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4章(2/2)

是玩味似的意味深长的笑。

    等他们闹得够了,火也将近全灭了,天已经亮了,折腾了半夜的人们疲倦地相视着,东方清遥正劝着扶起哭累了的容画儿先回自己住处时,我走了出来。

    除了苏勖,所有人看到满头草枝树叶,袖着手呵呵傻笑走出来的我,都惊住了。

    我傻笑得更厉害了。

    如在现代,我一定没有机会欣赏到这样精彩的一幕戏,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么多丰富的表情。

    那些强装咽哽的女人们一色的瞪大眼睛,吞着口水。

    最让我佩服的是容画儿,她的嘴角牵动了好几下,才把痛苦震惊化成惊喜欢悦,一把把我抱住,半哭半笑,叫道:“妹妹,你没事吗?妹妹,你真的没事吗?太好了,我的傻妹妹啊!”

    她又哭了起来。想来这时的泪水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我继续傻笑着指天上:“天上,有月亮,月亮,圆的,哪去了?”

    容锦城仿佛舒了口气,把我拉到身边,细细端详了一会,眼中已微有泪光,却是欢喜的:“傻孩子,你半夜跑出去看月亮了么?算来,也是命大。”

    东方清遥吐了口气,看着我这傻样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容画儿和苏勖都听到了,看向了他。

    容锦城自然也听到了,他有些尴尬道:“唉,这孩子,平时没这么糊涂。偶尔,有些犯傻。”

    东方清遥强笑道:“是,世伯。以后我自会好好照顾她,为她再请名医,看能不能治好。”

    这话就有些敷衍了。容锦城自来大富,元配夫人只此一女,果真能救,怎肯不尽力求医?何况若是自幼的弱智,便是现代医术亦是无法可想。

    这时一直看着我的苏勖微笑着道:“其实令爱的病应该不难治。”

    他这话自然是一语惊人。众人都不由将眼光投向了他。

    苏勖淡淡笑道:“容庄主想来一直有为三小姐延医治疗吧。只不过难道不曾请得道仙师看过?”

    容锦城对自己的女儿病况自是关心,忙道:“仙师?这却没有。幼年时倒曾请位高僧看过,说是魂魄不全,故而有智无识,药石无医。”

    苏勖微笑道:“那么,容庄主难道没想过为令爱招过魂魄么?”

    容锦城道:“她是生来的魂魄不全,如何招得回来?”

    苏勖叹道:“容庄主可能有所不知了。世上魂魄不全之人,大多为天资聪颖,超凡脱俗之人。唯其聪慧太过,才为天所妒,故锁其魂魄,封其智识,使其泯然众人,甚至形同痴傻。只要找到能解天心之人,诚心祈福,上叩天心,一旦天为所动,放其魂魄,解其智识,必可还其本来面目,成为卓越之士。”

    众人无不惊讶,尤其三夫人,张着嘴半天才道:“岂有此理!”

    容锦城讶然道:“那么,苏公子认为,小女就是这类原本天资绝俗之人?”

    苏勖又叹:“难道从未有人告知过容庄主,令爱命格清贵绝俗,必是个有才有识的绝世人物?”

    容锦城默然。想来他也必找人为容书儿算过命的,只是容书儿这等痴傻,算命先生若排出个八字来说她才华绝世,岂不笑掉大牙!所以便是命格真的很好,容锦城必也不相信的。

    东方清遥却等不及了,问道:“那苏兄,世上究竟有无可上通天心之人?”在他看来,能娶一个神智清晰的夫人,恐怕已是梦寐以求的。

    苏勖微笑道:“当然有。而且我有幸还认识一位。如果容庄主放心,就让在下将令爱带去京城,半年之后,一定还庄主一位风姿绝世的才女。”他一边说着,一边温暖地看着我。

    风姿绝世?才女?难道这就是苏勖对我的感觉么?

    我想笑,却笑不出。

    容锦城答应吗?

    他当然会答应!而且他道:“好,如果有人可以治好书儿,我愿意分出一半家产来,谢他相救之恩!”

    我有一瞬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

    好在这时所有的人都在震惊中,谁也留意不到我眼底一闪而过的感动。

    父亲,这就是父亲啊。如果我父亲在身边,想来也会这样对我吧。

    而容锦城却无法注意到其他人的震惊。他负手站在烧成了一堆废墟的流芳轩前,不经意地叹息着,好生惆怅。他的黑眉紧皱着,溢出浓浓的忧伤,而他的头发,已有少许白丝了,晓风吹过,静静在晨煦里飘扬。

    此时,他在想什么?想那个独居深深院落沉寂死去的美人?想那曾经拥有的幸福和年轻?想那共同度过的快乐和悲哀?

    第八章 出府

    事实上,最想治好书儿的人,除了容锦城,就是东方清遥了。容锦城决定送我随苏勖去京城求医后,东方清遥也下了决定。

    他也要去京城,要守着我,伴着我,直到我治好。>

    苏勖有些惊诧,终究没有说什么。

    容画儿居然也是姐妹情深,到容锦城面前啼哭哀求,也要陪我看病去。

    除非容锦城也疯了,才会答应她那样的请求。唐时女子地位较高,可那是武则天称帝以后的事。可以说,武则天在提升唐代女子的地位方面的功不可没。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就曾经监过国,其后的高阳公主、长乐公主、韦后包括才女上官婉儿都曾掌握过朝中大权,才干远胜须眉。在太宗时,女子的基本要求,依然是夫子们教训的温良恭俭让,容锦城怎会让没病的女儿好端端出去乱跑?

    只不过两天,便是苏勖和东方清遥离开的日子。这时,容锦城已经将我一应日用之物备好,连同许多盘缠,一并交给了二人,又对清遥微笑道:“我原订了日子,这个秋天,就给你和书儿完婚,真希望到时看见你娶着一个清醒贤惠的书儿进门。”

    他并没有希望得到一个绝世才华的女儿。他只是要一个清醒的女儿而已。

    送我上了马车,还在原地守望着我们,眼看着马车离去,还久久立着。

    我忍不住回头,看着那萧索的人影,居然有丝留恋之意。

    我还会回来吗?我心里在忐忑。这个容锦城,对我其实很好的。

    我相信苏勖是想帮我的。他看我的目光那么柔和,分明带着切入心中的脉脉情意。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容书儿是很美的,而我的气质却很清灵。

    他月下看到的那个人,只怕真是个少见的绝世美人。

    可惜这个美人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出了飞云庄,我行动显然自由许多,应该大有机会可以离开他们,前去吐蕃。

    去吐蕃,找法师,回现代,是我现在最重大的梦想。

    那当然,不必现在就离开。一个孤身女子,千里迢迢到一千四百年以后还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未免太过危险,也太过寂寞。

    地理我虽向来学得不好,可吐蕃在西方,从洛阳到京城长安也是一路向西,算来也是顺路,大可到了京城后再作打算。也许在京城里,也有希望找到同去吐蕃的伴侣呢?

    可这一路上,还需要装傻子吗?我有点犹豫。苏勖早已识破,自是无须伪装;可东方清遥呢?

    马车咕碌碌行着,虽是走的是官道,平整得像现代的柏油马路,依然颠簸得很。

    马车的车夫,是东方清遥的仆从临时充当的,马车则是容家备的,有很软的绣垫和靠背,按理坐着应该很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