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15-118(1/2)

    

    是蝴蝶不愿意 115

    六世**喇嘛仓央嘉措写过很多首诗,关于佛理,关于亲情,关于爱情。

    薛白看着现在的米安,想到的,只有那么一首: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举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绵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月

    我轻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这样的米安,让薛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阮怜苡。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他的关节痛,你们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里面或者真的再执行什么任务,院子里,停着一辆又一辆的军用吉普。

    还有向以伦开的那辆布加迪威龙,你看,横七竖八那么嚣张的扔在大院里,米安想,为什么他能够进去,而我不行。

    “对不起,现在里面在执行任务,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任何人!”门卫的脸色更冰冷了,就要拿手里的枪去抗米安。

    米安扶着那枪杆,这是她第一次摸这么冰凉的器物,一直能冰到心里,她不害怕,就算这个门卫开枪她都不害怕,她只想进去:“求求你,我给你跪下都可以,你让我进去吧!我求求你!”

    或许米安不该这样,她可以给卢志海打个电话,她或许可以给陶泽楠打个电话,可她全忘了,就是带着这么一股莽劲儿,硬往里面闯。

    薛白在后面看着,竟然也是一直流泪,流泪到她已经慢慢的走到了米安的身后都不知道,她伸着自己的手,想碰她,却,就怕这么一碰,再也没了,这种感觉再也没了。

    “夫人!”

    向钺岩的秘书简明辉实在是惊恐,他唤了薛白一声。

    薛白这才像是惊觉,扭过头:“都愣着干什么!放人进去呐!”

    简明辉连忙上前亮明身份。

    薛白扶住了米安,她叫她:“米安……米安……”

    米安惊慌的回过头,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了薛白的手,她不认识她,可是她就这么下意识的抓住了,她改求薛白:“您可以让我进去的对不对,我是佟鹣然的女儿,我叫佟米安,阿姨,我求求您,带我进去吧,我想看看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他,我太不孝了……”

    “米安,米安……”

    薛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眼泪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一直往外面落,一直往外面落,甚至,和米安比起来,不相上下。

    连随行的人都奇怪,夫人这是为什么?那天少爷那样闹都没有现在哭的这么凶。

    “你别哭,走,我带你进去,看他们谁敢拦着!”

    是啊,第一首长的夫人要进疗养院,你就算在执行任务又如何,谁敢拦着!

    薛白就这么牢牢抓着米安的手,简明辉在前面开道,一路走,一路往里走,谁敢拦着!

    可米安越走越怕,越走越怕。

    沿途,一路都站满了士兵,他们的脸上威严肃穆,他们手里的枪是权力的象征,他们在执行的任务是————

    忽然,米安停住了脚步。

    薛白扭过头:“米安……”

    米安盯着走廊的尽头,那样安静,那样安静。

    他们的脚步声止住了,可走廊那天,仍然有脚步渐渐传来,很缓慢,很沉重,一步一步,米安听的真真切切,她甚至想逃!

    “走呐,米安。”

    薛白还紧紧的拉着米安的手,她不走,她自己也停着,可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害怕,她不知道吧,她的手再抖。

    米安盯着转弯的地方,昏暗的墙壁上,渐渐显露出一群人的倒影。

    米安倔强的看着,她紧紧的盯着,盯着他们转过弯————

    眼神渐渐空洞!

    米安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瘦,原来他的鬓角已经花白,原来他的关节疼痛到这个地步,你看,他的膝盖都是微微弯着,尽管他的脊背挺拔吧,尽管他的眉宇之间仍然是那样的威严吧,尽管他的身上还是那样一身笔挺而神圣的军装吧,可是他的手上————

    “爸爸。”

    米安慢慢的向前走,薛白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手。

    她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她那么怕,可她站的那么直,步子走的那么坚定,她的眼睛里流着泪,可她却在笑,像一朵小花,那样美好。

    “爸爸。”

    米安喊了第二声,她走到佟鹣然的眼前,浅浅的笑着,她自己不想流泪的,可眼泪不听使唤了,一直往外冒,她抬手,用袖口使劲的擦了一下,可擦不干净,她还是这样继续。

    佟鹣然皱着眉看着自己的闺女:“米安。”

    他也叫她,还是这样的声音,不颤抖,不落魄,透着严厉。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米安像是一个知错的孩子,不断的摇着头,狠狠的抽噎了一声,话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声:“你该怪我的,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气您,我从来都没有喊过您,爸爸……你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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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真该一气呵成的,可不得不卡在这儿了,下午本来安排好好写的,可临时有事没干成,趁着晚饭时间写了更了,等晚上忙完我继续,争取明天多更一些,把这个坎写过去。

    还有,不好意思群散了,暂时先不建群吧,等以后有机会再建了群,诚心的邀请大家!抱歉抱歉。

    是蝴蝶不愿意 116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米安像是一个知错的孩子,不断的摇着头,狠狠的抽噎了一声,话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声:“你该怪我的,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气您,我从来都没有喊过您,爸爸……你怪我吧!”

    “米安。”佟鹣然想伸出手,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手上那副手铐上的时候,终是止住了,可他却笑了:“做父亲的,怎么能怪自己的孩子呢。”

    “爸————”米安轻轻的摇了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却被狠狠的哽咽声给止住了,可她还是硬逼着自己把哭音咽了下去,还是那样笑着,手,慢慢的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是为了我吧,一定是为了我吧。”

    “你黄阿姨给你熬的水每天不要断。书,还是要念的,想念什么你自己决定吧。你这次的考核成绩我看了,你答的……很好,很好。不比他佟夏上学那会儿差,带着我们佟家的那股子劲儿。爸爸从来都没有说过的是,米安,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举佟鹣然一直笑着,话语间,那份严厉慢慢的淡了,到最后,甚至是带着欣慰的,他的手,覆在米安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就要松开————

    “爸爸……爸爸……”米安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那样颤抖,更不允许自己哽咽出声。

    她那样看着他,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她想求求他,求求他能看到她的可怜她的无助,她不要听他这样说————

    绵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不打算见她了吗?

    她是不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米安,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人这一生都会犯错,然后,便用更多的错误来弥补。我不委屈,因为我确实错了。这个结果,最好不过了。”

    佟鹣然往后退了一步,可米安还是不松手。

    “是我的错,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因为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全都是因为我!”米安紧紧的拽着佟鹣然的手,身子,竟开始慢慢的往下滑,直到,她的膝盖弯下,跪下地上,跪在佟鹣然的眼前,她拽着他:“无论如何,我求求您,想想我,就想想我,我在外面,您好不容易把我认回来的是不是,我才第一天叫你爸爸。爸,您就打算留我这一个人吗?我害怕,我会害怕,我真的会害怕……”

    后面的人,已经推着佟鹣然要他往前走。

    佟鹣然不得不甩开米安的手,错过她。

    “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米安爬在地上,拽着佟鹣然的裤腿,不松开:“我求求你,你看看你的女儿吧,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你别扔下我……”

    “米安!米安!”

    跟在最后面的向以伦扒过人群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她。

    米安却执意的趴在那儿,仰着头,哭的再也不能自己,她的话,撕心裂肺的让人疼呐。

    “我只求求你,别扔下我,这还不行吗?!这还不行吗?!”。

    佟鹣然被推搡着,一步步向前走,却————

    始终没有回头。

    “爸!爸!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呐!你舍得我这样,舍得吗!”

    米安的手,一点一点的,什么都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

    向以伦什么都做不了,米安的哭声,就在耳边,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悲恸哀绝,可他,也只是能紧一点再紧一点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米安慢慢的回过头,眼泪模糊着她的眼:“你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向以伦浑身一僵。

    米安笑了,她抹了把眼泪,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点,她的笑容直到眼睛底:“你不会知道他在哪儿。而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米安!”

    向以伦也笑了,像一朵罂粟飘摇在唇角。

    他紧紧的抱着她,可却又那样轻,怕伤到她,那么炽烈,又那么的小心。

    薛白看着眼前的一双孩子,看着他们眼底的破碎。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伤?怎样的绝望?!

    ***

    沈起炜从来都没有觉得南苑机场看起来这样让人愤恨和冰冷。

    当陶泽晓从直升机上被推下来的时候,当看到他的手上被拷着冰冷手铐的时候,沈起炜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人迎着士兵们的微冲就闯了过去:“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机场,轰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下,沈起炜的怒吼听起来这样微弱,可他的脑袋被数十架的微冲顶着,也是事实。

    沈起炜冷笑了下:“开枪啊,你们打破老子的头试试!”

    陶泽晓倒是挺不在乎的,往前走了两步,他虽然被铐着,可这些士兵还真怕他,连连让出一条道:“起炜,别闹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起炜横着眼睛,手握住了陶泽晓的手铐:“这屎盆子往谁头上扣也不能扣到你头上!他们不长眼呐,你老子还在位上坐呢!”

    陶泽晓道:“这一路还算客气,可到底这是北京呐!有些事情,查清楚的好。”

    沈起炜听出来了,泽晓自己可能清楚点门道。

    他慢慢的松了手,可向以伦说的话他还记得,现在是开不出来什么,这些人估计也就是奉命去提人的,后面的,才是狠着。或许,向以伦知道点什么吧。

    沈起炜抬眼,认真的说:“我跟着你。”

    陶泽晓什么都没说,眼睛淡然的扫了四周一眼。

    沈起炜混劲儿上来了:“我他妈看谁敢拦我!找我老子沈傅锐说话!”

    战士们不动,可负责押解的人认识沈起炜,摆摆手,就任由着他了。

    其实,他们这一路也不敢对陶泽晓怎么样,沈起炜这会儿气话不少,可有一句还是说在点上的,陶伯垣在那站着呐,还有单玫。而且这些事儿又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有些证据不错,但都不是那么肯定的事儿,听上面的意思,陶泽晓现在顶多就算个协助调查,可是这手铐,也是上面交代,给我铐着回来!他们也是没办法。

    再看过去,陶泽晓前脚上车,沈起炜贴身就跟着坐他身边了,你说,真没人敢拦着。

    

    ***

    这是米安第一次来佟鹣然住的地方,原来,他的老宅子离陶伯垣和单玫住的地方这么近,这片楼估计都是住这一类的人把,米安坐在车上,左右两边两个小战士,手里拿着枪,前面坐的那个是谁派来的?米安听了一句,不记得了。

    他们这是要去他家,干什么?不言而喻。

    米安下车的时候,这院子里空空的,地方不小,没种什么花,只有几颗松树和青柏,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郁郁葱葱的,傲然挺立。从这里看过去,房子的装修,估计他拿到手里什么样子,就是还是什么样子,他没动。

    后面有人推了米安一下,米安没防备,往前浪荡了一步。

    可她站稳了,挺直的脊背,慢慢回头,看了推她的人一眼,笑了笑:“你先走呐。”

    那人脸色一僵,走进去了。

    推开门,米安是第二个进去的,布置的再简单不过了,米安想,他根本就,很少住在这儿,警卫员什么的,从他被拷起来的时候,就散了吧。

    “上去查一查。”领头的人,说话了。

    米安身边的人都散开了,看起来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她自己。

    “爸爸……”

    米安叫了一声,可却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鱼缸里,屋里的暖气停了,这么冷,连鱼都快冻死了,可水面上浮的那两朵睡莲还是那么美,只是,是凄美。

    她走了过去,把手探进那个鱼缸,刺骨的冰凉,可她不在意,指尖轻轻的碰触着睡莲的花瓣,那么温柔。

    他们是什么都搜不到的。

    米安知道,他的工资卡从她来的第一天就放在他那里,他们的卡和别人的卡不一样,连密码的设定都不一样,米安没有看过,可卢志海让她看过,告诉她密码,告诉她怎么使用。她来北京以及在香港,花的都是他卡里的钱。她曾一眼看过那张卡的清单,那些钱,他是从来都没有动过的。

    他在她那里住的那几天,米安到过他的房间,他的衣柜里,全都是军装,军大衣,衬衣。他的腰带,他的鞋,全都是部队统一分发的。

    他几乎没有什么奢侈书,他喜欢张大千的画,有人来送画,他欣赏过了,又还了回去。

    他说:“这画我买不起,有些方小说西,你喜欢它,并不一定非要占有,这些是靠缘分的。要舍得。”

    米安知道,他不贪。

    果然,米安的手,还没有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人就下来了,对领头的那个,摇了摇头:“没有。”

    那人,又向米安走了过来:“按规矩,这房子我们是要收回去的。”

    米安点了点头,这合理。

    “还有,军区大院的房子那儿,我们也要去看一看。”

    米安依旧点头,手从浴缸里收回来,指尖冻的通红,人,率先的走了出去,门上贴封条的时候,她没看。

    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黄阿姨虽然不明白可隐隐也有察觉,就是半下午的时候来了一对人把门给围了,不让出去,不让用电话。

    米安进来的时候,黄阿姨急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米安……”

    米安对她笑了笑,点头:“没事儿,他们就是来看看。”

    在这里,还是有收获的。佟鹣然的工资卡被找了出来,米安还有那么多的奢侈书,她的衣服,她的笔记本,她的原文书,就连书架上摆的那方端砚,都列表在内。

    米安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和他的收入,你们可以查查,是成正比的。”

    确实,连记录的人,都忍不住要问:真的只有这些?!

    可,就真的只有这些。

    佟鹣然,米安,包括已经死了的佟夏,他们的名下在国内甚至国外的任何一家银行都没有户头,没有基金投资,没有外汇,没有股票,没有做经济,没有任何转账或者洗钱的嫌疑,可那么多钱,去哪儿了!

    “按照程序,这房子你也不能住了,而且,屋里的方小说西,你什么都不能带走。”

    黄阿姨喝道:“你们想逼死人吗!这房子是她哥哥的,老的犯了错,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吗!你们凭什么不让米安住在这儿?我们自己的方小说西你们凭什么不让带走!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对不起,这只是暂时的,按照规定,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些方小说西,谁都不能动。”

    黄阿姨还想说什么,米安拉住了她,淡淡的摇摇头:“没关系,我能理解。”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如果是我送的方小说西,那就不属于调查范围吧。”

    ****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向以伦一个人还是静静的呆在那儿,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抽着烟,脚边,全都是白花花的烟头。

    他的泪,从米安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

    他的目光,还落在米安跪下的地方,无泪、干枯、空寂。

    他抽烟的唇,微微颤抖着,一直喃喃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或许,今天,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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