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35章(2/2)

几乎透不过气来,也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点头应了,却不安心,依旧在山头挪着笨重的身子,寻找找记忆中的些微痕迹。

    似曾相识的嶙峋石块,似曾相识的云飘雾缈,似曾相识蜿蜒山峰,清晰地提醒着我,这就是当年天修大法师庙宇所在的香巴拉山顶。

    格列一路照应我,也已经倦得很了,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四处寻找,只在可以见到我的范围之内细细搜寻着。

    而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

    吐蕃的日照,素来比别处长。这山顶之上,天黑得更晚。此时只怕已经近子时,也是就快到现代的十一点了吧?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冷下去,沉得像周围漫漫浸过来的黑暗,冷得像无处不在的割骨寒风。

    轻暖的狐裘,已经不足以抵挡山顶的冰寒,我的身子,开始哆嗦,哆嗦得我站都站不住,倚着一个石块,慢慢软倒下来。

    “小姐!”格列冲了过来,摸着我冰冷的手,叫道:“怎么了,是不是冻伤了,还是饿坏了?”

    我看着这人焦急的脸,又看了看深蓝的天,一阵阵的晕眩,挣扎着坐起来,苦笑道:“格列,你把我放在这里吧,你……你可以下山了。”

    格列焦躁道:“天都黑了,怎么下山呢?小姐,你别着急,也别说傻话,我早就备着了,吃的,睡的,我都带了。我们先休息了,明天,到明天再找你的那个庙宇,好吗?”

    格列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倒似在哄着小孩子一般。他这般惊慌,莫不是我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胸中块垒越来越堵,连喉中也被什么完全堵住了。满天的星斗,满山的白雪,都晃动起来,清遥模糊的脸,景谦清晰的笑,汉王豺狼的身子,承基受伤的愤怒,云雾般地袭来,似真,似幻,一波波袭向了我,我只觉头越来越疼,忍不住扯下包头的锦帕,狠狠拽着自己的满头青丝,似要用皮肉的剧烈疼痛,去压过心脑之中不可抵挡的痛楚。

    我听到自己发出压抑着的惨痛哭叫,似失了群的受伤孤雁,在猎人枪下的哀鸣,又听到格列的惊呼,冲来掰着我不听使唤的手。

    一瞬之间,心头的一口气,突然就提不上来;手里的力道,突然也全部失去;只有无边的黑暗,疯了一般压来。

    我晕了过去。

    我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失去知觉,多半会死去。事实上,我真的宁愿自己死去。

    看到山顶那干干净净从不曾给人踩踏过的雪,我就知道这里多半无人居住。可我不肯相信,我就是不肯相信,那个属于我的二十一世纪,已经真的离我而去,离得如此彻底,让我猝不及防,就像一失脚,猛地摔入了无底的深渊,痛苦而黑暗的深渊。

    但我到底没死。我醒过来时,周身都被温暖包围着,连脸都闷在软软的毡毯里,烧得火烫火烫。

    我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听到有人低低唤道:“小姐?”

    在我身上卷作一团的毡毯被揭开了一部分,露出格列如释重负的脸。

    第五章 生与死

    毡毯之所以如此暖和,是因为这团毡毯,连同毡毯里的人,都给深深地环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我拨开毡毯,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摇摇晃晃立起了身子,抬起头。>

    东方已有微微的晨煦,映着那云雾之中的层峦叠嶂,山脉绵延,如泼墨画一样,深沉悲伤,却蕴着新一天的生机。

    “小姐!”可怜的格列,平日可亲的笑脸,已是一脸的憔悴。

    我听到自己轻轻叹着气,说道:“格列,有吃的吗?我饿了。”

    格列松了口气,忙道:“有!”

    格列用雪水搓了搓自己的手,擦干了,才从腰间束的糌粑口袋里掏出糌粑面,倾在随身带的木碗中,又从怀里摸出水袋,倒了水,搅匀,捏成了团,才送到我手中。

    我来吐蕃虽有些时日,因和大唐公主一起生活,吃的东西,向来还是以唐食为主,糌粑的味道,一直不甚喜欢。但出门在外,糌粑倒是最方便的饮食之一,一路上来已经吃了不少。此时拿了来,也只顾往嘴中塞着,是什么味道,却再也尝不出来。

    格列自己也拿了糌粑面出来,干的就往嘴里塞,又从一旁抓起一把雪来,和着糌粑吃。

    我看他吃了好几口雪,才迟钝地反应出来他在做什么,问道:“为什么不喝水?”

    格列笑道:“怀中的水,已经温得有点热了,自然留给小姐吃。”

    “雪很冷。”我又往口中塞了一团糌粑面,舌尖上终于感觉出一丝糌粑面的清香。

    格列看着我,黑瞳明澈如泉。他认真道:“公主说,怎样把小姐带出来的,还得怎样把小姐带回去。”

    络络!在唐代,至少还有络络关心着我。虽然身子已给沾染了洗不去的污浊,可我并非一无所有。

    我仿佛笑了一笑,弃了木碗,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慢慢走向东方。东方的初阳,已经露出了通红的半边,虽没有温度,却已映亮了大半的天空。

    山中的云雾,已显出它的洁白来,高处与雪光相接,雾浓之时,竟不能分辨哪里是雪,哪里是云。

    正凝着泪光,缓缓向前走时,忽听着格列大叫道:“小姐,别往前走了。”

    我一惊,脚下一软一滑,身体已向前倾倒,直往山下悬崖掉去。

    这时我才知道格列为什么叫我。我所站的位置,看来距山顶边缘还有数尺之遥,但我却忘了山顶全是雪!山顶的边缘地带,可能是坚硬的岩石,也可能是松软的雪尘!

    若换了平时,我是万不会走到如此危险的地带,可此时我正心思恍惚,如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幽魂,更不知恐惧为何物!

    格列已冲上前来,横腰将我抱住。但前冲之力不减,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正好将他送下悬崖!

    总算他反应敏捷,翻下山崖之际,一只手已经紧紧抠住了山崖边缘的石块。

    我一低头,云雾飘缈,正在我的脚下,最近的可供立足之处,至少在下方六七丈以外。我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微微一动,发觉格列的身子也在晃动。

    格列的面色苍白,一手把我紧抱在胸前,一手搭在岩石边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早已青筋高涨,指骨也似在颤动着。

    我立时意识到,他这样抱着我,根本上不去。除非将我放下,他用两只手的力道,才能有望自救。

    我又看了一眼东方的朝阳,吸了口气,轻轻道:“格列,将我放下。”本来已经想着,也许还有些希望,也许自己可以活下去。但对我来说,我的生与死,远不如其他人的生与死来得重要,又何必再拖累他人?

    格列却惊讶地哼了一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道:“小姐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一定把你扔上去……只是小姐万万不要再想不开,一定要活着走下山去。”

    我只觉心头某处闸门突然打开,一直似给冻住的泪水,如雨倾下。

    “为什么?”我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却抑不了泪水纷纷。我抬头看向那我从不曾正眼细看过的忠仆,问道:“为什么拼死也要护着我?我死了,又干你们什么事了?我原就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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