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第一章(1/2)

    喜欢这份新的工作,但是如果半年领不到薪水,我还会愿意留下吗?其实在这样自问的同时,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老实说,爱情与面包放在面前,我已经是那种会选择面包的人。

    老实说,理想与现实横在眼前,我已经不是那种清高到底的人。

    生活里最大的无奈,是发现自己无法成为自己心里所想往的那种人。

    原来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不是别人,却是我自己!

    ☆☆☆

    t大的下课钟声响起,打醒了学生们昏沉沉的周公梦,也打断了教授的口沫横飞,不等教授宣布下课,学生们早已成群结伴冲出教室。

    于霜葭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白白静静的小脸蛋,有一种细致温润的气质,不明白的人总以为她是沉静乖巧的,没有人看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浮气躁。

    “葭葭,你在发什么呆?再不快点,餐厅就要人满为患了。”于霜葭的好朋友程露催着她。

    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但是于霜葭还是背起背包,跟着程露往餐厅的方向走。快要接近餐厅的时候,于霜葭突然开口问道:“程露,你有没有发现,耿天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拜托,我的于大小姐,这已经是旧闻了好不好?刚刚上电算课的时候,我后面那两个三八阿花躲在电脑萤幕后面,耿天敖长、耿天敖短的,说什么见不到耿天敖的脸,就提不起精神来上课,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爬起来了。不过算一算,耿天敖那家伙还真是大胆,几天不见人影,也不怕教授点名,都大四了,万一拿不到毕业证书……”程露吐吐舌头。

    “不会的,耿天敖年年都领奖学金,不会毕不了业的。”说得太急了,连于霜葭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度关心的味道。她为什么这样在乎他的事呢?大学三年同班以来,耿天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

    向来粗线条的程露看了于霜葭一眼,“葭葭,你干嘛这么紧张?你该不会和那两个阿花一样,看上耿天敖了吧?”

    “我……”于霜葭脸色陡地转红,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焦灼的解释:“我才没有。”

    “没有最好。”程露哼着气说:“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女生都迷耿天敖迷得要死,即使挨他一记白眼也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照我看来,那个耿天敖除了脸孔帅了一点,身高高了一点,成绩好了一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更别提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铁公鸡……”说起这点,连任四年总务股长的程露就有一肚子的气,“葭葭,你知道吗,这学期的班费,耿天敖拖到现在都还没有缴呢,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真是气人。拜托,只不过区区两百块钱而已,那个小气鬼竟然说他不郊游、不烤肉、不参加汤圆大会,所以他不想缴班费!我的天,你能相信吗?叫那些脑眼昏花的女生来看看他锱铢必较的模样,包管她们从此不知道暗恋两个字怎么写。”

    “程露……”于霜葭拉拉好友的手,“别生气了,你不是饿了吗?”

    “想起那个小气鬼,气都要气饱了。”程露气呼呼的说,然后眼珠突然一转,兴奋的说:“葭葭,那个小气鬼不是你弟弟的家庭教师吗?就算他不来上课,也不会忘记赚钱的,对了,你弟弟今天晚上应该有课吧?”

    “程露,你别指望我去替你‘要债’,你明明知道耿天敖讨厌我,那时候他知道家教的对象是我弟弟的时候,立刻就向爸爸辞职了,要不是我那难缠的弟弟摆明一副‘给我耿天敖,其余免谈’的模样,迫使爸爸不得不挽留住他,他早就不干了。”于霜葭的口气里有一种淡淡的哀怨。

    程露嗤之以鼻,“拜托,什么辞职,我看是变相要求加薪,他一定知道你爸爸是台湾的企业之神,于家是台湾首富,才故意借题发挥的。”

    于霜葭身为台湾首富之女的事,除了程露和耿天敖之外,校内几乎没有人知道;程露是于霜葭小学至今的好朋友,而耿天敖则是到于家当了家教之后才知道的。

    “程露,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说来说去,于霜葭就是舍不得有人说耿天敖的坏话,即使对方是她的好朋友程露也不例外。

    “就算是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反正我就是要他给我把班费交出来。”程露脸上挂着算计的奸笑。“而且,他愈讨厌你愈好,为了摆脱你的纠缠,他自然而然会把钱赶快交给你,这样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打定主意后,程露心满意足的推着于霜葭进入餐厅,点了满满一大盘菜来慰劳自己的动脑过度,然后又不断把菜往于霜葭的碗里挟。

    “葭葭,快吃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替我‘要债’。”

    听见她的话,于霜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连程露都要不到的债,她行吗?

    唉,要债这条路……

    ☆☆☆

    七点半回到家,于霜葭在弟弟的房门外停了好一会儿,她隐隐约约听见耿天敖好听的声音抑扬顿挫,有节奏的敲打着她的心房,她贪恋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要更接近那好听的声音,冷不防房门却被打开来。

    “老姐,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于谷星手叉着腰,对着于霜葭气急败坏的吼叫着。

    “哦……”于霜葭像是被逮个正着的现行犯,红着脸、低着头,呐呐的辩解:“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用功……”

    “怎么,周大哥今天没空和你约会,你就回来监视我?”叛逆期的少年,情绪总是特别多变,加上今年就要升大学的压力,让他变成家里的小霸王,谁都惹不起他,否则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平常的时候,于霜葭绝对不会跟弟弟过不去的,她知道弟弟的压力大,心情自然不轻松,可是今天不一样,他竟然当着耿天赦的面让她下不了台,而且还提什么周大哥……想到这里,于霜葭往门内张望一下,却看见耿天敖正巧低下头,她不知道他刚刚是不是在看她,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听见弟弟的话了。

    于霜葭的脸仍然是红的,但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免得听起来太怯懦。“我说了几次了,我跟周力恒只是普通朋友,你别瞎说。”

    “谁瞎说了?周妈妈都来提了好几次亲,说你一毕业就要周大哥把你娶回周家。”于谷星叛逆归叛逆,对于唯一的姐姐,却也是关心的。

    周、于两家是世交,从小于霜葭与周力恒就被双方父母视为一对金童玉女,两人不仅外貌出众,连家世背景也旗鼓相当,因此双方父母无不极力撮合,希望儿女互结秦晋之好。

    听见于星谷的话,于霜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愤怒到了极点,以致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于星谷,你要是不想上厕所,就赶快给我进来上课。”耿天敖在于家姐弟暂停交锋的空档插了一句话。

    耿天敖的口气听起来傲慢又自大,但是于星谷偏偏吃他这一套,他乖乖的应了一声,决定不再和于霜葭这个“女流之辈”计较,连忙往长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看着于星谷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于霜葭又往门内看

    了一眼,刚好耿天敖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一对撞,于霜葭仿佛听见空气中擦出哗哗剥剥的火花声,她的脸霎时更红了。

    耿天敖也有相同的感觉吗?不然,他为什么往她的方向慢慢走来了?于霜茨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

    耿天敖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他的发黑而浓密,他的面庞黝黑而刚硬,他的身躯高大却轻巧,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停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于霜葭仰着头,看着他黑黝黝的眸子,她觉得口干舌燥,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说话啊,问他为什么好多天没到学校上课,问他需不需要她的笔记,还有……喔,还有程露要的两百元班费,但是她的唇好像被人给缝住似的,怎么也张不开来。

    接着,轰然一声,所有的问号都在她的面前消失,耿天敖竟然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甩上了门。

    ☆☆☆

    迎着夜风,骑着铁马回家,一直是耿天敖最喜欢的一段时光。微凉的夜风,往往能让最昏乱的头脑清醒,但是今夜,这个方法却失效了。

    进入阳盛阴衰的资工系就读之前,耿天敖就对自己暗暗发誓,绝不在大学时代谈恋爱。然而新生训练当天,依着学号的关系,他碰巧坐在班上仅仅十二个女生其中之一的后面,冗长的新生训练时间里,一种好闻的、甜甜的香味不停飘进他的鼻尖,撩得他心烦意乱。

    一直以来,耿天敖都将女人与麻烦画上等号,尽管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他趋之若鹜,但是他从没有自寻烦恼的冲动。然而,那天他盯着前座女孩的后脑勺,看着她短而滑顺的乌黑发丝,竟然奇异的感到心跳失序,呼吸也变得混乱。该死,他甚至没有看见她的脸,就对她的味道上了瘾,第一次,他像个色狼一样,假装弯下腰来系鞋带,却趁机把脸凑进女孩的后颈,汲取沁凉的芳香。

    或许是他急促的呼息惊动了女孩,她不安的转过头来,耿天敖总算看见她的脸。月牙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大大的眼睛不知是黑得发紫还是紫得发黑,紫黑的深处闪着白亮亮的光,看起来神秘又圣洁,她的鼻子小而挺,嘴唇薄而迷你,额前覆着薄薄的刘海,耳下两、三公分的短发滑溜溜的顺过她红扑扑的脸庞。

    耿天敖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女孩,清扬灵气,他原本以为美丽和可爱是不能并存的,可是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了,一种强烈的东西猛然撞开他的少男心,那张脸从此主宰了他的灵魂。

    勉强镇定的系好鞋带,耿天敖魂不守舍的正襟危坐起来,不敢再往女孩的方向靠近。为期三天的新生训练对他而言,训练的似乎是他的定力,而那张脸蛋和香气是他所学的全部,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记祝

    知道那张脸的名字的头一天,耿天敖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他在黑暗中不停重复念着“于霜葭”,然而兴奋到最深处,他却开始害怕,他不知道光是一个女人……不,只是一个女孩而已,就可以这样影响他,他既定好的人生计划里,怎能摆上这样一个不能掌握、不能确定的变数?

    他要力争上游,他要出人头地,他要成为把他养育成人的育幼院院长最大的支柱,他要为其他的孤儿们造一座天堂之家……

    所以,那些小情小爱,在远大的目标面前,应该显得微不足道才是。对,就是这样的,他不能被于霜葭影响,不能被她蛊惑。于是,他远远的避开了她,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因为他知道她的声音也有魔力,低吟时清朗如山泉、高昂处恰飞瀑流泄……

    不行,不能再想她了,想想未来,想想院长,想想那群孤苦无依的小朋友。 耿天敖不停的提醒自己。

    他开始努力找工作,却没想到一头找进于霜葭的家里,成为于星谷的家教。他这才知道于霜葭不寻常的家世背景,知道她的爸爸竟然就是台湾的企业经营之神,对台内政经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这个发现虽然让他痛苦万分,却也帮助他从激情之中冷却下来,他很清楚,像于霜葭这种娇贵的大小姐,他是绝对高攀不起,她也不可能看上他的。

    是的,班上的男同学,他系的男同学,外校的男同学,多的是为于霜葭疯狂的人,不需要他耿天敖再去凑热闹了。可是,三年来他冷眼看着为她疯狂的男生一个个撞了钉子,一个个打退堂鼓,他的心却因此而窃喜着,知道她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他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因此不曾熄灭……

    直到今天晚上,“周力恒”三个字掀起一阵暴雨狂风,令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岌岌可危。他想起她伫立在门边,想起她那张清灵的脸,想起她曼妙的嗓音,想起她纤纤的身影,他的心都痛起来了。三年了!他逃避自己的感觉三年了,可是,他却一点儿也没办法忘了她,虽然他一句话都不曾对她说过,但是他已经习惯有她相陪的梦。

    耿天放心神迷乱,蓦地,一阵尖锐的煞车声从他身边划过,接着响起一声粗野的诅咒:“少年耶,闪个边啦。”

    耿天敖拉回飘远的思绪,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脚踏车骑到快车道来了。他苦笑一声,卯力把车踩回慢车道,却突然觉得自己失去前进的动力,想来是没吃晚餐的结果吧。

    他把车停在路边,喃喃告诉自己:“那不是你应该得到的,那不是你的……”

    昏黄的路灯,微微提高了黑夜的温度,但是耿天敖的心,却愈来愈冰凉。

    ☆☆☆

    辗转难眠了一整夜,于霜葭带着负荆请罪的心情来到学校,她一进教室,选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没想到眼尖的程露还是很快的发现了她,并且大咧咧的在她旁边坐下。

    事实上,除了程露这个小学至今的好朋友外,于霜葭可说是再也没有谈心的对象——她的外表太出色,虽然她从不刻意装扮;她的气质太高尚,虽然班上同学几乎都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她的才情太动人,虽然念的是热门的资工系却有文人的风采。就是这些特质,让班上的女孩儿一个个自惭形秽、退避三舍,而那些男生则是三句话不到就妄想当她的男朋友,烦得她连话都不想跟他们说。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喂,葭葭,怎么样,我那两百块班费有着落了吧?”程露一脸“钱嫂”的模样。

    “呃……”于霜葭突然说不出话来,耿天敖当着她的面甩门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里萦绕不去,她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轰然一声的巨响。她不知道,原来耿天敖真的这么讨厌她。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