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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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早上醒来,睁开眼,左安蕖习惯性地捂住右眼看天花板,模模糊糊的只有一团,她眼睛越睁越大,看到的却越来越模糊。她又放开右眼,才慢慢看清上面的纹饰,错落有致很精细。她叹了口气,这种一半清晰一半模糊的视觉让她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她起身去洗漱,边刷牙边对着镜子看,右眼还肿着,像颗葡萄。于是蘸了嘴角的泡沫在镜子上给自己的眼睛画了一幅眼镜,画完对着镜子龇了龇牙,滑稽的笑了。

    收拾停当后,拿着东西出了门。

    出了小区往右走,大约一站地的距离处有一家花店,店面不大装潢也普通,却已经在这经营了很多年,至少她每年回来的时候都是在这买花。她起得早,店主也才打开门正收拾店面,她走进去冲老板笑笑,说,“一束菊花。”

    店主听到声音回头,也笑了笑,熟悉地说了句,“回来了。”

    “嗯。”

    店主也没多问什么,从瓶子里选了几枝开得好的白菊又搭了几枝黄*菊,用白色的包装纸包好了递给她。左安蕖付了钱,笑笑走出花店。

    深秋的京城,早上还有没退去的雾气,夹杂着落叶的味道,透着一股股浅淡的腐败味儿。

    她去给父母扫墓,到的时候墓碑前已经有一束白菊,她摇头叹气,这人总是比她早到一步。哪怕同在美国,也会比她早几个小时飞回来。扫完墓她这次回来的事也就算办完了。年年这个时候回来扫墓,在墓地陪上他们一天,然后回美国待上一年。

    总体来说,她这些年的生活除了父母车祸离世,其它的都算顺坦。慢慢的她也知道,只要不是特别苛求的,老天爷一般都会满足,而对于那些求也求不来的放平淡些反倒会更好的度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得胆小了,只是不会像以前那么勇往直前横冲直撞了,如果撞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真的是白白受伤。

    老天爷对于她任性的惩罚就是带走了她的父母,让她一个人在醒后独自面对无法重来的后悔和自责。

    回到市区左安蕖随便找了个地儿下车,一个人瞎转悠,从抬头可见白日到华灯初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地方,总之看着到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时觉得热闹一时又觉得孤独。

    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说来也是她自己种下的果,那个时候忙着追沈家平,都是些比她大八*九岁的大哥哥,人家不爱跟她玩儿她还硬缠着不放,后来吴叙带着到处玩儿她就更没把心思放在同龄人身上。以至于班级里的活动,人家都不会叫上她,都说,“左安蕖那么忙哪有时间参加咱们的活动,人要玩儿也是去咱们去不了的地方,玩儿咱们没见过的。”

    当时她还对故意尖酸刻薄她的人嗤之以鼻,特不屑地回一句,“就是得玩儿你们没见过的才显得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这样的我才看不上呢。”

    有了这样的回答,后来就更没人跟她玩儿了,当然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年少的时候不懂得维持人际关系,还特意把自己跟别人划分开了,其实特傻。

    左安蕖自己欷歔两声之后想到了成子平,突然觉得她这次回国所有人都凑一块了,昨天沈家平带她去看眼睛,一见成子平坐在里面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过没敢表现出来,成子平一记冷眼就给她盯回去了。后来还给她脸色看,冷面冷色,冷言冷语,不愧是天生做医生的料啊,把医生的冷漠发挥到了极致。

    左安蕖正一个人瞎琢磨着,吴叙的电话就来了,直接问她在哪儿。左安蕖四下里看了看,北京年年换样子,这地儿是哪儿她还真说不上来。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嘿嘿笑着问他有事吗?

    “给你过生日啊,以前错过也就算了,这次正好赶上了,也该让你见见家里人啊。”

    听吴叙那边的声音应该是在开车,左安蕖哼唧着不想去,又找不到实在推脱的理由,何况吴叙知道她,听她不吭不响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了。

    吴叙找地儿停了车,冲着电话吓唬她,“告诉你啊,这次要是再敢给我不辞而别,小心我去美国通缉你。把你抓回来关黑屋子。”

    左安蕖一听就乐了,小时候吴叙老拿这个吓唬她,她怕黑,一听就害怕。吴叙听她乐了,又哄她,“赶紧着,说个地点过去接你。”

    左安蕖报上地点等着吴叙来接。

    早上沈家平开完会揉眼睛的时候猛然想到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眼睛怎么样了,等拿出电话才发现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想到昨晚的不欢而散,他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有点不正,要不是自己当时分神,她也不至于戳到眼睛。

    联想前因后果,沈家平叹了一声,这个小丫头还是让他这么烦心。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她,吴叙的电话就过来了,他猜,他就得找他。

    吴叙似乎还没完全醒酒,仰在沙发上闭目不语,沈家平抽烟咳了两声,吴叙猛地睁眼瞅他,绷着脸一副深沉的样子。

    “你结婚的时候我就见过她,昨天也见着了。”沈家平瞥了他一眼,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当时两个人也就是打了个照面,远远地点了点头就各走各的了。事后他也想过再见个面什么的,只是人家早就又回美国了,他就把这事撂了。

    吴叙瞪他,突然喊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家平白了他一眼,“告诉你婚不结了?何必弄得魂不守舍的,现在不是挺好。”

    吴叙咕哝了两句,自己捏捏酸痛的肩膀,自语道:“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喝多了是不是说漏了什么,早上一睡醒竟然在地上。”他看向沈家平,踹了他一脚,问道,“什么想法?”

    “屁的想法。”沈家平负气得回了一句,掐灭烟头起身去了窗户处。

    吴叙哼道:“再过几年你也就剩了屁了。人家现在可不一样了,一朵鲜花刚开,正是人人争着摘的时候。你现在再凑上去,人家未必瞧得上了。”

    沈家平啧的恼了一声,回身瞪他,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人人争着摘,不会说人话啊。”

    “人话就是,你再不摘别人就摘走了。”吴叙活动活动身子骨,哎呦了一声,说道,“真是老了,全身都酸疼。找个地儿泡泡温泉才好。”

    沈家平被他说得闷了口气,现在人人和顺成双成对,什么事都过去了,就剩了他自己了。平常倒不觉得什么,忙起来一天也就过去了,可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就觉得没着没落了。记得前些日子他一个人无聊,打了几个电话不是家里有事就是忙走不开,他自己开着车满京城的转,以前可去的地方多,到哪都是一堆人,现在,找个人聊天都难了。

    难道真的是老了,想找个伴儿了?

    他们这群人找女人玩儿容易,找女人过日子难,成了家的那些最后找的都是跟自己认识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彼此了解得透彻,就算吵架都可以随心所欲,打啊骂的都没事,因为放心。不像外面的女人,你永远不知道她对你有多少的真心,连说话都不能放开自己。跟她们在一起,累。所以,要结婚过日子,他们首选还是熟人。

    可他身边的熟人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搜罗一圈,竟发现没一个可心的。越老越悲哀。

    他跟她在吴叙婚礼上那远远的一瞥,当时心里还真是被揪了一下,那平静到有些漠然的眼神是他想要的吗?

    吴叙安静了会儿突然叫了一声,说道:“我说我想着什么呢,今天可是左左的生日。”然后一脸兴奋地掏出手机打电话。

    沈家平过去拿过他的手机扔在了一边板着脸看他,吴叙瞪眉,沈家平没好气地说,“你还想干什么,她现在跟你还有关系吗?别整这些没用的。”

    吴叙哼了一声,瞅着沈家平郁气晦暗的脸挑眉嗤道:“沈家平你不会是心虚了吧。我叫她出来吃个饭认认亲戚也不行了?我既然当初放弃了,现在也不会再怎么样。倒是你,怎么没有当时的理直气壮了?可别再说是因为我和那谁。”

    “少胡说八道,谁心虚了。”沈家平心里被噎,瞪了眼吴叙,起身要走。

    吴叙在他身后哼笑道:“心虚没事,只要不是肾虚就行。”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沈家平的反常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事他跑什么。

    沈家平真恼了,回身黑着脸骂道:“吴叙你别嘴欠。”

    吴叙赖赖地斜眼挑着他,“几句话就急成这样,不是心虚是什么,沈家平你不会是觉得愧疚吧,左左可用不着这东西。”

    沈家平狠瞥了他一眼甩门走了,愧疚怎么了,他就是愧疚,难道他就真那么狠心去伤害她,他不过是当时不能去爱而已。

    沈家平开着车转悠了一圈,最后烦躁地把车停在路边,抽了几颗烟。路边有一家花店,他盯着那花店看了很长时间,进进出出的人不管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多大年纪,从那里面出来都是一脸的笑。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幸福。他琢磨着,抽完最后一颗烟下了车,走到花店门口的时候才突然纳过闷来。他来这干什么?

    看店的小姑娘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一般,伶俐地问他买什么花,顺口就推荐了几样,说得头头是道,又是送女朋友又是送妻子的。沈家平原想退回去,可一看那小姑娘殷切地看着他,他就停住了。这东西他也就那会儿给林意然买过,他这把年龄也骚包不起来了,皱着眉瞅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看了半天,才随便拿手指点了几样让人包了起来。

    花包好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稍稍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花拿彩纸一包确实挺漂亮,眉头终于展开了点。

    吴叙接上左安蕖给沈家平打电话,左安蕖一边坐着忍不住拿眼看他,暗暗叹口气,安静地坐着。

    沈家平接电话的时候正跟人吃饭,一听他说就皱起眉,想说他两句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就给忍下去了。

    待他挂了电话,女人略显矫揉的声音响起,“谁给你打电话,这么不高兴。”一双画着浓妆的眼睛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看,带着浓浓的试探和邀宠。

    沈家平忍着皱眉的冲动,回了句,“没谁。”

    女人立马摆出一副委屈样,放了筷子无辜地瞅着他。“你平时忙又不让我打电话,可你忙起来也根本顾不得找我。今天看你带了花,我还挺高兴的,可你坐下也没说几句话,我是不是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一朋友过生日让过去。”沈家平根本没胃口,他从花店里出来正好被她看见,就一起过来了。从坐下她就开始埋怨他冷落她,动不动就眨着一双眼睛娇滴滴地看着他,他心里本就烦被她一闹就更膈应。

    他耐着性子没动地儿,自己也忘了这是谁给介绍过来的了,以前总给沉晚介绍男人相亲,现在就变成他接触各色女人了。一轮番见下来,形形色色的见过不少,可心的没一个。这个总共见过两次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了,她倒还记得。

    他不好撅女人面子,当然左安蕖除外。

    女人一听他有朋友聚会顿时来了兴趣,瞅着他问道:“什么朋友?”见沈家平不说话,她又小声埋怨道,“一定是女的,不然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家平突然笑着看她,女人见他眼含笑意缠着他问,“到底是还是不是?”

    “你想去看看?”沈家平突然来了兴致,一双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女人见状脸上腾起两片红晕,暗含兴奋的点了点头。

    二

    沈家平带着女人上楼的时候,左安蕖去了外面接电话,吴叙坐在沙发椅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抱着小周辰逸逗乐子。不停地教他喊舅舅,小周先生才刚八个月,除了会喷口水就是啃手指,最喜欢干的就是揪人耳朵摸人胸,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小周先生的爸爸,那意思是绝对遗传。周绍言挑着嘴角笑得心安理得,跟沉晚说这样挺好,不用担心他长大找不到媳妇。

    吴叙正教的起劲,小周先生咬着手指头小嘴一咧,一股热流就直接冲到了吴叙的下巴颏,顺着他的脖颈子就流进了衬衣里。吴叙哎呦一声,赶紧抱着小周先生冲人喊救命,一屋子人见他落难都不厚道的笑了。沉晚抱了周辰逸笑道:“不叫人也就算了,还敢使坏。”

    小周先生听妈妈跟他说话,咯咯得笑个不停,眉眼一笑跟某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泛点坏又透着好心情。吴叙起身去卫生间,经过门口时正好沈家平推门进来,见他胸前湿了一大片,说道:“喝多了你这是。”

    “你丫才喝多了呢。”吴叙张嘴就顶了回去,转眼又看见他身边带着个女的,瞅了两眼斜眼看沈家平,哼了一声自己进了卫生间。

    女人带着委屈的眼神看向沈家平,沈家平嘴角一弯,揽着她的腰去沙发上坐。

    一屋子人都看着他们两个,没人问,沈家平也没介绍,一般这个时候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这人八成就是来凑数的。

    于自雅娴静优雅地跟沉晚聊天,扫了眼沈家平带进来的‘圣诞树’哼哼的笑了两声。沉晚也看了看,有些疑惑,他哥的眼光不至于吧?

    沈家平坐下后给女人拿了杯果汁,递给她的时候想叫她的名字,看了她好几眼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给你。”

    这一屋子的人个个都非富即贵,她头一次一下接触这么多贵人,心里兴奋又紧张,托着沈家平递过来的果汁不禁有点手抖。沈家平见她这样,嘴角勾了勾。

    于自雅微抬下巴往沈家平他们那边看了看,笑着跟沉晚道:“那个左左,以前狠追你哥,后来就出国了,八年,这才回来。”说完又瞥了眼卫生间的门,低声假哼,“吴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他自己说的。”

    “不会吧,他会跟你说这个。”沉晚有些惊讶,之前就奇怪吴叙怎么会特意把他们找了来给她过生日。

    “昨天晚上他喝得烂醉,是你哥送他回去的,晚上说醉话全是左左,我把他从床上踹下去了,让他在地上睡了一晚上,他把你哥骂了个遍。”于自雅笑着撇了撇嘴,贬了一句,“活该。”

    沉晚慢慢看向于自雅,笑得一脸优雅端庄,她是说谁活该?

    吴叙从卫生间出来直摇头叹气,这身前的一大片让人头疼。他四下扫了一眼,出去打电话的那个还没回来,这电话都打了快一个小时了。他琢磨着是不是一个人偷着跑了,看沈家平跟那女的有说有笑扔了个白眼过去,找了个离他远的地儿坐了。

    左安蕖挂完电话闷闷地吐了口气,扯扯自己身上的白裙子,这生日她是真不想过,起初她怀疑自己出生时选错了日子,年年今天都终生难忘,七年前的今天更是把这种难忘推向了顶点。打那时候起她哪还有心思过生日,她的爱情跟她的父母一起埋葬了。

    左安蕖一个人呆了会儿整理好心情又打电话订了明天回美国的机票。

    远处有人扶着一个略显醉态的男人往她这边的露台走来,左安蕖扭头看了一眼,那男人年龄跟吴叙他们差不多,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正由一个年轻人扶着步态虚浮地往她这边走。那人个子高,似是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了年轻人身上,压得年轻人弯着腰走得吃力。她一看就发现那人虽然醉眼朦胧却是直盯着她看,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微皱了皱眉,自己出来接电话的时间也不短了,被他一看不由得心生厌恶,偏转了视线往回走,却正好是跟他迎面的方向。

    那人就觉得今天酒喝得有点急,出来透透气,远远地走过来就瞧见一抹白裙侧身而立,臻首微垂颈线柔美,单薄的身影窈窕纤细,露在外面的手臂小腿骨肉亭匀。穿着这白色的及膝短裙清丽又透着一股子妖娆。他远远地看着,跟她旁边那盆山茶树上的茶花一个样,晶莹剔透,偶尔一皱眉又像是要勾了人的魂魄去。刚刚她对着他一皱眉,几分厌烦几分妩媚,他差点就腿软绊脚了。

    越走得近,左安蕖越觉得那人的眼神放肆,她冷着脸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他却故意似的脚下一踉跄,带的扶他的年轻人也跟着绊了一下,他顺势就抓住了左安蕖的胳膊。一触手他心里忍不住叹息,跟握着块玉似的,温润又光滑细腻,不由得手里就使了劲,拇指在她手臂内侧的皮肤上磨了两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左安蕖心知他故意,用力扯出自己的手臂,狠瞪了他一眼,速速走开了。他却低低地笑开了,透着一股子轻浮浪荡。那年轻人低眉顺眼的当没看到,男人瞅了他一眼,心里低哼,这种美妙滋味他这辈子怕是也享受不到。所以男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女人就会享之不尽。

    左安蕖被气得脸上发烧,回身冷瞥了他后背,心里恶心的要死。

    回到包厢,她脸上还是刚才的晦气,冷着脸。吴叙瞅见她回来伸手招呼她,“怎么这么半天,”又见她脸色不对,问,“你这是怎么了,跟人吵架了。”

    左安蕖微微瞥了他一眼,心里还不痛快,想说又咽了回去,何必去惹这事,现在她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忍不住胡作非为的疯丫头了,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好倚仗的。只好缓了脸色,说道:“没事,工作上出了点事。”

    吴叙笑着地招呼她坐下,递了果汁又递吃的,跟小时候一样伺候得周到。于自雅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她,“今天你过生日,可想好了怎么玩?你哥可是给你安排了好几天的活动。”

    左安蕖瞅瞅他们两个,遗憾的说道:“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机票都订好了。”

    于自雅吃惊地望着她,吴叙有些急眼,说道:“你还真当美国是亲妈了,你可是中国人,回个国弄得跟赶集似的,着什么急。”

    “本来是打算多呆两天,可那边有事得回去。”左安蕖嘿嘿笑着低头去喝果汁。

    吴叙瞪她,又看沈家平,沈家平笑吟吟地望着他们一言不发,笑得吴叙一门心思的想骂人。

    左安蕖也看过去,不过她没看沈家平,倒是看见了他身边的女人,那女人早看见了她,这会儿两人一对视,都惊讶了。

    “赵颖?”左安蕖惊讶地看着她,今天她还感叹上学的时候好跟人针锋相对,没想到晚上就碰到当时讥讽她的同学了。

    瞬间赵颖成了众人的注目对象,沈家平也看向她,原来她叫赵颖。然后又看向左安蕖,问她,“认识?”

    左安蕖点头,“我初中同学。”

    沈家平侧脸看赵颖,又看看左安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

    赵颖笑着跟左安蕖打招呼,说道:“今天你过生日?”她看了看屋里的人,突然想到那个时候总跟左安蕖一起玩的人不会是这些人吧?

    左安蕖对她娇柔的声音很不适应,记得那个时候她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尤其是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于是呵呵笑着,点头说是。然后在她和沈家平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她紧紧地挨着沈家平坐,旁边还摆着一大束花,对上沈家平的眼神,呵呵笑了几声便收回了眼神。

    然后听沈家平说道:“还真是巧,来的时候她还担心自己没认识的人,”然后又特意对赵颖说道,“这下好了,寿星是你同学,不会觉得拘束了吧。”他语气随意,却又是特意对她说,就让别人听了是体贴之词。赵颖也是有些受宠若惊,略微惊讶地看向他,沈家平浅笑安抚。

    赵颖被人特意关心,感动又惶恐,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看着沈家平像是要哭。

    左安蕖起初垂着头,听他说话又抬头笑着点头附和,“对,的确很巧,早上我还感叹自己当年没好好培养同窗之谊呢,现在也还来得及吧。”她说着看向赵颖,笑得一脸真诚。

    赵颖自然乐意,点头答应。

    “你明天就走了,这会儿培养还来得及吗?”吴叙凉凉地说道,却拿眼睛斜斜地挑着沈家平。

    沈家平装没看到,端着酒杯自己个儿抿红酒,不搭理他。

    “常联系。”左安蕖说道。

    吴叙瞥她一眼,哼道:“也没见你跟我们常联系啊。”

    左安蕖傻笑应付。吴叙瞪她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初那么生猛,现在就这么怂。

    吴叙打量他们几人的神色,左安蕖没事人似的喝果汁,沈家平早上被他顶得心躁气怒这会儿气定神闲。一点异常也没有,他心下嘀咕,他是多心了还是多事了?

    于自雅不动声色的笑着,暗叹吴叙多管闲事。

    沉晚稍稍巡视一周,他们几个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又都不说话,周绍言更甭提了,就跟这里没他事似的,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她把周辰逸交给他,小声道:“我哥身边那个是相亲相来的么?”她又瞅了眼,对这种画着浓妆的女孩子表示不感冒。

    周绍言抱着儿子一脸浅笑,听了沉晚的话往沈家平那边看过去,黑眸中闪过几丝笑意,低声道:“不知道。”

    沉晚给了他一记白眼,按说今晚没外人,可气氛总不太对劲。

    于自雅让了众人上桌吃饭,原本是六个人的座位,因为沈家平带了人来,于自雅又让人添了椅子。她笑说道:“也没外人,随便坐吧。”

    虽说随便坐,但也是各找各家,多了一个女的出来就显得有点别扭。左安蕖被吴叙摁在了主座上,自己坐了她的右手。沈家平主动坐了她的左手,赵颖挨着他坐了,旁边是沉晚和周绍言。

    吴叙看看他们那边,原本准备好的话也没兴致说了,摆着手一通招呼,“吃吧吃吧。”那个不耐烦劲儿连应付都懒得给了。

    左安蕖笑呵呵地拿着筷子说道:“那我可吃了啊。”

    “吃吧吃吧,生日宴,也当给你践行了。”说到最后嘴里又愤愤得带了句,“死丫头。”听着都是心疼。

    左安蕖冲他嘿嘿一笑,夹菜的时候湿了眼眶,赶紧低头塞进嘴里,嚼半天就是咽不下去。

    沈家平侧头,眼睛从她身上带过,转回头时眼眸微闪,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变得淡了。

    往常吴叙饭桌上话最多,这会儿他闷头不语,其他人又都没话说气氛就沉闷下去,各自守着眼前的菜不时地夹两口,然后跟身边的人偶尔说几句,连敬酒都没人起头。

    沈家平还是没胃口,刚空腹喝了几口酒有点上头,就一个人靠着椅子右只手搭在桌布上,轻轻敲着酒杯,左手自然地搭在了赵颖的椅背上。赵颖心里暗自高兴,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矜持地坐着很少动筷子。

    倒是左安蕖胃口好得很,一直埋头苦吃,吴叙咧着嘴瞅她,这吃相跟当初一点没差啊。沈家平看她不停地动筷子也跟着笑了出来。

    左安蕖嚼着菜就觉得有人看她,扭头冲吴叙龇牙,知道吴叙又要笑话她,几下咽了嘴里的菜,说道:“你们都不吃,我当然得多吃点了,不然你这钱不白花了吗?”

    “没事,尽管吃,不够再叫,反正这顿沈家平请。”吴叙一脸的理所当然,全然忽略了沈家平投过来的鄙视眼神。

    左安蕖把嘴里的菜咽干净了,瞅着桌上的饭菜说,“不用,够了,饱了。”手上握着的筷子也放到了桌上。

    沈家平扫了她一眼,有点不高兴,低笑两声

    说道:“放心,你多吃几口还吃不穷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今天你就敞开吃就是了。”

    被他一说左安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生气又把自己给劝住,这屋里都是两两组合,她一单蹦个儿的生气给谁看啊。还是算了,坐着吧。

    沈家平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不高兴,见她不声不响也不动就讨了个没趣。懒懒地耷了眼皮,想昨天怎么就那么大火气。

    赵颖一直坐着无人理,这会儿瞅着空子,开了句玩笑,“左安蕖就一直是发挥吃精神的,我们毕业聚餐她就是从头吃到尾的,都怕打扰了她,都没人敢过去跟她合影。”

    是啊,跟一群半生不熟的人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