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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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到书房外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不会傻得再去直接追杀安之,但我知道舒生是她的软肋,于是骗出舒生,绑架了他。”

    “现在好了,我也不用内疚了,张师傅一直对我很好,小时候,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带我玩,教我功夫。他死时眼睛都没闭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死在我的手里,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要杀死他。还有安之,其实开始时,我对你的好是真的,你的眼睛很干净,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美好的东西存在,可能我在yīn暗中呆久了,让我对你这种美好产生了怨恨,让我一心想要毁掉。现在好了,我的命,随便你们安置吧。尤佳,以后你带着凡凡改嫁吧,给他找个光明磊落的好爸爸。”

    一时间,大厅里除了陈香凄厉的痛哭声和尤佳压抑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步回岸痛苦地说:“木林,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我们从小也是在长辈的教诲中长大的,忠于家族,忠于家长,虽然不说有多光明,但绝对没有如此yīn毒的心计,你这孩子,是最让我满意的,孝顺,乖巧,聪明,厚道,就算你不是当家人,你一样是弟妹们的好榜样,为什么一定要执着那些呢?”

    “莫怪我执着,而是当家人的权利太大了,掌管着一大家子人的命运。所有的人都得接受当家人的安排。木家所有人的婚姻,没有自主权,要走什么道路,没有自主权,要办什么事,也没有自主权,全是当家人拍板。爷爷说过,人的命运与其掌控在别人手中,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一直在为这句话奋斗。”木林淡淡地笑。

    这句话木伯恩也对我说,他劝我接受掌管木家的权利,我当时一口回绝,我说不稀罕掌控别人的命运,我自己的命运自己作主。木伯恩,他只怕想不到就是他的这句话,在他的长孙心内埋下一个恶瘤,这个恶瘤越长越大,最后身心被它吞没。

    木伯恩终于开口了,喊的却是木北。

    “去我书房,你***镜框后有一张遗嘱,你去拿来宣读。”

    木北应声而去,一会儿,来了,手里拿一张纸,木北打开纸,慢慢地念着上面的字,大厅里静得可怕,连陈香和尤佳的哭声都停止了。

    谁也没想到,从木北口里抛出的是一个天大的炸弹,炸得在场的人惊讶万分,感叹不已,遗嘱上面指定木家当家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木林。

    木林的脸色从不信,到震惊,到喜悦,到悔恨,到沮丧,到悲伤,到灰败。各种神情从脸上一一滚过,他颤抖着,嘴唇动了动,好久才喊出一声:“爷爷!”

    “我最初选的继承人,是你,中间有过犹豫,但最后选择的,还是你。木林,究竟是我让你失望了还是你让我失望了?”木伯恩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跟他的大孙子询问今天的天气。

    木林突然用手捂住了脸,抑止不住的哭声从指缝里跑出来,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含糊着喊道:“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你最对不起的是安之和张师傅,一个无辜被你追杀,一个无辜被你杀死!”木伯恩疲惫地说。“当日安之问我谁最有可能杀害老张,我没有回答,我一个一个想,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木林,我最后的结论就是你。老张跟了我四十年,他为人警觉,不轻易相信别人,而且功夫不差,杀他的人必定是他相信的人,在你们这些人中,他最喜欢的是你和安之,他死时,安之和我在一起,当然,仅凭这点不足以说明是你杀了他,而是他之前告诉过我,你进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的火箭炮,晋衣、YI、拂衣、绝世妖娆鸨妈妈的深水地雷,相当很给力,坨坨热血沸腾鸟。谢谢。

    ☆、第七九章

    79

    “单独的一本《津县志》是寻不到宝的,我之所以不让人进书房,并不主要是保护这本书,而是对木家子孙的一种考验。木家多代以来,当家人绝对权威,不容置疑,木家人绝对忠心,不容背叛。所以当老张告诉我你偷偷进了我的书房时,我还不相信,后来我在那本书里做了个记号,证明了确实有人进去过,并且眼睛盯上了那笔财富。我在选择当家人时犹豫了,我劝安之掌管木家,甚至明知道郁家要在黄花山追杀她时,都没有出手相救,目的是让她认清权势的重要,可安之不为所动,选择离开,我于是只好重新将目光放到你身上。你的忠心不合我的要求,可其他很多方面我还是很满意,尤其是隐忍。

    可是,木林,你怎么就不继续隐忍下去呢?我甚至和老张商量好,明年就把担子去了,两人去外面游逛一番。木林,你怎么就不再等一等呢?”木伯恩突然声音一厉,猛地站起来走到木林前面,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木林的前额,“老张陪我这么多年,保护我这么多年,他和我亲如兄弟,却死在我的孙子手下,死在我亲自选择的继承人手下,你说,我怎么对得起他,怎么能不为他讨回公道!?”

    我暗中冷笑,原来老张一死,他就怀疑木林了,他说他等他来,原来心中已有准备,在身上藏了一支左轮手枪!

    陈香跪到木伯恩旁边,木林的妻子带着孩子也跪下来,叫的叫爸爸,叫的叫爷爷,泪流满面地向他求情。

    木伯恩没有动,眼睛里闪过愤怒,悲伤,疼痛,疲惫。

    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

    “老婆,舒生没事了,三个绑架份子已经抓获!那三人炸弹没卸完就想跑,立即被围。原来我爸已安排人包围了整个十里桥。”步轻风的声音很轻松。

    “炸弹彻底解除没有?”我皱眉。

    步轻风的在那头得意的笑:“有你老公在,什么炸弹不能拆除?”

    “舒生有没有受伤?”

    “脸被打肿了,身上有几处伤痕,已经送医院检查了,两天后的比赛应该可以参加。”

    “他们打了舒生,竟然打得这么厉害!”我狠狠地说。

    “老婆,不要着急,应该全是外伤,你一急舒生就要急了!冷静,冷静!”

    我收起枪,冷冷地对木林说:“你的命运自然会有人来掌控,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种的什么就等着收什么吧。”我转向往外走,我需要马上看到舒生,我要知道他完全没事。

    刚走门口,突然木北大喊一声:“姐!小心!”

    我随即身子一矮,就地滚到一边,眼睛看到木林的一个手势向我抛射,我正欲举枪射击,却发现那只作抛射动作的手里竟然是空的,根本没有飞镖飞向我!假动作!

    我一惊,大声吼道:“不要开枪!”

    可是,晚了,木伯恩手中的枪响了,枪口原本对着木林的前额,刚才木林突然对着我发射,头一侧动,那一枪正中太阳穴,一朵血花迅速绽开,如火如涂。

    木林的身子倒上,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爷爷,我愿意死在您的枪下。”眼睛闭上,脸上竟然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那一刻,千斤重担从他身上骤然卸除,他前所未有的松快和自由!

    木伯恩手一松,枪落下来,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苍老失神的眼睛没有焦距,好像眼前的的纷乱和尖叫全是虚像。

    陈香抢起地上的枪,对准木伯恩,眼睛全是怨恨和杀气:“木伯恩,你还我儿子来!”

    木北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往陈香的手下一托,枪飞起来,木北接住,随手丢给了我。我收起枪,不再看他们,离开。

    如步轻风说的,舒生全是皮外伤,无大碍,只是脸上的肿不能快速消掉,涂了一脸的药,看起来很搞笑,谁能想到他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舒生的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我,这个善良无辜的弟弟。

    舒生笑着安慰我:“这样也好,明月说我胖些更帅。”

    我内心疼痛,轻轻说:“是姐不好,总是连累你。”

    “姐,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伤心吗?”舒生眼圈红了。

    步轻风上来抱住我们两个,开心地笑:“好了好了,自己人,客气什么?有福同当,有难同享,这才是亲人嘛!这事已经了结,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我们呢,需要关注的就是接下来舒生的钢琴比赛,舒生,这可全是你的事了,你姐除了拍拍手,就只能干瞪眼了。”

    “姐,姐夫,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比的。”

    我带着步轻风和舒生一起去方跃家看望夏婆婆。一进门就看见方跃和夏婆婆在说话,肯定又是在讨论哪招哪式,夏婆婆一见舒生的脸,脚下一晃到了舒生的面前,“舒生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了他?”

    “婆婆,敢欺负我的人全让我姐给收拾了,你早知道的。”舒生笑眯眯地说道。

    “嗯,这倒也是,不过……”婆婆还在心痛舒生脸上的伤。

    我不想让她多担心,打断她的话,“别担心,舒生没事。婆婆,我带个人来了。”

    “婆婆,我叫步轻风,是安之的丈夫。”步轻风胸一挺,大声自我介绍。

    我和舒生笑出声来。舒生小声地说:“姐夫真棒,昨天炸弹在我身上,时间也快到了,他面不改色,从从容容,几下就给我解除了。要是别人,也该手抖几下吧?”

    我笑,也小声地说:“时间快到了,你呢?抖不抖?”

    “不抖,我相信他,他是我姐夫。”舒生笑容真诚,眼神纯净。

    夏婆婆以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步轻风,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听安之说,你比她还要厉害?”

    我窘了,失去了报仇之心的婆婆,怎么成了个武术狂,肯定是受方跃和步闲庭的影响。

    “报告婆婆,我被安之吃得死死的,打不过。打得过也不敢打,敢打也舍不得打她。”步轻风响亮地回答。

    婆婆笑了,“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方跃在一边提醒说:“婆婆,你说要好好为难他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哎哟,这孩子说得这么可怜又可爱,我不好意思为难他了,安之会心痛的。”婆婆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步轻风挺和气地对方跃说:“要不你来?武力解决?”

    “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单独跟你武力解决?”方跃很不屑。

    “你还想叫你的打手们群攻?”

    方跃斜着眼睛看我,“安之,你连打手的事都说了?”

    我摇头:“我没说。”

    “妖皇夜总会的老板,后面没养一群打手,谁信?”步轻风笑道。

    “喂,什么打手,那叫保安,妖皇夜总会的老板,招几个保安维护会场治安,不犯法吧?”方跃道。

    我想,诱人赌博,逼人盗窃,私设刑堂,哪一桩都是犯法吧?

    “好了,好了,不斗嘴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安之,我们去做饭吧。”夏婆婆很开心。

    “安之还会做饭?”步轻风和方跃异口同声地问。

    “在老家,我爸妈要做事,家务全是姐姐做。”舒生很乐意解释。

    “我去看安之做饭。”步轻风喜得不得了,转头对婆婆说,“婆婆留下,等着吃饭就行,今天的饭菜我们来。舒生,我们去做饭。”

    我知道步轻风的烧烤技术很好,每次演习完毕,一群人在山里猛打兔子打狍子,然后烤着吃,那些败在我们手下的队员一边吃着兔子肉狍子肉,一边很生气地说:“这手艺真***好啊,以后退伍了还可以去开个烧烤馆,不愁填不饱肚子。我怎么就进不来呢?年年考,年年被打回,太拽了!”还有一个不知情的队员,一边吃一边对黑哥说:“你们司务长的手艺真好,你们真幸福,演习还有司务长陪同。”一群人看着在一边烧烤得正带劲的步轻风哈哈大笑,笑得那队员莫名其妙,手里拿着一腿肉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吃下去。

    不过烧烤技术好不意味着会做菜吧?我会做菜并不会烧烤。

    家里两老人,夏婆婆和方招留下在客厅,我和步轻风加上舒生进了厨房,方跃也跟进来了,小小的厨房很拥护。

    步轻风问方跃:“你会做?”明显嫌弃他来凑热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哪比得上你步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让开,我来。”方跃鄙视地说,袖子一挽,拿刀切菜。

    步轻风退到一边,抚额大笑,我也偷偷笑,这方跃钻了步轻风的套还不自知,他等的就是两个字,我来。

    所以说,腹黑的人到哪都不吃亏。

    方跃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也笑了。

    一会儿,方跃小声跟我说:“安之,你看我爸怎么样?”

    我一呆,你爸怎么样?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跃将头伸出厨房望了望,又进来,“我觉得吧,自从夏婆婆来我家后,我爸心情好了,话也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人也开阔了,你没发现吗,我爸最近变帅了。”

    我点头,这个我早发现了。

    “我又觉得吧,自从夏婆婆住到我家,夏婆婆心情也好了,话也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人也开阔了,你没发现吗,婆婆最近变漂亮了。”

    舒生憋着笑,头往我肩膀上靠,乐直不起腰来。我脸黑了,你方跃能不能改变一下台词,你爸和婆婆怎么能一样呢?

    步轻风大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了,确实又帅又漂亮。”

    我鄙视,你发现个毛,这两人你都是第一天见。

    “你别笑啊,我的意思呢,如果我叫婆婆改叫妈,你看如何?”方跃两眼放光,期待着自己伟大的计划。

    叫婆婆改叫妈?他的意思是?夏婆婆和方招?成家?我睁大眼,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

    “我支持。”步轻风第一个表态。

    “我也支持。”舒生跟着表态。

    我问:“我们支持有什么用?”

    “你的支持才有用,他们的没用。你是婆婆最亲的人,你的意见等于婆婆的一半,加上婆婆一半,好事就成了。”方跃兴奋地说,一点也不像事业成功型稳重内敛男,若戴上顶花帽子,再在脸上点个大大的痣,加上眼前这一付算计的贼眉眼,活生生一媒婆!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那半张藏宝图去哪了,童鞋们有兴趣玩猜猜看的游戏吗?猜到了双更哦。

    支持坨坨新坑《狱女妖娆》吧,谢谢。

    ☆、第八十章

    80

    “你爸的意见呢?”我不自觉当起了女方主事人。

    “我爸能有什么意见,看气色就知道了,四个字,求之不得。悄悄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处男!”方跃更兴奋了,更贼了,大概是难得有机会可以调侃他老爸的原因吧。我突然想起他的功夫是他爸教的,绝对在他爸手下吃尽了苦头,这回是不是想扳回一把?

    “七十岁的处男,还有个什么用!”步轻风笑得更厉害了。

    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停,停。”这里还有未经世故的大男孩呢。

    “这事我乐见其成,要不我问问婆婆?”我说,突然觉得这真是一好事,两个受苦的老人,经过了岁月的重重磨难,最后组成一个安稳的家,共享晚年,携手黄昏,很美的黄昏恋。

    全国肖邦钢琴大赛在B城举行,还是那个豪华宽敞的大演厅。舒生的亲友团这一次比上一次阵容要大,多了步轻风,夏婆婆,方招和方跃,还有木北。

    木北悄声告诉我,爷爷很消沉,从前天到今天就喝了两三回粥,爸爸木随云守着他。木森不知去向,大伯木回岸正在四处寻找。陈香终日哭啼,精神支持不住,进了医院,木莲照看。整个木家陷入低迷、沉郁、悲哀和痛苦之中。

    我沉默,几代人几百年的家族,走到今天,完全不能由原来的管理方式和制度来管制,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在进步,眼界在放宽,管理也应该与时俱进,而不应该墨守成规。而且管理的精髓绝对不是掌控与被掌控。这点却被木老爷子上升到一个高度。木家的悲剧早已发生,只是今天更明显,更严重。

    台上的琴声响起,时而急,时而慢,时而快乐,时面凝重,我有些恍惚,谁说这琴声就不是在倾诉着岁月里的所有故事?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其实都是一场烟云,转眼间随风而逝,只有耳边的一曲琴声,在叹息,在回味,在吟唱。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眼前才是唯一的真实。

    步轻风手一揽,将我的头靠着了他的肩膀,“舒生就要出场了。”他轻轻地说。

    我没动,直到舒生一身白色的西装出来,清淡,优雅,高贵,我笑了,开心地笑了。音乐从他的手指里流出来,如碧波之上白鸟飞翔,轻舟悠摇,星光闪耀,突然间,这一片舒适明朗消失了,惊涛骇浪,鸟飞,舟翻,乌云密布,宛若人生进入了一个yīn谋的漩涡,急转,翻腾,挣扎。琴声慢下来,悠悠然,淡淡然,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夹谷,手指急转,骤然开阔,如晋太原中的捕鱼人忽遇桃花源,柳暗花明,天地为之一新,接天莲叶无穷碧,碧荷之上,仙乐齐鸣,如若人生进入另一个境界。音乐缓缓停下,我忘记了鼓掌,傻傻发呆,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像经历过了一场春秋大梦。

    台下热烈的鼓声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步轻风欣慰地笑:“舒生真不错,弹得真好,他是天生的音乐人,气质清冷、高贵,像个王子,眼神干净,心灵干净,不受世间尘烟影响,是真正的书生。他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明月有得忙了。”

    “家里会不会反对?”我问。

    “为什么反对?都乐见其成。自从舒生来了,明月成了一只猫,又乖巧又勤奋。要不然,她哪能考上B大。奶奶说,家里再也听不到三叔和三婶对着明月吼的声音,也听不到拿着鞭子在后面催呀赶的声音,可乐了。”

    我叹口气:“舒生自我保护能力太差,又单纯,他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哪有能力保护明月。”

    “你也别想得太复杂,这世上又不是人人勾心斗角,处处险恶yīn暗,舒生性格与世无争,也不会与人结怨,你这里的事了了,后面不会再有事了。”

    我点头,舒生受伤害,全是我引上身的,说到底,是我害了他。现在,一切都了结,他不会再有事的。

    “老爷子开枪的事,会不会有麻烦?”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不会有大麻烦,是木林攻击在先,他开枪在后,要说麻烦,是私藏枪支的麻烦,接受罚款就可以了,枪支当然是要没收的。”步轻风安慰我。

    我放下心来,安心地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钻入我的鼻子,我吸了吸,真好闻。

    不枉舒生日日夜夜训练,钢琴比赛他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绩,最高兴的要数步明月,当结果一宣布,她竟然在台下喊起来,还是那句台词:“舒生舒生,谁敢相争。”宣布主权啊。

    步轻风抚额,我微笑,为自己心爱的人呐喊,有什么好丢脸的。又想了一下,要是步轻风在台上得第一了,我敢不敢在大堂里高声尖叫,答案是,绝对不会!还真丢脸。

    我们一起去了京华楼庆功,方跃、夏婆婆、方招一起去了,步妈妈和步奶奶见夏婆婆就是我师傅,既吃惊又高兴,几个人聊得笑容满面,步爷爷步爸爸没来,但步三叔和三婶都来了,三叔和方招一直闲聊,气氛不错。

    觥筹交错间,喜气洋洋间,步明月大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于是,整个席间全部寂静。

    “今天是舒生哥哥的好日子,也是我的好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和舒生哥哥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舒生顿时满脸红通,手足无措,我偷笑,步闲庭在一边小声叹气,“这丫头,太傻了。恋爱关系有必要这么大声宣布吗?看舒生,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她才不傻,她是让所有人作见证,怕舒生反悔呢。”步轻风一语道破明月心思。

    偏偏步明月还不放过舒生,扯着舒生的袖子,大声嚷嚷,“舒生哥哥,你表个态啊。”

    舒生被逼得没办法,抬起头,看着我笑,像朵羞涩而明艳的花。

    我欢笑着向他眨眨眼睛。

    “我愿意。”舒生轻轻地说。

    席上的人全笑起来,这情况,就像步明月逼婚似的。我看着这一对,年轻,美丽,纯真,干净,还有比这更好的配对吗?由衷高兴。

    晚上我和步轻风回到房间,门一关,他就抱住了我,嘴唇落下来,又急切又激烈,我只来得及说一声“锁门”,就被他抱到床上,身子压下来,我如被电流击中一般,如风暴里的小船一般,当天堂里那一束强光闪过,我幸福得瘫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沉沉睡去。

    趁着还有几天假,我偷偷向婆婆传达了我和方跃还有舒生还有步轻风的愿望,希望她能和方招,两个历经苦难的老人能走到一起,我特别说到了方跃,他希望他不叫婆婆,而是叫妈,希望能有机会一起尽孝。我说,我常在部队,一年也没几天假,舒生在学校,都没有时间照顾她,方跃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

    婆婆听了我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我说:“婆婆,我赚了好多钱,你若不喜欢方家,我就在这里买个大房子,你先住进去,我请两个钟点工,来做饭、打扫卫生,舒生礼拜天也会回家,等舒生毕业了,将老家的爸爸妈妈也接来,我们在一起,团团圆圆。”

    夏婆婆拉住我的手:“安之,你不要担心我,去部队吧。你说的这事我会考虑,方招,他也是个可怜的人,自我折磨几十年,我不恨他,也不怪他,当初还多亏他放我一条生路。没有他,我夏家的结局不会变,归根到底,我们确实是欠了木家。方招只是一个警卫,他没有选择,我很同情他。先过一段日子再说吧,如果两人合适,我不拒绝。”

    我放下心来,临近过年,我和步轻风回了苍龙大队基地。我们一回来,队里给我们在食堂开了个庆功会,理由是好久没看见队长和嫂子,十分想念,如隔三秋,目的是想混吃混喝混热闹,庆功会主持人,石头。

    我不得不说,庆功会很齐全,队员们很有才艺,黑哥别看他总是闷声不响,他会吹笛子,石头会拉二胡,不过我是个音乐盲,只知道他们会,不知道好不好。狐狸会用东北话说赵本山的小品,常常笑得人直不起腰,嗯,步轻风会唱歌,结婚那天我就知道了。小狼嘛,一唱歌,大家不是暴走就是救命,据说跑调从上海到柏林,太让人受难了。

    石头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跳上桌子,他喊到谁,谁就上去表演,喊到小狼,为了稳定大家情绪,石头不让他唱歌,他没办法,又拿不出手别人才艺,将桌子一推,连续翻了二十个跟头,用他的话说,孙悟空也没他厉害,得意洋洋地下场。

    石头将酒一灌,眼睛一转,落到我身上不动了。

    我心里呜呼,以前每次被喊到表演,我总是吹一曲《牛儿牛儿吃饱了》,现在又拿出来,我怀疑会不会把这满食堂的人吹跑。要不,我也学小狼,上去翻二十个跟头?

    见我迟疑没动,旁边的人不干了,集体起哄:“嫂子跳个舞吧,没看过真的美女跳过舞!”

    “就是,电视里的太远了!”

    “跳舞,跳舞,跳舞……”

    我出汗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步轻风。步轻风摸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站到场子中央,“成,我跟我老婆来个双人舞。”

    我惶恐了,怎么跳?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啊。

    “不要紧张,身体放松,随我的步子走,对,对,不要抗拒我,身子放软,脚步放柔,不要看着脚,看着我的眼睛,对,对,跟着节拍,我进你退,我退你进,就是这样,老婆,真棒。”

    步轻风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我平静下来,听从他的话,跟上了他的步子,但我的手心还是汗津津的,这是个比电子信息还技术的活,是个比长跑还磨人的劳力。旁边掌声和起哄声响起,我一慌,脚下一错,踩到了步轻风的脚,另一只脚又一抬,又踩到了他另一只脚,这样成了我两只脚全站到了他的脚上,掌声和起哄声更响了,满堂喝彩。

    步轻风脸有点黑,他大概没想到我笨到这个程度,无力地看着我。

    小狼笑得拼命拍桌子,“队长和嫂子舞动奇迹啊。”

    “果然是奇迹,原来嫂子喜欢在上面。”石头酒也不喝了,一脸暧昧。

    “队长,你被压了!”

    “队长肯定乐意被压,我听到了队长内心得意的□……”

    ☆、第八一章

    81

    步轻风突然凑到我耳朵,一本正经地说:“老婆,晚上回去我们试试。”

    我大窘。下定决心,以后再表演,全部口琴曲《牛儿牛儿吃饱了》,吹死他们。

    又恢复了训练,演习,任务的生活模式。两个月后,方跃给我来信了,信里充满着喜悦,他说,他终于不叫婆婆而叫妈了!现在他妈妈一有时间就指点他的功夫,说等我回去再跟我切磋,他厉害很多了。

    我回信给他,切磋放一边,还是先给你妈找个儿媳妇生个孙子孙女什么的,从小交给奶奶带,将来一定是个武林高手。没过几天,方跃又来信了,说我说的有理,他目前正在给他妈物色儿媳妇,据说屁股大的好生,问我是不是真的。

    方跃频频来信,步轻风不干了,说,“他比我?没一点优势嘛,没我年轻,没我帅,没我有钱,没我能打,老婆,你不要再和他通信了,我虽然样样比他强,可还是会吃醋的。”

    我瞪他,这个醋坛子!

    木北也来信了,木老爷子自愿住进了疗养院,不许人去看他,木家暂时由木随云代管,等他一毕业,他接管。老爷子临走时交代,夏婆婆那本《津县志》交给安之,由她处置。

    我想起那本书,那天拿了书去老宅,下车时并没有拿出,后来回家从车里拿出来丢在我房间的桌上,没去管它。好吧,它在就放那儿,它不在,就随它去。

    小狼得知我师傅回来了,一心要见见这位将我□得这么出色的武林高手,我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带他去了一次方家,见到了夏婆婆,她脸色红润,心情开朗,一看就和方招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那个儿子也照顾得不错。

    方跃自在婆婆手下学了几招后,就想跟我过过招,我指着小狼说,“跟他打吧。”

    小狼人生的幸福就是天天有架打。于是,小狼和方跃一拍即合,两话不说就打上了,可惜,方跃在小狼手下走不了十招,就灰头土脸地趴下了。从此,不再在信里提要跟我过招。

    一年过去了,我和从前一样,训练,演习,出任务,任务中我遇险几次,好在好运真的很眷顾我,我几次死里逃生。但苍龙大队不是没有伤亡,石头牺牲了。

    那一次,我们接到任务,一批内地女孩被一伙人贩贩卖到F国,刚刚出境,上次命令我们立即将人全部解救回来。步轻风立即带领人马行动,赶到中F两国边境,那是一片茫茫大森林,荒无人烟,我们化妆成一伙偷渡出境者,将所有能验证身份国籍的东西全部收藏起来,悄悄潜入了F国边境。

    我们在那片森林里穿行了三天,终于找到了那批人贩子的踪迹,悄悄跟上去,我们终于看到了一群行走中趔趔趄趄的少女,口被塞着,手被绑着,连在一起艰难地行走。

    我数了一下,一共一十五个少女,九人押着,手里揣有枪支。步轻风没说话,朝天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们都心领神会,我们一队十二人,前九人一个一个目标,一枪毙命。后三人注意四周动静,怕有埋伏。我端起了枪,目标,倒数第二个,随着步轻风手指弯下,那人倒下,另外八人也倒下,十几个少女顿时吓得缩成一团,有两个脚一软,倒在地上,手上的绳子一牵,其她人也跟着倒在地上,大概眼见那几个中枪的人或眉心或太阳穴流出鲜血,眼睛死死不闭,又有几个少女吓得晕过去了。

    我和石头飞奔过去用刀子划开她们手上的绳子,我伸手拿出少女口中的布,扶起了几个还算清醒的女孩,石头检查那几个死人的状况,突然有种危机感袭来,我听到了步轻风大喊一声“小心”,随即抱着两个少女扑倒,这时我听到三声枪声齐齐发出,接下来是沉静,死一般的沉静,我知道,我们的人必定有人中枪了。

    我转过头,看见步轻风的枪口冒着浅浅的热气,黑哥手里的微冲也冒着热气,在我的身边,石头倒下了,另一枪的目标是他,子弹不偏不倚,正中他太阳穴。对面的人倒下了,那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狙击手,随着他一声枪响也暴露了自己的目标,被步轻风和黑哥两枪致命。

    黑哥上前抱住了石头,抚上了他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睛。全队人的眼睛都变得赤红,但所有人有条不紊,救人的救人,观察的观察,没有一人哭,也没有一人喊。我示意那些女孩保持安静,并说明来意,有几个队员将晕过去的少女背到背上,黑哥将石头背到背上,慢慢撤退,剩下的人断后,手里枪支紧握,眼神来回搜索,谁也不能预料,突然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打中自己或者队友的眉心。

    走了二天一夜,黑哥背上的石头早已经硬了,步轻风拍拍黑哥:“就让他在这里安息吧。”有几个少女支撑不住了,转到了队员的背上,巡查的人只剩下我和他。

    黑哥放下石头,队友们放下背上的姑娘,一起挖了个坑,将石头轻轻地放进去,身上穿着F国的衣服,有关他身份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谁也想不到这个死在异国大森林里的无名人氏竟然是苍龙大队的英雄。他在苍龙队已经五个年头,现年二十九岁,他的名字叫宋长乐。

    步轻风撒下第一把土,队员们将石头用土掩起来,又从别处扯来很多草皮,植在上面。乍一看,根本不像这是一处翻动过的地方。但我们都明白,这里面住的是他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是我们的战友,兄弟。我们不约而同的将手抬到太阳穴,红着眼睛行了一个悲壮而穆肃的军礼,转身背起晕迷中的少女们,继续赶路。

    我记得在他们基地时,石头捧着一封信,笑得整个食堂发抖:“我要当爸爸了,哈哈,我老婆真争气啊!”他是两年前回家结婚的,老婆是他初中时的同学,等他多年,每年给他寄花生寄相片,惹得队里很多单身汉子眼红,我曾看过石头显摆他老婆的相片,相片里的那个姑娘,脸红红的,长得壮实,纯朴,像棵红高粱。

    有人打趣石头:“行啊,种子很给力嘛。”

    石头笑眯眯地点头:“地好,种啥收啥。”惹得满食堂的人大笑。

    石头站在食堂的桌子上宣布,生个儿子,就取名叫宋苍龙,以后接过他手中的枪,将苍龙队永远延续下去,生个女儿,就叫宋思乐,爸爸在部队,跟女儿见面的时间不多,但不能忘记爸爸,所以,得思念他,思乐。自己带头鼓掌,众队员大力鼓掌,我微笑着将石头的大碗里满上了酒。

    出任务时,我们照例写遗书,石头大笑着说,多了一条新的生命,这次的遗书终于有了新的内容,他把自己宣布的那段话原原本本的给填上去了。生儿子,叫宋苍龙,生女儿,叫宋思乐。

    由于任务特殊,偷渡出境,此事不宜张扬,其实队里大多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功勋也是秘密进行的,谈头说,苍龙队所做的事,有些几十年后会解密,有些,可能永远也不能解密。

    在苍龙大队要耐得住寂寞,立功了,不能公布嘉奖,死了,不能公开通报,这是是一群行走在黑暗中的狼,忠心耿耿,孤孤单单。石头的特等功授下来,没有仪式,就是队里几个人红着眼睛,在石头的遗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然后,在基地后山,给他立了一碑,在碑石的旁边,是另一块碑石,接下去又是碑石和碑石。这里埋葬的都是苍龙大队的成员,里面有的有尸体,有的和石头一样,只有遗物。

    步轻风以部队的名义捐了一大笔钱,后来才知道,苍龙大队每有队员牺牲,步轻风都会以部队名义捐赠一笔钱。

    他说,钱换不来石头的命,可是,如果他的妻子和孩子能在他死后过得好,石头也安心了。我脑海中全是那个爽朗豪放乐观的汉子,考核时,他架着喇叭开着车骂我们一堆烂柿子,喝酒时,挽着袖子解开衣服高喊,棒子棒子**,下注时,手朝半空一划,三百、二百不等,吃饭时,喜欢带动他人挑衅队长权威,然后蔫蔫然。

    多么灵动鲜活的生命,一下灰飞烟灭。

    夜晚时,我没有看见步轻风,我披了一件衣服走出去,夜凉如水,大山里的夜色是多么静谧,操场里的灯光是如此孤独和宁静,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走了后山,在石头的墓碑前看到了步轻风,他坐在碑石前,双手搭膝,两眼望着天空,像一块执着的石头。

    我走过去,也在他身边坐下来。步轻风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手一搂,将我搂在臂弯,低沉地说:“每次出任务,我总担心一个二个不能跟我回去,总担心,他们都那么好,我是队长,我怕我不能将他们完整的带回去。每一个人拉下,我痛苦,难受,我甚至希望那个人是我。”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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