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7章(1/2)

    平常,若苹总在这里睡过头,等到夕阳时分,焦急的丽雅姊姊,会踩着细碎的步子,到这里来寻找妹妹的影子,柔声的呼唤,比森林里任何一种鸟类,更悦耳动听,这是若苹最温馨的记忆,可是……可是……

    思绪流转,若苹想起了很多旧事。有年节庆,全村唯独若苹没钱添购新衣,丽雅心疼妹妹,特地赊了布料给她做衣衫;某次生病,丽雅揹着高烧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过山去找大夫。

    多少个晚上,温柔地说着床边故事;当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丽雅和煦的笑容,「起来吃早餐啰!要小心,不要着凉了。」

    无数温暖的回忆,再次暖活了若苹的胸中,她一直认为,姊姊是世界上,自己最亲近,也是最敬爱的人,这个事实,不会因任何的时空而改变,但是,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姊姊竟然会变成妈妈。

    没错,打从有记忆开始,若苹就盼望,自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妈妈,可是,为什么上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云开水映月澄弦,清辉照簷前,红烛点点,竹筝浅浅,弄儿寒窗前。

    心心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圈里有圈,圈里有缘,你是我的甜。」

    这是若苹小时候,丽雅每晚的摇篮曲,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听着歌睡,却不明白歌词的意思。

    弄儿,弄儿。细细咀嚼,才明白词中深意,原来姊姊是将所有的思念,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楚,寄託在这首儿歌中。

    凉风吹拂着肌肤,周围的气温变得凉飕飕的,树洞外,夜枭的声音,开始低鸣.

    「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绪冷静了下来,可是,问题仍然是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丽雅,那个多年以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姊姊,或着说,她的亲生母亲.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响起,有人靠近这里了。

    「姊姊!」若苹欣喜不已,习惯性地奔出洞外,寻找丽雅的身影,随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

    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脚踝,若苹大惊失色,「是山精?还是鬼魅?」不及细想,举脚用力地往下连踩。

    一阵长长的惨叫声,响遍树林,待得若苹镇定下来,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个满身褴褛的年轻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诗人,奇诺,而倒楣的他,已经被自己踩得昏了过去。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生了团火,两人席地而坐,奇诺靠若苹随身带着的小餐包,饱餐一顿.这个糊涂诗人,似乎从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於其中,直至今日。

    「你身边的那头驴子呢?」

    「喔!牠啊!大概是看不起我这个主人,六天前突然把我摔下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真的是有够拙了。」

    看着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闷难解的心情,竟渐渐舒缓起来,这个变化,令若苹感到不可思议.

    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虽然头脸上满是泥尘,样子很狼狈,但只要看着他的动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觉,彷彿夏日的凉风,轻轻地吹走所有的阴霾。

    若苹突然有种感觉,在以往的传说中,吟游诗人的行列里,有许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位风尘异人呢?他,能不能够替自己,解开心底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对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荣幸,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嫌大了点啊。」奇诺笑着,对若苹眨了眨眼。

    「年龄差距?你今年几岁?」

    「有时候,男士的年龄,也是种祕密,总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

    「到底大几岁啦!」

    「比你大很多岁啦!」

    这段回答,并不特殊,只是,奇诺的嘴角,一直挂着抹神祕的微笑,彷彿答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点,让若苹觉得很难以忍受,好像自己被当成个未解人事的稚气孩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若苹才由香姬的口中辗转得知,而当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

    「谢谢你的招待,那么,要我再唱首歌,来当作谢礼吗?」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难听。」

    「那可就伤脑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啊!」

    「我……我有个问题,想找个人谈一谈。」躁红了脸,如苹勉强提起了仅有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

    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无法说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是多使人震惊,甚至唾骂的内容,奇诺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改变,始终如一,只是很温和地浅笑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拾起了一片树叶般的自然。

    这给了若苹说下去的勇气,几经停顿,奇诺并没有打断,让若苹自己说完故事。当柴火添到第二轮的时候,若苹说完了。

    「奇诺哥哥,你会觉得我很肮髒吗?」

    「不会啊!」

    「你骗人……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货,是兄妹****生下的孽种……」讲着讲着,若苹激动的哭了起来,「你表面上这样说,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想。」

    「在我心底,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女孩。」奇诺笑道,轻拍着若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记住,如果说今天你有什么错,那绝对不会是你的出身。」

    「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得幸福,而来到这个世间的。评断一个人功过与否,是看他后天的作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

    「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强。你绝对不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诺道。「等到你长大,就会发现,人是最善变,也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锁的娥眉,有了舒开的迹象,但阴郁的神情,却未有好转,奇诺知道,这个小病人,还有未解决的疑难.

    「若苹,你恨你姊姊吗?」

    「没有。怎么会……只是……只是……」受到这突然的一问,若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对於丽雅,若苹无法抱有丝毫怀恨之心,然而,对於她的种种,却难以轻易释怀。那是一种哀怜、愤怒、不值,与亲情的综合体.

    遥远东方的绢之国,有句古老的童言,他们唱;他们说,生的站一边,养的恩情大过天。」

    流畅的琴声,在深寂的树林里,倾泻了一地。当优美的音色,顺风穿过树梢时,原本忙着啃树果的松鼠,都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若苹聆听着,那来自异国的童谣,朴拙的旋律,却另有种进入人心的特质,让她为之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简单的歌词,当若苹听到「养的恩情大过天」的时候,不禁一愣,跟着,一滴眼泪,缓缓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么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记着,那就是把你扶养到今天的人。」奇诺柔声道。「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