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小陶挑回寒露井水,存放在大缸中。蝶儿的事让他心烦意乱,当下不等郑彦回来便开始铸剑的头几道工续。
熔炉烧得炽热,铁矿首先被投进去,接下来是铜和锡,两天后几种矿石成为液状,再放进霸夏的鳞片,继续熔炼。过了三天,起炉,将熔液注入钢槽,剑坯制成。这时,郑彦带回金刚石。
“放在一边。”小陶工作时相当专注,话很少。
郑彦并不介意,放下东西就帮他拉动风箱。
烧红的剑坯用铁钳夹住从炉里抽出,放在墩砧上锤打,稍有模样便浇上一瓢井水,冷却后看看哪里有瑕疵,再送进炉里烧红,抽出,锤打,浸水……这个工续看似简单,却是所有工续中最繁重枯燥的一项。分厘偏差即成废剑。小陶平生第一次铸剑,精益求精,怎样都不满意,锤锤打打,过了十几日。
“停停吧。”郑彦拍他肩膀。
“吵什么?你还要不要剑?”小陶吼道,猛然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十分可怖。
蝶儿站在门口。
郑彦耸耸肩,“她找你。”
小陶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蝶儿身边。
“有事吗?”
“他来了。”
谁来了?望着她患得患失的表情,小陶的心七上八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真的来了?”
蝶儿轻笑一下,淡淡的,似有几缕闲愁。
“你好像很累,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步向街口。小陶只好追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寒露井边。
“他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是很高兴。”她的样子像高兴吗?
“他欺负你?”
她摇头,“他欺负我也比现在好些。”神情说不出的忧伤,“他根本不理我。”
此话大出小陶意外。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我有心事只能跟你说。凤凰连一眼都不看我。不管我打扮得多漂亮,他都不看我,就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小陶心里发酸,喉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能帮我问问他的意思就好了。”
小陶不明白。
蝶儿噘着红红的小嘴巴,“你不愿意?”
“你想让我帮你问?”
“我没有兄弟,朋友也不多……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只能……你不愿意就算了。”她咬着下唇,眼圈红红的。
“我一定帮你。你等我几天,我想想怎么开口。”
蝶儿笑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对我最好了。”
小陶只能苦笑。
回到店里,郑彦在等他。
“你脸色好差,今天休息吧。”
小陶一言不发,从火炉里夹出通红的剑坯扔在墩砧上,然后举起锤子拼命敲打,火星四溅。郑彦冷眼看着。小陶挥舞着铁锤,汗流浃背,双手因过力而颤抖,良久后才停下。“咝”剑坯扔进水缸,这次淬火与以往不同,一道金光“嚯”的闪现出来。
郑彦和小陶都被这光茫惊呆。郑彦捞出剑坯,随意向屋角的石墩砍去,剑过石碎,好刚劲,不由欣喜若狂。
“剑铸成,你给我什么好处?”小陶突然问。
郑彦的眼睛从剑上移开,有些奇怪,此前小陶从未提过报酬。
“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以后生活。”
“钱有什么用?我若肯恢复原姓做铸剑师,还愁钱吗?”
郑彦看了他一会儿,“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你能办成吗?”
“得看什么事?如果你想做玉皇大帝,我就无能为力。”
“没有那么困难。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郑彦心思微转,“我可不想惹麻烦。还是给你钱吧。”
小陶慌了,“我不要钱。”
“那我省了。”
小陶脸色一变,“信不信我不为你铸剑。”
郑彦大笑,“差一点儿就完成了。这是你第一口剑,你为它付出这么多心血,舍得放弃?”
小陶呆住,铸剑师的血液奔流在身上,抑制不住的创作欲望,不能以本名生活,以后也许不会再有铸剑的机会。他看着郑彦,剑铸好不给他,难道他不会抢,他这样的人想得到什么东西,会得不到吗?如此说来,自己一分要挟他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不!他被刚刚升起的念头吓得全身发抖。
“他到底怎么了?”郑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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