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禽兽不如的父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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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杨李牛四个寨子的人退后,平时温厚老实的父亲变样了。哭哭啼啼的母亲跪在锅碗瓢盆被砸得稀烂的瓦砾中,呼气吸气如拉动的手风箱,紧一阵松一阵,一会像呜咽的凛冽的北风,一会像隔壁老态龙钟的姥姥用手杖捣地,哭得几乎快闭过气。她身体颤抖着蜷缩着,酷似一只毫无安全感的蜗牛,仿佛只有缩小自己的身体,才能应付面对当前的打击。后来我在一把尖刀上找到相同的原理。薄薄的飞快的刀刃,遇到强大的阻力,刀刃便势不可挡地保护自己向前挺进。蜗牛、刀刃和我此时的母亲都一样,怯就是强,小即是大,退便是进。在母亲示威般的哭声中,我和两个哥哥如履薄冰,屏声息气地整理破烂不堪的家什。悬在屋中的中堂歪了,我像猴子一样爬上神龛,将那张泛着黄边的溢着苍蝇屎蟑螂味的木框固定好。这可是父亲引以为豪的东西,是父亲背着半袋米一斤香油五斤花生奔走二十多里地找磨石墩的老秀才写的换回来的。父亲每次迷着小眼看这中堂,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笑盈盈的表情便布满坑坑洼洼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袋烟叶也燃得奇快,屋内的烟雾翻滚着呛得我和母亲鼻涕横流。而父亲则美滋滋地念横联:“诗书传家!我黄港家也要布置成书香门第,培养几个读书人!不能再为写几个字浪费我三个月的盈余。”后来,我实现了父亲的愿望,可父亲的遗骸深埋在后山堆满牛屎的草丛中,他无法理解我的倾诉。我只得疯狂地叫骂着:“老东西,你起来啊!有本事你出来啊!不就是读书写字吗?我做到了!我写字的稿酬相当于老秀才十年的工钱,你的理想实现了!”

    母亲的哭声像催魂似的,一家人忐忑不安 ,心思杂乱。父亲急了,一脚踏倒母亲瘦弱的躯体,就像健硕的战马踩倒秋天吹落的树枝。

    “妈的个Bī!嚎嚎嚎!嚎丧啊!老子又没死