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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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赵正念着下午的工作安排,陆知远摘下眼镜,靠在后车座上,捏了捏两眉之间,路两旁已经落光叶子的银杏树一棵棵向后倒去,就像这些年的时光在回流,那些像泛黄老照片一样的记忆突然又在他的脑海里鲜活起来,林长宁。

    “二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林长宁,我们一个宿舍的。”

    记忆中站在江远身边的那个青年,眉眼之间有些许的傲气,但更多的是明亮和青涩,是该青涩的,以前上学都早,那年林长宁好像还不满十八岁,比江远还小两岁,那天他穿了件白衬衫,不新,但洗的很干净,身上有淡淡的肥皂的味道。

    “长宁,这是我二哥,你也叫二哥就行。”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说的是,“既然是江远的朋友,跟着他叫二哥是应该的。”

    “陆二哥。”

    那是第一次见面,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饭店的位置有点偏僻,附近种了很多法国梧桐,江远动作粗鲁地把菜里的肉片和排骨不停地往林长宁碗里扒,“我和二哥都不喜欢吃这些。”那个年代,有多少人真的排斥吃肉?

    又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吃饭,那个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在商务部里做着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那点工资做别的不行,但时不时地带着江远改善一下生活还是可以的。那个年代大学生虽然娇贵,但国家的大形势摆在那里,学校的食堂想要油水足够也不太现实。

    现在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反正他那次去的有点晚,进门后没看到两人,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能看到旁边的林荫道,林长宁在骑自行车,江远在后面扶着车座子。

    “陆江远,你别放手啊。”林长宁的骑车的姿势很僵硬,跟上战场一样,一看就是个初学者。

    “抓着呢,抓着呢,长宁,你别往后看,专心扶稳车把。”

    “那我开始了啊。”

    “放心往前骑,没事,有我在,摔不到你。”

    刚开始车子歪歪扭扭的,后来就走直线了,他看到江远悄悄的松开手。

    “好像也不是很难。”林长宁毫不知情地独自骑出一段距离。

    “早就和你说不难。以前就是你不敢碰。”

    “啊,你什么时候放手的?”车子重新摇晃起来。

    “喂,喂,长宁,车把,扶车把。”

    林长宁连人带车摔到绿化带里,不过人没伤到,因为在这之前跑上去扶车的人被迫充当了肉垫子,他在那边大吼小叫,“林长宁,你给我快点起来,腿别在车前杠那里,疼死了。我要是残废了,后半辈子你别想跑。”

    “二哥,你不知道长宁有多笨,都教了三个多月了,还是这点水平。”吃饭的时候,弟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从来没见弟弟那么多话过,眉眼鲜活多变,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十九岁的年青人,大哥自小身有残疾,他在仕途上又什么野心,两个弟弟小,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子在江远身上,江远打小聪明,有自己的注意,胆子也大。父亲一直坚信,江远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林长宁开始一直在忍耐,不过江远抱怨多了,他也会悄悄白他一眼,颇有些不服气地回一句,“我们那里的人又不骑自行车。”

    那个时候他也年轻,真以为两个人是至交好友,不过也许当时还是单纯的朋友也说不定,他们一共在一起吃过三次饭,前两次是他请,第三次是林长宁请的,林长宁请客的时候,江远小气吧啦的只点了三个青菜就打住,最后还是林长宁坚持,才加了一只**和一盘牛肉。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这些小细节,也许是之后的决裂太惨痛,所以显得那些温馨场景格外珍贵。

    “二哥,我们这顿饭吃光了长宁刚得的稿费。”

    “那他为什么要请客?”

    “可能是不想吃白食吧,不过之前都是我硬拉他过来的。”

    “一点都不亏欠别人,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之后两年他和李怡恋爱结婚,李怡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李家的家世虽然很一般,但他们却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家底雄厚,李怡年轻漂亮,又时尚,他当时真的被吸引了,但江远却怎么都不待见李怡,因为这事两兄弟的关系不若以往亲密,但也还行,不过他结婚后,就没那么多时间去看弟弟了,和林长宁陆陆续续的见过几次,听说学业很出色。他对这人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勤勉有为,前途远大。

    他开始察觉事情有变化是在江远他们大三那年的寒假,三十年前的北京感觉比现在冷得多,他休假就去帮江远搬宿舍里的东西,因为寒假的关系,校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到宿舍的时候,江远正在公用卫生间水龙头那里埋头洗床单,一盆子的洗衣粉沫子。林长宁还没走,蒙着被子在睡觉,睡得很沉,在江远的铺位上,其实他进到宿舍那一刻就发觉不对了,有味道,他当时已经和李怡结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冬天屋里门窗紧闭,味道还没完全散去。有些事他不敢深入去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许两个人相互抚慰胡闹也是有的,可是他无法解释林长宁脖子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痕迹,以及两人躲闪的眼神。

    他隐约猜到有些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过年期间,他不止一次问过江远,对方还不肯承认。

    “咱们兄弟五个中,我最疼你,博远和荣远他们都要靠后,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如果真的有事,我们商量着来,总比你一个人在那里闷头想好。你能瞒地了今天,能瞒住一辈子?万一家里知道了这事,你该知道后果。”

    江远冷静了两三天,然后偷偷来他房间找他,“二哥,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你会反对吗?”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是被相信的。

    这种事情猜测成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简直是糟透了,“我是不是反对不要紧,但是家里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应该知道爸爸对你的期望。”

    “我知道,但是……”江远的样子很苦恼,他自己大概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他一个人无法控制的。

    “你要从政,就必须结婚,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结婚后也可以保持私下的联系,只要做的隐秘点,也不是不行。”

    “怎么可能?他不会同意的。二哥,你这个办法行不通,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爸爸,江远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大学马上也毕业了,现在有些事情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

    “才二十一,再过两年也不迟。”老爷子那会还没退休,精神矍铄,经历过那么多的运动,还能保证屹立不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早定下来,早点收心,免得横生枝节。他现在年纪小,禁不住诱惑,容易犯错误。”他说的有点情急。

    也许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老爷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什么,“江远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向和你最亲近,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他的女同学?”

    “也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爸爸。”

    “知远,你和我说实话,如果让我查出来,江远那边犯了错误,你这做哥哥的知情不报,我一个饶不了你们。你这不是为他好,你这是在害他。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就眼睁睁看他滑到错误的路上去?”

    “江远好像和一个男同学走的很近。”他发誓,他当时真的是想阻止弟弟继续犯错误的。

    那大概是三月的事情,大学里寒假开学没多久。

    最后一次见到林长宁大概是四月份的事情了,已经是四月份了,还穿着厚重的土布棉衣,脸很瘦,显得眼睛尤其大,嘴唇皴裂了,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有伤口,听大哥说,已经挨过不止一次打,就是倔强着不松口,死活不承认和江远有任何超出同学之外的关系。

    见到他叫的还是陆二哥,“他说所有的兄弟里你对他最好。”

    可是他却是被叫来劝说的,“林长宁,这件事你可以不承认,但是必须保证和江远从此断掉这种关系,你们两个还小,你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后果吗?被人骂是轻的,判个流氓罪,你们这辈子就完了,江远有家里保护,不会有事,你呢,你们全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个大学生出来,流氓罪这个名声可不好听,你就是自己不怕,你的家里人呢,他们以后还能抬头做人吗?”

    他看得出提到家里人的时候,林长宁动摇了,因为他的眼神很痛苦,但仅仅是一瞬,他还是坚持说,“我和陆江远没有任何关系,我没什么可保证你们的。”

    最后还是父亲亲自出马的,他们在屋里说过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父亲出来的时候,林长宁浑身在发抖,脸色也灰败地厉害。

    父亲好像答应了林长宁的一个要求,那天江远在外面说信誓旦旦地说那番话,“会结婚的,和林长宁只是玩玩……”当时他就站在林长宁的身边,林长宁的手脚被绑着,嘴巴也被堵住了了,但他还是看到在江远说出这些话时,林长宁眼中始终在坚持的某些东西急速崩塌了,初见时那个眼神明亮干净的青年彻底消失了。

    他给林长宁松绑,他知道目的已然达成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最正确的,最符合这个社会道德规范的,每个人都要生活在一个框框里,那些出去的,没人会支持。他们没想过对林长宁下狠手,因为知道江远性子刚硬,没人想去赌那个后果。

    林长宁的胃好像不是很好,在关着他的这些日子里,经常见他呕吐,吃不下去东西,有时候勉强吃点,一转身就全部吐了出来。

    “我会离他远远的,希望你们也遵守承诺,离我家里人远远的。”这是林长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眼神冷冽,充满了讽刺,不知道这讽刺是针对谁的。

    此后又过一年,林长宁去了美国,彻底消失在陆家人面前。

    老三好像也彻底断了念头,接受父亲的安排,先在北京待了一年,之后去了江西,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副县长爬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父亲面上没表扬过,私底下却很为这个儿子骄傲。

    如果没有后来事情的泄露,老三现在应该在政坛也有一席之地了,起码不会比季方平差。可能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吧,打扫旧房子储藏室里掉落的玉观音坠子就这么巧的被家里的帮佣送到老三手里。

    得知真相后的老三,辞职,离家,出国,中断了和家里所有的联系,谁都没拦住,这一去就是七八年,直到父亲病重,虽然人是回来了,但是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就是和他,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游离在这个家所有人之外,冷眼旁观。

    “部长,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你继续说,刚刚说到欧盟最近的不锈钢管反倾销案是吧?”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三又失控,结果还是和林长宁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应该没有很长的关于父辈的番外了

    第132章

    “……你应该要明白,陆家如果真的想让某些人消失,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比如说海上的意外,比如说不小心的交通事故,为了江远,我不会动你,其他人就不敢保证了……”多年前的情景入梦,林长宁惊喘一声从梦中醒过来。

    “爸爸……”吨吨睡迷糊了,以为旁边是陈安修。

    林长宁伸手帮他掖掖被角,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吨吨蹭蹭被子重新入睡。

    墙角放着脸盆架,林长宁从炕上下来,给自己拧了条冷毛巾,出了一身汗,有点不舒服,他擦擦脸和脖子,这才觉得清醒点了。今晚竟然会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大概和下午陆江远的那通电话有关,陆江远打电话过来说,陆家那边有些怀疑安修的声音。这件事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很难不让人做这方面的联想。

    陆家的人,林长宁的眼底有些冷嘲,那是一些什么样的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永远都是对的,错误都是别人的,可是壮壮还会像他以前那样任人鱼肉吗?壮壮和章时年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壮壮站地高点,更高点,这样的话,那些想伤害他的人动手之前就该掂量掂量了。

    今晚山上的风很大,吹得窗子呜呜地响,林长宁在窗前坐了一会,看到东边屋里的灯还没熄灭,灯光打在院子里,白晃晃的一片。

    “安修,你先去睡吧。”章时年拍拍趴在桌上的脑袋。

    陈安修揉揉眼,打个呵欠说,“几点了?你忙完了吗?”

    “快十点半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安修伸个大大的懒腰,刚才在网上玩斗地主,不知道怎么着的,就睡着了,笔记本已经被章时年收起来,放到一边去了,“那我再等你一会,你要喝水吗?我再帮你倒一杯。”

    “不用了,既然不想睡,那就再等我一会。”章时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顺手捋捋那人脑门上翘起的几根头发,每次这人都说地很好听,说是陪他工作,可没一会就趴在那里大睡特睡,那一脸香甜的样子,好几次都勾地他没心思工作。

    “这里也来一下。”陈安修笑嘻嘻的点点嘴巴,现在私下来他很放得开。

    “别闹。”章时年飞快推开贴到眼前的笑脸,睡觉之前刚啃了半只青萝卜,一嘴的萝卜味,自己吃还不算,还切了一块给冒冒,冒冒没牙,但两只小胖手还死死抱住不放,舔地口水直流。这父子俩的习性有时候还真是相似到极点。

    “真的不要?”陈安修暗爽,计谋得逞,冬天天冷,夜里也没什么消遣活动,工作之余,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滚床单了,尽管他身体还不错,现在早上下床脚步都有点发飘。想不做吧,章时年一出手,他又没有丝毫抵抗力。他知道章时年不喜欢刺激性味道,他啃个萝卜,看看这人还怎么出手。他连续啃了三晚上,效果还不错。

    “恩。”章时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翻着文件的手没停,还有加快的趋势,这人在外人面前还好,一副稳重的好大哥样子,但在他面前有时候就孩子心性地厉害,时不时就耍点小伎俩,玩点小花样,他不介意让着点,但玩火自焚的道理,他觉得他还是有责任亲自教教安修的。

    “不要就算了,我这人一向好说话。咱们有事好商量。”他跳起来去看炕上睡着的冒冒,把蹭到嘴边的小被子往下拉拉。

    章时年勾勾唇角,工作告一段落后,点开邮箱里的两封最新来信,一封是陆展展车祸的最新调查情况,另一封赫然是一些海外私人账户的资料和信息,绝对保密级别的。

    “会是陆亚亚吗?”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人的嫌疑不小。

    “你说什么?”放松警惕的陈安修重新刷过牙后,端着两杯温水过来。

    章时年合上电脑,伸手揽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在想就刚才那个问题,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陈安修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响,他举着两杯水装傻说,“我们刚才不是达成一致了吗?”

    “显然是没有。”就着他高举的姿势,章时年靠近他,隔着衣服准确地含住他左侧的□。

    “喂,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陈安修欲哭无泪,这个姿势根本没法反抗好不好,双手不得空,双腿也被压住了。

    章时年轻笑,“安修别动,小心水洒出来。”陈安修上衣被推高,两处□被人反复吮|吸和揉搓,热到开始发麻。

    睡裤拉到膝盖处,双臀被人大力揉搓,但拉链声响起的那一刻,陈安修知道今晚要惨了,火热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水杯倾倒,撒了两人一身,在桌边激烈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注意到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冒冒已经醒了,两只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屋里声音的来源处。

    陈安修趴在桌上,身后被顶地又酥又麻,刺骨的快感沿着尾椎直窜向脑门。

    “安修,萝卜好吃吗?”

    陈安修被刺激地神智恍惚,没什么意识地就顺着回答说,“好吃。”

    身体里马上迎来重重地一记顶送,“那以后还吃?”

    陈安修单手抓着桌边,没骨气地连声告饶说,“不吃了,不吃了。以后都留给冒冒好了。”这个男人真小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已经反复煎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停止的打算。

    冒冒一听是叫他的名字,很高兴地呀呀两声作为回答。

    这声响一出,陈安修沉浸在快|感的里的意识瞬间回笼,转头对上冒冒的眼睛,甬道收紧,章时年挺腰深送,将灼热的液体都泄在他的身体里。

    被儿子亲眼撞见这种事情的尴尬,让陈安修恼羞成怒,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和章时年一起,连想和他亲近亲近的冒冒都被他蹬到章时年那边去了。冒冒频频转头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你是不是也该去北京那边去一趟了?”陈妈妈主动提起这件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两位老人在电话里也常提起想看看吨吨和冒冒,特别是冒冒,他们还没亲眼见过呢。

    “我知道那样的人家,肯定规矩多,你们这样的关系,你不想过去凑热闹,但章时年不催你,你自己心里也该有个分寸。你是个小辈,过年去看看长辈是正该的,不能等他们来你,章时年父母年纪也不小了。”

    “我知道了,妈。”

    “光知道不行,还要去做。”

    这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后让陈安修下定决定去北京的却是晴晴的一个电话,晴晴在电话那边哭的稀里哗啦。

    “晴晴,你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陈天晴在那边短暂沉默一下。

    “是不是那个郭宇辰又纠缠你?”

    第133章

    陈安修一听郭宇辰的名字,陈天晴在电话那边哭得更厉害了。

    陈安修咬牙说,“我就知道是他。”去年暑假之后,晴晴已经和郭宇辰提出分手,但两人在同一所学校里,经常见面,一下子断掉全部关系也是不现实的,之前晴晴就在电话里说过,郭宇辰还是不死心,好几次都去纠缠她。陈安修本来想去北京和郭宇辰谈谈,警告他不要去骚扰晴晴的,但晴晴说她还应付得来,想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他尊重晴晴的决定才没有去。

    “大哥……”

    “晴晴别哭,他怎么着你了?是不是被他欺负了?”陈安修说的这欺负有另外一层意思,他听晴晴哭得这么惨,不像是小事,妹妹虽然小时候爱哭,但长大后,还没有这么哭过。

    “没,大哥,是他家里的人。”

    陈天晴在电话里哭得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陈安修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简单来说,晴晴在工作单位门口被人打了,还骂她第三者插足,“我知道郭宇辰订婚了,可是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安修知道晴晴现在的实习单位她的导师推荐的,是个福利不错的政府单位,晴晴和家里说的时候,爸妈还很高兴,对于女孩子,他们最大的期待就是安安稳稳的,公务员是最好的选择,可越是这种政府部门,越是注重外在的名声,跑单位门口去打人,这手段可真够毒的,这不是毁晴晴的前程吗?

    陈安修压住想杀人的冲动,“那郭宇辰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这件事,他要回家问问,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但是昨天我们主任找我谈话,这里的实习可能要提前结束。”提前结束意味着留下来的可能性大大减少,“大哥,不在这里工作,我可以找其他的,可是这件事我真的没做过。”

    “我知道,晴晴,咱不是那种人。”

    “大哥,我觉得现在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每天在单位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我又不敢和爸妈说,这都快过年了,怕他们在家里担心。”

    “晴晴,你别胡思乱想啊,出什么事还有我呢,我这大哥是假的吗?你等我两天,我收拾一下就去北京找你。”晴晴从小学习好,在学校里老师同学喜欢,在家里,他们也疼,一直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如今刚出社会就遇到这种变故,陈安修真怕她一时想不开。

    “大哥……”陈天晴很想说不用来,可她现在这种境地,真的很想有个亲人在身边。

    “别想这些了,晴晴,实在不想去单位,就请两天假,待会去洗洗脸,上床好好睡一觉,我两天后就过去陪你。你放心,什么事有我呢,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他这话说的有点大,但现在是安慰晴晴,当然是怎么让她放心怎么说。

    “哥,不要告诉爸妈和二哥。”爸妈知道了也只能白白担心,二哥性子又急,搞不好就要出事。

    “我明白。”

    这件事陈安修没敢和父母说,但是和林长宁说了。

    林长宁对这个乖巧的外甥女一向也很喜欢,一听这个就气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小姑娘家的名誉他们也这样破坏,实在太过分了。”

    陈安修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恨恨地说,“我也气地半晚上没睡着,我一定要去找郭宇辰算这个账。”

    “壮壮,你别太冲动了,这件事,你还是先和晴晴商量过再做决定,晴晴的名誉要紧。”

    陈安修点头,“我回去和爸妈商量一下,尽快过去。就是今年可能还是不能和你一起过年了。”自从他们父子相认以来,还没在一起过个春节呢。这次去了,就不可能说年前再赶回来。

    林长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明年是一样的,再说你大舅二舅,今年都不一定回家,我还要陪着你姥姥姥爷呢。我这些年也没怎么陪他们在国内过年。”

    大舅出海了,说是能擦着年底停下来,现在还不确定,但是二舅家的海参和鲍鱼冬天要在温度相对较高的福建沿海过冬,他带着人要在那边看着,春节一般都是不能回来的。

    这边商量好,陈安修就和家里说了想要尽快去北京的事情。

    陈爸爸是个明理的人,他当然是同意的,就是陈妈妈责怪说,“前几天问你,你还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这么快,我这还没想好准备什么东西呢。”壮壮这算是第一次去见长辈,礼品太差,肯定不行,可季家那样的,人家什么没见过,礼品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才叫好呢?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好。

    陈安修笑,他就说最近妈妈来来回回的往市区跑,是去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么回事,“妈,你别担心这些了,我和章时年都商量好了,咱店里什么没有啊,腊味,干货,土**蛋,都是自家产的,不是比外面买的干净一百倍,到时候装几箱回去就行。其他的,我们自己想着,再添补点。”

    陈妈妈心存疑问,“到别人家也罢了,但是章时年他家能稀罕这点东西?”

    “都是吃的,难道还有人嫌弃不成?再说,不是还有别的吗?妈,你别操心这个,帮我把冒冒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次去,我主要怕他不习惯。”

    “也是,冒冒现在才五个多月。你路上多看着点。”

    虽然这么说了,最后陈妈妈还是托大舅的朋友弄了好些上好的海鲜,给他们带上了。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进屋吧。”他们这次准备自己开车回去,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中间两人换一下,也不是很累,陈安修抱着冒冒坐到后面,对送出门的陈爸陈妈摆摆手。

    “爷爷奶奶,别送了。”坐在陈安修另一边的吨吨也探身过来说。

    被裹地严严实实的冒冒生性喜欢凑热闹,此时也挣脱出一只小胖爪子,兴奋地在包着他的小毯子上拍打着,嘴里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

    陈爸爸过来把冒冒的手塞回去,“天冷,别着凉了。”

    章时年是最后上车的,他上车之前对陈爸陈妈说,“爸,妈,一过完年,我们就回来。”

    这称呼一出来,陈爸陈妈双双楞了一下,接着掩饰不住的惊喜爬上脸,陈爸爸中气十足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说,“也不用太着急,在那边玩玩再回来就行。”

    陈妈妈虽然没陈爸爸表现那么明显,但她改了称呼,“小章,壮壮,你们路上开车小心点。”小章这称呼,以前只有陈爸爸喊,陈妈妈可从来没这么喊过,即使他们结婚后。

    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距离,已经行在下山的路上了,陈安修把心急火燎要哥哥抱的冒冒交到吨吨怀里,自己窜到副驾驶上,盯着章时年眼睛都不眨的看。

    要论耐心,章时年比他好得多,明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就是故意吊着他不开口,手握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

    陈安修再凑近点,没话找话说,“章先生,我发现长得真挺帅的,不比我差多少。”

    章时年嘴角可疑地动了一下,“你是不是想问我昨晚和爸妈谈了什么?”

    陈安修对他狠狠地竖个大拇指,笑嘻嘻说,“章先生,如果谁要说你的智商不到两百,我一定不会相信的。”

    第一次上门,光有那些土特产肯定是不行的,章时年提前都准备好了礼物,老爷子是一根黄花梨的手杖,老太太是一串珍珠项链,连着他爸妈的新年礼物,章时年都买了,妈妈一样是珍珠链子,爸爸的则换成了一副棋盘,小舅也有,昨晚章时年过去送东西,在那边待了好一会,不知道三个人说什么,不过今天章时年就改口了,他猜测肯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章时年瞥他一眼,提醒他说,“扣上安全带。”

    陈安修乖乖照做,等来章时年淡淡的一句,“其实也没说什么。”如果不是车子在行驶中,他真有扑上去掐章时年一把的冲动,没有这样耍人的。

    章时年看他张牙舞爪地扬扬拳头,心里暗笑,其实真的是没有什么,陈爸陈妈担心安修身份尴尬,去了那边受冷遇。

    “你们放心,安修现在是我的伴侣,吨吨和冒冒又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的。”他之前就有想法,把这个称呼改了的,但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时机,借着这个机会,改了称呼,也给这边二老吃颗定心丸。

    后车座上,吨吨和冒冒玩的不亦乐乎,冒冒把手指头放到吨吨嘴边,吨吨张嘴咬他一下,他高兴地哈哈笑,过会他张着嘴巴,再把短短肥肥的手指头送过去。

    闹过这一回后,陈安修安静下来,这两天在家里故作安定,其实心里对晴晴的事情担心地不得了,章时年知道后,派人过去看过晴晴,昨晚那通电话,他听着晴晴的情绪有好转一点。

    中间在高速路休息区给冒冒热了奶,他们也吃了点热食,下午一点多陈安修开车出了高速路口,市区里是由章时年开的。

    门口有人接着,车子被简单地检查过后,放行,路上不想的时候还不怎么着,临了到家了,陈安修突然有一点小紧张,老太太虽然见过了,那那位老爷子还没见过呢,虽然之前章时年打包票说,老爷子一定会喜欢他,但他可没那膨胀的自信心。做过那么大的官,怎么可能会很好相处呢,别给他个下马威就不错了。

    车子一停下来,陈安修深吸口气,章时年从后视镜里看他抱睡着的冒冒,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爸爸。”章时年喊了一声从屋里出来的人。

    陈安修一听老爷子都出来了,他哪好意思在车里待下去,赶忙下来,慌里慌张地跟着章时年就喊了一声,“爸爸。”

    季仲杰因为他这自动自发的行为小小的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热情,他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红包。

    陈安修喊完就知道坏菜了,一见面人家老爷子一句话还没说,他就喊上爸爸了,这算怎么回事啊,他真想买块豆腐撞撞,他求救的目光投向章时年。

    章时年眼中的笑意浓烈地要溢出来,他就知道安修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你倒是说句话啊。”陈安修用眼神暗暗示意他,他尴尬地头上都快冒烟了。

    季仲杰对之前只在照片里见过,这算是第一次见面,这孩子眼神清亮,步履沉稳,特别是这腰杆笔直笔直的,他就喜欢这种有精神劲儿的孩子。

    章时年临阵倒戈,不讲道义,陈安修只能自己顶上了,感觉到老爷子打量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对他咧咧嘴,还不说话,再咧咧嘴。微笑总不会错吧。

    季仲杰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主动走过来,语气温和地说,“安修这是第一次来,路上还顺利吗?”

    “一切都挺好的。”这算是过关了吗?

    季仲杰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嘟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孩子身上,他掀开毯子一角看看,“这是冒冒吧?长这么好。吨吨呢?”

    陈安修回答说,“吨吨在车上睡着了,我这就叫他。”

    季仲杰对儿子严厉,对孙子可不,特别是晚年得来的这对小孙子,如果换成儿子,早就让人叫醒下车了,换成孙子就不一样的待遇了,“别叫,别叫,让孩子多睡会。”转头对章时年说,“老四,你赶紧把吨吨抱到你屋里睡会,晚饭前再叫醒他。”

    季仲杰招呼他说,“来,来,快进屋,冒冒给我抱。”

    陈安修把孩子交过去,“他有点重。”能吃能睡,冒冒现在都快二十斤了。

    季仲杰笑说,“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抱个孙子还是没问题的。”

    “老爷子,你看起来年纪一点都不大。”听章时年说,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但也许是生活条件不错的原因,一点都不像七十多的人,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

    季仲杰出笑看他,“刚才不是叫爸爸了吗?怎么这会又改口了?因为没给红包吗?”

    陈安修嘿嘿笑,厚着脸皮又叫了声爸爸。

    章云之有午睡的习惯,早些时候等他们没睡着,这才刚睡下一会,就听玉婶说人回来了,她简单梳洗一下出来。

    爸爸都已经喊了,陈安修也不怕别人笑话了,见章云之出来就主动喊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写到陆家,我下午继续

    第134章

    没人会不喜欢主动热情的孩子,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章云之也不例外,原先他们不来,她以为陈安修心里有什么想法,现在一看这样也打消了顾虑,她拉着陈安修坐下,又示意玉嫂去房间取她早先准备好的见面礼,“上次在英国分开,这又快一年了,你爸妈的身体都好吗?”

    “都挺好的,他们还让我给你和爸爸带个好呢。”

    章云之点头笑说,“你爸妈年纪还轻,让他们有空来北京玩,家里有房子,吃住的地方都不用担心,等天气暖和了,我和你爸爸也去绿岛住段日子,好些年没去了,绿岛一定变化很大。”

    “行啊,到时候你和爸爸去,就住在我那里,我开车带你们到市里到处走走,山上的风景也不错……”

    季仲杰听得暗暗点头,家庭出身固然重要,但气度却是因人而异,这孩子和老四本来就年龄相差颇大,如果再在家庭背景上有所忌惮,畏手畏脚,以后两家的相处就难了,还是这样坦坦然然地说话好。最开始他是不赞成老四找个年纪小的男孩子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条正路,特别是在他们这种家庭,虽然老四不需要从政,但他的兄弟子侄们却都在政府部门任职,不过老四坚持,云之也说这孩子品行好,先是有了吨吨,又有了冒冒,现在再看看这个人,他还是很满意的。

    玉嫂把见面礼拿过来,一共三份,陈安修和吨吨,冒冒都有,吨吨和冒冒在睡觉,陈安修就代他们收下了。

    季仲杰显然很喜欢冒冒,一直抱着不舍得放开,“这眉毛像安修,这嘴巴和鼻子像老四。”

    章云之也坐过去,摸摸冒冒的小手说,“他睡得可真熟,进门这么好一会了还没醒。安修,他睡多久了?”

    “还没下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