,嚣张而去。

    宁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后笑。

    名利场,浮华若梦。

    他有些心灰意颓,索性瘫软了身子往沙发上倒去,可是下一秒,他感到唇角有一寸微凉的肌肤擦过,他霍然开目,见她丝毫没有芥蒂地用手背抹去他唇角的秽物。

    那一夜,借着酒力,他吻了她。

    仓皇而狼狈。

    清晨醒来,她睡在枕侧,发丝横斜,面容妖娆,他看见床单上一抹胭脂色,触目惊心。

    他俯身将她吻醒,笑着呵她痒。

    她揉一揉惺忪水眸,“公子何人?”

    他莫名一笑,“小生倾慕小姐许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敢问小姐府上何处,小生也好登门提亲。”

    她歪了歪头,“北约大道108号方氏。”

    也怪他初来此地,对地名不甚熟悉。

    之后三年,他方才找到她口中的北约大道108号,哪里是一户人家,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墓地。

    ***

    平日里,她顶喜欢带着他去医院附近的森林公园去转转,让那一片郁郁葱葱,好似雕刻的时光都交叠着倒映在他们的身上。

    森林公园旁,有一个古玩市场,遍地都是小贩口中的明清遗物,说的天花乱坠。

    她挑中了一对坠子,翡翠色,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她献宝一样将一只耳坠递在他手中,他含笑为她戴上,果真美人如玉。

    待她腾出手去拿铺了一层红绸桌案上的另一只耳坠,无意间碰上一双葱葱玉手,正轻巧地把玩着另外一只坠子,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来冲她挑衅地一笑,扬手道:“老板,这对坠子我要了。”

    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身边他僵硬在唇角的笑以及眼睛中透出锋利的光,这个手执耳坠的女子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表情。

    他们认识。

    方舒妍原本就是那种闲云流水的款款心性,便抬手将右耳的坠子取下,轻巧地重新放回桌上,“我不喜欢了,我不要了。”

    ***

    直到有一天傍晚,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方舒妍下班回家,刚刚从住院部的电梯走下,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廊柱前的一个女子,定定地站在那里,似就是在等她。

    方舒妍走近了,看见摇曳在这个貌美女子耳边那对翡翠的坠子,格外好看。

    原来,好的东西不止适合她一个人。

    “我是乔怡双。”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来,如斯做自我介绍。

    方舒妍瞧乔怡双浓妆淡抹的精致面容,脸上浮起一丝虚渺而客套的笑,微微颔首,便准备绕过她。

    “我是乔怡双,彦南的妻子。”

    她终于顿住了脚步,好像转过一个圆滑舞步,依旧笑意嫣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过的,她不喜欢了,她不要了。

    ***

    流金是一家有名的酒吧,店主是方舒妍小叔家的女儿方飒飒,只比方舒妍小两个月。

    “姐,怎么今天想起来我这里了。”方飒飒靠在吧台后面,正在一本正经地跟调酒师学调制**尾酒。

    方舒妍眸中映出**尾酒的五光十色,“飒飒,帮我躲起来吧。”

    方飒飒吃了一惊,赶忙凑上去,“姐,难不成你在医院草菅人命?不会啊,你一个小护士,哪里也轮不到你。”

    方舒妍端起一杯香槟色的酒,微微抿了一小口,“我怀孕了。”

    “……怀孕了你还喝酒?!”

    她眼光潋滟地漾了一下,任由方飒飒将酒杯从自己手中抢走,微微一笑。

    ***

    荣彦南应了父亲的要求,回了堇城一趟,等到再回来,却已经完全不见了方舒妍的身影。

    原本租赁的公寓房被房东租让,已经有了新房客。

    恰在这个时候,乔怡双派人交给他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张房卡。

    深夜,他用这张房卡打开了酒店房间的门,闻到了一股甜的发腻的香味,房间中间那一盏橘色的落地灯照的他醉眼发晕。

    乔怡双赤脚站在落地灯的余晕中,“你来了。”

    他笔挺地站着,“她呢?”

    矜持而高傲的乔怡双忽然就红了双眼,“我是你的妻子,你凭什么能够在我面前提到别的女人!”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乔怡双忽然奔过来,双臂牢牢地困住了他的腰,“我错了,我不该设计你醉酒让记者们过去,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他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冷冽,“离我远一些,也离她远一些。”

    两年前那个慌乱而狼狈的夜,镁光灯闪烁下的宾馆套房,他从骨缝里感到彻骨的冷,在市政任要职的父亲当然不允许家族中出现这样一桩丑闻,用未婚妻三个字堵住了悠悠众口,为了名利场上的一个圈套一次设计,终于被所谓的虚荣心所奴役,使他虽然知情却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乔怡双被捏的生疼,忽然笑了,“你想让她跟你淌一趟浑水,难道你想要逼死她么?放她走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