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兵荒马乱一(2/2)

题处理掉。

    其实食堂那件事,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若在平时,豆丁也不会像今天反应那么大,可谁叫他事先气不顺,再有一件一件的事发生,憋在心里,到最后一齐爆发了,虽然晚上大吃了一顿,但事情就是事情,憋在心里,不顺也依然不顺。

    晚上洗漱过后,米小黎就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宋烨的背影呆呆发愣,然后总在宋烨回头,或者与宋烨视线相交前事先调转视线,宋烨又不是死人,当然能有感觉,但是明显,豆丁在回避他,或者说在回避与他有关联的某件事,宋烨心有疑问,却也没开口询问,豆丁对他一向是藏不住话的,等他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如果他还不能说,问也白问。

    米小黎这样不对劲儿的情绪差不多持续了三周,然后就在临近期末前的最后一次交报告的高峰期来临的时候,会长总算咂摸出点端倪。

    在他们510寝,真正的学业大师非米小黎莫属,谁遇到什么疑难问题,米小黎负责解决,实验有不明白的地方,米小黎负责讲解,复习前的笔记总结,复习中的备考押题,到考试前的临时突击……基本上都是米小黎在整理资料,为大家服务。

    这是明摆着、看得见的,还有些米小黎没声张的,比如,那些能与期末总成绩挂钩的重要报告,其实他一直不动声色的在为大家出力。

    因为整个510寝就没有闲人,杂事太容易造成分心,以前他们有人曾经因为写完报告,忘了及时交而导致扣分的先例,所以,现在基本上大家各自完成报告后,不管哪一科,不管谁提前多少天完成的,都会给米小黎保管,然后由他负责及时交给导师。

    这本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一桩,谁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结果,慢慢的,他们发现,在老师讲解的过程中,自己作业里曾犯过的错误或者思路里的根本疏忽,大大小小的问题都在报告中莫名不见了。

    一次、两次,可以认为是自己记错了,三次、四次就不那么简单了,尤其,几乎他们每个人的作业都有被纠正过的经历,所以,不用问,肯定是豆丁给他们作业做了复查,修改之后才交给老师的。但这事豆丁从来没主动提过,久而久之,习惯了,宋烨他们也没问,就像是个心照不宣的默契,反正作业留给有豆丁把关,既能保证不会迟交,又能保证他们平时得高分,期末考试的卷面分还可以减轻不少压力,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这一次,宋烨看着自己手里被打印好的作业——豆丁把每个人的作业分别地交到各自手里,然后人站在寝室中央,小脸羞得通红,开始讲解,“关于这次作业里的一个代算公式,有一个地方大家都想错了……”

    报告里的错误,依然被完美的纠正了,只是豆丁这次选择在交上去之前,给大家提点这些失误。这给宋烨一个很古怪的感觉,好像小时候打破了爷爷的花瓶,然后他们堂兄弟几个蹲在一起‘串口供’好摆脱东窗事发后的责骂一样。

    待米小黎一个一个解释完他们每个人的作业问题,使他们明白了正确的解题步骤的思路和方式之后,宋烨觉得自己好像能猜到一些原因了,对米小黎勾勾手指,拍拍床,“豆丁,拿枕头上来。”

    宋大会长决定亲自逼供。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就是你去领奖学金的那天? ”

    单人床上睡俩,几乎都已经算脸贴脸了,这样的逼供效果可想而知,尤其被逼供的那个还背靠着墙,退无可退。米小黎看着一巴掌远之外的会长,啥话也说不出来。

    米小黎不喜欢钱亦超是一回事,但若背后把钱亦超曾经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再传给会长听就是另一回事,就好像打小报告一样很让他不齿。何况,在某种程度上,因为自己的‘多事’,钱亦超的那些说法也不能算完全抹黑会长。

    他不能传话,却又怕自己曾经对大家的作业的‘擅自主张’真的给别人留下口实,尤其,他非常明白,越是引人注目的人,就越是容易招来嫉妒和攻击。家里这三个,哪一个都归引人注目类里的,当然,首推会长。

    郁闷了这么多天,米小黎好歹想出这么个办法,让他们在交作业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原来的失误,那么他再替他们改就不算‘违规’,当然他也承认,万一有人在这件事上去老师那里告状,起码宋烨的知识点不会‘穿帮’,唯一的心理障碍,大概就是在他们面前摆出教书先生的样子,整件事,可真让他感觉尴尬。

    “嗯?”宋烨见他就久不回答,便一手撑着墙,一面上身往前窜,又近了几寸,盯着米小黎的眼,甚至呼吸的气都能喷在对方的脸上。宋烨发现豆丁脸红的时候,显得特别乖,像动画片里的小鹿班比,眼睛也圆圆亮亮的,很好玩。

    “还不说?”他又进了几寸,俩人几乎就是脑门碰脑门,豆丁真的快缩成一个豆子了。

    看会长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结果的架势,米小黎慌忙之中,忽然猛的往下一矮,冲着会长冲过去,把脸埋在宋烨胸口,拉着对方的睡衣,死闷着不出来。

    宋烨一愣,胳膊支着墙壁,悬空了好半晌,才对着怀里的头顶开口,“豆丁,你现在都不信任我了么?还是……你不愿让我担心?”宋烨很轻的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可你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俩人又沉默了一阵子,米小黎的决定在沉默中慢慢动摇。又过了一会儿,才在宋烨怀里闷闷开口,

    “是他们说,你是因为我帮忙才能保持年级头两名的……”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坏话,还说我是个白痴,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他们说你的成绩都是假的,还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没看到他当时的那个样子,好像自己拿一等奖学金就是天经地义,别人拿了就是作弊……”

    宋烨的手慢慢搭在米小黎腰上,把人轻轻的又往怀里圈了圈,“傻瓜,理他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他么!”虽然米小黎没有提名字,不过宋烨已经知道是谁了,能拿一等奖学金的另外一个人,他们这个年级的,还能有谁啊?

    “会长,所以这个学年我们要好好考,我们当前两名,这样他就别想拿一等奖学金了。”米小黎很小心眼,很睚眦必报的宣称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人说漏了……

    会长揉揉他的头发,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嗯,好,我们一言为定!”

    得了会长的回应,米小黎就像吃了个定心丸,而会长对他口中无意泄露那个人无知无觉的反应,也让豆丁为自己的‘侥幸’松了口气。说出来了之后,米小黎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烦闷,都好像烟消云散了。

    这天晚上,米小黎做了个美梦,他梦见自己骑着一条喷火又喷水的飞龙,把遍地小妖怪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很是张狂得意了一番。

    宋烨却梦到了电影深海巨怪,一个巨大的八爪鱼差点没把他勒死……

    期末考试临近,原本闹腾不休的校园,学习氛围终于达到了一学期的最鼎盛时期,自习室、图书馆排得满满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

    笑话,当过学生的有谁不知道,大学时代最最最要命的就是考试前的几周,一个学期十来门课程都指望这几天呢,别管能不能马上收心,就是神游天外,一个劲儿坐那郁闷,啥也学不进去,也得摆个模样,这是考试过关的诀窍,这玩艺邪门,心诚则灵。

    米小黎近来心情都不错,他脑子聪明,学习也不是搞临时突击型的,在这个关口当然比旁人活得滋润,但更重要的就是……

    “我要一份孜然羊肉,一份爆炒里脊,一份糖醋排骨,嗯……再来份烧茄子,还有……”香喷喷的饭菜装满四大饭盒,里面的饭菜质量和数量,让旁边排队的莫不眼红——苍天无眼,真是人长得漂亮……菜就不说了,连包子的个头都比旁人的大,这也太没天理了!

    米小黎就在那个曾经给他带来不愉快经历的窗口买饭,那个编号G206的姐姐,如今每次都是分量十足的给他盛饭菜,让米小黎的人生第一追求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所以在他决定既往不咎地继续留守在七食堂打饭的同时,也占足了便宜的把寝室其他人打饭的工作也揽到自己身上。

    如此多吃多占,看得食堂里其他同学几乎想揭竿造反。

    “那个姐姐这次又给了我很多!”自从得了好处,编号G206的服务生,在米小黎的口中从‘食堂打饭的’变成了‘那位姐姐’,整个儿就是一有奶便是娘的小狗腿。

    趁着米小黎去洗手的当口,旭宸看了看那满满的四大饭盒菜,斜眼瞟了会长一眼,“G206,看样子,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了?”

    “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她身为食堂的工作人员,徇私扰乱食堂秩序,既然豆丁同意既往不咎,她就不会被炒鱿鱼,不该感激豆丁么?”会长不以为然。

    “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旭宸语。

    “这叫审时度势,占尽先机!”会长语。

    “会长,”旭宸觉得宋烨对米小黎的关照,好像已经远远超了寻常的哥们儿情谊,让他这个旁观者看着怪怪的,只是这话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回头就看到豆丁那没心没肺,满眼就知道盯着肉肉吃的小猪猡样对着饭盒流口水,没想好的话就这么彻底咽回去了。

    算了,豆丁这孩子傻乎乎的没心眼,也许没有会长看着,恐怕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也说不定。

    他挥挥手,“我没事。”

    等鸿牛从自习室飞奔回来,四个人吃完饭,旭宸匆匆忙忙刷了饭盒之后,对着寝友扔下俩字,“打工”人就颠儿了,弄得米小黎坐在书桌前发老半天牢骚,“都快考试了,他还打工?他又不缺钱,有多少是多啊!”

    豆丁平时可没这么鸡婆,会长有些奇怪,“怎么,你找旭宸有事?”

    “这学期,旭宸也要好好考,然后争取让那个家伙连二等奖学金也拿不到!”米小黎咬着牙,信誓旦旦。

    会长彻底无语了,就这么点仇,还记得哪?

    *****

    其实旭宸平日的那份在青少部为‘一家亲’节目的工,他已经请假暂时停了,这回是在另一个节目的友情客串一次,因为课题也正好跟他们大学生活息息相关的,所以他就答应了。

    这个话题是讨论偷自行车日渐猖獗的社会问题。要说这类事本来轮不到青少部来做,可是因为D市南北的这两座新大学城,占地太广,自行车便宜、方便就成了校内最普通的代步工具,使用密度远远大于D市其它地方。

    然后校园丢车子的现象开始屡见不鲜,进而买赃车的现象更是司空见惯,学生们心照不宣,却也是无奈之举,结果某个警界人士没有经过调查就大放厥词,弄得好像大学城成了滋养偷窃的温床,当今的大学生好像成了专买贼赃,好坏不分的弱智低能儿,这就令青少部的一群‘愤青们’不平了,然后青少部某掌权老愤青大手一挥,就策划了这期节目。

    今天主是要暗访,旭宸因为年纪和形象正合适学生的身分,就临时被节目组拉去当起了‘托儿’,去了某南城的自行车‘二手交易市场’。

    “你这里车子,都多少钱啊?”

    “看你要什么价位的呗,有五十的,八十的都是五成新,那边的一百二不带变速,七成新的。还有这边这溜两百、三百,这跟新车没什么两样,你去商店怎么也得六七百,骑两天丢了,多划不来!”

    老板很实在,听得旭宸满头黑线。

    “你这变速和不变速的怎么论价?”

    “看你要什么……小伙子来辆山地车?这边的八十起价,你别看着旧,我能给你报修一个月,你看怎样?”

    这年头,贼窝都明告诉你固定了。

    货比三家之后,

    “老板,你这个车……”

    “小伙子,我看你挑了好几家了,诚心买,我给你个实价。”

    “这款样式,我看着还顺眼,可怎么是个红色?”

    “还有别的颜色呢!”老板很机灵。

    “在哪儿呢?”

    “这款车,有深蓝的,有黑的,还有墨绿……我这里地方小,就是拿一个出来摆样子,你要是成心要,我给你从库里拿。明天上午你来提货,怎么样?”

    “啊?我还要给你定金么?”

    “你要不愿意给定金也行!你明天看好了再给钱,反正我开价一百六,到时候你再看。”

    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旭宸被包里藏摄像机的同伴拉到一边,“老板的意思是说,你定好了样子,他今晚去搞,明天一准儿能给你弄到!”

    “……”

    跑完南城,跑北城,旭宸正在这大开眼界呢,在二手市场上遇到一熟人!

    “啊,少见!东少爷也来这买二手货了?”

    陆东其实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旭宸了,高领白毛衣,米色的风衣,在秋冬一片萧瑟灰暗中,一如既往的打眼,脸颊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跑热的,泛着微微粉红,还真是个……陆东觉出自己似乎还有些不正常的心跳加速,当然,这很快被他归结为‘为战斗提前做好心理热身准备’。

    只是此刻那小白脸正满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也说不上他是因为见到熟人而高兴,还是因为又起兴致要折腾他的恶趣味毛病犯了。不过上次交锋,好像是自己……胜了。

    陆东明明提醒着自己要小心对方的打击报复或者糖衣炮弹,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味道就变了,“我的车子又丢了,都是第三个了……大一暑假丢一台,大二暑假丢一台,大三……开学的时候我刚新买的,上半学期还没过完就丢了,这也太离谱了!”

    “所以这次,你就打算来买贼赃了?”

    “喂!”

    “怎么,我又没说什么,大家不都是这样,你也至于脸这么臭?”

    “我不是生活费没多少了么,所以得控制在一百块以下,你在这儿转多久了,有建议么?” 其实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是件很舒服的事,陆东第一次没了拌嘴架的兴致,平心而论,这个毒舌小鬼虽然有点洁癖让人受不了,但实质上,人不坏。

    若论一百块以下的车子,仅凭今天这一下午的打探经验,旭宸还真的能给些合理化建议——五成新的变速山地,或者八成新的普通款,大概都能拿下来。

    不过……

    旭宸一看陆东头也没回地直奔那片八、九成新的几溜变速山地车走过去,就忍不住翻白眼,要说这位少爷还真不知道人间疾苦,事事都要高档次,就这么点钱还非得要挑好的,不是找不自在么!

    “喂,那边不会那么便宜的车子!”

    “……那个好像就是我的车!”

    “啊?”

    然后旭宸吃惊的微张着嘴,任东哥拽着胳膊,一路被拖向那个摊位。

    “没错,这就是我的车,后面挡板被撞掉一块漆,然后车商标上还贴着变形金刚的镭射贴……”陆东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后,最后直起身,大吼一声,“老板!”

    看东哥这副架势……旭宸忽然有点后悔没被把鸿牛牵出来当护身符。

    看到车主来认车子,那销贼赃的小老板抹抹嘴上的小胡子,一只脚点着地,半拉身子一阵子紧颤悠,最后也挺混不吝的看着东哥,“是你的车?就算是……那你怎么也得给我点儿功夫钱吧?五十块!”‘老板’很爽快地伸出五个指头。

    靠!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最后在旭宸的圆场和帮助下,一路杀价到二十块……

    然后东少爷没零钱……

    然后……

    旭宸此刻坐在自己的床上,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的钱包,啪地一声,把钢笔帽一扣,合上日记本。

    不提了,这事儿太窝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