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03节(1/2)

    一天晚上老人用自己满是皱纹的脸贴着夫人丰满的面颊说。

    “我娶了你这样的人为妻,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幸福的了,最近像左大臣这样的人都对我如此关心。……人真是不知道怎么会交到这样的好运。”

    老人的额头感觉到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脸贴得更紧了,两臂搂抱着她的脖颈,长时间地抚摸她的头发。直到两三年以前还不是这样,最近老人爱抚的方法变得执拗了,冬天时每天晚上片刻都不让夫人离开,整个晚上身体一点儿缝隙也没有地紧紧贴着夫人睡。加上左大臣近来对他表示了好意,老人感激之余不觉多喝了几杯,酩酊大醉之后进了房间更加固执地缠绕着她。而且这老人还有一个习惯,讨厌床上黑暗,尽量把灯弄亮。这样做是因为老人只用手爱抚夫人还不够,有时还喜欢退后一两尺的距离,仔细地欣赏她的美貌,为此,使周围保持明亮是很必要的。

    “我已经是穿什么都没关系了,那些绵织品、锦缎就给你穿吧。”

    “但是大臣说要殿下您当心不要感冒,……”一向说话声音很小的夫人,要让耳背的老人听见她的声音很困难,所以自然地对丈夫说的话就少了,特别是进卧室以后基本上一直不说话,所以这对夫妻之间很少互相讲枕边话,差不多都是老人一个人不停地说。夫人只是点点头或把嘴靠近老人的耳朵边说上一两句。

    “不,我什么也不要。所有的东西都是给您的。…我只要您这个人…”

    听夫人这么一说,老人又让自己的脸稍稍远离妻子的脸,拨开垂在妻子额头上的头发,使灯光源脱地照着她的面容。这种时候,夫人总是感觉到老人骨节凸起的弯曲的手指哆嗦着摆弄她的头发,或是摩拳她的脸颊,她也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任由老人抚弄。与其说这是为了避开照在脸上的晃眼的亮光,还不如说为了避开老人贪婪的眼神的凝视。年近八十的老人有这样热烈的感情确实是不可思议,但这位以强健自豪的老人近一两年来体力渐渐开始衰退,首先在性生活上已显露出来,老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感到很焦急,比起自己的愉悦不能如愿来,更多的是感到对不起这个年轻的妻子。

    “不,别这么担心……”

    老人向夫人含蓄地表达了“我觉得对不起你”的意思,夫人默默地摇摇头,反而觉得丈夫很可怜,她说:“上了年纪那是正常的,不要放在心上,如果违反生理规律勉强做的话,才对身体不好,与其那样,我还是愿意殿下您好好养生,健康长寿。”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感谢了。”

    老人听了夫人温柔的安慰,更感受到夫人对他的体谅。他注视着再次闭上眼睛的夫人,心想:“到底她的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呢?”尽管她拥有如此的美貌,却和自己大五十多岁的丈夫结了婚,不可思议的是,看起来她对自身的不幸并没怎么觉察到,这倒使大纳言总感觉自己欺骗了不懂世故的妻子,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了妻子做出牺牲的基础上。怀着这样的疑虑注视着她,老人越发觉得这张脸孔充满了神秘,不可琢磨。自己独占着如此的宝物,只有自己知道世上有这般美女,甚至连她本人都没意识到。老人想到这些,不禁有些得意,甚至产生了把美丽的妻子炫耀给人看的冲动。反过来说,如果她真的像嘴上说的那么想的话——如果她对自身性方面的不满足并不介意,真心实意地希望年老的丈夫能够长寿的话,——对她的深厚情意自己回报什么才好呢?自己的余生能注视着这张脸度过,便可满足地死去,可是,让这个年轻的肉体和自己一起腐朽太可传也太可惜。凝视着被紧紧地搂在自己两臂间的这个宝物,老人不由产生了倒不如自己早日消失,给她以自由的怪念头。

    “您怎么了?”

    感觉到老人的泪水滴落到自己的睫毛上,夫人吃惊地睁开了眼睛。

    “啊,没什么,没什么。”

    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几天以后,即那一年只剩下几天的12月20日左右,时乎又送来了许多礼物。使者转述口信说:“望大纳言殿下来年更加添寿,每当听说离八十大寿越来越近,作为亲戚的我们不胜恭贺。送上薄礼聊表喜悦之情,请您一定笑纳,迎接美好的初春吧。”附带还传达了时平可能要在正月的头三天来大纳言的官础拜年的意思。“大臣说,自己的伯父中有这样长寿的人是一族最大的荣誉,自己早就想和这位伯父好好地对饮,共享喜悦,一方面请教养生之术,一方面使自己也能像您一样健康,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过几天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这个正月是个好机会。自己以前每年都没有到伯父府上来拜年,觉得很对不起,从明年春天开始要重新来问安,为几年来的失礼向您道歉。大臣吩咐我来告诉您,头三天里大臣一定会来。”使者说完就回去了。

    这个通知越发使国经惊喜。事实上,对平来这位大纳言家表达岁首之礼,可以说是前所未闻的。这个给自己很多恩惠的年轻的左大臣,由于自己是一族中的年长者,多次给我这一介老夫送来了大量财宝,这次又赐予了屈驾光临我家的荣耀。国经一整天寝食难安地想着对于左大臣的无法估量的思情要如何回报。他以前也想过,尽管我这里无法和大臣的府邪相比,但是哪怕只是一个晚上光临我家的宴会,我也要尽心竭力地招待,让他能够知道我感激之情的万分之一也好。但转念一想,他不会轻易来大纳言家的,提出来也没有用,只会成为笑柄,说我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就没敢提出邀请,谁想到左大臣自己提出要来做客。

    从第二天开始,国经的官邪突然热闹了起来,许多工匠进进出出。离正月所剩日子不多了,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雇佣了工匠、园丁,进行府邪的修缮,庭园的整理。家里的隔板、柱子都擦得闪闪发亮,榻榻米、拉门、隔扇全部换新,挪动了屏风、慢帐,改变了客厅的模样。家臣、侍女长在指挥,这么不行,那么也不行,一个家具反复摆放好几次,一会儿让搬到那儿,一会儿让搬到这儿。庭园里掘起了树木,堵住了池水,拆毁了假山的一部分,国经亲自来到庭院指挥,在布置树木、石头上下了很多工夫。在国经来看,这实在是一生一世的体面,使晚年热闹了起来,因此,这次的准备工作,哪怕倾入再多的人力和物力也不可惜。

    正月初二左大臣家预先来了通知,接下来初三这天,华丽的车子、骑马的队列开进了大纳言的官邪。为了不张扬,随从的人数不太多,但是,右大将定国、式部省的次官管根等,这些经常跟在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