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孩子（A）

    （46）孩子（A）

    一进了冬天,就离圣诞和新年不远了。，G城的大街小巷上，早早的挂上了节日的彩灯，商场里,在各路商家的努力营造下,处处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气息。苏冉答应了小沐和小雨,圣诞节会去法国陪他们,于是吩咐Mandy把公司里年底的工作全部提前安排出来,这段时间,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商杰前阵子因为苏冉的关系,搅得他心神不宁,根本无心工作,原本有赵凯在，事情还不会这么麻烦，但是后来赵凯被Mandy勾走了魂，于是，所有工作一下子堆积到年底，是理所当然的了。

    苏冉PL公司在G城里的工作已经基本步入正轨，主打的品牌“Pluie”在G城的第一战取得的骄人战绩之后，很快向其他城市蔓延，这段时间，苏冉全国各地的飞，视察外地的市场和分店的销售情况。

    商杰趁几天也在公司里连熬了几个通宵，他的工作效率照四年前相比，有所下降。原因很简单——失去了动力。

    四年前，为了能和苏冉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商杰的工作效率一度达到了超人的境界。但是后来，苏冉走了，每当他完成所有工作后，一个人傻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就会不自觉的开启那个叫做“思念”的开关，然后便无法控制的向前飞进。后来，商杰有意识的放慢工作的速度，或者没事找事的给自己增加一点工作量，目的就是让自己没机会停下来，没机会按动那个开关。

    这段日子以来，两个人的通话不多，不是他在开会，就是她在开会，要么就是苏冉在飞机上干脆关机。

    圣诞节的前一个星期，苏冉终于把所有工作处理得差不得了，商杰也迅速找回了原来的工作状态，现在的他，在工作的时候不但没有人帮忙，还要时常完成赵凯的那份。

    苏冉飞回G城的那天晚上，商杰约了赵凯和Mandy一起去“蓝海”，为她接风。

    “Mandy，G城这边几家分店年底的业绩怎么样？”苏冉见了Mandy就忙着问起公司的情况。

    “形势一片大好，销售期期飘红……”赵凯坐在一边，抱着怀里的Mandy，抢着向苏冉汇报。

    “不是吧？赵凯，你们老板在那呢！”苏冉笑着看向这对“连体婴”，又朝商杰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们老板出了名的体恤民众！”赵凯抽出一只手，举起酒瓶，在商杰的酒瓶上撞了一下，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的抱着Mandy。

    “嗯，下个月工资你去PL领就可以了。”商杰一本正经。

    “不是吧？杰少？那么不尽人情？”赵凯苦脸。

    “你一个星期下来，5天泡在PL，客户打电话找你，直接拨Mandy办公室电话，我没有理由再养你……”

    “苏总，看你家男人，多小器！”赵凯歪脸看向苏冉。

    “没事，他不用你、我用你，前两天打扫卫生的张阿姨女儿要结婚，想请一个月假帮忙准备，正好你来顶上……”

    “你们……”

    赵凯气得说不出话来，Mandy坐在一边笑着看热闹。

    晚上，回到家，苏冉累得靠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

    “猪，洗澡、睡觉。”商杰走过来拉她。

    苏冉连话都懒得说，半推半就的跟到了浴室，水已经放好了，上面还飘着香气逼人的泡泡，这是她的最爱。

    苏冉回头，掂起脚尖亲吻商杰的脸，以示感谢。

    “苏总长途跋涉，奔波劳苦，照顾你是应该的……”商杰贴过脸去，享受苏冉的吻。

    听到他这样说，苏冉觉得头皮发麻，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再回头，商杰已经脱得□的站在她面前了。

    “你……”苏冉话未说完，就被商杰一把抱起来，放下浴缸里……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苏冉像一块浸湿的海绵，瘫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商杰起身，简单的冲洗之后，把苏冉从浴缸里捞出来。

    “猪，你越来越懒了。”商杰把嘴贴进她的脸，轻声的说，苏冉知道，这是他没吃饱的表现。

    “大侠，放过我好不好？”苏冉躺在商杰的臂弯里，双手慵懒的圈着他的脖子。

    大侠笑而不答，最终还是用行动告诉她，“放过”？当然不可以。

    第二天一早，全身酸痛的苏冉被大侠用另类的方式叫醒，还舍不得动弹的苏冉，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商杰刚准备再次进攻，手机突然响起，苏冉心里一阵高兴，翻身补眠，心里不忘祈祷：多聊一会吧……

    “喂，妈。”

    电话是商杰妈妈打来的，苏冉自从四年前离开，再没见过商家的二老，她不知道商杰是怎么向他们说起自己和他们之间的事情的，老人家当年那么疼爱她，她的离开，应该多少也伤了他们的心吧。

    简单说了几句，商杰放下电话，苏冉已经睡意全消了。

    “猪，起来吧，一会我们去吃饭。”商杰把手伸进被子，捏了一下苏冉的屁股。

    “我——们？你确定我也要去吗？他们会愿意看到我吗？”

    “现在知道担心、害怕了？你走的时候想什么了？你不是最会玩潇洒吗？告诉你，我妈最恨人不守信用了，而且嫉恶如仇，一会去的时候小心着点……”商杰半真半假的吓唬了她一通。

    来到商杰家，商妈妈过来开门，看到苏冉，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有料到她的出现。

    苏冉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二老对于先前的事情知道多少，更不知道对于她的离开，商杰是怎么解释的。在来的路上，她问商杰好多次，他始终不肯说，只告诉她“要小心”。

    “小冉回来了？来，快进来。你小子也是，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好多做两个菜……”商妈妈一边热情的招呼苏冉，一边埋怨站在一边的儿子。

    “老头子，快出来，小冉回来了……”

    饭桌上，商妈妈一个劲的往苏冉的碗里夹菜：“快，多吃点，哎呀，都瘦了，在国外吃不好吧？看看，出去留学多让人心疼，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妈，你儿子在国外呆了将近10年，回来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啊……”商杰在一边吃醋。

    “你是男孩子，怎么一样？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国外念书，身边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也真是难为你了，阿杰又成天忙着工作，也很少抽空去看你……唉……这次回来是毕业了吧？不走了吧？”

    “嗯，我找到工作了。”

    苏冉看着笑容满面的商妈妈，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从商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难听出，商杰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两老人。他在万般的痛苦和仇恨之下，还是在别人面前维护着她。

    从商杰家离开前，商妈妈从冰箱里抱出一大包的冻饺子：“来，把这个带上回家吃，现在两个人都上班了，一定经常忙得没时间做饭，带上这个，饿了就拿出来煮着吃，自己家包的，比超市买的干净。”

    商杰一手拎着饺子，一手拉着苏冉的手，苏冉乖乖的跟在后面。

    “怎么了？”坐到车上，商杰看苏冉还是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话？”

    “故事太长，懒得解释……”商杰发动汽车。

    “你骗阿姨说我出国留学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不回来，你的谎话要怎么圆下去？”

    “我就说你被欧洲的野狼叼走了……”

    商杰轻松的回答着，脸上却掩不住的闪过一丝苦涩。商杰最开始告诉他们苏冉出国留学了，只是不想解释太多他不想提及的人和事，而随便找了个理由，其实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说她去读书了，是不是还残留着一丝“学成归来”的希望呢？

    后来有一段时间，两位老人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又看到商杰的憔悴的样子，曾经一度怀疑过，但是商杰一口咬定自己的说法，并信誓旦旦的说她毕业后就会回国。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苏冉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冥冥之中还是坚持着那个美丽的愿望，她会回来。

    圣诞将至，蒋宏南电话通知苏冉，回法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听到苏冉在电话这边半天没有声音，蒋宏南抿嘴。

    “今天下午有空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的西餐厅等你。”

    这些年来，蒋宏南很少会给苏冉出什么主意，即便她的处境再难再苦，他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守着她。他了解苏冉，她肯接受他陪着自己走过最坎坷的路，但绝对不会接受他背着自己走过。当年，表面柔弱的她，内心却比常人都要坚强，今天，表面上已经练就到坚不可摧的她，内心就变得更加强大，可唯独商杰这根神经，是她的致命弱点。

    冬日的午后，阳光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斜斜的铺撒在淡棕色的桌面上，咖啡厅里弥漫着混合的香气。苏冉和蒋宏南对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两杯拿铁，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还没跟他说清楚？”蒋宏南夹起一块方糖，放进苏冉的咖啡杯里，又在里面加了半杯奶。这是苏冉的习惯。

    “没有。”苏冉满腹心事，眼睛直盯着桌面。

    “他什么也没问吗？”

    “嗯。”

    “这么胆小的男人，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轻易放开你……”蒋宏南抿了一口咖啡。

    “你说什么呢？”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儿。我知道你现在每走一步都会顾虑他的感受，他越是不敢问，你就越是不敢说。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说，他不问，不代表就没有。小沐和小雨都可以接受的事情，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接受不了？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晚上，商杰照例去苏冉的公司接她下班。在外面简单吃了口饭，苏冉的脸上难掩心事，商杰不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进了家门，苏冉终于忍不住发问。

    “商杰，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问吗？”商杰放下东西，不答反问。

    “外面有很多关于我和蒋宏南的传言，你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苏冉站在沙发边，表情严肃。

    怎么会不想，任何一个男人，被放在这个位置上都想去问个究竟，何况商杰还是“十分在意”的那种，他做梦都想知道这一切，但是他不敢问，他害怕从苏冉的口中得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于是，他假装看不见，他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眼前一寸远的地方。他就像鸵鸟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头埋进沙堆，然后告诉自己，只要眼睛看不到危险，那么全身就是安全的……

    “苏冉，你知道我心里的底线是什么，别逼我……”商杰的脸明显变了颜色。

    “商杰，其实我想告诉你……”

    “我不想听！”在面对残酷现实和活在美丽梦幻的选择上，商杰显然选择了后者。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段短暂的平静，这样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

    商杰第一次发现，原来“赖活着”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面对这段有苏冉在身边的日子，他怎么会舍得为求一个真相，而让自己“好死”？

    看着商杰坚定的眼神，苏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商杰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完全不让别人靠近，即使是苏冉，他也只接受那些他可以接受的，对于过去四年，他抵触到了极点。

    苏冉回想着，当年那个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都要把她的身家背景彻彻底底翻出来，连同她宿舍里的人都不肯放过的商杰，再看着眼前这个对于四年的未知却视而不见的男人——他真的被伤怕了。

    第二天在公司里，苏冉想了一个早上，如果不告诉商杰真相，那么要怎么跟他说，圣诞节要回法国的事？苏冉想了好多理由，但又觉得都太过牵强。

    “在忙吗？”蒋宏南平静的声音稍稍平复了苏冉纷乱复杂的心。他总有这样的能力，在她心事重重的时候，给她安定。

    在法国的那段日子里，每每想起商杰，苏冉的心都会无法自制慌乱一阵，蒋宏南总是适时宜的出现，他什么都不问，苏冉也什么都不必说，只是简单的几个眼神，几个动作，蒋宏南就能很快平复苏冉不安的心情，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还好。”听到他的声音，苏冉不自觉的做了个深呼吸。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蒋宏南有意逗她。

    “好的。”

    “我们圣诞节不用去法国了，也就是说，你不用为了怎么跟商杰请假而头疼了。”蒋宏南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叹息。

    “啊？为什么？”

    “前两天我妈想孙子孙女想到失眠，她就和我爸一起回去看两个小家伙了，还打算把他们带回来过年，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到。”

    “啊？”

    “两个小家伙不让我告诉你，说要给你个惊喜，我已经答应他们，会带你去机场接机了，至于你那边，没解决的问题，抓紧解决吧。”这应该就是蒋宏南说的“坏消息”吧？

    晚上回到家，苏冉试探性的问商杰：“当年我离开你，你一定非常恨我吧？”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商杰微微皱眉：“当年是我没能耐，留不住你……不怪你……”苏冉见商杰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便试着把话题延续下去。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是想说，我和蒋宏南他……”

    “我不想提他，苏冉，我承认现在我还想着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忘了过去，别老想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一旦过界了，对你没有好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特别是他。”苏冉知道，这一次她还是触线了，不然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二天下午，苏冉和蒋宏南一起出现在G城机场入境处。

    “怎么说的？”蒋宏南看着苏冉的表情，猜到了这件事，她应该处理得并不乐观。

    “没说……”苏冉表情沮丧。

    蒋宏南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上次视频的时候，看小沐和小雨好像都胖了，两个小家伙，奶奶应该都抱不动他们了吧？”听到广播里说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降落，苏冉头顶的乌云全部散开，剩下的只有两个大宝贝的笑脸。

    下午，商杰坐在办公室翻看各分公司送来的第二年的财务预算，公司内线响起。

    “商总，美国VV公司的副总裁下午3：00的飞机到G城，原本定的是赵总去接机，但是刚才他来电话，说他在S市遇到大雾，下午3：00之前赶不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赵凯去S市做年终视察，美国VV公司的副总裁是赵凯大学时的同学，跟商杰的关系也不错，之前在赵凯的联系下，“商周”和VV公司曾经有过一次合作，但这次他携眷来中国，多半是为了旅游。

    下午2：20，商杰出现在G城机场入境处，坐在离入境口不远的咖啡厅里，翻看杂志。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走过，是苏冉。他和蒋宏南一起，快跑的向入境口走去。

    不一会，蒋正从入境口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儿，样子看不清楚，后面跟着蒋太太，手里推着一辆行李车，车上坐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儿。苏冉和蒋宏南笑着朝四个人跑去，距离很远，商杰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喊出的那声“妈妈”像一支锋利的毒箭，直直刺入商杰的胸口，剧烈毒性瞬间蔓延全身。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朝商杰的方向走来，小男孩儿的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蒋宏南的脖子，走近他的那一刻，隔着玻璃，商杰隐隐听到他的声音：“papa，我想你了，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妈妈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呀？”

    “是啊……小雨想听妈妈讲故事睡觉……”苏冉怀里的女孩儿应声说着。

    “小雨”，商杰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全身僵硬的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看着窗外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蒋宏南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苏冉发现，跟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商杰面无表情的与他们对视，眼神却无比的犀利，即使隔着一层玻璃，苏冉也能感觉到，那柱想把她生生凌迟的目光。

    “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蒋宏南停下来，站在苏冉的身边。

    商杰绕出咖啡厅，走到一行人的面前，仍然面无表情，犀利的眼神在苏冉和两个孩子之间周旋。

    “爸爸？”蒋宏南怀里的小男孩儿盯着商杰的脸看了一会，惊喜的喊道。

    ☆、（47）孩子（B）

    （47）孩子（B）

    “爸爸……”见商杰没有理他,小家伙在蒋宏南的怀里扭着屁股，又叫了一声。

    商杰眼里的画面全部冻结在了眼前的这一刻，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只有三柱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苏冉和两个孩子的身上,蒋宏南一家、大厅里的行人、来去匆匆的旅客、广播接连不断的通知……一切都像是电视剧里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存在着,却不被人在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商杰原地不动,眼也不眨的傻傻的站着。

    “哥哥,你认错人了,他不是爸爸……”苏冉怀里那个名小“小雨”的女孩儿，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商杰，然后认真的纠正哥哥刚才的错误。

    “我没认错，他是爸爸，妈妈给我们看过他的照片……”小男孩儿显然信心十足：“是不是？papa，他是我爸爸，对不对？”小男孩儿摇晃着蒋宏南的大手，瞪着大眼睛发问。

    听到哥哥这样说，小雨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商杰的脸，小声嘟囔：“可是照片上的爸爸没这么凶……”

    商杰看着苏冉，眼神里的杀气越来越重，像是顷刻间就能把她至于死地，小雨在苏冉的怀里，正面对着商杰怒视的方向。被他眼中投来的那柱光，吓得急忙扭过头去：“妈妈，我害怕，他好凶，他不是爸爸……”

    商杰凝重的目光在女孩儿半哭的声音里渐渐缓和下来，尽可能柔和的眼神，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小沐正与他对视，眼睛里带着和他一样的耐人寻味的闪烁，那不就是儿时照片里的自己吗？商杰看着小沐，渐渐出神。小家伙此时早已收敛了先前的笑容，凝重的表情像极了商杰面瘫时的样子；小雨已经被刚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扭过头去，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敢再看他。

    蒋宏南低头，跟身边的蒋正耳语了几句，回头对苏冉说：“我把孩子先带回去，你们把话说清楚，再去我那接吧……”说着，单手抱着小沐，另一只手伸向苏冉怀里的小雨。

    “儿子还我！”商杰的突如其来的一声，音量不大，但在这样的气氛下，清脆利落的声音，吓得苏冉怀里的小雨，全身抖了一下，然后竟“哇”得一声哭了起来，苏冉和正伸手出去的蒋宏南，也跟着抖了一下。

    “来，到爸爸这来，爸爸抱……”商杰冷俊的脸上，爬上一抹扭曲的慈祥，苏冉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其他人更没见过。他的手伸向小沐，蒋宏南怀里的小家伙看着他，也愣了一下。

    “走，爸爸带你回家……”商杰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

    小家伙愣愣的别过头，看向蒋宏南，像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蒋宏南犹豫了一下：“今天先跟你爸爸回家，过两天papa去接你回来看爷爷奶奶……”

    “那妈妈和妹妹呢？”小家伙又看去苏冉，显然，他不太愿意一个人被这个貌似“爸爸”的奇怪男人拐走。

    “她们也跟小沐一起，也跟爸爸回家……”

    小家伙想了一下，这样还可以，便紧抓着自己手里的变形金刚，回身投入商杰的双臂。

    商杰的怀里突然间多一个活动的精灵，他正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家伙不轻不重的坐在他的手臂上，商杰用另一只手，试着扶住他的背，动作远没有蒋宏南那般自如，这是商杰有生以来第一次抱小孩子，不是他不喜欢，只是周围根本没有小孩子可让他体验，而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过，生平抱的第一个孩子，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在阔别3年之后……

    商杰的大脑里“嗡嗡嗡”的响了很久，直到听见怀里的小精灵快乐的叫着：“爷爷再见、奶奶再见、papa再见”的时候，他才稍稍缓过神来。

    周围蒋家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苏冉和她怀里始终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叫做“小雨”女孩儿，不需要猜测，不需要确认，从她那张像是从苏冉脸上扒下来的五官，和商家人特有的、标志性的薄唇，再加上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和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商杰可以100%确定，她就是他龙凤胎的女儿。商杰抱着小沐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一起来到停车场，商杰神情恍惚，站在宝马X6的旁边，迟迟未动。

    “我开吧……”苏冉走到驾驶位的门口，但小雨却死命的抱着妈妈的脖子不肯放手，特别是抬头看了一眼商杰之后，更是把脸直接埋进苏冉的脖子里，不肯对着他。

    苏冉抬头看向商杰，他站在车边，小心且僵硬的抱着怀里的小沐，小沐显然没有像小雨一样排斥眼前这个奇怪的爸爸，反倒因为刚才爸爸和papa肯定他认对了人，而小小开心。

    看到商杰的表情，苏冉想象着，如果这种情况下让他开车，那么明天早上，G城新闻的头版头条，一定就是他们一家四口在从机场回市区的公路上遇难的消息。而且，眼下最重要的，看商杰的表情和动作，如果苏冉伸手打算从他的手里抱过小沐，怕是会被他当场掐断手臂。

    苏冉犹豫了一下：“我们去坐出租车吧……”

    商杰没有说话，抱着小沐乖乖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商杰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两眼直直的盯着前面，双手仍僵硬的托着怀里的小沐。苏冉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小雨安静的趴在妈妈的身上，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边坐着的这个被叫做“爸爸”的凶男人，然后又马上回过头，把脸埋进妈妈的颈窝。

    小沐的适应能力明显胜过小雨，他坐在爸爸的怀里，若无其事的摆弄着一直拿在手里的变形金刚。

    车厢里异常安静的气氛，让司机都觉得不舒服，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人奇怪的表情，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敢说话。

    汽车停在商杰家的楼下，两个孩子已经趴在大人的身上睡着了。商杰打开房门，两个人把孩子轻轻抱进卧室，苏冉给他们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和商杰一起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个小精灵。

    不知看了多久，苏冉突然觉得手腕被人捏得生疼，不等她低头看，就被人强硬的拉扯出了卧室，带进了书房，商杰回手轻轻的关上书房的门，回过头，一把把苏冉扔到了书房里的双人床上。

    不等苏冉起身，便猛得扑了过去，骑在她的身上，单手掐着她的脖子：“苏——冉！”

    暴着青筋的额头，和被咬得吱吱作响的后槽牙，明确的提醒着苏冉，商杰此刻已经愤怒到了崩溃的边缘。苏冉想开口说什么，脖子却被紧紧的勒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脸色：从红到白，从白到青，在眼看就要从青到紫的时候，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她近乎失去知觉的脸上，还是被灼得全身抖了一下。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取而带之的，是犀利到可以将她秒杀的眼神，额头上的青筋不减，整张脸被气得通红。商杰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苏冉感觉不到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半天，只听到一个字，却艰难无比：“说！”

    “咳、咳、咳……”商杰松开手之后，苏冉紧跟着咳嗽起来，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但大脑却像缺氧一样混沌，不得思考：“说什么？”

    商杰怒目圆瞪，看着眼前这个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的女人：“你应该欠我很多解释吧？”他的声音颤抖，双手握拳，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再次掐住她的脖子。

    苏冉在商杰的身下，大口的喘息了几次，渐渐呼吸均匀，看着他暴着青筋、狰狞到扭曲的脸，再想想刚才他看着儿子时的变异表情，苏冉突然忍不住想笑。

    “你要我解释什么，你都看到了，而且，刚才你已经说他是你‘儿子’了，还说你要带他回家……”苏冉语气恢复轻松，母凭子贵，而且现在她手里握着两张王牌，量他商杰再气，也不能把自己怎样，苏冉看着身上某人被气得别扭的表情，心里强忍着笑。

    “你……”商杰的手越握越紧，不长的指甲，渐渐抠进肉里。

    苏冉伸手拉住他紧握的拳，温柔的揉捏了两下，认真的说：“小沐和小雨，是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我为你生的……我们的……”苏冉正式的向他确认一次。

    “你离开我，还拐走我的孩子……苏——冉！你好样的……”半刻，商杰终于开口，额头的青筋渐渐化开，怒气慢慢转化为无助的可怜。

    “我是在和蒋宏南到了法国之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蒋宏南知道后，问我有什么打算，当我告诉他我要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后来，他封锁了我们在法国的所有消息，在蒋pa助理的陪同下，我们在法国注册结婚，并在蒋宏南的再三坚持下，最终没有举行婚礼，蒋pa见我们的结婚证书已经生效，又不想驳蒋宏南的意，就勉强同意了。”苏冉平静的叙述。

    “为什么不告诉我？”商杰眉头紧扣。

    “那个时候，我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你，如果让你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在情急之下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而且当时，蒋pa认定，我是他的儿媳，如果惹怒了他，我怕会保不住孩子……我回来之后，好几次想跟你说，可是你都不给我机会开口……”苏冉温暖的拉过他的手，予以抚慰。

    “如果我没在机场出现，你预备再瞒我到什么时候？”商杰恶狠狠的眼神，配合着咬牙切齿的语气，让苏冉感觉到，虽然有两张王牌在手，但如果这个问题，她回答的不让他满意，他很有可能会把自己扒皮生吃了。

    苏冉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思考着要怎样回答商杰的问题。

    在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苏冉手握着试纸，呆坐在卫生间里回想着，一定是商杰搞的鬼，苏冉明明已经非常谨慎的做好了防护措施，是商杰，为了不让她出去工作，而私下里动了手脚，而当她真的如他所愿的怀孕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在答应蒋正的那一刻，苏冉是真正打算要和商杰彻底分开了，不然，她绝不会选择让赵凯配合自己去完成那个极具杀伤力的计划。那是商杰的死穴，她知道，计划一旦实施，商杰的心就会如她所愿的跌入谷底，她不介意他会恨她入骨，如果他能恨到忘记她，她会有一些心疼，但和他为了自己而放弃当时所拥有的一切相比，她还是愿意选择前者。那个时候，苏冉还没有总结出“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的道理，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商杰为了自己，而拱手让出这么年打下的江山。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离开，然后让他在愤怒和绝望中对自己彻底死心。

    苏冉始终猜不透蒋宏南心里所想，他曾多次向她表示，自己不介意被利用，但是苏冉始终认为，那只是绅士般的礼貌，是不想让她有太重的心理负担罢了。蒋宏南是个好人，虽然那个时候，苏冉和他接触不多，但是却可以十分笃定的确认这一点。

    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苏冉根本顾不得这个蒋宏南的心情，当时她只是想利用他，她唯一的目标就是保全商杰的公司。

    当她和蒋宏南一起上了飞机，准备离开G城、离开商杰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觉得自己此生再不会接受任何人了，甚至曾经有那么一个念之间，她想如果就此彻底的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蒋宏南一点一点的让那个万念俱灰苏冉再次复活，特别是当苏冉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母亲的天性，让她坚强起来，她不能倒下去，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也为了眼前这个无私付出到不求任何回报而关心自己的男人。一瞬间，苏冉曾经想过，如果没有商杰，她大可以接受蒋宏南，那也许是另一种幸福。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苏冉欠蒋宏南的，今生注定还不起，这笔债，她注定会欠他一辈子。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蒋宏南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只要苏冉点头，就可以安心做她的蒋太太，蒋家的二少奶奶，未来蒋氏的女主人。但是她的脖子却硬到，就是弯不下这一次。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连当事人自己都想不通，直到现在，苏冉都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成天只知道强迫她，威胁她，用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难为她的恶魔；而那只恶魔，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天性逆转，对自己疼爱有佳，视她如宝，到最后，更不惜为了她的家人，而赔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多年之后，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两个人，彼此仍念念不忘……

    眼下，苏冉正被这只恶魔骑在身下，逼问着自己，对于他如此粗暴的行为，苏冉却丝毫没有感到厌恶，只是苦于不知道要如何作答，如果她实话实说的告诉他：“半年前，要不是蒋宏南向她提出回国的提议，她是没有勇气提起这件事情的，如果不是蒋宏南鼓励她要正视自己的心，也许商杰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存在。”

    如果她这样告诉商杰，天哪，明天一早蒋宏南就真的可以过来给她收尸了。

    苏冉还在犹豫着，再次抬眼，商杰竟然自己转移了话题。

    他从苏冉的身上翻身下来，坐在她的旁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脸，渐渐的，被唇代替，他的手向下蔓延，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

    “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怀孕的时候应该很难受吧？”他的唇轻轻在耳廓摩擦，声音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苏冉听得两眼发热，她强忍着眼泪，声音微颤的慢慢说起。

    “嗯，特别是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