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0(2/2)

还有那些亲戚,我是不是该叫大家吃顿饭。”

    大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说道:“你们家那些亲戚啊该请你就请,我们就算了。”

    “就是,一家人,请我们干什么。”左安蕖把盛好的粥递到她面前。

    谭小可笑笑说道:“不是还有沈先生吗,这些天都是他里外忙,就连我爸的墓地都是他买的,我还想把钱还他呢。”

    左安蕖一顿,故作平淡的说道:“钱我还他,你别管了。吃饭什么的,我看也没必要。”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还呢。钱我都准备好了。”

    大姑出声,“行了,都别争了,墓地的钱我出了。吃饭。”

    左安蕖坐下吃饭,想到还钱的事她心里又犯愁,她还真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把美国和自己的那两处房产都卖了,她还差很大一笔呢。可卖房这事,也瞒不住大姑,证件什么的都在她那儿呢。

    过了几天谭小可回医院上班去了,左安蕖公司也去不了了,就在家里呆着,进出为还钱的事犯愁,还不敢挂脸上,怕大姑问,一来二去的憋得心里直发慌。沈家平也没找她,她想着,八成是在等她呢。

    她正一个人犯愁,大姑真拿出钱放她面前,她迷糊着问怎么回事。

    大姑白她一眼,说道:“买墓地的钱。”

    左安蕖赶紧把钱推了回去,说道:“还真用您出啊,这钱我有。”

    “你有那是你的,这是我的。跟你那不一样,我都不让小可出钱,还会用你出。小可都明白怎么回事,你还不明白。”

    “我知道,”左安蕖小声说了句,又说道,“这钱您先留着吧,过些日子再说。”怕她大姑让她马上就去送钱,赶紧起身要回屋。

    “先别走,回来,我有话问你。”

    左安蕖刚迈出两步,脚下一停,心虚地转过身子,问,“什么事啊?”

    大姑眼明心亮,早看出她这些天不对劲,闷闷不乐也就算了连班都不上了,瞅着她问,“你怎么不去上班,小可都销假了,你还有假呢?”

    左安蕖心里呼长气,就知道瞒不过,可还没打算说实话,就吱唔着说,“前段时间不是想回美国吗,就提前辞职了。”

    大姑不太信,又问,“那你那天跟子平干嘛去了,瞅你那两天就不对劲。”

    “办交接手续去了。”她稍显不耐地回了一句,不想再多说,转身又要走。

    “那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是辞职后悔了还是走不了后悔了?”

    她哎呦了一声,赶紧说道:“没后悔,就是闲的。”

    “我看你也是闲的,”大姑起身拿起桌上的钱往她怀里一塞,“去吧,出去溜达溜达,顺便把钱还了。”

    “我不去。”左安蕖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钱往桌子上一抛,返身进了屋,房门一关就不出声了。

    她哪好意思去,那么大一笔钱都还没换上,就这几个钱她张不开嘴。而且见了他该怎么说,就是现在想,她也能想出沈家平会不高兴。可又不能老这么拖着,她不声不响地也不叫事。这一来,她就更烦了。

    大姑被她一摔,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去拍她的房门,“你怎么回事,让你去还个钱还支使不动你了。又作什么怪呢?”

    左安蕖在屋里翻腾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算了一下,也就先还个一半。她抱着存折银行卡在床上愣神,不防房门被打开了,她一惊,大姑已经进来了。她忘了,大姑是有钥匙的。

    她赶紧把东西往被窝里藏,可大姑已经看见了,走过去拽开她的胳膊,说道:“你干什么呢?”说着那些东西都露了出来,大姑一看又是存折又是银行卡的,瞅着她眼睛里直冒火星。

    左安蕖知道彻底藏不住了,就蔫头耷脑地坐着不吭声,大姑往她床上一坐,特有威严地把脸一耷,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闷了半天就是不吭声,大姑知道她什么性子,说道:“你要是不说,就永远都别说,你就闷着吧,我自个儿去。”说着起身就要走,左安蕖赶紧拦下她,哭丧着脸说道:“您别去,我说还不成吗?”

    大姑重新往床上一坐,冷着眼瞧她。左安蕖认命地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说完又道:“就这么回事,我欠他钱还不上。所以现在不想去找他。”

    大姑原本听她说欠了那么多钱跟着着急,可知道沈家平已经给她还上了心里又稍稍松了口气,幸好有这么个人给她顶着。瞅她这些天为这事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你也愁成这样,早说不完了吗?”然后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大姑又回来了,怀里抱了个铁盒子,往她床上一放,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左安蕖瞅着那些东西,除了房本债券,还有好几个存折,另外还有几件老辈留下的首饰。她把自己的那份找了出来,把大姑的那份又装回了盒子里,说道:“我拿我这个够了,剩下的慢慢还。”

    大姑睨她一眼,说道:“慢慢还,我怕你还没还清就把自个儿憋闷死了。这些东西原本就都是给你留的,就是都加上都不一定够呢。”

    左安蕖于心不忍,“那不行,这是您养老用的,我不能动。”

    “我养老能用几个钱,我有退休金,”大姑摸着盒子里那些东西,说道,“着急卖也卖不出价钱,你就直接给他得了,让他自个儿看着办。剩下的,再想办法。”

    左安蕖摇头。

    大姑一看她这拧样,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还钱大姑绝对支持你,甭管谁的钱一分都不能欠着。别说咱们家有点家底,就是没有砸锅卖铁也得还。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想欠他的,又怕我将来没着落。真觉得有这个必要,这东西你就拿着。还钱跟感情是两回事,先把钱还清了,剩下的事不就好说了吗。你当我前些天跟你说气话呢,你大姑父一走我是什么心气都没了,只要你将来过得舒心,我就能少操点心。不就是怕你将来跟我似的吗,子平跟你是没那缘分,你这心既然在他那儿呢,就也别干拧了,没用。”

    大姑把东西都给她装好,推给她,劝她,“去吧,早点了了你这心事,过几天舒心日子。”

    大姑走后,左安蕖一个人怔了很久,大姑什么都放下了,除了后悔她后半生至少能过得很坦然。也是因为大姑经历过那种日子才知道在感情上一个女人不能太过要强,不然,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她呢?该怎么往下走?十二

    左安蕖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沈家平从办公室里叫了出来,哪都没去,就坐在他车里在路边,在沈家平洞悉她目的的眼神下从袋子里把那铁盒子拿了出来。

    尽管沈家平早就猜到她要干嘛,可当她拿出一个铁盒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愣了下一,随即脸上还算过的去平静神情瞬间就yīn沉了。她这是干什么,倾家荡产也要还他钱?

    “左左,真要这么做?”沈家平把眼神从铁盒子上移开,缓缓对上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压迫和不满。

    “嗯,只是还你钱,没别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的东西,说道,“虽然形式怪了点,你别介意。另外,我大姑让我把买墓地的钱也给你,她说谢谢你想这么周到。”

    “就算你大姑不给,你也会给。”沈家平哂笑着转开眼神,望着窗外的行人,侧脸的线条在车内略暗的光线下慢慢变得僵硬。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左安蕖望着他的侧脸,被他的语气揪得心上一痛,他说的没错,她肯定会给。她还的是钱,可伤的是他的心。左安蕖稍稍整理了下情绪,缓缓开口,“我大姑说的没错,还钱跟感情是两回事,我今天就是来还你钱的。”

    闻言,沈家平转回目光,望着她静默的侧脸神色渐沉,说道:“钱跟感情的确是两回事,你还我钱我不生气,可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我,是不是在急着筹钱,一想到欠着我钱心里就不舒服?”

    左安蕖没说话,却是咬紧了唇,沈家平知道自己猜对了,笑了一声又去看她手里的盒子,“你连家底都搬出来了,不是急着要跟我划清关系吗?”

    “我都说了钱跟感情是两回事,这些东西你拿着,剩下的我会再还给你。”左安蕖被他问的心烦意乱,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推开车门想走。

    沈家平没管那什么盒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拉了回来,侧过身子把她摁在座椅上,牢牢地瞅着她,好半天才压下心里烦躁的情绪,带着浅浅的无奈开口,“我们今天不谈还钱的事,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左安蕖不想跟他再待下去,她自己心里都没定论,跟他也说不出什么,这会儿就只想赶快走。她想挡开他的胳膊下车,沈家平一施力她就被摁住不能动了。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对上他深邃平静的眼神又负气地转开了脸。

    “左左,你怀疑我的诚心,一直都在介意。”沈家平笃定地说。

    左安蕖硬着脸没说话,她现在就是要的多,就是开始贪心,开始要他的全部。

    “就算我觉得愧疚,我也只是想更好的去爱你,毕竟我曾经伤害过你,难道要我一点都不去在乎。你告诉我,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愿意吗?”

    “所以呢,所以你就变得这么俯就包容,甚至小心翼翼。”左安蕖转过脸,倏地脸上带了怒气,沈家平的逼问让她不能再安于平静,“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可你知道你前后的态度变化有多大吗,就是从你撞我那次开始。你知道我眼睛瞎了,知道我以前出过车祸,你的补偿加上愧疚让你自责不已,所以你敢对我发脾气。我出事瞒着你,跟成子平走,你明明就生气了,可你还是忍着。你知道你现在这种态度让我有多难受吗,我觉得是我用自己的可怜把你逼成了这样。我不希望你有这么大的负担,如果你总这样,你告诉我,你能永远不嫌烦不嫌累吗?”

    人心里总有那么多的矛盾和意念,即便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时间长了也会长成粗大的枝干,慢慢把主干遮盖掉。左安蕖对于沈家平的爱本来就心存犹疑,她不够自信,因为爱他太多她怕最后得到的只是同情和可怜,她让这些情绪在心里滋生,她没有办法向沈家平确认,所以就止步不前,甚至在沈家平上前时选择后退。

    左安蕖的发问瞬间激醒了沈家平,他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其实左安蕖比他更小心翼翼,她说自己可怜,其实是因为以前得不到他的爱,而现在得到了,却又不敢了。

    沈家平纠结的目光沉了下去,深处涌动着些难以抑制的情绪,再开口他语气缓了下去,“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太轻了我怕你感觉不到,太重了怕你觉得不真实,我以为顺着你会好些。开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都应该检省自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后不会了,左左,别再犹豫了,我的小心翼翼只是怕再伤害你。”

    左安蕖垂下早已蓄满眼泪的双眼,因她这个动作,泪珠瞬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到她手里的盒子上,啪的一声碎成好几瓣。紧接着又是一颗,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不愿意这样,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再固执,连大姑都在劝她,可她此刻对着沈家平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甚至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已经放下心里的芥蒂了。

    瞧她只是流泪不出声,沈家平叹息着放开了她,抽了纸巾出来要给她擦脸,说道:“别哭了,我不逼你就是了。”他手里刚拿出纸巾,电话却响了,他手微一停顿,左安蕖从他手里拿过纸巾自己擦眼泪。沈家平瞅了她一眼这才掏出手机,简单说了几声,瞅瞅还红着眼圈的左安蕖,跟电话里说道:“我这就过去。”

    左安蕖听他讲电话,把盒子往他车上一放,推门就要走。沈家平一边挂电话,一边拉住她,说道:“是阿晚,让我去医院接孩子。”说着手上用力,抬眼望着她,意思很明显,让她一起去。

    她反手往回抽自己的手腕,沈家平仍是攥着不放,一双眼睛瞅着她泛着些无奈的平静。她抬起另一只手擦干净还湿着的眼眶,已经没了开始的固执,可还是别扭地偏了脸,却没再动。沈家平嘴角这才溢开一抹清浅的笑,启动了车子。

    沈家平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给沉晚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来了辆车,沉晚急急忙忙地下车,然后跑去后座抱孩子。

    沈家平下了车过去帮忙,左安蕖也跟着下了车,沉晚透过挡风玻璃已经看见了她,不下去打个招呼总不好。听沈家平问:“怎么不送回家?”

    “来不及了,周绍言离京了,本来带他在外面玩儿呢,医院打来电话说有急诊,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沉晚见左安蕖,朝她打了个招呼,又从车里拿出一大包东西,说道,“这都是他的,奶粉也在里面,交给你们了,我走了。”说完急色匆匆地跑进了医院。

    沈家平抱过周辰逸,那小家伙咧着嘴趴进沈家平怀里,嘴里一会儿叫爸爸一会儿叫舅舅,沈家平抿着的唇线一下就松了,眉眼也柔和起来,望着怀里的小东西一脸的父爱。伸着手指头在他下巴上捏了两下,笑着逗他:“就知道乱喊,叫舅舅。”

    左安蕖立一边看着,沈家平那神情语气让她心里蓦地一酸,她生硬地转了视线。

    沈家平忽的抬头冲一旁立着的左安蕖说,“帮我带孩子吧。”他语气挺随意,可眼睛却盯着她像是越来越亮,浅浅地藏着笑和……期待。

    不知为何,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左安蕖心口乱跳,她躲开沈家平的深眸,垂下视线看他怀里的孩子。还是那个小不点,不过大半年没见,长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她,此时正扑腾着胳膊冲她傻笑。她喜欢这小家伙,长得可爱不说,每次见着她都是笑呵呵的,就招她喜欢。

    她伸手抱过周辰逸,说道:“我大姑等我回家吃饭呢。”

    沈家平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笑着点了点头。

    左安蕖凝眉瞅了瞅他,澄清似的说道:“我可没请你的意思。”

    沈家平还是轻笑着点头,说道:“知道,我送你回家总可以吧。”

    周辰逸大了也更活泼好动了,左安蕖抱着他,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就不肯老实地呆着。要么就趴在左安蕖怀里,仰着小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盯着她。

    沈家平扭头望了他们一眼,看他们大眼瞪小眼,就笑着戳了戳周辰逸胖嘟嘟的小脸,逗他,“不认识了,小东西。”

    “他要记得才怪呢,这么点儿,哪来的记性。”

    “那你以后就多带带他,他就记得你了。”

    左安蕖忽然就想起那次吃饭沈家平跟赵颖说得那句话,撇了撇嘴,想着这种便宜话男人都是轻易说出口的。

    到了家门口,左安蕖抱着周辰逸下了车,逗他,“你是要跟我进去玩儿,还是跟舅舅回家,只能二选一哦。”

    周辰逸依依呀呀的,一会儿看看沈家平,一会儿又冲着左安蕖傻笑。左安蕖抱着他轻轻晃了两下,又问他,“选我你就笑一下,选他你就让他抱你。”

    沈家平闲闲地靠着车身,笑眼看他们,听她问又笑着摇头,“他肯定选你,他看见漂亮女的都笑。”

    左安蕖回身白了沈家平一眼,刚要说他,就听见水声,她哎呀了一声,赶紧回头,果然这小东西又尿了,还穿着开裆裤,裤子都湿了还泚了她一身。

    她瞅了瞅自己身前那一片湿地,说道:“小周同志,你妈妈怎么不给你穿纸尿裤啊。”

    小周同志八成以为听到了笑话,笑得甭提多欢乐了。

    沈家平赶紧从她手里接过,笑道:“穿纸尿裤不舒服,”说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裤子,湿的透透的,然后又冲他说道,“还得给你换条裤子。”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左彦方出去买菜,回来就看见他们俩抱着个孩子在门前说笑。

    左安蕖转身看见大姑,抻着自己的衣服,说道:“这小家伙尿了我一身。”

    左彦方瞅瞅那孩子,浓眉大眼的水汪汪的透着笑,招人疼,她也摸了把那裤子,说道:“都湿透了,还不赶紧进屋给他换衣服,在外面站着,冻着了。”她摇头叹气地去开门,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带孩子,把孩子当个玩意好玩儿。

    左安蕖撇撇嘴,去车里拿了东西,瞅了沈家平一眼,他正望着她笑。瞅见他眼睛里边那点情意左安蕖心里猛地扑腾了一下,赶紧皱着眉头躲开了,跟他把孩子抱了进去。

    沈家平找了衣服出来,左安蕖给他把裤子脱下来,这小家伙就跟没了束缚似的,顿时撒了欢儿,两条小腿来回倒腾着,咯咯地笑不停。

    左安蕖抓他的腿,好几次都没抓着,他就笑得更厉害了,左安蕖伸出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痒不痒,你怎么没反应。”

    左彦方拿了湿毛巾过来,“先给他擦干净了,一会儿再给他换衣服。”

    大姑一上手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左安蕖就退到一边看着。

    左彦方看见孩子就喜欢,弯着眉眼边给小家伙擦身子,边逗他,小家伙也不认生,谁逗都笑。大姑熟练地给他把衣服换好,抱在怀里,逗了两下才问,“谁家的孩子,怎么让你们带着。”

    “夏医生的。”

    大姑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就这么给人带孩子,尿了都不知道。”

    左安蕖没带过孩子,小声说了句,“他也没提前给我打招呼啊。”

    “小孩子撒尿会给你打招呼,你当是养的神童呢,那还要你这大人干什么,勤给他把尿啊。你小时候一说要给你把尿就跟要害你似的,翻身打挺的就是哭。”

    沈家平还在呢,左安蕖一听大姑当着他的面提她小时候的糗事顿时就脸红到了耳根子,跺着脚捂大姑的嘴,小声咕哝,“大姑,你别瞎说,我才不那样呢。”

    她偷着去看沈家平,人正跟那偷着笑呢。她哀嚎一声,完了,丢人到家了。丢下一句,“我回屋换衣服去。”就跑了。

    左彦方抱着孩子逗弄着,周辰逸也配合,逗得大姑眉开眼笑。她扭头看见沈家平还在一边站着,招呼他,“你坐那等,等她出来我去做饭,你在这吃饭吧。下午不是没事吗?”

    “没事,那辛苦您了。”沈家平拘着礼,显得拘谨不自然。

    左彦方笑着叹了口气,瞅了瞅他,抱着孩子换了个姿势,说道:“你也别拘着礼了,我知道前些日子对你态度不好,你也别怪我,我就左左这么一个亲人,看不了她吃苦,以前的事就都不说了。她就死心眼,开始我拦着她,她现在还有点别不过劲。不管她现在怎么拧,你多让着她,怎么说你也比她大,以后你们的事我少管就是了,可有一点,你不能再给她委屈受。”

    沈家平听着,脸上的情绪始终淡淡的,回头瞅了眼左安蕖的房门,转回头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十三

    吃过午饭,小家伙就睡了,左安蕖从大姑屋里出来,沈家平正坐沙发上翻看相册。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一直到出国前。左安蕖站在饭桌旁从他后面看着他,他翻动的频率很慢,偶尔还会停下盯着某张照片看半天,随后才慢慢地翻到下一张。她想着,沈家平也许在追忆她小时候那些事。

    这样的场景让左安蕖有些恍惚,也许是以前气氛太过紧张,现在一松弛下来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刚刚吃饭时,大姑已经把对沈家平的客气变成热情了。貌似现在,真是所有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就她还悠悠转转地有些放不开。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家平转头去看她,她猛然缩了一下,随后又稍显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沈家平放下相册,刚要起身,大姑从屋里出来了,轻手轻脚地关了门,瞅着他们说,“他得睡一会儿呢,你们要是有事就忙去吧,等他醒了给你们打电话。”

    “那麻烦您了。”沈家平说。

    “不麻烦,你们去吧。”大姑摆了摆手,又回屋去了。

    左安蕖望着大姑的背影心里泛酸,大姑这辈子就喜欢孩子,周辰逸一来大姑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又多了起来。

    她正一个人感慨,不防沈家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正垂着头看她。她瞅了瞅他,从桌边直起身子,问道:“你有事?”

    沈家平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才淡淡地叹了口气似的,把她揽进了怀里。

    左安蕖没什么心理准备,又怕大姑出来看见,就推了几下,沈家平却抱得更紧了,抵着她的肩窝,轻声道:“左左,对不起。”

    左安蕖身子一震,有些僵住了。

    “让你受苦了。”

    左安蕖扭动脖子去看他放在沙发上的相册,好一会儿才又转回头看他,错过的这八年终会成为彼此心上的一个结。是把这个结作为结点还是起点,就要看她怎么选择了。

    “如果没有这八年,你未必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左安蕖低低地说。

    “如果没有这八年,我不会知道你有多辛苦,我也不会知道即便是被爱,也得同样付出,否则,不配得到。”沈家平抬起头看她,一双浓眉下,眼睛清亮地望着她,“左左,还要怀疑我吗?”

    那双眼睛里的诚意她根本用不着怀疑,那矜持还有用吗?左安蕖自己手心松了又紧,她问自己,其实不是矜持,只是太患得患失了。也许,像沈家平说得,把这些都交给以后,会更能明白。

    感觉到沈家平的手臂一紧,左安蕖顺势窝进沈家平怀里,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趁大姑带着小家伙睡觉的空当,沈家平说要带她去一地儿。她跟了去,路上又拐又绕的,地儿挺偏,周围没什么恢弘的建筑,房屋错落甚至有些参差不齐。怎么看这地儿都特别普通,又像是被人遗忘了的角落,不知道他带她到这来是因为什么稀奇原因。

    沈家平在一棵大杏树底下停了车,这杏树目测得有一抱粗,在一个土砌的的圆坛子上,那坛子上的土都被踩磨的特别平实,一点土星都没有了。树身上系着一根红绳,再往上看,树干上树枝上都系满了红绳,还有一些求来的护身符,看着挺壮观,这周围就属这棵杏树最扎眼了。

    沈家平瞧她又惊又奇,笑着说,“待会儿也给你弄条红绳系上去,那上面都写着名字呢。”

    左安蕖瞅了他一眼,说道:“迷信。”

    沈家平也不解释,落了车锁就往一个深窄的巷子里走。左安蕖疑惑着跟上去,想着沈家平不会真这么迷信带她来求什么平安符一类的吧。倒是听说民间有些高人会看个yīn阳什么的,这东西说不准是怎么回事,不过有的真的挺邪行,不信还真不行。她觉得这巷子又长又曲里拐弯的,两边儿的门要么紧闭要么就破的跟没人住似的,就觉得越走越慎得慌,身上开始起**皮疙瘩。

    沈家平看她越走越慢,扭头去看她,她正撇着嘴两边张望,一副嫌弃又谨慎的模样。沈家平叫了她一声,“快点。”

    她往前看了眼他的后背,脚下紧迈了几步。

    沈家平停步的时候,左安蕖看了看,这门口窄,台阶高,两扇黑色窄木门往两边儿开着,她看着就觉得没什么好感,跟yīn宅似的。她站了会儿,隐约闻见里边儿飘出些草药味儿。她扭头看沈家平,心想着这是个什么地儿。

    “别瞎猜了,这是个私人的中医诊所。”

    左安蕖忍不住翻白眼,“安在这么个偏僻地儿,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一定能找了来。”

    “我也是托人打听的,进去吧。”

    左安蕖还是心里带疑的跟了进去,等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还挺大。西边角门旁边的屋里出来一人,看见他们先问了名字,问清楚之后才带着他们往里面的院子去。一路上左安蕖看了看,几乎每个屋里都坐满了人,还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煮药的。

    那人把他们引进了正北的屋子,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有一白发老人正坐在红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点了点头。沈家平先把自己介绍了一下,才指着左安蕖说,“我带她来看病。”

    白发老人看不出年纪,但总归年纪不小了,可精神看着好,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看人的时候有深度却不逼迫人。

    “姑娘把手伸出来吧,不用紧张。”

    左安蕖稍一愣,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觉得紧张了,大概是看惯了西医,猛一看中医又是安在这么个神秘的地儿就不由自主地带了种半是敬畏半是好奇的心态吧。

    老人挺和蔼,沈家平这么费劲地找应该是挺难请动的那种,可一点不怠慢人。左安蕖把胳膊伸了出去,自己往上撸了撸袖子。

    老人搭脉的时候闭着眼,左安蕖皱着眉看他,真有点紧张。

    沈家平面容沉静,皱眉瞥了眼她,她才稍稍放松。

    “姑娘受过外伤,而且是旧伤。”然后就自顾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医理,末了,又问她,“左眼失明?”

    左安蕖脸上还是忍不住一黯,点了点头。

    老人又给她检查了眼睛,最后说她,“你这眼睛能维持到这目前这个状况真是不容易,要是你失明前肯好好待它,它还能坚持。”

    “以前也就是模模糊糊的看个影子,视力什么的谈不上。”

    “您有什么办法?”沈家平直接问道。

    左安蕖忍不住去看沈家平,他似乎比她更积极。

    “先试一个阶段的针灸吧,看看效果。”

    沈家平脸色稍稍下沉,这不算什么好结果。

    老人呵呵笑着说,“年轻人不要急,看病可不是什么能着急的事。我给她定个方案,再给她开些药,以后你们按时过来。”

    走的时候沈家平手里拎了几大包中药,左安蕖在他身后跟着瞅着那几大包东西皱眉,嘴里开始泛苦水。她悄悄咽了几口口水,想着,真管用吗?她这眼睛早就有了定论,根本就治不好的。

    她胡思乱想,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沈家平听她脚下步子乱,放缓了脚步抓过她的手腕。左安蕖动了动,沈家平回身瞅她,她迎着望过去,沈家平的眉头皱着,望着她都是心疼。

    也许是被沈家平感染了,左安蕖垂了眼皮,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沈家平放开她的手腕改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手掌宽厚,又干燥,握着她的能把她的整个包住。沈家平走得很慢,她一步一步地跟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她觉得心安,同时又有些失落。

    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沈家平在那棵杏树前停了步子,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望着那棵杏树出神。

    左安蕖知道沈家平在想什么,涩涩地收回眼神,低低地说了句,“你不是说不在乎吗?”

    听她失落,沈家平轻笑了一声,随即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说道:“这些红绳都是看过病的人,好了之后系上去的。”他揽住她左边的脸颊,用拇指缓缓抚摸她的左眼,轻声道,“我是不在乎,可我也让你好起来。”

    左安蕖心里明白,点了点头,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