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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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得好,锅勺没有不碰碗沿的。人们一起生活,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不过锅勺要是老碰碗沿,能把碗沿磕出豁来。

    水兰家里有太多事情让老太太不习惯。比如厕所离卧室足有八丈远,而空间又是那么挤迫,仿佛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东西。水兰说过,让老太太起夜的时候叫她一声,她好过来扶着她去,可老太太没想到水兰远不如水灵警醒,叫她一声不应,再一声还不应,怕吵到了沈林或者沈致公,就不敢再叫了。开始可以拄着拐慢慢走的老太太只好学着自力更生,但是她往往越想悄无声息,就越是会响亮地在途中将拐撞在桌角、椅子背、衣架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水兰做饭的手艺也跟水灵和范磊没法比,大概是随惯了沈致公的口味,菜的滋味寡淡得好像没加盐一样。

    说到大女婿,老太太就更有微词了。在水兰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沈致公就是快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才回来的。老太太瞌睡轻,听到他开门进屋换鞋,脚步有些踉跄地进了自己卧室。第二天问起水兰,原来这么晚回来对沈致公来说是常事。仗着自己年轻就半宿半宿不睡觉,常年下去,身体不全熬坏了么?老来闹个七灾八病,苦的还不是沈林。她一片好意地跟沈致公提起这事,轻描淡写说了他几句,可他脸上立马毫不掩饰地出现了不悦的神色,吓得老太太赶紧住了口。有时沈致公回来得早,家里就老来人找。他们在客厅里谈话,老两口在屋里看电视就得把音量调到最小,怕吵着他们。最后干脆学会了把电视静音,只看画面。老太太就觉得住在大女儿这儿,辈分好像倒了个个儿,自己不是妈,反而得处处赔小心,非常不自由。而且到了这里也没有了老街坊和牌局,两人终日无所事事,闲得心里长草。

    水兰也没有想到,父母过来之后自己的左右为难竟然大大超乎此前的心理预期。沈致公原来就不爱回家,现在更是一进屋就皱着眉头抱怨屋子里的气味不对呆不住人。老太太毕竟到了岁数,再加上腿不灵光,水灵在送他们过来的时候特意给准备了一个能放在床上的便盆,以备老太太不时之需。有时便盆暂时忘了倒,或者倒了没刷,小小两居室的空气里便弥漫着浓郁的尿骚味,把全部窗户打开也要好久才能散去。沈致公也许是故意表示不满,买了一大瓶空气清新剂,在水兰面前喷来喷去。说句实话,那种人工香精的气味比尿味更富攻击性,浓得能呛人一跟头。然而水兰也发不出牢骚来。被老太太批评回家太晚之后,沈致公更抓住机会直接爆发了一回:“你以后少跟你妈念叨我!这可倒好,我回家早晚还得汇报了!”说完门一摔出去,干脆一晚上没回来。水兰想起来就委屈得直掉泪。

    另一方面,住一起了也才能深刻地感受到,老娘的挑剔、自以为是和好为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